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狮 全(下) by bluevelv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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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狮 全(下) by bluevelvet-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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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蒂芬点头表示同意,朱利安又继续说下去。“白狮首先杀死的是七人凶手,这最早是大约近二十年前,从姆拉德诺夫父子摔下悬崖开始,然后在六年之内,七人凶手先后死去。这是白狮引起的第一次恐慌。接着是几年的空白时间。而这第一次恐慌结束四年后,也就是十年前,七人凶手的后代开始相继离奇死去,这第二次恐慌延续至今,不仅没有结束,还愈发强烈了。我们现在来看看还有哪些人幸存:托法娜姐妹还活着;科利文老爹死后,在镇上居住的科利文家的人只剩下米嘉;姆拉德诺夫家已经消失;塞奥罗斯还有个儿子尼古拉;布瓦伊家族有霍斯塔托娃医生;安东诺娃的后代还不知道是谁。看来人数并不多。” 
“可是你并不知道那些已经搬迁到外地的家属。”斯蒂芬说,“而且,白狮在复仇时只是依照直系亲属呢,还是包括所有具有血缘关系的人?如果是后者,我们还要加上那些旁系亲属,还有伊伦娜·塞奥罗斯和安娜·布瓦伊。这样人数就很多了。” 
“……这可真是一件讨厌的工作。”朱利安抱怨道。 
“而且你还没有考虑赫伯特·沃恩施泰因。他和白狮的关系是什么?” 
“有没有可能……他和阿尔伯特·G有血缘关系呢?” 
“就因为他也是德国人?” 
“这是猜测!斯蒂芬。不过假如真的如此……”朱利安抬头看着天花板发愣。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盯着斯蒂芬,热切地说:“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调查赫伯特·沃恩施泰因。” 


13 

雪松山丘旅店西侧楼三层的走廊里,值班的克拉古耶维茨正在打瞌睡。他本来是厨房打下手的临时工,平时帮忙运送蔬菜。自从旅店老板赫伯特·沃恩施泰因打算在三层走廊里设置一个值班人员后,他就转成了正式员工,每天的工作就是和其他两个服务员轮换着管理楼层。这份工作比他想象中要烦人得多,他被要求时时刻刻注意走廊里的动静,将任何异常情况通知值班经理,可他除了看见走来走去的客人外,什么都没看见。况且他也不明白什么叫“异常情况”。 
这天从傍晚五点开始,只有两个客人经过,让克拉古耶维茨失去了欣赏某位年轻女客人美貌的脸,和嘲笑一位年老的男客人愚蠢的帽子的机会。他无聊地坐着,盯着地毯上的花纹,直到眼睛里花纹像蛇一样扭动起来。 
就在他即将睡着之时,赫伯特·沃恩施泰因悄无声息却又突然地走了过来。克拉古耶维茨立刻直起身,鼓足精神。旅店老板来到他面前,四下看了看,然后指着身边的一扇门——号码是C307——对值班员说:“我进去的时候你要确保不会有人打扰我。” 
“是的。沃恩施泰因先生。” 
赫伯特点点头,没说什么,然后拿出钥匙打开门,消失在黑乎乎的房间阴影里。 
C307房间里一片漆黑,即使房门并没有完全关上,走廊里的灯光也没有在入口处的地面上留下任何光影。赫伯特向前迈了一步,回身将门缓缓关闭,就在锁头发出“啪”的一声时,房间里面突然亮起来,天花板上巴卡拉水晶吊灯正发出银白色的光辉。 
赫伯特首先注意到的是铺满莫里斯橄榄色柳叶壁纸的墙壁,他还记得自己上次来的时候墙壁还是刻着花纹的镶嵌木板。不过他并未对此太惊奇,因为伯努斯在有兴趣的时候,总喜欢把房间里的装饰品换来换去,有时他换得很好,比如这次的壁纸;有时却很糟糕,比如上上次的波普风格地毯,感觉就好像有一个班级的学生在上面呕吐过一样。 
除了壁纸之外,壁炉也从黑色大理石换成了青色的花岗岩,地毯换成了让人眼花缭乱的拜占庭式,红色的四柱大床换成了雕刻有奇形怪状野兽的现代家居艺术品,核桃木圆桌没有换,但桌面变成了镶嵌画。穿着白色长袍的伯努斯正坐在桌旁,忙着把他已经不喜欢的酒杯、项链、宝石扔到一个小盒子里。他是那么专心致志地做着自己的事,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隐秘的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赫伯特慢慢向伯努斯走去,站在他身边,拿起他那散发着银辉的左手吻了吻。 
伯努斯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身,看着赫伯特,等到他直起身后,才既冷酷又毫不留情地说:“我没想看到你。” 
“但是我有事必须见到你。” 
“哦。”伯努斯又开始了手上的动作,这次他把一尊象牙嵌金的斯芬克司雕像拿出来。“一切都在按照它们必然会发生的方式运行。” 
“好像并非如此。”赫伯特说。 
伯努斯再次停下动作,盯着他。“你是要说关于刚刚死去的酒馆老板科利文的事情吗?” 
“的确。他不应该在计划之内……” 
“我们的计划并不包括所有的死亡。”伯努斯不动声色地说。 
“那么他的死……” 
“跟我无关。” 
“真的是这样吗?”赫伯特追问着。 
“哈!”伯努斯发出一声冷笑。他的双眉怪异地挑起,给人一种嘲讽的感觉,他红色的嘴唇印在苍白的脸上,像一道猩红的裂缝。“你以为我满意吗?在我对他的计划施行之前?他居然就那么死了!那么少的痛苦,那么短的挣扎!” 
“……看来你真的没有插手他的事。” 
“没有!”伯努斯粗暴地回答。 
“那么我可以走了。”赫伯特点点头,准备离开,但伯努斯叫住了他。 
“等等,赫伯特·沃恩施泰因,我要你今后十天里离开镇子,随便你到什么地方去,只要在十天之内不在这里出现。” 
赫伯特很惊讶。“出什么事了?” 
“朱利安·雷蒙和斯蒂芬·布留蒙特罗斯特开始怀疑你了,在他们开始调查或者跟踪你之前,你先离开一段时间。” 
“他们?”赫伯特不加掩饰地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别瞧不起他们,赫伯特。我告诉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你什么时候能改掉你独断专行的毛病!”赫伯特喊起来。 
“绝——不——!” 
房间里充满了隆隆作响的声音,如同火山爆发之前大地的轰鸣。吊灯上的水晶片和羊毛地毯燃烧起来,炽热的烈火熊熊燃烧。赫伯特不得不向后退去,透过灼人的火焰,他看到伯努斯在火中高傲地昂着头,白皮肤被映成粉红色。 


