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大家跑啊,这人类厉害……”
那俩癞蛤蟆也呱呱大叫着逃窜。
……
不远处的地面一阵起伏,这地面似乎成了水,两个萝卜头露了出来,相互看了一眼,都有些后怕。
“阿大,这人好生厉害,恐怕山中也就只有阿奇盖尔能稳压他一头……”
“那是当然,阿奇盖尔是我们山上除了山主之外最强的,他早就可以凝聚冰心,只是一直隐忍罢了……”
穿过鬼市,走过奈何桥,这才真正来到了深山市场。
面前,一处陌生的国度,这也是山中生灵聚集的地方。
一个个强大的气势,都是半步主宰。
“是该找个地方,静心凝聚冰心了……”
他喃喃一声,就遁入这方世界之中,随意寻了一小镇,定居下来。他现在是随遇而安,亲人都随身携带在体内界中,可谓处处皆是家,在哪里都根本没有分别。
……
……
在小镇上,他开了家客栈,每曰就清闲的度曰,只是后厨经常有食物被偷。周生清楚,这都是那俩萝卜头捣乱,驱使外面的小鬼施展搬运之术,把自己的美食给盗走享用了。
鬼神手段,对于凡人来说。很难破解。对于周生来说。确实相当容易。
当一天深夜。又有小鬼前来偷盗之时,被他抓住,钉在了桃木桩上,每曰用蜡烛炙烤。
弹指间无数年,周围的普通凡人也一代代老去,又一代代诞生,这人世间,就是如此的平淡。
马车从镇上行过。上了年纪的老仆把车上的老爷扶下,这是一个很老的老人,眉毛与胡须都白了,白的彻底。
他眼睛微眯,打量了一下客栈,对老仆说:“走,进去吃点吃食,这小镇里,碰到这么一家客栈是个不小的运气……”
……
老人拄着拐杖,颤巍巍的进了店。
上了好的酒菜。老人的牙齿都掉光了,所以吃的很慢。
周生对坐。看着这老者费力的吃着一条鲫鱼,把一根根细小的鱼刺吐出。吃了很久,桌子上才堆起一小堆鱼骨头。
“老人家,高龄啊?”
老人吃鱼占着嘴,旁边的老仆给自家老爷夹了一筷子菜,才淡淡的对周生说:“我家老爷今年八十又三……”
“吆喝,老寿星啊~~”
周生双眼闪过一丝回忆,苦笑道:“在我的家乡,能够活八十岁的老人很少见。可惜,再也回不去了,有时候真是挺想念的。人活一世,为的是什么啊?”
老人用手帕擦了擦粘在胡子上的鱼汤,双眼中是看透世事的沧桑。
“这人世间就是这样,没有目的的或者才是好的,而且,人生也根本不用有什么目的……”
……
……
这是一个普通的老人,却又不普通。
他一生钻研学问,博学经纶,是一个真正的读书人。对于这种大家,周生还是有一丝尊敬的。
他清楚,这些人,就如眼前这老人,只是不愿去修行罢了,如果他们想要修行,凭借着养的这口浩然气,可以长驱直入,不出几天就可得证永恒。
寿命,不是他们追求的。
天地自然有春夏秋冬,人也有轮回,何必去违法了自然规则而去修行,不值得。
修行,本来就是逆天而行。
天地给你的寿命就是这么多,可是你贪心,想要更多的生命,才开始踏上这条修行路,吞吐长升气,不死不灭。
可是周生的观念,或者说是所有修行者的观念,这天为何物?为什么要让天压在自己头顶上?天给你这些寿命,凭什么你要接受?
简而言之,这是修行者与非修行者理念上的差距。
……
……
尽管与对方的理念不同,周生也没有把他扫地出门。
每一个人的理念,都要值得尊重,不管这个理念是好的还是坏的。
老人喝了一勺清鱼汤,又吃了几块桂花糕,就饱了,他确实吃不下太多饭食。
一点糕点粉末站在他的下巴上,颇为有趣。
他苍老的双眼看着周生,开口说:“你的年龄或许比我大,你活的时间也是我无法去猜测的,可是你不如我看的透,这天地,你不懂!”
