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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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考-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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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独自在外地,在一个陌生的城市过新年,女孩很忧伤。她说她想家了。她思念那个在我心中极其神秘的南阳,而可怜的凉凉内心却充满了犹豫与恐惧,他的身体到处都流淌着汗珠,仿佛一只湿润的水仙。    
    凉凉不知道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说“今晚我们在一起吧!”这类的话。    
    凉凉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语气说这句话。    
    凉凉害怕女孩会拒绝他,他不知道如果遭受了拒绝自已应该怎么办。    
    他们手牵着手,在西安的天空下像两个孩子在游乐场里一样。“但是,那只是从外部世界看。”凉凉悲哀的说:“在我内心,那一夜的惨烈实则不逊于一次博斗。”    
    这件事情最终的结局是:两人在深夜两点的宿舍楼前分手。凉凉呆呆地把手放在自己鼻下,那上面还残存着女孩手中的味道。他心中满怀爱意,并且觉得,虽然失落,但这样告别其实是最完美的结局。    
    他在冰凉的黑暗里长长松了一口气,此时他觉得他的身体仿佛快要被温暖的水流化开了般轻松。


第二部分一月(8)

    ET回到学校了,但他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实际上,在那些丑陋的疤上色彩刺眼的黑线紧紧的穿棱于他的皮肤与肌肉之间。它们本身是雪白的,后来沾染了ET的血,血液慢慢干涸,线便变成了黑色。    
    绿看到了ET,她从书本中一抬头便看到了ET,ET倚靠在门框边望着她,眼神仿佛空气一般。教室里失去了声音。他们看着这对昔日的情侣,他们很兴奋,期待着一次感情的爆发,渴望着一个迷底的公布,猜测着一次处决的结局。    
    他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    
    ET曾经托人找过绿很多次,他说他还想和绿再好好谈谈。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们是一样的,喜欢绿,想和绿在一起。    
    可绿对我说,我已经做出了选择,我绝不反悔,她说,人唯一的自由便是选择如何承担后果的自由。    
    ET回来后没有与绿说过一句话,没看过绿一眼。直到有一天两人在楼梯上一上一下,狭路相逢,绿说当时不知道为什么连转身拔脚落慌而逃的力量都没有了。    
    ET说,骗子。    
    绿很伤心,她到画室悲伤的坐在了我旁边,她将这些发生过的事情告诉了我。她说ET叫她“骗子。”    
    绿,我可以想象得到ET是受了多么大的伤害后才会说这句话的,可谁都没有骗到,我们都上当上了。    
    一个男孩在红色的楼梯间,在微弱的阳光中叫一个女孩“骗子”。那是ET的第四道伤口。    
    绿在画室坐至深夜,我和老怪讲了许多笑话后绿的心情才好了些,我看着她瘦弱的背影离开了我们,绿在夜里像一只离群的白鸽。    
    石头、ET、健康在绿走后的第四天晚上找到我,那时我正一个人可怜巴巴的吃着又凉又酸又咸的凉皮,我的胃病又犯了,总是想呕。老怪一大早就出去,临走时兴奋地告诉我今天他的一个朋友要给他介绍对象,我很好奇,哪个姑娘会喜欢他呢?    
         ET比我在医院见到他时好多了,他气色很健康,脸比以前白多了,我想那是他失血过多的结果,他说话时的声音还是很微弱。    
    他说,谢谢你们那天帮了我,我请大家吃饭。    
    他像一朵被毁灭后但风姿犹存的玫瑰。    
    我们要了一大份烩酸菜,妈妈,我无比热爱的烩酸菜、白菜、豆角、猪肉、粉条、豆腐、肉汤里飘浮着的美丽油花,它们的色彩为什么总是如此鲜艳?    
         我爱烩酸菜!我爱一切简单、朴实、粗糙、优质、便宜的东西!我想,要是敌人捉住了我,要党的地下联络图,不用拷打我,不用给我上老虎凳灌椒水,他们只要当着我的面吃烩酸菜,我就什么都招了。    
    我们没有喝酒。ET有伤不能喝酒,石头明天要参加一月份的月考,健康要开车,我胃疼,仿佛每个人都有不喝酒的理由。    
    我看着ET虚弱然而忧伤的面孔有些同情他:他还不知道绿已经和我好上了。此时的他,盯着脚下的地板发愣,他一定在想绿现在在做什么?我要是他,我也会这样想的。    
    石头在痛骂绿,他说她是个小婊子,当鸡都不是一只好鸡,他希望ET能振作起来。他不想看到他的朋友如此消沉。     
    ET感动的哭了,他抱着石头说好兄弟啊好兄弟,两人跪在地上要义结金兰,我和健康在旁边冷眼观看,他们匪夷所思的行动弄得我们啼笑皆非。    
    健康问我,你什么时候出去考试啊?    
    我说明天。    
    健康很惊讶,他责怪我为什么不提前告诉他们。    
    我说我轻轻的去,正如我轻轻的来,我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妈妈,告别是不是应该犹如迅雷,令人掩耳不及,我悲伤的握着健康的手,他正在扯着嗓子唱伍佰的《美丽新世界》:    
    有一个美丽的新世界,    
    它在远方等我,    
    那里有天真的孩子,    
    和姑娘的酒窝……


