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去的那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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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死去的那一晚-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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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是她轻声细语诱惑你喽?”
  学长似乎说中了,只见岩仔的脸涨得像个红色气球,只差没哭出来。
  “一开始,她打电话到学长家时,我还不清楚状况。”为了缓解心中的羞耻,岩仔开始辩解:“小闺只是一直叫我开车去她家,而且还坚持要我立刻来。当然,我喝得这么醉,没办法开车;可是她好像很着急,所以我就立即搭计程车来这里了。”
  “到这里为止还好,你没做错任何事。”
  “可是,听她说完详细情况,我才恍然大悟,的确得准备车子,把尸体处理掉……”
  “慢着!这里开始就错了!你在讲什么啊?怎么可以被她洗脑?这时候你应该告诉她,擅自把尸体转移现场是不折不扣的犯罪,会触犯遗弃尸体罪!”
  “我懂,我都懂。可是这次的情况比较特别……”
  “特别?哪里特别了?”
  “因为小闺明天——不,已经是今天了——就得出发啊!”
  “你是指去佛罗里达的事?这也没办法啊,紧急事态嘛!只能取消机位,延期出发,联络瑞秋,告诉她计划有变。”
  我一面听着两人争论,一面漫不经心地观察躺卧在地的女人;她身穿胭脂色的丝绸衬衫及有着大胆开叉的深灰色窄裙。
  “可是,这件事和小闺无关啊!她一回家,那个女人就莫名其妙的死在这里了,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清楚那个女人的来历,她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知道,我们也不是在怀疑她。可是不报警是另一回事,既然现场是她家,不管有没有关系,她都得接受问话啊!”
  “所以学长,你听我说,就是这点麻烦。换句话说——”
  “我知道她很倒霉,也很同情她。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没办法啊!你说是不是?就和交通事故一样。”
  或许只是因为天气炎热的关系,女人才没穿裤袜,露出一双白净的裸足;但我却感觉有些不自然和不搭调,便开始环顾四周。
  “小闺太可怜了,她那么期待……”
  “喂喂喂,我又没说要她把这次的计划完全取消。她原本预定在瑞秋家呆一个月以上,对吧?就算晚一个星期过去,只要好好享受剩下的三个礼拜,不就得了?事情没那么严重。”
  女人的身体旁有个大旅行箱,大概是小闺的行李吧!我发现有条灰色的裤袜宛如晾晒衣物一样挂在上头。
  “可是那是案子在一周内解决的情况吧?要是到了九月还在调查呢?”
  “就算案子没有解决,只要有一个星期的时间,警方应该就会判定她没有涉案了。”
  裤袜里装了个怪东西,起先我以为是刷子,仔细一看,似乎是人类的毛发,长约五十公分,捆成一束,两端以橡皮筋圈住。
  “没人能保证啊!说不定一直查不出结果,无法证明小闺没有涉案。”
  “对,可是并不是完全无望啊!”
  “还是不行。”
  “为什么?”
  “就算案子在两、三天内迅速解决,对小闺而言还是完蛋。只要一报警,她日夜思念的佛罗里达之旅就会中止。”
  “你在讲什么啊?”
  “问题不在于警察。”
  “啊?”
  “在她的爸妈。”
  我屈下身子,观察女人的头部。本该被银质发卡束起的长发被剪得乱七八糟;那不是在美容院剪的,一眼就可看出是外行人所为。
  “什么?这话什么意思?为什么会提到她爸妈?和她爸妈又有什么关系啊?”
  “后天……不,明天小闺的爸妈就会回家。”
  “我知道啊!”
  “然后他们会知道这件事。”
  “那还用说?”
  “那就出局了。”
  “我实在搞不懂你的意思。你想说什么?”
  “学长应该也听说过,小闺的爸妈提出了很多条件,才答应让她去佛罗里达的。其中有一条,就是事前出了任何乱子,就要撤销许可。”
  “出乱子……”漂撇学长一时语塞,隔着相对式厨房的柜台督了我一眼,顿了一顿。“——不过,那是指她自己惹出的乱子吧?比方说打破门限之类的。这个案子和她应该没关系啊!”
  “乱子就是乱子,既然案子是发生在家里,对她爸妈而言,就是无法漠视的乱子。眼下出了这种乱子,自己的女儿却还眼巴巴地想要出国旅行,太荒唐了——就是这样,他们一定会认为家里死了个人,不该有这种念头。”
  “这未免也扯得太远了吧?”
