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黑质三步曲ⅰ 黄金罗盘 菲利普·普尔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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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黑质三步曲ⅰ 黄金罗盘 菲利普·普尔曼-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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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初要是你没去休息室偷看,就根本不会有这些事了,”他低声回答道。
  “所以就得由我来解决这些事,是不是?”
  莱拉弄清了自己的位置,辨认了一下会议室的大致方向,然后便动身了。这段路实在是不容易走,只能用手和膝盖爬,因为空间太小,无法蹲着身子。时不时地,她还得从方形的大管道下面挤过去,或者从几条供热管道上面爬过去。莱拉觉得,自己爬过的这几个金属通道都建在内墙的顶上,因为只要待在那儿,她就觉得身子底下的支撑结结实实的,令人放心;但是这些通道都非常狭窄,有着十分锋利的边缘,把她的指关节和膝盖都割破了。没过多久,莱拉便觉得全身疼痛、肌肉痉挛起来,身上满是灰尘。
  但她知道自己大致是在什么位置,她也能看见她的皮衣那黑乎乎的一团,塞在自己宿舍的上方,给她指明回来的方向。
  她能分辨出哪间屋子里没人,因为板条上没有光线透上来。她不时地听到从下面传来的声音,她停下来去听,但只是厨房里的厨师,或者是护士在她们的公共活动室里交谈——莱拉按照乔丹学院特有的方式是这样认为的。他们说的话没有任何意义,于是她又继续往前爬。
  最后,她来到一个地方。她估摸着,下面就应该是会议室了。的确,这里有一块地方什么管道也没有,空调和供热管道都在一侧,一块宽阔的长方形的空地上,所有的板条都均匀地透着光。她把耳朵贴在板条上,听到有成年男子低沉的说话声。她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
  她仔细听了听,一点一点地挪动着身子,尽可能凑近讲话的人。然后,她全身趴在金属通道里,竖起耳朵仔细地倾听。
  下面偶尔有餐具的叮当声,还有往杯子里倒饮料时玻璃和玻璃互相碰撞的声音——这就是说他们是在边吃晚饭边交谈。莱拉觉得一共有四个人的声音,其中包括库尔特夫人,另外三个都是男子。他们似乎是在讨论逃走了的精灵。
  “但是,谁负责管理那部分呢?”库尔特夫人用温柔、悦耳的声音问道。
  “是一个叫麦凯的搞研究的学生,”其中一个男子说,“不过我们还有自动报警装置,防止这类事情的发生——”
  “但这些装置却没什么用处,”她说。
  “请恕我直言,库尔特夫人,这些装置还是有用的。麦凯跟我们明确地说,他在今天上午十一点离开那座房子的时候,把所有的罩子全都锁上了。当然,不管出现什么情况,外面的门也是不会打开的,因为他是从里面的那道门进出的,他通常都是这样。门锁的控制器上还需要输入密码,他每次输入密码的时候,控制器上的存储器里都有记录。除非正确输入密码,否则就会响警报。”
  “可是警报并没有响,”她说。
  “响了,但不幸的是,警报响起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在外面,参加消防演习。”
  “但是,等你们回到室内的时候——”
  “很不幸,这两个警报器使用的是同一个电路。这是设计上的缺陷,应该予以纠正。这就是说,当消防演习结束、关闭消防警报的时候,实验室里的警报也被关闭了。但是,即使在这个时候,还是可以检查出来的,因为每次正常的日程安排被打乱之后,都要按照标准程序进行检查;但是,库尔特夫人,就在这个时候,您出人意料地到来了。请您回忆一下。您当时就明确要求,要在您的房间里会见实验室的工作人员。这样,直到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才有人回到实验室。”
  “我明白了,”库尔特夫人冷冷地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那些精灵就是在进行消防演习的过程中被放走了的。这样,怀疑的对象便包括实验站所有的成年人。这一点你们想到了吗?”