第二部分一月(9)

    我走的时候,是一月的最后一天,连续数日的大雪停了,天空晴朗,蓝得仿佛大海最深处,阳光照在我的身体上,暖和且舒服,也许,美好的阳光是唯一能让人忘掉忧悉与痛苦的东西。    
    健康兴奋的对我说,这么好的天空,一定是个好兆头!老天都罩你,一定要好好考试。    
    你在电话里对我说,妈妈想过来送送你。    
    可妈妈,如果我们要分别,一定要犹如迅雷,令人掩耳不及。    
    我说我要一个人走,那仍然是谎言,老怪和绿执意要送我,老怪对我说,小土,我一直没敢告诉你,其实你的专业课肯定没问题。    
    绿在画室帮我收拾了一遍又一遍行李,它们是那么廉价,那么丑陋,可为何在我的生活里,它们像我的器官一样,合适恰当,缺一不可。    
    快走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被吓坏了,我手脚冰凉,我面目惨白,我犹如行尸走肉,我大脑一片空白。    
    我像个孩子一样独自一个站在茫茫荒原。    
    我想哭,但不论我怎样努力,我的胃在痛苦的扭曲,我只能蹲在路边干呕。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我害怕,我需要哭泣,我需要勇气。    
    健康他们被我吓坏了,在通往长途汽车站的路上,我走几分钟便得哀求健康停车,我说我又想吐了。    
    我抱着一棵树,心里面害怕极了,感觉到针扎般的麻木正在一点一滴的逐渐从我的手脚上向兴脑里扩散。    
    我想我快要死了。    
    老怪与健康争执不休,老怪说,明天再走吧!他的状态实在是太不好了,健康瞪着眼睛反对,他说扯淡个状态!他今天走不了明天同样走不了,必须走,上车就好了。    
    我在吵闹中被拉到了长途汽车站,老怪与健康为我买票去了,绿对我说,小土,你别害怕,我给你唱首歌吧!    
    绿坐在我对面,绿在笑,妈妈,绿的容颜我似乎已经忘记了,但那笑容我却始终无法忘怀,仿佛永远被刻在了心里一样。它做作,不自然,但却莫名地使我静了下来,我像一片旷野,我自已站在自己心中,迷芒而又空虚。绿仿佛一团火,既使微弱,但却是刺眼的光明与温暖,她对我说,别害怕。    
    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    
    像朵永远不凋零的花。    
    陪我经过那风吹雨打。    
    看世事无常,看沧桑变化。    
    那些为爱所付出的代价。    
    ……    
    走吧!走吧!    
    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    
    走吧!走吧!    
    人生难免经历苦痛挣扎。    
    走吧!走吧!    
    为自己的心找一个家。    
    也曾伤心流泪,也曾黯然心碎。    
    这是爱的代价    
    …………    
    我哭了,眼泪顺着我的眼角一滴滴的滑落,我想掩饰我的不镇定、我的手足无措与我的恐惧,但没有成功,我甚至可以说是失声痛哭,我惊讶地发现我的眼泪竟然如此丰富,像是井下那无尽的泉水。    
    她擦拭着我脸上的泪痕,就像她安慰着我心中的悲伤,她说,走吧!走吧,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别害怕,她手指温柔,那是我最奇妙的美梦,我甚至觉得绿使我得到了救赎。她是我的菩萨。    
    车上的旅客都在装作不经意地望着我,因为我在哭泣,在那个被一个小说叫做“棺材”的小城通往呼和浩特的路上,我根本无法控制住我的哭泣,我的脸贴在冰冷的车窗上,眼睛看到了寒冷造就的冰花,它会被我内心的泪水融化吗?    
    绿的歌声奇迹般的治疗了我,我又拥有了哭泣的能力与面对命运的勇气。


