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杂？”邹纹怀不置可否的笑笑，“你觉得这部戏拍出来后，票房会如何？”
“坐三望一吧。”
“噗！”坐在邹纹怀身旁的老者正在喝水，闻言一口水喷了出来：“后生仔野心倒不小，不过最好多读些书，那叫坐三望二。”
“如果我没猜错，您是何贯昌何先生吧？我承认我有野心，不过我有实力匹配我的野心。至于是坐三望二还是坐三望一，呵呵，你不懂的。”
何贯昌是程龙的义父，二人情同父子。不说别的，只说陈平安给程龙开出的两百万片酬，就让他感到是个侮辱。有机会他自然要敲打陈平安。
他还想开口，却被邹怀文拦下了：“老何，你少说两句。后生仔，从这个剧本上，我能看出你对电影的真诚。我愿意出资一百万，换取你公司五成的股份。另外这部电影的投资，由嘉禾负责，以后你拍电影，不论资金、演员还是人手、器材，嘉禾都能提供。怎么样？”
何贯昌、程龙父子，包括王京都倒吸一口凉气。邹怀文这番话代表了他对陈平安的认同，而且在嘉禾能享受如此优惠条件的，只有程龙的威禾电影公司以及曾经的洪金保的宝禾电影公司。
三毛现在和潘笛生组建德宝，难道邹先生是打算让他顶替三毛的位置？何贯昌和程龙如是想到。
王京则在思考：我要不要把他拉到邵氏呢？
矮牛和张子扬听不太懂，尚各云顿却是心中安安激动，如此一来他就不愁没有电影拍了！
“邹先生的意思是，今后我的电影公司成为嘉禾的卫星公司，我可以这样理解么？”
邹怀文点头：“没错。”
“多谢邹先生提携。”就在所有人都认为陈平安答应下来的时候，他突然来了个神转折，“不过我拒绝。”
“为什么！”别说何贯昌、程龙、王京了，就连邹纹怀自己都难以理解。在他看来，嘉禾的卫星公司制度，最合适那些初涉影坛怀揣梦想的年轻人。
陈平安起身，身形挺拔：“因为我是陈平安，我要建立自己的王国，而不是做谁的依附！”
何贯昌就是看不惯陈平安，立刻出言打击：“年轻人有野心是好的，但贵在有自知之明。还‘王国’，你只看见每年电影公司开个不停，可你是否知道，每年有多少电影公司倒闭？”
“何先生，我说过了，我有能力实现我的野心，不用多久你就会看到！”
邹怀文拍拍何贯昌的手背，又冲陈平安摆摆手：“后生仔你先坐下，将来如何是将来的事，我们现在谈论的是你手里的剧本。我的提议你不同意，但如果按照你的要求，嘉禾出钱出力，到最后能得到什么？这样恐怕不符合互惠互利的生意原则吧？”
“我当然不会让嘉禾吃亏的，我可是个讲究人。”
陈平安为嘉禾列出的好处不少。
首先，这部戏能够为程龙开创出一条新的戏路，会成为香港动作电影的里程碑。片中突破人体极限的高难度动作，会让程龙和他的程家班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
其次，这部戏中的飞车、爆炸等特技效果，完全符合好莱坞元素，将来香港上映后，可以拿到美国寻求发行，也算为程龙打入好莱坞的又一次尝试。
再次，这部戏可以拍成一个系列电影，拍个五六七八集都不是问题。这年头系列电影的杀伤力很大，像新艺城的《最佳拍档》系列，这两年把嘉禾压得死死的。而嘉禾正准备用《福星》系列与之对抗。如果再多一个卖座的系列电影，不说能否打压新艺城势头，至少票房有了保证。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陈平安许诺，这部片子拍完后，他不会拍续集。一年之后，假若程龙有兴趣拍续集的话，他将以一块钱的价格将版权卖给对方。
“一块钱？”
陈平安罗列了嘉禾将会得到的种种好处，可满屋子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最后一条。不管是嘉禾的人还是陈平安的人，不管是老谋深算的邹纹怀，还是鬼马的王京，没有一个人能理解陈平安最后一句话。
一块钱，他究竟是看好新戏票房还是不看好？
陈平安最后的这个决定，说到底还是因为他向来以讲究人自居。他的新片，本来就属于威禾电影属于程龙，他只不过提前一步弄出来而已。借此掘到自己的第一桶金就行了，没必要把人家的劳动果实都抢走。再者说了，他对邹纹怀和程龙还是怀有一定敬意的，不想把双方关系弄得太僵。