  “当然,对于我们来说是扯得很远,或许滨口夫妇也知道这样扯得太远;但问题是,他们本来就非常反对女儿去佛罗里达。”
  我正要走向厨房,眼睛却捕捉到某个发光物体;与倒地女子相隔不远的餐桌下,似乎有什么东西。
  “你是说,他们会利用这个好机会,中止女儿的旅行?”
  “对,正是如此。所以才不行,绝不能让这个女人的尸体在这个家中被发现。”
  “我也不想讲这些陈腔滥调,但是不管旅行再怎么令人期待,和人命相比,是哪个重要?”
  “复杂的事我不懂,因为我脑筋不好。我只是无法坐视小闺陷入困境。”
  我探头观察桌下,原来是一枚珍珠戒指。
  我一面留意别去触碰,一面就着些许的灯光从各个角度观察。上头并未雕刻缩写字母,只是平凡无奇的普通戒指。
  或许是酒精使我的注意力涣散,当我试图爬出桌下时,后脑勺竟与桌子装个正着;我一面摸着脑袋,一面绕着倒地的女人爬行,观看她的左手——无名指上隐约地留有带过戒指的痕迹。
  “——喂,匠仔!”以手指敲着柜台的漂撇学长用力喘了口气,差点把排在柜台上的调味料瓶吹倒。“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晃来晃去,在干嘛啊?”
  “没什么……到处看看。”
  “你也帮忙说说这小子啊!说这个因色欲熏心而是非不分的大混蛋!”
  “我,我我我,我又没有……”岩仔横眉竖目,仿佛即将开始狂叫、发飙似的;他的表情在羞耻与愤怒的夹缝中闪烁不已。
  “——学长!”
  小闺必然向岩仔提出了某些桃色条件,才让岩仔完全陷入洗脑状态,任她摆布——学长的这个见解八成是正确的,所以岩仔才会恼羞成怒。
  不过,一味刺激岩仔,岂不是让事情更加麻烦吗?他们两人的争论本来就进入胶着状态了,再加上双方都摄取了太多酒精,不知理智能维持到何时……正当我如此担忧之时——
  砰!一道犹如直接踹开心脏般的巨大声音响起。我吓了一跳,一看之下,客厅与走廊的拉门大开,而小闺正屹立于门口。
  “无所谓,已经无所谓了!”小闺尖声高叫,同时拿起一个发着银色纯光的东西抵住自己的喉咙。“完了,一切都完了,泡汤了!无所谓,无所谓,我豁出去了!”
  “喂,喂喂喂,喂!”漂撇学长大吃一惊,冲出厨房。“你干嘛?”
  “住手!小闺!”当然,岩仔也飞奔而出。“住,住,住,住手……”
  “无所谓,无所谓,反正一切都泡汤了。既然这样,我就死给你们看!”她猛烈摇头,发丝就像火焰一般放射状倒竖,几乎快碰到天花板。她一度诏告天下似地将美工刀猛刺向空中,又再度抵住自己的喉咙。“我死给你们看!无所谓,我豁出去了!”
  “哇!哇哇哇!小闺,冷静一点,别,别别别干傻事……”
  “别过来!”她再度刺出美工刀,威吓奔上前去的漂撇学长。“我会死,我是认真的,非常认真!与其叫警察来,不如我当场死给你们看,死给你们看!无所谓,我豁出去了,我已经完全豁出去了!”
  小闺的眼睛宛如熔炉似地烧得火红,犹如熔铁般的大颗眼泪珠自她的眼里溢出。只要我们其中一人露出扑向前的迹象,她便会刺出美工刀牵制,随即又将刀刃放回自己的喉间。
  即使事后回想,我依旧确信她是认真的;想当然耳,此时的我们更是犹如上了石膏一般地凝固住了。这绝不是单纯的威吓——拥有如此感受的应该不只我一个。那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光景,现场稀疏的灯光为她制造了独特的阴影,使得效果倍增;更重要的是,当时的小闺与平时那种天真到少了根筋的举止落差太大,吓破了我们三人的胆。
  “冷静下来,小闺,拜托你,冷静下来。”由于过于慌张,岩仔的声音甚至带着哭腔。“不要紧,没问题的,我们会照办,照你说的去做,所以……”
  “喂,喂,岩仔!”漂撇学长因为这句话而从她的气魄中清醒,慌忙怒吼。“你在讲什么?你在说什么梦话啊?你还不懂吗?”
