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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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豆太后-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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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臣应该做的,请皇上不要客气。」端木骥语气平板,竟不忘借机摆出辅政王爷的脸色。「皇上的骑术和胆识进步了,很好。」

  「平王爷受伤了。」谈豆豆颤抖地递出她的绣花帕子。

  「啊!王兄!」端木融这才惊觉自己竟摸着王兄手臂的伤处,忙抓来帖子按住伤口,喊道:「快传太医!」

  「一点小伤不算什么。」端木骥轻轻拨开皇帝的手,自个儿按住帕子,一双冷眼却转向了小太后,冷冷地道:「太后娘娘,妳桃子打鹰的神技跟妳父亲的银子打人一样厉害,可妳有没有想过,万一在混乱之中,打到了皇上怎么办?」

  「我想打谁就打谁,不会打错的!」谈豆豆急道。

  「原来那只鹰……」端木融诧异地望向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大鹰。

  「臣还请皇太后莫要逞一时之勇,因而伤害皇上造成憾事。」端木骥的声音还是冷得像是冰块,一点也不像此刻的夏日。

  他救皇帝受了伤,谈豆豆不想和他争辩,可十只指头却扯紧了。他讲得那么严重,好像她十恶不赦似;他能救皇帝,她就不能救吗?!

  「呃。」端木融试着缓和气氛。「王兄也该休息了,朕请……」

  「端木总管出来!」端木骥又吼道。

  「王爷找我有事?」跪在前头的一个年轻人爬了起来,他手上拎着一把弓,俊美的轮廓有些神似端木骥,正是定王爷的三子端木骝。

  端木骥不管兄弟亲情,怒视道:「你身为上驷院的御马总管,怎能让皇上骑这种受不起惊吓的马匹?还有,马匹的鬃毛和脸上色块酷似鸟雀,因而让老鹰误以为是食饵,这点你也没注意!」

  跪着的马夫差点要膜拜下去,莫怪人家称赞平王爷英明神武了。

  「王兄,你不要怪三哥。」端木融赶忙排解。「他教朕骑术,也教过朕如何在马匹突然不受控制时的自保之道。你看,他也射死疯马了。」

  「该罚的还是得罚。」端木骥冷着脸,高声道:「本王以辅政王爷下令,御马总管端木骝有违职守,罚俸半年。」

  「臣谢恩。」端木骝淡淡地拜揖道。

  「大家都起来吧。」端木融赶紧插嘴。王兄很不高兴啊,发生这种意外,他真的不想怪任何人……「啊!太医来了,王兄你快给他看。」

  「区区小伤,不劳太医。」端木骥转身就走。

  「平王爷。」谈豆豆唤住他。「你还是让太医瞧瞧,这里沙石多,最好清理一下伤口……」

  「臣用水冲洗就成了。」端木骥头也下回,左手犹按在右手伤处,突然他揭起帕子,垂下左手,指头松开,任那绣花帕子飘飞地面。

  走了!谈豆豆眼睁睁看着帕子掉落尘土,一颗心也像是被人弃掷在地,剎那间竟是令她好生难堪。

  凶什么!她也是担心他的伤势啊!阿融有那么多人关照服侍,他却一人冒险救驾还受伤血流不止,她不担心,皇帝也担心呀。走这么急是怎样?呵!原来是去安抚他的爱马啊。

  还是他家里有美妾,他赶着骑马回去让她包扎抚慰一番?

  是沙子进了眼吧,她闭上眼,让那莫名的酸涩感觉吞下肚腹。

  端木融唤她几声,见她失了神,只好先扶着管太后回宫去了。

  「心浮气躁啊。」端木骝站在她的身边,瞧着他大哥牵马离去的背影,似是自言自语地笑道:「他的奔雷聪发情了,闹了好几天的脾气,大哥牵来这边找母马配对,却是找不到合意的。什么一定要相当对等的品种,又什么毛色要亮、眼神要精,还什么牙好声壮、日行百里。哼!要有这等好马,我早献给皇上了,还轮得到他挑给奔雷聪当老婆。」

  「咦?」看来此人很值得一谈,谈豆豆睁开眼,问道:「你被他罚了俸,很不痛快?」

  「罚就罚,反正我吃父王的,不差这么一点点俸禄。」

  「听说他没有自己的王爷府邸,还是跟老王爷住在一起,那他的爱妾也吃你父王的了?」谈豆豆尽量不让自己的语气显露出酸意。

  「哈哈!」端木骝笑声爽朗。「太后娘娘,他的爱妾就是咱天朝啊。」

  「哦?」

  「他爱咱天朝爱到骨子里了,还牵连我和二哥出来为他效犬马之劳。」端木骝指向前头的雄伟宫阙,笑意俊朗,自嘲道:「我二哥负责守皇宫,是看门狗;而养马、照顾马的就是我,这不是犬马之劳吗?」