“邹先生，这些够么？最多投资的钱算我借的，我按月支付利息如何？”
陈平安亮出自己的诚意，邹纹怀反倒迟疑了：“利息什么的好说。后生仔，我看得出你对这部戏投入了极大心血，那么导演以及演员你有想法了么？”
“导演是我。男主角自然是阿龙了，两个女主角，一个是林清霞，一个是张蔓玉。”
导演的人选，让邹怀文和程龙既放心又担心。放心是因为导演不是王京，他们都看得出来，王京并不适合这部戏的风格；担心则是因为他们不确定陈平安的导演水平。
两个女主角的人选还不错，嘉禾方面很赞同。林清霞是台湾票房的保证，而张蔓玉，邹纹怀知道陈自镪基本上已经说服对方，明年就能加入嘉禾。
邹纹怀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没什么理由拒绝了。
何贯昌突然插了一嘴：“要是这部电影赔了怎么办？”
“赔？哈哈哈哈，何先生你太爱开玩笑了。你可以问问邹先生和阿龙，看这部片子会不会赔。”
邹纹怀注意已定，轻咳一声说道：“后生仔，嘉禾答应你的条件，这部戏的名字叫什么？”
“《警察故事》！”
第十章 芳邻芝姐
警察故事？
这名字也太平庸了吧，完全没有亮点么！
程龙的办公室里，陈平安已经带人离开，邹纹怀以及程龙却对电影的名字不甚满意。何贯昌没有参与到他们中来，而是认认真真翻看剧本，陈平安走之前双方只是达成口头协议，并没有落到纸面上，但他却将剧本留了下来。
“这个本子完全是为阿龙量身打造的啊！”看完剧本的何贯昌得出一个结论，“我实在想不出，如果阿龙不演男主角，香港影坛还有谁适合。老邹，你说他会不会一早就计划好了的？”
“干爹，什么一早计划好了？”程龙不明白，但邹纹怀早就看出来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提出，出资给他成立电影公司？这个后生仔心机颇深，如果我没猜错，当他把剧本拿给阿龙看的时候，恐怕就已经料到最后的结果。”
“那我们是不是要防着点他？”
邹纹怀笑笑：“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可你想过没有，他为什么要以一块钱的价格把版权卖给咱们？”
“为什么？”何贯昌对这个问题也很费解。版权卖的这么便宜，只有一个可能就是票房不理想。但他看过剧本后，不认为这部戏会赔，而且陈平安为了拍这部戏，不惜大费周章甚至见血，怎么可能不看好这部戏的票房？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把版权卖的这么低？
程龙也不明白。之前他在美国拍了部《威龙猛探》，影片调子一本正经，让他感觉很不满意。现在又有一部警察类型剧本摆在他面前，不仅符合他在荧屏上一贯的亲切喜感，还有不少突破的地方，他是越看越满意，哪还会在意版权卖多少钱？
“阿昌，你在这行也这么多年了，可曾见过细致到把每个镜头都写出来的剧本？”
还是那句话，剧本对香港电影来说，非常的无关大局。对于编剧来说，成为导演或监制相当于飞上枝头。
“没有。”
“所以了，只从他创作剧本的态度上来看，我就可以断定他对这部戏的票房有着绝对的信心，甚至说是野心。”
“那他为什么提出一块钱卖出版权？”
“呵呵，这就是我最终同意借钱给他的原因。后生仔知道轻重，之前为了激我出面手段过激，而他又不愿得罪嘉禾，这是最好的化解方法。”说到这里，邹纹怀拿过电话，给自己的红颜知己刘靓华打了个电话，让她查一查陈平安注册的电影公司。
何贯昌不解：“向他这样的电影公司，每年不知道有多少家，有必要这么关注么？”
“阿昌，不要小瞧年轻人，你忘了新艺城么？”
“他能跟新艺城那帮人比？”
“呵呵，世事无绝对啊。那个后生仔坚信自己这部戏可以大卖，却仍旧把版权送给咱们，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对自己有着绝对信心，认为他自己还能够创造出更好的剧本。我有种预感，他恐怕会成为影坛的一匹黑马。”
这时候电话响了，程龙接电话听出刘靓华的声音，将话筒递给邹纹怀。邹纹怀接过电话听了两句，不由失声道：“你说什么？黑马国际电影公司！”