14 

克拉古耶维茨觉得赫伯特·沃恩施泰因只进去了二十秒,至多不超过半分钟。但他进去的时候还衣冠楚楚,出来的时候却浑身一股烟味,而且表情是那么的怒气冲冲,他甚至看都没看他克拉古耶维茨一眼,就握着双拳,大步走开了。 
克拉古耶维茨心里想:他值班以来遇到的最异常的情况刚刚发生,不过看起来他并不需要汇报。 
第十五章 梦境与傀儡 

爱情只想满足它自身, 
束缚人也出于自娱的愿望, 
它高兴看别人失去宁静, 
建一座地狱来对抗天堂。 
——布莱克《土块和石子》 


1 

接连几天的大雪过后,天气又晴朗起来,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些感冒、发烧、关节痛的病人纷纷好转,来医疗所看病的人少多了。在没有病人的时候,霍斯塔托娃医生就会悉心照料窗台上的几盆蛇头贝母。现在它们红色棋盘花纹的花朵已经凋谢,只剩下绿油油的长叶片挺立着。她正在用小剪子剪掉干枯的老叶片,手法就像她给病人缝针一样的熟练。同时,她心里还想着等春天来临时是否增添几盆羽扇豆。 
医疗所的年轻男护士尼古拉走过来,对霍斯塔托娃医生说:“布拉高什医生说想让你去一下。” 
“布拉高什?”女医生放下剪子,“我没听说过他。” 
“他是布瓦伊家的私人医生。”尼古拉回答,神色有些紧张。 
霍斯塔托娃刚刚还喜悦的脸上立刻披上了阴云。“他找我干什么?” 
“在电话里他没有说明,但他非常希望我们能去帮助他。” 
“帮助?……帮助?”女医生喃喃地念着这个有些不祥的词,心里在想布瓦伊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要找自己帮忙,是布瓦伊先生?还是他年轻的妻子安娜?但霍斯塔托娃很清楚,无论这两个人之中哪个出了事,她都不会感到惋惜。 


