《锦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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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年-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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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转过身,面对着他。
  衣扣一颗接连一颗,在她手中被慢慢解开。她将手掌摊平,放到他的腹肌上按了按,真材实料果真带感,远比屏幕里的画面来得畅快。
  傅承林衣衫不整,任她把玩。她谨慎地摩挲了一阵,像是轻缓的羽毛浮动,他竟然连一声都没吭。
  姜锦年疑惑不解:“你不怕痒的吗?”
  她拖动椅子,坐得更近:“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研究一下你。”
  傅承林晚饭喝了半瓶酒。他拆开桌边的一个包装盒,吃了一块薄荷糖提神。他稍微拢紧了衣服,从容地询问姜锦年:“研究的结果怎么样?”
  姜锦年如实道:“傅同学身材挺好的。”
  他一笑,垂首不语,亲了她的额头。
  从法兰克福飞回北京的十几个小时,他没睡着。前几天也是,公务缠身,再加上时差影响,作息完全被打乱,如果没有姜锦年,他这会儿应该在卧室补觉。
  初见到她还有几分兴奋,现在亲也亲过,摸也摸过,废话说了一大堆,他的神经缓和,略显倦意。他仍然搂着她的腰,看她顺从伏进自己怀里,周遭环境像做梦一样充满了不真实感。
  姜锦年对他说:“你困了吧?你批评我不睡觉,你又能好到哪里去……我先回家了,你早点休息。”
  他打起精神,亲自送她回家。回来的路上,司机掌控着方向盘,他就在车里闭目养神。
  *
  次日下午两点,傅承林出现在静北资产公司的办公室。
  昨夜台风来袭,气温骤降,连带着降落一场瓢泼大雨。到了下午,雨势转小,天空仍是灰蒙蒙一片,雨丝携风缠绵,北方城市有了江南烟雨的意境。
  不过傅承林今天的状态一般。
  他十八岁那年伤重住院,出院后,落下一个“每逢雨天膝盖就疼”的毛病,治也治不好,涂药不管用,从某种程度上说,属于轻度的疑难杂症。
  郑九钧知道傅承林的状况。
  他敲门进入办公室,咳了一声才说:“你今天回家休息,调整调整时差,身体要紧,工作再重要也不急这一天。”
  傅承林听见他的话,头也没抬。
  风控总监刚刚递交了一份材料,他一边审察内容,一边单手敲键盘。郑九钧觉得他的大脑构造奇特,像是安装了多核CPU,支持多线程并行运算。简单点儿说,就是智商比较高。所以,傅承林给出的意见,郑九钧多半都能听进去。
  反过来,他对傅承林的意见呢?
  傅承林基本都是不置一词。
  郑九钧早已习惯。他坐到了旁边一把椅子上:“那些P2P理财项目,我一个都没掺和。有几个朋友捞了一笔,也有人正在赔……”
  金融界的P2P,指的是一种借贷平台。
  它的兴旺前景离不开互联网技术支持——移动端大势之下,人人都有智能手机,每时每刻,都能撞见各种各样的网贷。
  P2P的本质是一种融资。投资者出钱,借贷者拿钱。时间一到,拿了钱的用户按利息还款,出了钱的用户按利息收账。
  换句话说,P2P是21世纪的网络借债收账。
  此外,P2P的运营成本较低。它只需要依托于软件,就可以得到产出与回报,并不需要十分专业的金融知识,也不需要投资者注入一大笔资产……再往深处想想,全国有多少企业需要贷款,多少民众需要借钱,多少投资者在寻找商机?
  最诱人的一点是,P2P近两年的平均收益率为12%,跑赢了某些基金公司。
  据郑九钧所知,姚芊他们家联合某机构,打着国企背景的招牌,做大了一家P2P网贷。线上利润可观,投资者还组建了自己的用户群,再推荐给亲朋好友,形成了高度黏性和品牌效应。
  郑九钧面上不显,心中自有计较。他答应了长辈,这一年要挣到一个数,否则无法证明他自己的实力。
  静北资产公司被傅承林掌控,郑九钧觉得十分稳妥。但他也清楚地知道,傅承林的量化投资尚在起步阶段——这种投资方法,需要吸纳海量数据。
  因此傅承林的团队里,多半是一些顶尖高校的博士生,横跨证券交易市场,所有人都显得野心勃勃。
  傅承林铺了一条长远的路。郑九钧不甘落后,再次提及了P2P势头:“我们有丰富的资源,也有软件架构团队……哪怕自己不做,外包给别的公司都行。只要一个网贷概念,就能炒出真金白银,何乐而不为呢,哥们?”
