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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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年-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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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嫌低了?”
  姜锦年辩解道:“我希望你一分钱都不亏呀。我是在安慰你,你只亏了一点二个百分比,不算高,你懂吗?有没有理解我的善意?”
  傅承林点一下头,表示理解:“一分钱不亏倒是不可能。以我现在的水平,做不到零失误。”
  姜锦年继续探究:“为什么?”
  傅承林解释:“人会出错,程序也会出错。我不是万能机器。百分之一点二的亏损,我们公司勉强可以承担。”他和姜锦年说了试水方式,阐述他的量化投资策略——这是千金难求的知识,姜锦年全神贯注地听完了。
  随后,她又担心:“这是不是你们公司内部的机密?我认识别的量化高手,他们谈起方法,基本都不讲实话的。”
  在她的正前方,电影已经结束,屏幕出现主创人员的名字,结尾曲婉转悠扬。
  光幕作为幽暗的背景,忽明忽灭。姜锦年趴在座位里,下巴搁在柔软的抱枕上,眼角微挑,真像一只小狐狸。傅承林勾起她的头发,当她凑近他,他低声道:“我是你丈夫,当然会说实话。”
  姜锦年眼中闪着光,感慨道:“你真好。”
  话音未落,她推一下他的手腕,得寸进尺:“明天你们那个量化金融峰会,我去不了。你帮我观察一下,有没有特别重要的内容,回来再转述给我。”
  傅承林立刻答应了她。
  次日一早,两人同时出发。
  但他们不能乘坐同一班飞机。
  姜锦年要等待公司的同事,而傅承林自然有他的交际圈。
  傅承林在贵宾室里和几个人谈笑风生,其中一位一身行头的年轻小伙子还管他叫哥。那人注意到姜锦年,问一句:“哥,这是我嫂子?”
  傅承林道:“是你嫂子。我和她认识九年,今年初,刚领的结婚证。”
  年轻小伙就笑:“飞机上,我要跟她聊天。”
  恰在此时,姜锦年接了一个电话。她和傅承林挥手告别,拎起背包,去了另一侧的候机厅,两位同事正在等她。几人商量一番,决定今天下了飞机,马不停蹄,立刻赶往调研场所。
  *
  天公不作美,飞机延误半小时降落。
  室外正在下雨,乌云翻滚着笼罩大地。
  濛濛细雨如烟如雾地挥洒,颇有几分江南水乡的意蕴。从机场出来以后,姜锦年的外衣和裙子都淋湿了。这种天气,她打伞相当于没打,那雨丝携着柔风,细细绵绵,能从伞沿之下穿过。
  余乐乐问她:“我们直接去公司做调研吗?”
  姜锦年道:“对的。”她顺口问一句:“你是哪里人?”
  余乐乐扶紧了行李箱:“我讲话有口音吗?我跟你学普通话。”
  姜锦年笑着摇头:“没有,只是很软。”
  余乐乐道:“我是江苏南京人。”
  她还说:“你也软。”
  “南京?”姜锦年避开另一位男同事的所在位置,拉高了行李箱的提竿,隐晦地说,“我知道一家公司,很感兴趣,但是我没空去南京实地考察。”
  余乐乐立马提议:“我找人帮你问问。”
  姜锦年心中充满了顾忌。她不能留下把柄。哪怕她出发点是好的,经过人们的口口相传,难免有些衍生意义。她干脆作罢了,推脱道:“我下周找陈总,安排出差机会。”
  她牵挂着南京的那家金属钴工厂,这两天一边调研互联网行业,一边忙着做工厂的基本面和技术面分析。她白天奔波,晚上熬夜,还要和同事们沟通,别说去找傅承林,跟他视频聊天都得抽空。
  但是,姜锦年给券商的工作电话倒是打得勤。
  她的开场白一般都是:“你好,我是泉安基金的经理。”
  对方基本上都会卖她面子——部分基金公司会拖欠券商的管理费,泉安基金从来没有过这种行为。
  几个电话打完,姜锦年的工作有了进展,心道:等她回家,要把经验分享给傅承林。
  傅承林在深圳待了两天。
  第一日,他出席第一场金融峰会,只听人讲话,自己没参与。
  第二日,他代表本公司,在会上发表演讲。提问环节,仍有嘉宾怀疑量化方针在A股市场的可行性究竟有多高?
