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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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歌-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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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中又闪出一人,用火石又拉了火,点燃了一支火炬交给了他。
  火光照出这是一个白发的老者,隼目鹰鼻,脸色红润,毫无老态。
  他穿了一身黑色劲装,给人一种看来就是武功高手的感觉。
  拿着火把,迳自去点向屋角的草垛。
  忽然寒光一闪,那枝火把的火苗被斩断了,飘落在地。
  老者的身手很矫捷,立即锵然拔剑,横身挡住了门口叫道:“预让出来了,别叫他跑了!”
  四下都有人探身而起,都穿黑色劲装,—手执剑,另外一只手上扬着一枝短棒,晃了几晃后,居然爆出一朵朵的水花,照得四下通明。
  原来那是一种特制的火把,头上有艾绒,点上了火,用罩子套着,只维持一星火苗,要使用时,拔去罩子,迎风一晃,立刻就有火花燃起,烧着了油脂,成为一支火炬,这是在战阵上夜战用的。
  十几支火把,把酒店前面的雪地照得通亮,却看不见人影,一个个都惊问道:“人呢?”
  老者也微现惊色道:“我看见他出来的,怎么一晃就不见了?准是溜了,这没种的家伙!”他向四下看了一下。
  一个人道:“别是又溜回去了。”
  “放屁!他出来之后,老夫立刻封住了门口,他若是溜了回去,老夫岂有不知道的?”
  顿了一顿后才冷笑道:“预让,老夫不怕你的,你再不现身,老夫继续烧你的屋子,烧你老婆的尸体。”
  他又等了一下,还是没动静,怨声道:“再来一支火把,这次老夫看他如何来阻止?”
  他身边的一名汉子上前将火把交给他,老人道:“你去点火,老夫要等着拦截那个懦夫。”
  那汉子顿了一顿才道:“统领,预让虽然是懦夫,但是我们明火执杖,登门杀人,还要放火烧死人,成了暴徒了,这儿是河东的面上,恐怕不大好。”
  老者大怒道:“混帐!你居然敢批评老夫了!”
  忽然他觉得不对劲,忙又喝道:“咦!你是谁?”
  他这才发现此人虽然穿了黑衣,却不是自己的部下,这一惊非同小可。等他看清楚了对方后,更有啼笑皆非的感觉,因为那人赫然正是预让。
  脚下一连退了几步,抖着了门槛,差点跌了下去,连忙伸手扶住了门框。
  预让冷笑道:“你放心好了,预某不会做偷偷摸摸不要脸的事,否则刚才靠近你时,拦腰一剑……”
  老者慢慢稳定下来,觉得在自己手下面前,刚才那一阵失态太失面子,恼羞成怒,厉声道:“预让,老夫是公开登门叫阵的,而且还先派两个部下向你打过招呼,怎么算是偷偷摸摸?”
  预让冷笑道:“他们悄悄进门,直逼内室,不带一点声音,若非预某发现了他们,恐怕他们铲下预某的首级也都不会出声,这叫打招呼吗?”
  老者颇觉难堪,但仍强辩道:“那是两段朽木,你若是被那两个饭桶暗算得手,死得也不冤枉,因为你是有名的剑客,是公认的天下第一剑客——”
  预让冷冷的道:“预某不敢当,也从来未自认为是天下第一剑客,倒是两位贵属下,吹得可真神气……”
  老者更觉脸上无光,厉声喝阻道:“预让,少讲废话,老夫奉谕来收你性命的。”
  预让笑道:“两位贵属下早巳说过了,预其也听得很明白,用不着你再提一次,只是预某很怀疑你们的身分,你们当真是赵侯的侍卫吗?”
  “那还假得了?”
  “预某在晋城也住了一阵子,对宫中的侍卫都照过面,怎么没看过各位呢?”
  老者微笑道:“君侯的侍卫太多了,哪能都被你见到?尤其是老夫所领的这一队,从不在宫中出现,都是在外面担任特别任务,更见不到了。”
  “赵侯会有什么特别任务要剑客去办的?”
  老者道:“这个用不着向你报告。不过有一点可以告诉你的,就是像你这种剑客,君侯杀了你怕引起河东的仇意,纵容你却太危险,于是就轮到我们来下手了。”
  预让点点头道:“我明白了,原来各位担任的就是这种特别任务,那倒是要有两下子的。难怪你们比我日间遭遇的那些侍卫们强一点。”
  “岂只是强上一点,根本是强得太多,那些饭桶是君候用来掩人耳目的。”
  “这倒是要请教一下,所谓掩人耳目是怎么说法了?”