  敲键盘的声音停息。
  傅承林打开抽屉,掏出一根烟,点燃,吸了一口才说:“你要是执意想做,我们朋友没得做。”
  烟雾浅浅飘游,在密不透风的室内徘徊。
  郑九钧惊讶于傅承林的反应,又被烟味呛得打了一个喷嚏。
  他思前想后,借用别人的亲身经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电商金融服务平台,不是拒绝了我们的合作么?那个黄总,是姓黄吧?他虽然是你的师兄,面子上讲话客客气气,我真要和他们签合同,他就推三阻四的。好在还有P2P……P2P能帮我们自立门户,比方说吧,姚芊他们家就做得风生水起。”
  提到姚芊二字,郑九钧语气一顿。
  因为上次的包厢事件,大家闹得很不愉快。傅承林已经和姚芊决裂,虽然他们其实都没见过几面。
  当日细节,郑九钧不愿回想。他仍然把傅承林当朋友,即便区区一个P2P项目就撼动了他们的情谊。
  傅承林不再抽烟。他起身走近落地窗,开窗通风。
  天空阴霾密布,视野遍及乌云。他说:“P2P理财有它的优点。你可以避免刚性兑付,提高自己的抗周期性能力,吸纳一部分资金……但是市场监管不完善,我举个例子,借钱的人就是不还怎么办?资金链一旦断裂,你想没想过怎么抽身?所有理财产品在出事以前,都很安全。”
  郑九钧听了他的话,当真沉思了一会儿。
  他暗忖:P2P平台的运作原理,是不是让傅承林想起了他的母亲?
  时至今日,那个女人还在坐牢。
  牢狱之灾是永远的道德污点。
  难怪傅承林反应激烈。
  郑九钧想通了其中道理,就放弃了投建P2P平台的念头。姚芊找他做第三方合作,他也冷下心拒绝道:“我们公司没经验,这方面还是盲点。真做不了,抱歉,姚小姐。”
  姚芊正躺在一家美容店里做推背按摩。
  按摩师是个二十三四岁的年轻男子,手臂粗壮,富有力量。这男人的手掌粗糙潮湿,在姚芊的背部一路挤压按揉,舒服到了她的心坎里。
  她发出轻细呻。吟,在电话里一阵巧笑:“九哥,现在全国的P2P用户上千万,人均投资两万元。胆大的人都在赚钱,胆小的人错过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郑九钧态度坚持:“我就不是胆大的人。我欠缺P2P市场的战略眼光,没那金刚钻,揽什么瓷器活?”
  姚芊一个翻身,放松身体仰躺,正脸朝上。她用眼神暗示按摩师,让他继续抚慰她的疲惫,那男人犹豫几秒钟,只能照做。
  姚芊满意地吸一口气,又问:“九哥,你是听了傅承林的话,还是自己有想法啊?”
  郑九钧还没下班。他坐在办公室里,想起从前听过的谗言。那些人说,郑九钧只是名义上的副总,实际上他是陪太子读书,专门给傅承林打杂。
  他听得再多也没当一回事。
  但是姚芊一提,郑九钧心里膈应,嘴上就没了客套意思:“你猜是谁的想法?想说什么就直说,别跟我客气,也别把人当傻子耍。”
  姚芊交叉双腿,仰高脖颈。
  空气中充满了玫瑰精油的香氛,她像是跌入了玫瑰织成的梦境,她不自觉放柔了语气:“耍谁也不能耍你啊,九哥。我要不是有十足十的把握,根本不会出手。我们家的平台是我爸组建的,用户都在上海浙江广东,民间资本充裕,出不了问题。你不敢单干,还不敢合伙吗?”
  郑九钧四两拨千斤,与她扯皮。姚芊察觉没戏,面上不显,仍是一声连着一声,认他做哥,等她终于哄好了他,挂了电话,却又骂道:“男人就没一个牢靠的。”
  忙于按摩的男技。师搭话道:“姚小姐最近生意不顺?”
  姚芊舔了舔唇,挑着眉梢回答:“就算再不顺啊,我也包得起你。”她卷起男人的衣角,看清他的工作牌号:“27号技师,你一天接待多少个客人啊?”