  “您有没有想过这也许是一个孩子干的呢?”另一个人说道。
  她没有说话,这个人继续说:
  “每个成年人都有自己的任务,每一项任务都需要他们全力以赴地去做,而且每一项任务也都完成了;那扇门不可能是这里的工作人员打开的,根本不可能。因此,要么是外面有人抱着这样的目的进来了,要么是这里的某一个孩子摸到了那里,把门和罩子打开,然后又回到了主楼前面。”
  “那么你打算调查什么呢?”她问,“不,我又想了想,不必告诉我。库珀医生,请你理解,我批评你们并不是出于恶意。我们一定要极其小心。让两个警报共用一个电路,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失误,必须立即予以纠正。负责警卫的鞑靼军官也许能帮你们进行凋查?我只是把这作为一种可能性提出来。顺便问一下,消防演习期间,鞑靼人在哪儿?我想你们还没有想到这一点吧?”
  “不,我们想到了,”那个人有气无力地说,“哨兵——所有的人——全部在尽心尽力地巡逻,他们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我相信你们非常尽力了,”她说,“好了,既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实在非常遗憾,不过这件事情就说到这儿了。跟我说说这个新的切割机的情况。”
  莱拉吓得全身一抖。这句话的意思只能有一个。
  “哦,”发现他们的对话已经转到了另一个问题上,医生松了口气,说道,“我们真正取得了进展。使用最初的那种型号,我们永远也无法完全消除病人因惊吓而死亡的危险,但是我们现在已经进行了很大的改进。”
  “斯克雷林丑人用手做得更好,”刚才一直没有说话的一个人开口道。
  “那是因为几百年的实践,”另一个人说。
  “但有一段时间,惟一的做法就是简单地撕扯,”主谈的那个人说,“然而这却让那些负责手术的成年人备感痛苦,您应该记得,我们不得不解雇了很多人,原因是压力让他们感到焦虑不安。但是首次最大的突破是结合五月城电动手术刀进行麻醉,这样,我们就能把因手术惊吓而造成的死亡率降到百分之五以下。”
  “那么这个新的工具呢?”库尔特夫人问。
  莱拉颤抖起来,身上的血液一下子涌到了头顶。潘特莱蒙——这时他已经变成了貂——紧贴着她身子的一侧,低声说:“别出声,莱拉。他们不会干的——我们不会让他们干的——”
  “是的,正是阿斯里尔勋爵自己的一次奇特的发现让我们找到了这种新办法的关键。他发现,锰钛合金具有把人体和精灵隔离开来的特性。顺便说一下,阿斯里尔勋爵现在怎么样了?”
  “你们可能还没有听说,”库尔特夫人说,“阿斯里尔勋爵被判了死刑,暂缓执行。把他流放到斯瓦尔巴特群岛的条件之一就是他完全放弃自己的自然科学研究工作。不幸的是,他想办法弄到了书籍和材料,他的异端研究已经进行到了这样一种地步:让他活着肯定是十分危险的。不管怎么说,梵蒂冈理事会看来已经就死刑判决这个问题开始了辩论,有可能会执行死刑。还是回到你的新工具上,医生,它怎么样?”
  “啊——是的——您说的是宣判死刑?仁慈的上帝啊……对不起——关于新工具。我们正在研究在病人清醒状态下进行切割会出现什么情况。当然,这一点五月城进程是办不到的,所以,我们开发出一种您可以称之为闸刀的工具,刀刃是由锰钛合金制成的,小孩被放在一个合金网做的隔问里,像是一个小舱室,精灵则被放在与之相连的另一个类似的隔间里。当然,相连的时候,人和精灵之间的联系依然存在。然后,刀刃便在这两者之间落下来,切断这种联系,这样,他们就成了两个单独的个体。”
  “我倒很想看一看,”她说,“希望这用不了多久。不过现在我累了,我想我得去睡觉了。我明天要见见所有的孩子,我们要找出是谁打开了那扇门。”
  随后传来一阵椅子向后推动的声音、礼貌的告别声,门关上了。接着,莱拉听见另外几个人又坐了下来,继续交谈,但声音小多了。
  “阿斯里尔勋爵搞的是什么研究?”
  “我认为,他对尘埃的性质有着完全不同的看法,这是问题的关键。你看,他的观点从根本上说是异端,除了认可的解释之外,教会法庭不能允许任何其他学说。另外,他想做实验——”
  “做实验?用尘埃?”
  “嘘!别那么大声……”
  “你觉得她会拿出一份不利于我们的报告吗?”
  “不,不,我认为你对她应对得很好。”
  “她的态度让我担心……”
  “你是说不是那种科学的态度?”