  “那不简单?比如说,君侯对什么人不满意,却又不公然去对付他,就下道口谕给我们。过不了多久,那个家伙被刺客狙击死于庭前,自然会有人怀疑君侯,可是君侯门中的武士们个个都武技平平,没一个有此本领的,不是最好的一个掩没明证吗?”
  预让笑笑道:“那么明天我陈尸此地,赵侯自然也可以推个干净了?”
  “不错,你很聪明,理想的是安排失踪,让人以为你胆怯畏死逃走了。其次是安排你殉妻自杀,那得放把火,把你们两人烧在一起。”
  预让笑了一下道:“好,很好的计划。我还有最后的一个问题,阁下的尊姓大名,你又是什么统领?”
  “老夫姚开山,是黑衣卫统领,直接受命于君侯。”
  “这么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也不见得在一人之下。君侯从老夫习剑,他一直以老师称老夫,执礼极恭,统领一词,只是便于下属们称呼而已,也算不得官职。”
  “失敬,失敬!预某何幸,居然一夜之问,得蒙三位国师前来赐顾。”
  “什么?除老夫之外,居然还有人来了?谁?”
  预让冷冷的道:“两位贵属下,他们在不久之前,也是自称为赵候的剑术老师。”
  姚开山大笑道:“那是他们往自己脸上贴金,君侯的剑技比他们高明多了,不过他们说的也不算虚夸,君侯刚开始练剑时,的确是他们教的,只不过现在只有老夫一人还能为君侯尊之为师了。”
  预让笑笑道:“好了,请教完了。想不到台端有这么显赫又崇高的身分,在下有幸能在阁下剑下授首,实在非常荣幸,那就让姚老统领出剑取首吧。”
  “你还不自己送上来,难道还要老夫自己动手?”
  这原是一句卖狂的话,但是却使预让听出了对方的色厉内荏,究竟预让是个闻名天下的名剑客,姚开山前来杀他,也必定要有几下子,但不管他比预让高出多少,绝不该狂成这个样子。
  一个剑中高手,在遇见相当的对手之时,只会流出相当程度的尊敬,像姚开山的表现,徒然显露其幼稚与胆怯而已。因此,预让只冷笑一声问道:“姚老儿,你可以把要如何对付我的埋伏端出来了。”
  姚开山一震道:“你说什么?”
  “我相信你是来杀我的,但是不相信你凭着这几个人就敢来找我的晦气。”
  “预让,你太狂了,撇开老夫不说,就凭老夫手下这十几名剑手合组的流星剑阵,也足以困死天下所有的高手,老夫何须另作准备。”
  预让鄙夷的看了一眼:“土鸡瓦狗。”
  这是真正的轻视,跟姚开山的壮胆而卖狂截然不同,受者也立刻可以尖锐的体会出来。
  泥偶尚具土性,何况这些人都还是身手颇为不弱的剑手,他们虽慑于预让的盛名,但也无法容忍预让的轻视。
  十几人差不多齐声发出了怒吼,然后摇剑攻了上来,而另一手的火炬也在不住的晃着。
  预让对他们的流星剑阵很感兴趣。他故意以蔑视的态度激发其怒气,目的也在领略一下所谓流星剑阵。
  现在目的果然达到了。预让有点后悔,因为自己太轻率了,也太低估了对方。这十几名汉子给人的第一个感觉并不特出,他们就像那些默默无闻的二三流武师,充不了大用,给人呼来喝去的充充场面,打打群架,跑跑腿。
  但是一经接触,他才发现十几个人都是可跻身高手之列,虽然不资格称为绝顶高手,可是比起襄子身边的那些侍卫强得太多。
  不仅如此,他们的整体作战,训练尤精,配合谨严,出手凌厉。姚开山说这剑阵足可困死任何好手,倒不是虚夸之言,预让就被困在里面了。
  这流星剑阵是在夜间实施的,主要是利用他们手中的火炬挥动,产生出无数银蛇般的光柱,漫空飞舞,像是秋夜天际曳过长空的流星。
  流星一曳即逝,而这些光芒却是连绵不断的,在眼前乱窜,使人目为之眩。
  然后他们的剑就在对方的注意力不及之处悄悄地使出来,无声无息,使人防不胜防。
  预让若非经验老到,身上已不知被刺上多少个窟洞了。往往就在预让全力去注意火炬时,剑锋悄悄走进,而且一来就是三四支,分由几个不同的方位刺来。