老人说着,有一股惆怅。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这老人,已是垂暮之年。
周生劝诫说:“你已无几年可活,为什么这么固执。如果你想要,你可以得到更多的寿元。人之一生,又有谁真的想死呢,你也不例外。没有人不害怕死亡……”
老人嗤笑一声,朗声道:“然,人之一生,总要有自身之底线。我师从先师,自小学的就是天地自然,顺应其变化。看到了吗,这黑暗的世界……”
他枯老的手指指着窗外明亮的阳光,却说这外面是黑暗的。
“这黑暗的世界原本光明,就因为有你们的存在,它现在变得黑暗了。尔等长生之人,就如吸血蚊蝇,一旦这鲜血没有了,你们也要跟着死亡。这天地,会降下大劫,对你们的大劫……”
……
……
周生点点头,郑重说:“确实如此。可是我怕死,所以我要长生。就算有天地大劫,熬过去就好了……”
“熬不的……”
“熬的过……”
老人的犟脾气上来了。
……。)
第十一章争辩
为了这个能不能熬过去的问题,两人大吵了起来,最后锅碗瓢盆都被激动的两人砸了。
老人胡子气的哆嗦,手指颤巍巍的,咬定了修行之人熬不过去大劫。
周围的食客乐的看热闹。
周生一手指天,自信道:“我说这天地间,存在便是道理。既然我等修行之人存在于这天地之中,那就是道理!”
“哪有这般诡辩!尔等仗着鬼神之术,视天地万物为蝼蚁,众生为牛羊,如此毒瘤,不除不快!”
“你这厮,忒的气人。哪有你这般说法。我等逆天争命,享长生乐趣,不堕轮回,乃神仙之人,受世人膜拜,一生辉煌,有何不可?”
周生跺了跺脚,把大地踩出几道裂缝,冷声道:“还有,拳头大就是道理。修行人,才是这个天地的主流。在这天地间,奉至修行界。天地的诞生,本来就是激发生命的潜力,来逆天修行……”
他这一手,把食客吓得够呛,纷纷匍匐,跪呼神仙。
……
……
老人指着这些百姓,胡子气的哆嗦,“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们修行之人做的好事。众生平等,修行之人却妄想凌驾众生之上……”
周生嗤笑,摇头驳斥道:“众生平等?那只是一种理想的社会。只要是生命,就分亲疏,根本不用谈平等一说……”
……
窗外,淡淡的云飘过。
有神仙在白云之上,搬来大河之水。下了一场雨。
窗前。周生有一丝淡淡的惆怅。喃喃道:“你还年轻,活的时间短。等你到了我这一般年纪,就真正明白生命的意义了。我们不是视众生为蝼蚁,而是看的太多了,早就淡了。当一茬茬生命离你远去,你还对生命有什么感觉吗?”
“自我有意识以来,起于微末,一步步走到今天。不知道见惯了多少生死,多少悲欢离合。我幼时的同伴,一一远去,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背影。现在,虽然还没有到回忆的时候,可是那种感觉,你体会不到……”
是啊,活的时间长了,看着亲人一个个远去,那种心中的悲痛感无以复加。这种感觉不是凡夫俗子所感受到的。
这些文学大家,虽然有自己的艹守。有自己的底线,可是他们毕竟活的时间短啊……
……
老人笑了笑,有些疲劳。
“不与你争辩,强词夺理,如是也!”
“呵呵~~”
周生笑了几句。虽然他没有释放自己的威压,可是身为天地巨擘的大能气质,竟然没有说服一个凡人,虽然这是一个看的很远的凡人。
可是凡人终究只是凡人,他们无法去太多的地方,无法看太多的景色,无法触摸那神奇的世界。
“也罢,言辞无法说清,我就用事实说服你……”
……
……
一个探头探脑的孩童从门外伸进脑袋瓜。
周生轻轻一点,就改变了孩童的命运。
“来,过啦,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虎子~~”
感觉到面前这人的手搭在自己的头顶上,暖暖的。虎子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可是从这一刻开始,他的命运将不普通。
他带着周生的祝福,开始了自己辉煌的一生。
客栈二楼,窗前,两人俯瞰着下面街道上的行人。周生递过去一粒黄豆大小的药丸,说:“为了看一下这场盛宴,你也只能多活几年了。我为你准备的盛宴,没有三十年是无法看明白的……”
对于他来说,三十年只是一场戏的功夫。可是对于老人来说,三十年足够让他归西了。
老人结果了药丸,眼神有一丝复杂。这种岐黄之术是他厌恶的,可是为了赌这一口气,也只能吃掉了。
……
……
他吃了药丸,所以他可以活的更久。
当药丸放在嘴中,入口即化,一股股暖流往全身各处涌去,老人自身都感觉生命在复苏,这一刻,他似乎感觉内心深处坚守的那底线弱了一丝,修行,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不是吗?
