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顶红之杜十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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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顶红之杜十娘-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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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会儿,他出来,把她抱至膝上,摸了摸她的头发,问,宝儿,为什么这么早回来啊?    
      他们说我没妈妈。    
      谁说的?他粗眉一蹙,爸爸去揍他!    
      她依在他的怀里,小手摸他的胡子,一下一下,此刻她早已不悲伤。可我真的没妈妈呀,爸爸,你给我买一个妈妈,好吗?    
      他“哈哈”大笑,好,给宝儿买一个。爸爸出去挑一挑,不,宝儿出去挑一挑,是宝儿要妈妈嘛!宝儿,你想要什么样的妈妈呢?    
      恩。。。。。。漂亮,好看,长的像爸爸,最主要的是要听宝儿的话。她小小的头儿一歪,摊了购物条件。苛刻,妈妈成了订做的布娃娃。    
      这时卧室里那女人早跟了出来。明白了讨好富哥的穴位所在,把那一巴掌立马相忘于江湖,    
      亲热的看她,你是宝儿吧?长的真可爱,漂亮,好看啊。。。。。。    
      她那么小,就看穿,凭空而来的讨好,素来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想偷她的爸爸。    
    


第四部分第二十三节(3)

      她撅嘴,不理她。把他抱的更紧,爸爸,记住哦,比如这个阿姨,宝儿就不要她做妈妈!    
      他更哈哈,那女人无了趣,自走了,把门甩的“咣当”一下。    
      她腻他怀里,突的想起什么,把小手变成枪状,抵他的胸膛,举起手来,交枪不杀!    
         
      他举了起来。一个大的树叉一样。    
      她笑,爸爸,你是警察啊,你有手枪。    
      他摇头,不是,乖宝儿,爸爸不是。那枪,是——是玩具,爸爸买来玩的。说着,把她放下,进了卧室,取了那东西,对着她,“嗤”的一下,有什么射来。银亮,银亮,她身体一凉。    
      沐浴,水,他和她玩,是水枪。    
    


第四部分第二十四节(1)

      她嘻笑着躲那水线,从他的臂下钻过,灵猴一般,进了卧室,爬上了床,被子一掀,小手一凉,碰到一个物件。    
      黑色,死亡,是枪。    
      他真好,他给她也买了一把。    
         