  这些招式都是设计好的,恰好把退路完全封死,无论朝哪一个方向闪躲,都有一支剑在等着。
  预让只有仗着他丰富的经验,快速的手法,避重取轻,用手中的剑拨开对方的攻击。
  这样才狼狈不堪地勉强化解了对方的攻击,身上却已经受了几处轻伤。
  姚开山这才得意地笑道:“预让,老夫这个剑阵如何?不过你到底还算不错,居然能支持十几个回合。在此以前,阵中无三合之生人。”
  这就是说,三合之内,一定能刺死入阵的人了。片刻之前,预让不会相信这回事。他认为剑艺靠阵法来发挥是旁门左道,不足以成大器的。
  他也曾武断的说:天下只有不败的剑客,没有攻不破的剑阵。
  现在,他仍然坚持自己的这个信念,但也承认了这个流星剑阵的威力,很少有人能在中间支持过三合,因为它几乎将敌人置于无法防御的情况下受猛烈暗制。
  但是,他的信念没有改变——天下无攻不破的剑阵,这个流星剑阵虽然厉害,而仍然是可以破解的。只不过,要如何的破解呢?预让相信他若是在一边观察过一阵子,必然能找到它的缺点,只可惜他此刻身在阵中,没有冷静观察了解的闲瑕与机会。
  预让又支持了一下,慢慢地终于悟出了虚实,这个流星剑阵其实也很平常,只是利用火花造成的,然后再掩饰他们的剑及光影,而杀手就从光影之后进攻。那时,对方的注意力在追视光影,对接着而来的攻击往往难以应付。这的确是一种很精妙的设计。
  预让是剑中高手,目力、听力,都下过多年的功夫,所以能看出一点究竟,也凭着感应的本能,在锋刃临体之前作了适当的防御,危险虽不免,毕竟是支持过去了。
  当他找出了对方的虚实,预让立刻作了适当的处置,他闭上了眼睛,完全凭听觉来判断敌情而作反击。如果他睁着眼,就无法不受光影的干扰,所以他摈弃视觉。
  这也多亏他前一阵子在晋城谋刺襄子时所作的练习。为了求速求狠,他常常闭着眼睛练习搏击,放松防御,听任对方进攻,然后在对力锋刃未及之前反击。
  这是以速度取胜,得力于一个“快”字,着重在一个“准”字,不仅要刺得准,一招而毙敌,更要拿捏时间准,不快不慢,恰到好处。快了,对方有了警觉,临时撤招自保,无法达到速决的目的,慢了,自身亦将不保。
  为了拿捏这个时间,他的身上密布剑痕,脸也变了形状,所得的代价就是这一点心得。
  那就是用听力去测定出手时间,恰到好处。
  当人发现一头奔牛对着自己冲来时,不假思索,一定是闪躲,而且在距离十多丈时,就有了动作,而奔牛冲势的方向,仍然能够冲到人。但如若人直立不动,到牛奔近丈许处再突然闪开,牛必然一冲而过,毫无危险了。
  这道理很简单,但那些以斗牛为职业的斗牛士,却必须以几年的时间苦练,经过无数次被撞的经验,才能把握住闪身的一瞬,有时仍不免出错。
  所以,视力虽是人判断情况而作反应的主要依据,却是最不可靠的一种。
  流星剑阵就是利用人视觉上的误失。
  预让很快的就发现了这个关键所在,也立刻作了适当的反应。他闭上了眼睛后,凭着听觉与感觉反击,立刻收到了效果,嘶嘶的剑风不住的惊空作响,没有金铁交触的叮当,他的剑不会虚耗劲力碰对方的刀剑。
  也没有惨叫痛呼声,预让极少伤人,他只杀人。
  一个受伤的对手是最危险最可怕的,他们往往会杀红了眼,不顾一切的拼命。
  所以预让在决心杀人的时候,绝不用第二招,他的剑所取的方位大部份是咽喉,剑过人倒,无声无息。
  像是秋风吹过秋云的原野,那些枯草都纷纷倒下,没有多久,那些流星杀手已倒了一大半。
  姚开山正得意地看着预让陷入了剑阵,似乎不要多久,就可以把这个天下第一剑手杀死了。
  但就在眨眼间,情况变了。他惊惶地喊道:“停!停!快退下去!”
  这些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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