  谈豆豆想到宫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端木骅,不觉噗哧一笑。

  很久以前,她就听说定王府有三匹马:端木骥、端木骅、端木骝,三兄弟各具长才,皇室子弟无人可及,甚至天下能人勇士亦瞠乎其后,如今有他们齐心保护皇帝,卫护天朝,她着实感到放心。

  「你是端木骝?」这位浓眉大眼的三弟比起端木骥来,实在是随和开朗多了。谈豆豆看到他手里拿的弓,顿悟道:「其实刚刚就算平王爷不出手,你也会想办法救皇上的?」

  「当然了。我们就这么一位宝贝的阿融堂弟,一定得好好爱护他。」端木骝将雕花竹弓转溜了一圈,背到肩头,手一摊,无可奈何地笑道:「可我大哥太爱表现了,兄友弟恭嘛,我只好让他当英雄喽。」

  「你那一箭射得很好,你也是英雄。」谈豆豆捏了一把冷汗,幸好那及时的一箭,不然端木骥不被马踏死也断了好几根骨头了。

  「娘娘过奖了。」端木骝拱手笑道:「妳那一记打鸟功夫忒精准,阿骝佩服极了。不过呢,我大哥不太高兴妳抢去他打鹰的机会。」

  「哼,他什么都要争功表现,以为任何事都非他不可吗?」

  「非也非也。」端木骝竖着食指摇了摇。「娘娘投石打鹰,应该跟阿骝对自己的箭术一样,有十足十的把握不会打中皇上。可万一打到了鹰,鹰却不昏呢?那鹰是不是会恼羞成怒,反过来攻击娘娘?」

  「就算如此,我也不用他救。」谈豆豆口气很硬。

  但她心头的一角却变得酸酸的、软软的。端木骥骂她是担心她?

  眼前仿佛出现一只凶猛的大鹰,扬拍翅膀朝她飞来,她吓得发足狂奔,突然前面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大喊:「老祖宗,跳!」她双脚弹起,噗一声,就跳进了他的怀里……

  嗟!呸!啐!天塌了,水倒流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端木骥在意她?!吓哈!她宁可让老鹰抓走,也不给他救!

  「阿骝,你家茅厕还需要香包吗?」她杏眼圆睁,双手叉腰,将满腔羞恼嚷了出来。「老身再赏赐几个下去,嘉勉你大哥今天的功劳。」

  「什么香包?」望着好像有点抓狂的小太后,端木骝「恭敬」地退后三尺,解释道:「我家茅房半日就得清理一遍,洒清水,铺花瓣,点熏香,否则我父王在里头一卷在握,虎子一坐就是半个时辰,还得备上文房四宝供他老人家诗兴大发时所用,里头并不用香包的。」

  「啥?」谈豆豆大惊。

  那她的香包哪里去了?莫下是让端木骥扔进茅坑里去了?!

  气死了!她望向骑射场,只见尘沙漫扬,数名马夫和厩丁正在善后,远远的那端早已不见了端木骥和他的奔雷聪。

  好样的木头马!人不在还能气得她直想绕着骑射场乱跑!

  「娘娘啊!」宝贵扯住她的衣角,很明白太后接下来的举动。呜,娘娘想跑无所谓,可她站了老半天,脚酸了,是没办法陪跑了。

  谈豆豆感到宝贵的抗拒力量,只好很用力地深吸一口气……这也是她让端木骥气到脑门充血时,除了努力斗嘴斗到赢之外的排解之道。

  呵!奇怪了,为什么她的情绪要受他左右呢?

  「没事了,老身回宫了。」

  「臣恭送皇太后。」端木骝不敢怠慢,送定贵客。

  骑射场恢复平静,午后日头斜向西边宫墙,大风吹起,一块被遗忘的绣花帕子翻呀滚的,不知被吹到哪儿去了。
第五章   




  



 
  初秋,微凉清风吹拂,令人身心舒畅,端木骥站在熙华门前,却是心烦意乱,竟不知是进还是不进。

  进了此门,穿过回廊,走上碎石甬道,便是御书房;不进此门,沿宫巷往前走,拐个弯,便出了皇城,回家去见老是叨念丢了大儿子的爹娘。

  今日事已毕,他日日教导皇上批阅奏章,也日日看着皇上进步,他应该感到宽心,也应是放松心神的时候了,可为什么他还是觉得烦躁,好像有什么事该做而未做呢?