      她拿了起来,两只手握住了它。好沉。她也举着,对着他,小手按下,爸爸,你真好,你给我也买了一把。。。。。。    
      宝儿,别,千万别啊。。。。。。    
      “蓬”的一声,她看见有什么射出,不是温柔的水,而是铁硬的杀。    
      杀!    
      快,速,敏,捷,不肯犹疑,不留时间,带着奇异的风的歌唱,飞向了他。他的身子晃了一晃,纸人般倒下。    
      宝儿,快,快给刘叔叔打电话。。。。。    
      她呆在了那儿,看他,耳朵失聪,片刻天地聋哑。    
      他捂着胸口,他脸色惨白,他嘴一张一合,他胸前的手掌成了枫叶,一大片渐红的枫叶,秋天来了,那叶在血迹里诉说着不舍的夏日的死亡!    
      她也软软的倒下,喊了声,爸爸!    
      而后木偶失线,瘫在床上,脑子里飘过一句唐诗,鸦片烟香。霜叶红于二月花,霜叶红于二月花,霜叶红于花。。。。。。    
      他爬了过来,嘶哑,宝儿,别怕,爸爸没有事,爸爸没有事。。。。。    
      血迹蜿蜒,红蛇妖舞,死亡渐近,要食了他,饮他的血,添饱肚囊。他却爬过来,掐她,掐她人中,他的血染她一身,印花一样,那怕他死,他也不要她吓成这样,他忘记了自己的痛,他只重复一句话,宝儿,爸爸没事,你醒醒啊。。。。。。    
      她醒了,混沌的醒,大梦一般的醒,初生婴孩的醒。他笑了,宽慰的笑了,这才按着床头柜上的电话,一个键一段时间,一个键一点人生,很远,很近,很长,很短。终于通了,眼前一黑,甜美的死神来访,他要睡,要离去,却用枫叶的爪临空攥住她的小手,忧伤难舍,一滴泪——从未见过,属于他的盐的诗句,流下,宝儿,爸爸走了,你一个人在人世怎么办啊?。。。。。    
      说完,连人带话筒都仰面睡在地上。    
      她摇他,晃他,喊他,爸爸,爸爸。。。。。    
      话筒里传来焦急的声音,宝儿,怎么了,你哭什么?    
      她不知谁问她,她只知道哭,她只是个孩子,她知失他不得,天塌地陷,我爸爸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人来。拿走了爸爸。他们不许她哭,不许她说话。她乖,听话,却死活跟着他们。一个矮个打了她一个耳刮,她陀螺一般,转了个圈,却于旋转中坚定,誓言,无可辩驳,我要爸爸!!!    
      声小,却是磐石不移的话。    
      他们无奈。蒙她眼睛,带她。一个地下室,黑,暗,简,陋,在中央,白炽灯却清醒的亮,独眼的兽,哀怜的台,人影幢幢。    
      诡秘之相。皮影梦样。    
      一个穿白褂的男人在他的身上,拿剪,刀,镊,铗,吃西餐一样的拨弄,终取出个东西,“叮”    
      的一下放在盘里,说,好啦,富哥生命危险不大,应该能挺了过来。    
      她哭,眼泪默默流下,喜悦夺眶而出。爸爸,不!会!死!了!    
      很久。时间长至不走,似永停在那。她不肯睡,等他。他醒了,很多人围上,叫他富哥,富哥。他却低低的问,宝儿,我的宝儿在那?    
      她早扑他身上,小手给他,他攥紧了她。似攥一段生命,紧如铁桶,滴水不泄,宝儿,爸爸没事,你别吓着啊!    
      她哭,眼泪又出,他却笑,安慰,傻孩子,等伤好了,你会看到一个圆圆的疤,爸爸一看,会说,哦,这不是宝儿给爸爸盖的章吗?    
      他还逗她!    
      她的章差点送了他的命,他却不责不备。    
      她哭的更凶,孩子的啼,不肯歇息,也歇不住,抽抽泣泣,泪水成河,奔涌泻至他的掌上,心里。    
      。。。。。。    
      湿,很湿,我觉得自己回至江底。什么时候我回了去?猛的醒来,皮上皆粘迷迷,咸腻腻,是眼泪,从脸上流至身体,杜十娘成一个容器,溢了孙宝儿苦痛的回忆。    
    


第四部分第二十四节(2) 

     一点一滴。    
      电视那方寸地,仍在表演吃喝拉洒,哭天抢地。窗外天却黑,灯火剔透的亮丽。    
      呀,好长的梦啊,孙宝儿这臭皮囊,把杜十娘这只鬼也牵至她的人生里。不过借了张皮,却也得担这么多记忆?    
         
      好累!    
      突想起素素的事还未了,忙学人行,也手指如马,“答答“奔过按钮,把包家文的电话打去。那边接了,问是谁,我笑,包老板,孙宝儿的声音,你难道听不出来吗?    
      哈,孙宝儿啊,我听说你和齐天乐要演对手戏,恭喜啊,恭喜!看来你要红了,以后当了名人,不要忘了包家文曾和你共事一场,那就不错了呢。    
      共事?    
      地位一变,老板变成了共事?花言巧语,黑白混肴,当真稀奇。    
      怎么会?包老板这样的好人,孙宝儿怎么会不记?现在我就有一事向包老板相求,就怕包老板不答应呢!    
      咳,咳,他知我求他为何,在电话那端却故做难为,好抬高底本,多求利息,宝儿,你知道一个萝卜一个坑,咱们模特对少了一个人也不行的。。。。。    
      笑打断他,包老板,素素因我受伤,上班不得。今日我欠你一个人情,它日定还于你,你看看怎么样呢?    
      知如此一说,至他心坎里,他不过等的就是孙宝儿这一句。他做生意,早明白人情是一笔无形的高利贷,利息颇大,何乐而不为?    
      他呵呵一笑,好,好,徐素素放假一周,你看时间够不够呢?    
      商量的口气。谢了他,又通知素素明日不必上班去,挂了电话。方看夜色在窗外着了黑衣,一路的黑了下去。复又见它着了白衣,西皮行板般在人声中煮沸。又是一天,柳遇春早早带我去见孙富,终于,要见这个该杀的。    
      一路思绪万千,江潮般不肯歇息。    
      恨,没有宽容。杜十娘不信这个教义。杜十娘为妓七年,早知教人宽容的人,肚里自装着一腔脏水。    
      腋着,藏着,若人群里拎出来,四肢亮晒,呀,狐臭个体,臭死一街的众生及至蝼蚁。    
      小小妓院,宿微社会,南来北往的客,那个不是看人下菜,拿生命摆局?你强,你利,他便不敢欺你,买卖规矩。你弱,你乖,他便乘你不枪不旗,食了你。    
      到了,近了,拐拐弯弯,六百轮回。灰墙,灰瓦,灰的小室,暗败一片,连地也沉了脸。    
      只见一小室,上开一窗,窗上铁棍根根,支离生天。孙富他背身而坐,肩宽如岩,衣整裳洁,杜十娘从窗里看去,骨头咯咯,竟要大开杀戒。    
      六百年后,终于,又,狭路相逢。    
      “吱呀”一声,一警察在听柳遇春几句耳语后开了门,孙富那厮回了头来,先是眼神如冰,对柳遇春明明白白的嘲讽,及至看到我,他突的冰雪融化,失声道,宝儿。。。。。。    
      一语,爱意尽倾,我的皮不由一温。    
      天,它对他的呼唤有感应!    
    