2 

霍斯塔托娃到达布瓦伊府邸时,布拉高什医生已经等候多时了,这个留着胡髭的中年男人带着她从前厅走进房间。仆人接过了女医生手里的医药箱。布拉高什医生一路上将情况讲给她听: 
“我们认为布瓦伊夫人怀孕了。我找你来是因为在宅邸里没有医疗用的检测设备,而你的医疗所里都有。今天我想让你取走夫人的血液样本进行化验。当然,不是有疑问,主要是出于保险。……” 
布拉高什医生还在继续说着,但霍斯塔托娃却没继续听下去,她的思想开始执着于一件事:安娜·布瓦伊怀孕了。这个顶替了霍斯塔托娃母亲的女人,这个比她可怜的母亲幸运的女人,这个比她自己还年轻的女人——居然怀上了她父亲的孩子!她看着自己经过的走廊两侧的鹅黄色壁纸,看着台阶上酒红色的长地毯,看着墙壁上霍尔拜因的油画,这些东西她都很熟悉,但现在她憎恨它们,憎恨这个家,憎恨这里的人。 
他们走进房间,霍斯塔托娃第一眼就看到坐在软椅里面的安娜·布瓦伊。这个女人年轻貌美,只是神情有些紧张,显然怀孕的事实让她感到惊讶,但她的眼睛和嘴唇仍那么天真,流露出一丝做母亲的喜悦。然后霍斯塔托娃看见了布瓦伊先生,他已经无法掩饰自己的兴奋,高兴地在房间里面走来走去,甚至于当看见与他断绝关系的女儿时,也没有露出以往的烦躁神情。 
“蕾妮,”他叫她的名字,“很高兴你能来。” 
“这是医生应该做的。”霍斯塔托娃冷淡地回答。 
因为害怕互相之间会说出不愉快的话,女医生立刻开始检查,在询问几个问题后,她抽取安娜的血液,放到医药箱里面。然后她和布拉高什医生又谈了一会儿,便准备离开。 
“霍斯塔托娃医生。”这时安娜·布瓦伊突然叫住她。“我可以获得你的祝福吗?”她微笑着说。 
而盯着安娜美丽温柔的笑容,霍斯塔托娃却突然觉得胸口像被手术刀割开一样痛苦,从伤口处涌出愤怒和害怕的混合物。愤怒是因为安娜正坐在她可怜的母亲曾经坐过的位置上,而害怕,是因为安娜的温柔——柔弱的、奇妙的、难以抗拒的温柔,这种可怕的温柔像一张无形而坚韧的大网,在空气中缓缓前进,铺展到每一个接触者头上,可以想象,当它收紧时,网里面的人已经失去了挣扎的力量。 
霍斯塔托娃猛然退后一步。 
“不。”她坚决地回答。 


3 

女医生离开后,安娜失望地叹了口气。至今为止,她所做出的弥合霍斯塔托娃和她父亲关系的努力全部失败。她甚至都不祝福自己!安娜想。 
但慢慢地,安娜发现其实自己对霍斯塔托娃的憎恨了解的并不多。她知道,女医生对她死去丈夫的爱非常深,而安娜自己却从未经历过那么深厚的爱,她甚至并不是很喜欢自己的丈夫。现在她有了一个等待出世的小婴儿,而它会教给她什么呢? 
她这么想着时,仆人们正在往房间里搬东西,等她记起应该问问的时候,他们已经搬完了。那是一套新的家具,颜色是舒服的草绿和天蓝,点缀着各种小动物。 
“这是为我们未来的儿子准备的。你觉得漂亮吗,安娜?”布瓦伊先生愉快地说。 
“是的,非常可爱。” 
“我打算把这里改建一下,用作孩子的房间。而你应该住到隔壁靠南的那间去,那里空间比较大,阳也充足。” 
安娜握住布瓦伊先生的手。“谢谢你,米哈伊尔,你总是想得很周全。但是,你不觉得在关心未出世的孩子同时,也该关心一下你已经成人的女儿吗?” 
布瓦伊先生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我已经跟她断绝关系了。” 
“可是……” 
“不要再提她,安娜。我们现在需要操心的事情已经够多的了。”他突然笑了笑继续说,“我特意嘱咐厨师做了你爱吃的煨鳀鱼,换好衣服后立刻到餐厅来吧,我已经等不及了。”最后他亲吻安娜的额头,转身离开。 
他走后,安娜又陷入了刚才忧郁的状态。她感到不安,就像四周有无数极长又极细的钢丝在颤抖,却不知道是什么引起颤抖,仿佛远端有野兽在咬着钢丝相互撕扯。 


4 

这一天米哈伊尔·布瓦伊过得非常愉快。当他到安娜的新房间和她道晚安的时候,破例多待了一会儿,说了几个笑话,把她逗得咯咯直笑。然后他哼着歌回到自己的房间,看了几封无关紧要的信,喝了一小杯酒,躺到床上睡觉。 
深夜,布瓦伊被耳畔传来的“噼啪”声惊醒,他睁开眼,却被见到的景象吓了一跳:原本淡黄色、橙色细条花纹的天花板上突然出现无数像破碎的瓷器上的裂缝,它们如蛇般蜿蜒向前,互相交错,发出“吱嘎”声,一块块的碎片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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