  所向无敌的平王爷竟然无所适从?不,这不是他的作风。

  端木骥睨视偷偷瞧他徘徊的侍卫一眼,很满意地看到那侍卫慌张地垂下眼,手中枪戟轻轻抖动着,这才大跨步走进熙华门。

  他也很久没去豆小太后了——逗?还是斗?豆豆?斗豆?逗豆?他勾起嘴角,前方花圃盛开的海棠也仿佛笑容灿烂。呵,谁教谈大人给女儿取了这么一个激起他旺盛「斗」志的名字,怪不得他呀。

  这时的她,应该还在藏书楼看书。自从他不再限定她进出藏书楼的时间后,她几乎是整个下午都窝在里头,直到天黑了,不得不离开为止。

  当太监冒着冷汗赶人时,她是不是又鼓起了红扑扑的圆脸,微微翘着小嘴,不甘心地碰碰碰跳下楼梯,一双大眼眨呀眨的,犹不舍地回头望向书架,清灵的眸底聚起了一汪盈盈湖水……那是唱完曲儿的落寞惆帐,也是骑射场边的担忧心慌……

  他停伫在御书房前的莲花池,视线凝定莲叶间滚动的水珠。

  水珠颗颗晶莹,叶片承载不住,很快就滴落水面,溅起圈圈涟漪,一只乌龟爬动四脚游过,划破了荡过心湖的浪纹。

  「大哥,又两株新植的九曲莲被移走了。」端木骅出现在他身边。

  「她还真的养出兴趣来了。」端木骥没有转头,只是望着那只不知世事的悠哉乌龟。「听说最近宫中常常吃莲藕,皇上下午就喝了莲子汤。」

  「既然投其所好,为什么不直接进献到人家的宫里?」端木骅板着一张跟他大哥有得比的冷脸孔,很下悦地道:「还要我半夜摸黑偷栽花!我可是禁卫罩统领,不是花匠。」

  「秋天了,莲花大概不开花了,不会再劳烦你了。」

  「我要忍受你到什么时候啊!」端木骅语气强硬,表情却是莫可奈何极了。「阿骝被罚俸,我要做苦工,到底你还是不是我们的大哥?」

  「很不幸的,我正是你们的大哥。」端木骥笑意盎然。

  「快天黑了,今晚我值勤。」端木骅瞪眼,直接赶人。「你要嘛快快出宫门,还是要我送几块面饼到勤政阁去?」

  「我哪儿都不去。」端木骥直接走进御书房。

  想不到二弟一来,倒激得他蹦进这个犹豫是否该进来的地方。

  过去,他要来就来了,甚至还会刻意选在皇上结束课程时来到,美其名是问候皇上功课,实际上是想来「逗」「斗」那颗小豆子……

  不是每一个「宫女」都可以带回家的。自从父亲给他一句暗示性十足的警告后,他竟然却步了,刻意避开她了。

  呵!他在怕什么?是父亲多虑了。放心!他自知分际,绝不会做出惊世骇俗到连自己都不能接受的违背伦常之事。

  他只是想……呃……好久不见了,想看看咱们的小太后罢了……

  藏书楼廊前,宝贵和太监早就听到他的说话声音了,正战战兢兢地候立一旁。他大摇大摆走了过去,待一踏进藏书楼大门,脚步却放轻了。

  浓厚的陈年书纸味道扑鼻而来,这里摆放了几十万册的书籍,穷一生之精力都未必能看得完;足有两人之高的厚重书架给予人极大的压迫感,可却有人乐在其中,宁可躲在里头不出来。

  她应该在楼上。他悄悄地拾级而上。他检视过她看过的书架,知道她爱看方志,像是县志、府志,一本捧来就可以看上好几天。他翻阅她看过的方志,实在不明白这种记载地方的地理、农产、气候、官民等琐碎事物的册子有什么好看的。

  穿过重重遮蔽光线的巨大书架,他心脏突地一跳,就看到一只坐在地上披头散发的小鬼……

  真是见鬼了!端木骥哑然失笑。她下坐在专供阅书的桌前,却是盘腿坐在窗边,就着渐渐西斜的光线,很努力地抱书啃读。

  日光打在她披垂而下的黑发,映出亮丽的乌金光芒,那张认真的小脸也罩在光线里,闪动着诱人的粉红色泽;嫣红小嘴嚅嚅而动,似是诵念书上文字,右手无意识地把玩放置裙间的簪子,突然眼睛一亮,拿了簪子就要去蘸摆放旁边的砚台,忽而发现拿错了,忙吐舌一笑,这才换了毛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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