第四部分第二十五节(1)

     我也只好低低的唤声,爸爸。。。。。    
      做戏。谁让穿了人家的皮?    
      柳遇春悄悄的退了出去,孙富却急急的站起,拉我的手,从上到下的打量,目光做了仪器,测量着尺寸,看孙宝儿这臭皮囊可是胖了,瘦了,直要穿皮而过,探至心里。    
         
      白骨一凛,莫名的有了暖意。这爱,真山真水,不是江南园林那般小气,靠仿造可以仿来的。他目光着墨,点漆,书了几个写意的大字:    
      爱,怜,宠,疼,惜。。。。。。    
      这样的人,竟会这般宠爱一个人,当真。。。。。令杜十娘八分好奇,还留两分。。。。。。也是好奇。    
      难道我恨错了人,孙富也有孙富的对?    
      他拉我坐下,手却不肯松开,紧攥着,问,宝儿,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爸爸,有遇春呢!    
      我的白骨感知到了他手心的脉动,他听到孙宝儿无有受扰,心跳明显由大浪淘天转至涓涓小溪。呀,他不舍得她受一点委屈!    
      这人可是六百年前的坏人姻缘的盐商孙富,白无常一般从江面奔来,彩舟披红,吹吹打打,来索杜十娘命的那个人?    
      十娘站在舟首,六百年来我永无法忘记,我站在那里,花钿绣袄,香艳流溢,别的小舟上的人看的都呆了去,他们没有意料到这小小的乌蓬舟,还藏了一代名妓。    
      那是要花钱才能看到的。    
      今日免费。    
      而我,不再扮那良人妇,扮不起。妓女就是妓女,连爱也是让最爱的人称斤算量的卖去。于是眼风如酒——杏花村,竹叶青,只婉转一点,就令他们皆醉。    
      孙富那厮近了,看的眼睛都直。我却清清脆脆,娇娇媚媚的把话儿传至舱里,李郎,你那救急的孙兄来了,还不快快出来迎呢?    
      他果真出来,面上隐然是掩不住的喜气。    
      十娘的心,流开了血,一滴一滴。他真的把我当了货物,脱了手,欢喜无限。    
      李郎,过去点足银两,别让他骗了你。俯他耳边,软软叮咛,手却轻轻牵他衣角,心里悄悄的回旋一句,现在,不要去,李郎,我们还能来的及。。。。。    
      爱他,自尊都委在尘里,化烟化灰。    
      他却点头,真的,急匆匆的要跳过船去,沾他体温的衣角,不羁的挣脱杜十娘纤指,它握不住这恩爱,它太小,撰不住一世恩爱,它太脏,它是妓女的手,怎么配把叫爱情的东西执在手里?    
      刹那,晓珠明定,水晶盘碎,死啊,那么近,那么近,来了,呲啦一开,芳香扑鼻,要把杜十娘娶了去。    
      杀你的人是你最爱的人,那时,死真是一朵花,哗的在江面一开,只待你纵身一跃,做了花蕊。    
      大解脱。    
      沉。    
      沉至江底。不沉,你还到哪儿去?    
      唢呐声声,鼓点紧密,催。    
      他跃过船去,和孙富那厮言语,交换的密不透风,我这才发觉我的李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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