  他讪讪回答:“十几个。”
  姚芊怜悯道:“比我想象的少多了。”


第27章 流连
  这家美容院的技师们喜欢拉拢回头客。因为他们有一部分收入来源于指名。顾客指定某一个技师,能为他带来额外的奖励。
  27号男技师知道,姚芊是一个财大气粗的主顾。她年轻貌美,身姿秀丽,愿意为自己这一副皮囊花钱……她适合被发展为A级客户。
  于是他温和应话:“姚小姐对我今天的服务满意吗?我们每天接待客人的数量有限制的,经理要保证我们的服务质量。”
  姚芊翻身趴在软床上,塌腰撅臀,翘起一双纤长的腿,越发显露了她的水蛇腰,匀称细腻的骨肉。然而那位男技师依旧绷着一张脸。
  姚芊扫眼看过男技师全身上下,玩闹般问他:“哎呦,你是男人么?”
  男技师不敢撒谎:“我……我喜欢男人。”
  姚芊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嫌恶。她扯下盖在身上的丝绸方巾,坦荡荡坐卧,热剌剌询问道:“你们当gay的,见了男人才能硬吗?还是见了男人也硬不了呀?”
  男技师无语凝噎,不停地赔笑,双手放在布裙上搓了搓。
  隔了好几秒,他才说:“我见到你这种正妹,就是单纯的欣赏。”
  姚芊认识这家美容院的老板,但她今天是第一次来。她不爱找那些混久了的老油子——那种巧舌如簧又很会来事儿的男技师,在她眼中多半不靠谱。就像某些健身教练,自身体能并不达标,他们之所以评分等级高,只是因为擅长聊天,会笑会闹。
  她对27号按摩师的印象不错,追加了满意评价,附赠了一笔小费。
  当她从美容院大门出来,正值华灯初上的夜晚,远方路灯连成一线,首尾相衔,汇聚无数光芒,照亮这所不夜城。
  她忽然起了几分兴致,独自一人在街上闲逛。情侣、老人、孩子……数不清的男男女女从她身边走过,她暗暗对每个人评头论足,更觉自己是整条街上最光鲜亮丽的女孩子。纪周行不念旧情地放弃她,是因为他有眼无珠不识货,她不会在他身上继续浪费一分钟的时间。
  可她依然失落。
  像是舞台上的小丑费尽心机做表演,台下观众面无表情一声不出。
  恰好此时,姚芊路过一家音像店,店内正在播放一首名为《浮夸》的歌,歌中唱道:“你当我是浮夸吧,夸张只因我很怕……”
  她听得清楚,逃得飞快。
  *
  姚芊家作为“圈牛理财贷”的实际控制人,近半年来一直在推广自家产品,寻求更大的投资商。项目合作企划书经过多方转手,也传到了罗菡手中。
  这一整个月,罗菡的日子都不好过。
  每天晚上,她要借助安眠药才能睡着。
  公司今年改革了考评制度,约束更严,激励更狠。她觉得再这样下去,她还真不如跳槽去私募基金算了……她负责管理的基金净值跌到了有史以来的最低点,大部分客户都遭受了亏损。因为这是一只股票债券混合型基金,她只能保证大家不会亏到及格线以下。
  所谓基金,就是客户们把钱交给你,你帮他们做投资,为他们赚钱,收取适量的管理费。
  每逢收益率增加,罗菡的客人们一言不评,坚持“闷声发大财”的原则。每逢收益率降低,那就是麻烦的开始,万恶的根源,她沦落为一台不争气的赔钱机器。
  罗菡觉得姜锦年心理素质不好,就像她自己年轻时的样子。所以,她为姜锦年隔绝了最恶劣的外界声音。但是姜锦年不能没有负担,批评肯定要批评,努力还是要努力。
  她对姜锦年说:“你浏览一遍这个P2P项目,他们的母公司正在操刀上市。”
  姜锦年接下企划书。
  罗菡又说:“A股近期又冒出几个热门板块,我看好微信小程序。你跟进的那几家人工智能和国产软件公司……”
  罗菡尚未说完,姜锦年就接话道:“上周券商举行路演,介绍了那几家公司的发展情况,我去参加了。我会尽快递交研究报告。”
  桌子上放了个玻璃杯,杯中装满了苦丁茶。
  罗菡端起杯子,抿一口茶水,身子向后一靠挨近椅背:“咱们的现状不用我多说了吧。还有三个月,我们公司的所有基金排名都要公开在APP平台上,和其他二十几家公司竞争。我们在本公司做了倒数,再跑去用户平台上做倒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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