……
跟邹纹怀谈妥后，陈平安并没有急于筹备电影拍摄。有些事**速则不达，他得给对方留出时间消化，另外就是最多再有两天，他的公司牌照就能下来了。
离开威禾后，陈平安不敢有半点懈怠，马不停蹄的赶往张子扬去备选的几处写字楼，他得尽快把办公室租下来。经过一番比价和讨价还价后，最后还是倚仗王京的面子，陈平安终于以低于市价一成半的价格，在广播道附近租下一个开间。
开间还没他在龙翔苑的公寓大，不到七百尺，也就六十平左右。不过对于手头紧张的陈平安来说，已经不错了，尤其是位于广播道附近，办起事来很方便。
接下来就是装修。按照陈平安的计划，在开间隔出两个单间，一个是他的办公室，一个当做财务室。整个公司简单装修一下就行，不用装的太好，只要能搬进来办公就行，反正用不了多久他肯定是要换地方的。
一切安排妥当再吃个晚饭，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矮牛这厮又提出去舞厅跳舞，本来累得半死的尚各云顿立马满血复活，王京也跟着去了。经过今天的事，王京越来越看好陈平安，甚至心中隐隐决定，哪怕陈平安的《警察故事》票房达不到两千万，他也会加入陈平安的公司。所以他有必要跟矮牛和尚各云顿打好关系，顺便从两人口中摸摸陈平安的底细。
张子扬惦记家人没有去，身心疲惫的陈平安也没去。白天跟邹纹怀的谈判看似平静，实则劳神劳心，他只想早点回去好好睡上一觉。
独自开车返回龙翔苑，陈平安刚从电梯里出来，就看见一个背影曼妙的女性，趴在自己公寓的门上，手里拿着钥匙想要打开房门。
小偷？你要是有本事打开，要是长得漂亮些，今晚我让你进得去出不来！
陈平安放轻手脚走过去，还没靠近就闻到一股刺鼻酒味，女子嘴里还一直嘟囔着什么。走到对方身后，陈平安才听清对方的声音，语气中充满忧伤。
“都欺负我，连门也欺负我，我就那么好欺负么……”
“小姐，不是门欺负你，而是因为这是我家的门。”
“你家？”女子摇晃着转过身，靠在门上看向陈平安，陈平安却是一愣：“芝姐！”
“你，你认得我？”
之前尚各云顿听到去舞厅时满血复活，陈平安还嘲笑过对方，可他现在同样满血复活了。因为他认出了面前酒醉的女人，正是他少年时心中的女神赵雅之！
《楚留香》里的“苏蓉蓉”，《上海滩》里的冯程程，尤其是《新白娘子传奇》里的白娘子，在上一世的陈平安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女神形象。
可以说赵雅之的音容笑貌，伴随着他度过了青春懵懂的骚年时期。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女神，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境中，每一次都让年少的他激动的一喷一喷的。
如今，不老美人赵雅之就这么站在自己面前，一切都那么真实，那么清晰，陈平安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去轻抚对方红润的脸颊。
“你干什么？”赵雅之很警觉，哪怕醉了也也一样。
悻悻收回手，陈平安道：“芝姐，这是我家。”
“你家？那我家在哪儿？”
“芝姐，要不你告诉我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好了。”
当赵雅之说出住址后，陈平安呆住了，年少时心中的女神，居然也住在龙翔苑，就在他隔壁，和他是邻居！
从赵雅之手中拿过钥匙，手指接触对方葱白细滑的柔荑时，陈平安浑身一个激灵。看着靠在自己怀里的醉美人，陈平安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确定，自己租住在龙翔苑是件非常正确的事情，百分之一百二的正确。
轻轻的把赵雅之放在沙发上，陈平安找来热毛巾轻柔的替其擦拭脸颊，然后又倒了杯热水端在赵雅之嘴边：“芝姐，你喝醉了，喝点热茶解解救吧。”
“我没醉，没喝醉！”赵雅之一把推开他的手，热茶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