  傅承林没有正面回答对方的质疑,他说:“2016年以前,不少量化投资集中在小盘股。今年开始,投资范围变广,以我们公司的数据为例,回报率……”他稍微停顿片刻,因为他想起姜锦年那句——“我认识的量化高手,基本都不讲实话”。讽刺的是,他现在也没打算诉说实情。
  市场竞争激烈,他不会让别人搭乘他的船,扬帆起航。
  他介绍公司业绩,顺利完成了解释,满场响起一阵掌声。
  各大门户网站的财经记者们集中在某一片区。傅承林走下演讲台,某位记者还追问他:“你的量化投资策略具有通用性吗?”
  傅承林重复道:“通用性?”
  记者解释:“不是生安白造,阿婆阿公和后生仔都能看得懂。”
  傅承林没有迟疑,直接回答:“量化投资做不到一本万利,模型需要不断被更新。市场永远在动态变化。相应的,投资策略也要改进。”
  他的言谈举止沉稳有度。他还说:“我们公司能为阿婆、阿公、后生仔们提供服务,预计回报率十分稳定。”
  记者又问:“你们公司的投资门槛?”
  傅承林回避道:“正在调整。下半年会出新规定。”
  记者本该去找其他嘉宾。但他稍作掂量,再次提问道:“留个邮箱,我把写完的采访稿发你过目。我们给贵公司拟新闻标题——中国的詹姆斯·西蒙,新一代量化投资引领者,你同意吗?”
  傅承林谢绝了。他自称公司规模小,国内A股与美国股市不同,投资者不能相互比较。
  记者觉得他言之有理。
  傅承林与他告别,走向周围,新交了几位朋友。
  香港那边的伙伴来了一些。人家问他:“山云酒店还做上市吗?”
  他说:“正在筹备,项目重启。”
  朋友们感叹:“去年多好的机会,错失了一次。好事多磨啊。”
  有人丝毫没听说山云酒店上市失败的原因,四处询问。知情者讳莫如深,不知情者抿唇一笑,后来还是傅承林自己作答:“早年在香港犯过错,现在悔改了,希望证监部门再给一次机会。”他说着,与众人碰杯,谈笑自若,似乎一切都在掌控中。
  这一晚,他赶了两场聚会,喝过三杯酒,便和众人挥手作别。
  某一位玩得开的朋友说:“林哥,深圳是个好地方。”
  他百般暗示傅承林,要带他去一些高级会所。
  大城市从来不缺美人,只要有钱有资源,男性精英们都能左拥右抱。环肥燕瘦,红颜粉黛,任凭他们纸醉金迷,沉沦温柔乡。
  但是傅承林拒绝道:“我从不在外面玩。”
  另外,还有人附和:“傅总结婚了。”善意地提醒一句:“新娘子漂亮,聪明,是高材生。”
  那人听完,恭喜了傅承林,还是执意要请客。他再三强调:他必须做东道主,款待客人。否则就是傅承林不给面子,不把他当朋友。
  傅承林见他盛情难却,随口回答:“哪有让客人随主人的道理?你来参与我喜欢的娱乐活动,行么?”
  那人正高兴,便听傅承林说:“我这人特别喜欢高空蹦极,十五米跳水,重力加速度垂直下落,不戴护具和头盔。谁戴了护具,谁不是我朋友。兄弟你跟我走,今晚玩累了,我们就睡在游乐园。”
  那位朋友连忙推辞,借故跑掉了。
  而傅承林拦下一辆车,驶向姜锦年所在的酒店——她住在山云酒店,简直是自投罗网。傅承林轻而易举地得到了姜锦年的房间号,慢条斯理地敲门。他用另一只手解开领带,缠在腕间,缓缓扯松,反复多次,姜锦年才来开门。
  她怔怔与他对视。
  他问:“不认识你老公?”
  姜锦年道:“你今天忙吗?”
  傅承林可能挺介怀姜锦年与他同城,却两天没来找他。反正,姜锦年只听他回答一句:“我没有你忙,你工作更要紧。”
  他的潜台词似乎是:你的工作比我重要。
  姜锦年没做声。她心虚了。
  虽说傅承林看起来还是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可是他身上混杂的酒气过于浓烈。那酒味和男性的气息深度融合,如同行走的荷尔蒙,姜锦年后退一步,问他:“你喝了什么酒啊?”