  “可,可是……”
  “岩仔,你听好——”
  “学长!”我心想不妙,便如此插嘴。说归说,具体上是怎么个不妙法,我自己也不太明白;只是,再这么下去,我害怕事态会往无可挽回的方向发展。
  “干嘛?”
  “你就索性放手让他去做嘛!”
  “喂,喂喂喂!”
  “当然,我们不帮忙,只把车子和钥匙交给岩仔,随他高兴怎么做就怎么做,如何?”
  “匠仔,连你都被她洗脑了啊?”
  “只不过,有个条件。岩仔完成‘工作’后,必须确实报警。”
  “真是有理说不清!”
  “当然,可能成为证据的物品——裤袜、掉在餐桌下的戒指,还有庭院前的高跟鞋也应该是这个女人的——都要和尸体一起搬走,这也是条件之一。”
  “匠仔,或许你以为自己自己想出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但无论再怎么小心谨慎、力求万全地把证据一起搬走,还是无法改变妨碍警方办案的事实,因为现场是这里,你懂吗?真正的现场在这个屋子里,这个事实绝对无法动摇,也无法改变。对警方来说,杀人现场是最重要的,你却要隐瞒这个调查线索。呐,匠仔,以你那泡足了酒精的脑袋,真的能明白这是多么重大的犯罪吗?”
  “我想,只要检验尸斑,警方应该立刻就会发现尸体已被搬离现场。”
  “所以咧?”
  “所以办案时当然会以此为前提。我相信日本警察是很优秀的。”
  “你说得还真轻松啊!妨碍人家在先,却又期待人家努力,简直比自愿穿上贞操带却又埋怨没人和自己上床的女人还要自相矛盾。那我问你,万一警方无法破案,该怎么办?啊?要是因为你把杀人现场这个重要证据雪藏,害得人家无法破案而变成悬案,到时候你要怎么负责?”
  “负责啊……呢……”
  事后想想,虽然当时情况紧急,但我怎么会说出这种不经大脑的大话?连我自己都无法理解自己的心里。我知道不该什么事都往酒精上推,但也只能说归咎于酒醉。
  “到时候由我来解决。”
  “你说什么?”
  “假如警方不受妨碍影响,顺利破案,那就皆大欢喜;否则,我就会负起现场见证者的责任,解决这个案子。”
  “你还真有自信啊!”
  漂撇学长原本是打算带上讽刺语气进一步否决,却又想不出其他收拾善后的好方法,因此语气带了股微妙的迟疑,显得不冷不热。
  “拜托你,学长!”岩仔没放过学长的犹豫,逮住这个时机下跪恳求;他用力叩头,只差没撞裂眉间。“拜托你,学长,这是我一生一次的请求!”
  “知道了,”漂撇学长宛如被手枪指着一般,满脸不快地举起双手。“知道了啦!既然连匠仔都这么说了,我不管了,随你们吧!”
  “谢,谢谢你!”
  “不过,我不会帮任何忙,只会把车子和钥匙留下。你能开车吗?”
  “应该行,”岩仔在学长的搀扶下起身。“我试试。”
  看来他们已经做了最后决定,应该不会再推翻了……小闺似乎正如此确认着现场的气氛,缓慢地轮流注视我们三人;那几欲喷出熔岩的眼睛逐渐冷却下来了。
  终于,小闺放下手握美工刀的手;刀刃缩回的声音格外响亮。
  “那就……唉!”漂撇学长侧眼看着她,大大地叹了口气。“加油吧!就像匠仔说的,记得把所有证物和尸体一起搬走。”
  “我知道。”
  “‘工作’结束后,立刻打电话到我家来,告诉我你把尸体丢到哪里去,再由我来报警。当然,我会匿名,也保证绝不会提到你或小闺——这个条件行吧?”
  “非常好!”岩仔的表情终于恢复平时的明朗。“我会一辈子记住学长的恩情!”
  “——我和匠仔就先闪人啦!”漂撇学长一面将车钥匙交给岩仔,一面以夸张的动作指着小闺的脸。“就算运尸的工作完全交给岩仔办,至少你得帮忙把尸体放进车里,听到没?小闺,懂了吗?”
  “我?”方才如夜叉般的魄力已烟消云散,小闺又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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