这种感觉刚刚出现,就被他以大毅力磨灭。
这是魔鬼的诱惑!
在这窗前坐着,一年年。
……
……
虎子开始变得力气大了,成了一个勇士。
有一年,一队官兵冲进了他的村里,烧杀抢夺,让他对这个朝廷有了厌恶。
虎子带着自己的几个同伴,开始了一场反对朝廷统治的事情。
最初还是霸占山头,为匪为寇,不过几年下来,他的势力越来越大,开始竖起大旗,穿越荒原,与朝廷战争。
这种层次的战争,对于山上的大能来说,不屑一顾。
这座山,对于凡人来说,太大了,上百万的凡人国度在这座山上生存着,王朝起起灭灭。
虎子最终推翻了朝廷,在他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就坐上了皇帝的宝座。
他有了荣华富贵,有了普通人一生都无法想象的珍宝。有了三千美妾,有了一切。
……
他坐在皇帝宝座上,回忆过往,人生还真是离奇的。一个普通的小子,却坐上了皇帝的宝座。
成了皇帝,得到了一切,他就想要得到更多。
他怕死,所以他要求一份长生之术。
一晚的睡梦中,他躺在龙床上,渐渐在睡梦中迷失。
……
一个淡淡的虚影出现在他的梦中,那个人的面貌,虎子依稀觉得有些熟悉。
想了很久,他才发现,那人,就是儿时客栈里的那个店主。
他自从走出那座小镇以来,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儿时想要去客栈里偷些酒肉,却不料被店家发现。回家之后,他的人生也改变了。
现在,睡梦中看到这样子,哪能不想到是神仙降临了。
虽然他已经是世间至尊,依旧不敢违逆,立刻跪道:“下民邬桑国国主,祈求上仙赐下长生之术,恳请上仙垂怜……”
“可以,可是长生之术难得。这人世间,一饮一啄,得到了想要的那就要付出。我可以传你长生妙法,可你也必须放弃你的东西……”
虎子的心微微抽搐,面色难看的问道:“放弃什么?”
“放弃一切荣光。你的江山,你的皇帝宝座,你的诸多美妾,你的所有财物……”
这几乎就是剥夺一切,对于刚刚得到这一切,还没有享受的虎子来说,是一个很难的取舍。
是要荣华富贵,还是要长生大道,只能选一样,很难选!
……
……
思索良久,他下定决心,面色郑重道:“下民选长生妙法……”
梦散了,荒诞的梦却清晰的向世人昭示,在一世荣华与长生之间,人们更选择吃苦受累的长生。
这条修行之路,是人们心中最根本的梦想,没有什么比这个更有诱惑。
世间又有谁人,真正的想死,真正的……敢死呢?
二楼窗前,周生摆摆手,散去了镜面,对着对面更加苍老的老人道:“看到了吗,这就是世人的梦想。他宁愿不当皇帝,宁愿放下自己的江山,也要来求一条长生路,这就是长生的诱惑!”
……
老人看着窗下的街道上,那里有很多陌生的人,那是这三十年来,换了一代的人。
他本来应该早就死了,现在却依然活着,这让他的心神在震颤,他感觉魔鬼的诱惑是那么的强大,就算是他坚定地内心,都在疑惑,压抑不住心中的魔鬼。
……
他驼着背,有一丝落寞。
“我输了……”
老人最终输了,他输给了自己的心,输给了自己的欲/望。
生命皆有欲/望,他也不想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