第二部分二月(1)

    我到达呼和浩特的时候天亮了,冷风,寒气与雪花顺着窗户的缝隙扑在了我的脸上,通在玻璃的反光里我看到了自己,那是一个多么年轻的人!头发蓬乱,眼神迷茫,面部遍布着病态的红晕,表情倔强,像一只可爱的小兽。    
    呼和浩特的郊区是一块块蒙着白色塑料布的菜地与墙上刷着可笑、弱智大标语的平房,在黑色的凌晨,那些菜洼就好像一块块丢石,空气清新,星辰迷人,看着车外那些骑自行车赶着去上早自习的学生们我他妈的真是觉得恍若隔世。甚至一瞬间产生了自己来到了童话世界的幻觉。    
    下车之后一切变得轻车熟路了,和去年一样,我又住进了内蒙古大学附近的那个糟糕透顶的小旅馆,那里还是散发着一股股潮湿的恶臭,床单上遍布可疑的污渍。吵闹、阴暗、狭窄小的走廊上时不时会出现几个村姑打扮的女孩,我怀疑他们是暗娼。每当我一到这种地方,我便觉得所有的人都很危险,出门在外,行车住店,防人之心不可无,电视坏了,没有图像、没有声音,我只好坐在那张冰冷的床上大口大口喘气,茶杯很脏,水很热,地板像一张被砖头砸花了的脸,它吐着舌头,冲我出洋相,幸好电灯还没坏,我拉灯绳的时候已是白昼,看不出灯光的强烈程度,没有关系,我心想,没有关系,有光我就能画画了。    
    如果没光,我怎么度过这无光的茫茫黑夜?    
        小旅店中除了暗娼一般的姑娘们,还有各种劣商品的推销员,这些男子面色蜡黄、衣衫整洁但极其穷酸,聚在一起聊天时操着各地方言演化而来的普通话。看到他们你便会明白什么叫做“穷鬼”了。我还看到了几个瞎子,他们走路时排着队,一只手拉着盲人棍,另一只手搭在前一个人的肩上。但这里最多的人,还是准备参加那些在呼市设考点的艺术院校招生考试的孩子们,他们在一间间犹如小笼子的房中,没有声音,脸上写满了失落与忧愁,他们和我一样准备去奋力一搏,但是他们和我一样,内心有很多很多难言之隐吗?    
    和去年一样,我在呼市准备考区里的一所大学,那里的文化课只需要二百多分,我想,也许今年我最后的归宿是它,那另外两所呢?忧子问我。    
    都是南方的学校,一所在上海一所在山东,    
    小土,山东不算南方,忧子纠正我,山东是北方。    
    是吗?是北方吗?管它哪,,原来山东在北方,忧子劝我别考山东的学校,他说山东人自己为了考大学都已经争得头破血流了,外省人根本没戏。忧子说得没错,我猛然想起去年在北京考试时遇到的考生基本都来自山东。就好像中国只有山东有高中毕业班一样,我和忧子商量了半天,我打消了考山东的念头,准备攻打南京。    
    我俩惊讶得发现,我们在呼和浩特要考的大学竟然一模一样,微妙的巧合瞬间让两颗少年的心紧紧贴在一起。    
    忧子问我“你到北京准备考哪所学校”?    
    我说出了那所学校的名字,当时我一定很羞涩。因为我自己都觉得能考上那所大学对我而言简直是痴人说梦。    
    忧子惊讶得盯着我,说:“我靠,不会那么巧吧?我也要考那所学校。”    
    妈妈,忧子是个男孩,他和我同住在一个房间。    
    但他绝不会说我靠这个词,我是骗你的。    
    忧子有一双大眼睛,身材高大苗条,皮肤比牛奶还白。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我在一中他在二中。    
    忧子像个女孩!    
    忧子和我不一样,他是真正喜欢画画的,他画的画真好,让我自卑。    
    忧子必须上我们想上的那所学校,他像个小天使一样纯洁,又像个懒汉般缺乏社交能力与生活能力。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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