  傅承林道:“伏特加。”
  姜锦年不开心了:“你背着我去喝烈酒。”
  她秉持着“凡事好商量”的原则,和他说:“出门应酬,还是少喝酒吧。”她料想他一路赶过来,或许渴了,就站在茶柜的旁边,为他拧开一瓶矿泉水。
  傅承林反锁房门,途径姜锦年时,他将她拦腰扛起。
  塑料瓶被姜锦年握在手里,矿泉水差点洒出来。她慌忙道:“你放我下来。”


第79章 变迁
  傅承林道:“等一会儿,我把你放床上。”
  姜锦年严词拒绝:“我今天好忙。你自己先休息,我要写完报告。”
  傅承林只好作罢。他洗了个澡,借着酒后醉意入眠。夜晚的雨声淅淅沥沥,水珠遥遥敲窗,轰然一道雷电劈开了乌云,狂风骤雨肆无忌惮地涌现,高楼大厦浸泡在水天交界处,不断被冲刷。
  雨还在下,越来越大。
  姜锦年连忙跑去关窗,拉紧窗帘。她回头望一眼傅承林,他正安静地沉睡。天光昏暗,室内幽静不闻声响,像是瓢泼大雨中的另一个世界。姜锦年钻入被窝,躺在床侧,打了个哈欠,困得泪眼模糊。恍惚是睡梦中,有人抱住她,揽进怀里,她听见他心跳的声音。
  明天要早起!姜锦年暗道:多陪他一段时间。
  事与愿违。她再睁开眼睛,已经是上午八点。傅承林刚醒不久。他站在洗手间里,握着一把剃须刀,姜锦年穿着睡衣跑过去,道:“我想帮你刮胡子。”
  傅承林迟疑:“你会么?”
  姜锦年道:“我会在尝试中不断进步的。”
  傅承林笑话她:“那就是一窍不通了。”
  他清楚地认知到这一点,仍然坐在一把椅子上,并将剃须刀递给了她。她弯腰,屏住呼吸,手伸向傅承林……他的颌骨线条长得真好啊。姜锦年忍不住抚弄,使劲占他便宜,他调侃的声音悠悠响起:“帮我刮胡子的目的是什么?摸我的脸?”
  姜锦年语气超凶:“不给摸吗?”
  傅承林道:“不止这张脸,你摸哪里都行。”
  姜锦年撒娇般应了一声:“嗯嗯。”她打开剃须刀,谨小慎微地开始操作。傅承林没看别的地方,始终注视着她的双眼,她将他的下巴往上抬,他唇角一勾就是一个笑。姜锦年心跳声狂响在脑海中,勉强维持一丝清醒道:“我刮不好了,你自己来吧。”
  说完就跑了。
  跑到一半,又返回原地——傅承林的手机响了,姜锦年来给他送手机。电话里,傅承林的秘书提到了第一季度的数据报告和模型更新,说是净回报率在稳步攀升,交易量也有较大的变化。傅承林回答:他今天会给那份报告做批注。
  为了办公,他和姜锦年说:“我上去一趟。”
  姜锦年茫然:“上去做什么?”
  话刚出口,她反应过来——傅承林也住在山云酒店。他的房间应该位于更高的楼层,可她从没问过他住哪儿。果不其然,傅承林指向了天花板:“这两天我们都在一栋楼里。中午十二点退房,下午三点的飞机回北京,你跟我一起走。”
  姜锦年点头应好。她和另外两位同事打了电话,请他们先回北京,她迟一点儿再动身。
  下午三点,她和傅承林同坐一班飞机时,还反思这两天的日常安排,是不是冷落了新婚丈夫呢?姜锦年机智地进行了换位思考——假设她是个男人,出差两天,没和妻子打一声招呼,更不知道妻子与自己同住一家酒店,她便觉得这种行为很渣,简直不是人。
  为了填平内心的歉疚感,姜锦年顶替家中保姆,亲自下厨。她使劲浑身解数,做了几道最拿手的菜,成功获得傅承林的表扬。他的一言一行平静又沉稳,与往日里一样,还说:“你的厨艺有天赋。鳕鱼火候很好,你不尝尝么?”
  姜锦年正吃着水煮白菜,听了他的话,反倒莫名其妙来了一句:“你生过我的气吗?我忽然发现,你基本不会对我发火。”
  傅承林反问:“你喜欢我凶一点儿?”
  姜锦年摇头如拨浪鼓。
  他看她半晌,品了一口冷茶,低笑道:“我对你发火,不仅解决不了问题,还会让你更糟心……”他没说完,姜锦年就打断道:“我想到一件重要的事。你办公桌上放着的药,是用来治什么病的?让你高兴、心情变好的吗?我觉得,你的情绪自控力强于一般人。”
  他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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