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阳鬼事之人面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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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阳鬼事之人面狗-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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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娘庚一个人走过高福路,来到大华路。校场坝旁火神庙的大门紧掩着,校场坝旁的小李棺材铺虽然关着门,但门缝却透出了烛火光。(校场坝的火神庙现在成了茶阳菜市场)

                    陈娘庚站在小李棺材铺的骑楼下,搓手跺脚,伸手去拍门。“张叔,张叔,开门,我是娘庚啊!”陈娘庚小声呼叫着。

                    张三白面无表情地打开门,看着陈娘庚。陈娘庚大觉尴尬,似乎张三白并不欢迎他。

                    “进来吧!”张三白一让身,陈娘庚走进棺材铺头。

                    还是一片凌乱,木屑、刨花满地,三具还未完工的棺材就摆在厅堂上,棺材盖也未盖上,虚盖着。

                    “我等你很久了!”张三白自顾自慢腾腾收拾着东西,陈娘庚站在门口等着。

                    你不是还没有收拾好么?陈娘庚不自然地跺跺脚,“刚才路上不好走……”在张三白面前,他总是觉得不太舒服,说不清什么原因,或许张三白总是不说话的缘故,让人永远都很难猜中他心里想些什么。

                    “走之前你师傅跟你说了什么?”

                    “什么也没说!”

                    ……

                    “昨晚呢?”

                    “也没!”

                    张三白“唔”了一声,把个青布包袱防砸一边,自己坐到小木登上,掏出烟斗,抽几口。“你恨不恨夏家?”

                    为什么问这个问题?陈娘庚心里一愣,轻轻把背后的门掩上,漠然地说道:“恨吧!”

                    “我给你个机会,”张三白用烟斗指点陈娘庚,“我让你报仇……就今天!”张三白一张清癯的老脸在烟斗的火光和烛火中半隐半现。

                    ……

                    陈娘庚低下头,“张叔,”陈娘庚小声说道,“我今天去夏家只是求夏大奶奶放我一马……”

                    “但我可以给你机会,让你报仇!今天!!!”张三白把“今天”两字说得特别重。

                    陈娘庚低垂着脸,不动声色。这一年的磨练,让他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时候该藏着。“张叔,我娘临死前说了,人做事,但凭‘诚’字,‘敬’字,自可逢凶化吉。我今天去夏家只是求夏大奶奶放我一马,其余的事情,我没去想过!”

                    “夏家能放了你么?”张三白冷冷一笑,“你倒是能放得开来!但夏家未必就会放手!饶宝根盯你盯了一年了吧?人家放手了?”

                    如果老娘还活着,她会怎么说?这个世上,没有谁会没来由送你好处!张三白表面上只是一个棺材铺的老板,但看来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跟他一起杀夏大奶奶,只怕自己没有报仇就先被人卖了!这间棺材铺名字叫做:小李棺材铺,但老板却姓张,这也是奇怪!

                    “张叔,正是因为夏家不肯放过我,我才去求情,夏家要是不依不饶,那也是没办法之事。我陈家已经破败,我娘都救不了,我杀了夏家夏大奶奶我陈家也不能振兴,况且,我陈家一脉单传,我还要给陈家传宗接代呢,我陈家岂能从我而绝?报仇之事,不说也罢!”

                    这败家子却也不是傻瓜!张三白点点头 
                  “这个你拿着!”张三白递给陈娘庚一个青玉净水瓶。陈娘庚接过来,只觉触手温润,看来这净水瓶是个宝贝。

                    “到了夏家,多看,少说,我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不要问那么多为什么!听明白了?”

                    陈娘庚虽不明白张三白有什么安排,但还是点点头。张三白磕磕烟斗,站起身啦,提起身边的小包袱,扬手一掌,将一丈远的烛火扇灭,跟陈娘庚一起走出了棺材铺!

                    门外,天还是迷蒙着!

                    到了夏家,比预想的顺利多了。大门,天井,前厅,正房,一路畅通。在夏家管家隆先生的带领下,两人一路走到客厅,夏大奶奶已经坐在藤椅上等着他们两个了!