  “正是。而是出于个人的兴趣。我并不想用这个词,但她这样做近乎残忍。”
  “有一点儿说重了。”
  “可提你记得第一次实验吗?当时她那么热切地要看着他们撕裂——”
  莱拉控制不住自己了,忍不住轻声叫了一下,与此同时,她身子一下子紧张、颤抖起来,她的脚碰到了一根支柱。
  “什么声音?”
  “在天花板上——”
  “快!”
  接着响起了椅子被扔到一边的声音,有人在跑动,有人在地板上拖过来一张桌子。莱拉想爬着逃走,但周围的空间太小,没等她挪出几码远,旁边的天花板板条便猛地飞了起来,她看了一张惊慌失措的男子的脸。她离得很近,看得见那人的每一根胡子。那个人跟莱拉一样惊骇万分,但却比她有着更多的活动空间。他猛地把手伸进来,一把抓住了莱拉的胳膊。
  “是个孩子!”
  “别让她跑了——”
  莱拉一口咬在那人斑斑点点的大手上。那人大叫一声,但没有松手,甚至被咬出了血也没有松手。潘特莱蒙咆哮着,吐着唾沫,但没什么用,那人的力气比莱拉大多了,他不断地拽着她。终于,莱拉另一只拼命抓着支柱的手也不得不松开,她的半个身子已经进到了屋子里。
  但莱拉还是一声没吭。她两腿勾住上面锋利的金属边缘,头朝下奋力挣扎,愤怒地用手抓,用嘴咬,用拳头打,用口水吐。那几个男子气喘吁吁地,因为疼痛或用力而哼哼着,但他们还是不断地把莱拉往下拽。
  突然,莱拉身上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
  像是一只陌生的手正好伸到了一个什么手都不能触摸的地方,使劲地拧着移深处珍藏的某种东西。
  她女口同受到了电击,感到一阵虚弱、眩晕、恶心、厌烦、无力。
  其中一个男子正抓着潘特莱蒙。
  他竟然把莱拉的精灵抓在自己的手里,可怜的潘特莱蒙浑身颤抖着,因为恐惧和厌恶几乎要疯了。变成野猫的他身上闪着警告似的电火花,身上的毛黯淡无光、绵软无力……他冲着莱拉弯着身子,莱拉伸着两手去够他……
  他们一动不动地摔了下来。他们被抓住了。
  她感到了那几只手……这是不允许的……不应该去碰……这样不对……
  一个男子正在往天花板里面张望。
  “好像她是一个人……”
  “她是谁?”
  “新来的那个孩子。”
  “是萨莫耶德猎人弄来——”
  “是。”
  “你觉得不会是她……那些精灵……”
  “可能就是她。不过肯定不会就她一个人,是不是?”
  “我们要不要告诉——”
  “我想这样就不会把秘密泄露出去,你说呢?”
  “我同意。最好她什么都没听见。”
  “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她不能再跟别的孩子在一起了。”
  “当然!”
  “依我看,我们所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现在就做?”
  “只好如此了。不能等到明天,因为那个女人是要看的。”
  “我们自己就能做,不需要任何人参与。”
  看上去负责的那个人既没有抓莱拉,也没有抓潘特莱蒙,而是用拇指的指甲轻轻地敲着自己的牙齿,两只眼睛一刻也没有闲着,不停地飞快地转来转去。终于,他点了点头。
  “现在就做,马上做,”他说,“不然的话,她就会说出去。至少电击会避免这种情况。她不会记得自己是谁、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快点儿!”
  莱拉说不出话,也几乎喘不过气来,只能任由他们抬着自己,穿过试验站,沿着白色的空旷的走廊,经过响着嗡嗡电流声的房间,走过孩子们睡觉的宿舍——他们的精灵睡在他们枕头边,分享着他们的梦。在路上的每时每刻,莱拉都在看着潘特莱蒙,他伸出手想扑过来,他们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对方。
  后来,他们穿过一扇用一个大轮子打开的门,空气在咝咝作响。他们来到一个灯火辉煌的房间里,里面装饰着耀眼的白色瓷砖和不锈钢。莱拉感到了疼痛,差不多是一种肉体的疼痛;的确是一种肉体的疼痛——他们把她和潘特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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