                    “哟,有劳张先生了!”夏大奶奶起身相迎。夏大奶奶虽然年过五十,但保养得体,腰身相貌跟三十好几的妇人一般,根本不显老,谈笑举止间自有一股风流媚态,但凤目生烟,凌厉刻薄,让人绝不敢亲近轻薄。

                    “不敢不敢!路途风雪难行,未能依时前来,让夏大奶奶久候,还望见谅!”

                    “这倒是我的不是了,早知今天雨雪,我就该派车前去接先生才是。招待不周,礼数不到,张先生千万莫怪!”

                    “岂敢岂敢!”

                    “先生坐,不知先生一大早前来是否已吃早餐?”夏大奶奶也不等张三白说话,立即招呼管家老隆先生,“老隆先生,上茶。去厨房里让惠儿把新蒸的早点送到客厅上来。”老隆先生退了出去,三人留在客厅里。

                    张三白坐在了下首客位,而陈娘庚就站在身后。

                    夏大奶奶在主人位坐下来,“不知陈家大公子今天光临却又是为了何事?”夏大奶奶端起茶碗,轻轻啜吸,只瞥了陈娘庚一眼。陈娘庚正想说,张三白却突然抢了话头,“哦,他是给我打下手的!”

                    “呵呵,我只知道陈大公子是跟着唐明楼的,怎么现在又跟着张先生了?”

                    “自古以来,明楼先生就是棺材铺的老搭档,这陈娘庚刚刚从唐明楼那里过来我这里给我打下手,学一些辨识棺木之法,这也无甚奇怪。他顺便也跟我学一些医术,我老头子就这点东西还有用,随便收个徒弟延传下去,也不至于被我带入地下。”
                   夏大奶奶笑笑,点点头,表面上丝毫不以为意。她对陈娘庚来夏家的目的其实很清楚,本想刁难他一番,但听张三白这么说,张三白等于是把这件事给揽下来了。夏大奶奶正为自己置棺木,修棺室,有求于张三白,现在张三白说陈娘庚是他手下,夏大奶奶自然就不大好对陈娘庚下手。

                    “前日,依先生指点,请了一位大师选了个龙脊穴造了棺室,却不知道修建得是否得体,还请先生过去指点一二!”

                    张三白一惊,夏家原本是要他前来勘探选穴,没想到夏大奶奶却已经造好了。这棺室却是何人所建?

                    (所谓的棺室即是停放棺材的地方。有钱人家的棺材是不会等到人死再买的,而是早早购置好,找个好地方放着,请人上火漆,要养上十几二十年才行。这放置棺材的地方就叫做棺室。关于这个,笔者将会详细介绍。)

                    “正想看看!”张三白正待站起来,夏大奶奶却赶忙止住他,“先生暂坐,吃完早点再去不迟。天雪风寒,喝点热粥,暖暖身子,难不成到了我夏家还要先生饿着肚子?讲了出去还不羞死我夏家人?夏家在茶阳城就算是栽到家了!!”

                    看来这早点是非吃不可了!

                    不一会儿,老隆先生带着三个丫鬟走进会客厅摆了一桌早点。葱花猪骨粥,水晶包,虾饺,葱油卷,油炸鬼。虽然是临时摆设,却依然准备得极其精致。

                    “两位切勿客气,只管当成是自己家门,能吃多少即吃多少,吃得多是看得起我夏家,吃得少了那是我夏家少了待客的礼数!”夏大奶奶说着,自己举起筷子示意两人,自己先动手夹起了一个水晶包子,随后又分别夹了各种小吃到自己碗里,此举无非是想证明这早点里无毒!

                    张三白和陈娘庚也不客气,立即就吃了起来!两人都没有疑心这碗里的早点会有什么问题。以夏家在茶阳城的权势,杀他两人易如反掌,没必要这么费周折下毒;况且如果他们死在夏家,于夏家的名声也并不好,又何必要在这早点里下毒呢?

                    吃完早点,再喝了一轮消食茶,夏大奶奶便拿出棺室构造图,请张三白修改。张三白修改了几处后,认为必须亲自到棺室去实地勘查,才能找出细微不足

                    老隆先生在前面带路,夏大奶奶陪同张三白和陈娘庚在后,出得客厅来,直往后院而去。穿过两个回廊,来到夏家后院的小花园。

                    夏家后花园称之为小花园,其实面积非常大,在茶阳古称——夏荷塘,非常有名。夏家挖一条地下引水渠,将西门河河水引入夏家,于后院挖方塘三亩,或疏或密遍植荷花,只在东北角留空塘半亩,称之为“揽月梳影塘”。每到夏秋季荷花开得最盛时节,选个月朗星稀的晴夜,夏家人便会点荷灯(在荷叶或荷花上点蜡烛)、焚青香,邀请茶阳城的头面人物前来赏月观荷。

                    夏家月下荷塘绝不输于茶阳八大景任一。

                    明月朗朗,青烟袅袅,凉风阵阵,蛙声片片,荷塘上烛光摇曳,塘水清浅,涟漪层层,满塘荷影、烛光交相辉映,唯有“揽月梳影塘”中月影独憔悴,月光随波轻摇漾漾,别有风致。荷香清淡,暗香幽然浮动,渺渺然幻真幻假,若有若无,令人欲追其踪而无迹可寻。此时坐于青莲亭,手握一缕清风,以明月为伴,就着莲子甜点,斟一盏夏荷枯叶茶,品茶观景, 
                  风雅情趣尽在于此!

                    冬日的寒塘残荷败叶,偶有残存的荷茎傲然孑然而立,一片萧条颓败之景,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当一行人经过塘边曲径,转角便听到了青莲亭上毫无顾忌的大笑声。

                    谁敢在夏家这么放肆?以夏大奶奶管家之严,没人敢在她面前大声说话!而这笑声却沙哑粗鲁,浑然不将人放在眼里。

                    “张先生这边请,”夏大奶奶笑道,“我替先生引见一位高人。”夏大奶奶将两人引上了青莲亭。

                    亭里的八方石桌上已经坐了五人,三位陪同的老者还有夏大奶奶的儿子夏肖林,而居中坐着的却是个光头和尚,身材中等,看不出年岁,样貌不甚出奇,就是满脑袋的疤斑斑驳驳如同乌龟的壳一般;非常刺眼。

                    一行四人一靠近这亭子,猛然就觉得亭内温暖异常,在这大年二十五的雨雪天气里,亭里人都穿着甚少,那大和尚还是单衣。

                    “这位大师人称‘一方大师’,刚从福建行脚云游到此,棺室即是大师指点所建!”

                    张三白微微一笑,拱手致意。只觉一阵无形的压力向他胸口袭来,让他陡然间呼吸不匀,气血上涨。一个僧人,怎么管起了道家风水探穴之术?既然是“大师”,所建之棺室自然是没错的,为何还要我来指点?

                    “这位,便是我茶阳唯一一家寿材铺的老板,张三白先生!两位都是同道中人,同道同谋,正该多多亲近。今日我夏家做东,请两位千万赏脸!”夏大奶奶久在男人堆里打阵仗,言谈之间颇有男子的豪气,但眉目之间却巧笑宴宴,她走到哪里都是人们关注的中心!

                    “怎敢有劳夏大奶奶!”张三白虽然奇怪夏大奶奶为什么将他引到这里来见这个大和尚,这个大和尚似乎有点印象,但怎么都想不起来是否见过他。先弄清楚眼前这个大和尚的身份,看棺室的事就先放在一边了。

                    “不用客气,张先生只管随意!”夏大奶奶说完,坐了下来,张三白和陈娘庚也随着坐下。

                    那一方和尚紧紧盯着张三白,等张三白一坐下来,大和尚突然放声大笑。“听说,张老板精通龟甲占卜之术?”

                    “岂敢说精通,这等末等小技怎么入得了大师法眼?”张三白不禁心惊,在茶阳城,人人都知道他是小李棺材铺的老板,但从来没人知道他通占卜之术,这大和尚怎么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底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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