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运来的女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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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运来的女尸-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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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托运来的女尸
                         夏树静子/著  李重民/译
                                   一
    门铃响着,房门外传来“送货”的喊叫声时,林日法子不由皱起了眉头,心想:
又来了!今天已是第六次了。正值中元节(旧历七月十五,)最热闹的时候。尽管
如此,在这三套间公寓的门廊、厨房、浴室的门口等处,已经堆着数不清的包裹,
有许多还没有来得及拆封。法子做着家务,对那些中元节礼品感到心烦。这些礼品
倘若都是送给她的,她就不会感到心烦了,可惜没有一件是送给她的,因为她不是
这户人家的家庭主妇。
    这幢公寓的主人是一个医生,在杉并区高元寺的国立综合医院当妇科主任,叫
高濑光治,37岁。有过离婚的经历,眼下独身,个子很高,长得眉清目秀,给人以
睿智的印象,显出中年男子的魅力、所以在女病人中颇有人缘;而且,妇科在医院
里也是惟一与答谢有关的科目,所以一到中元节和年底,来自病人和病人家属的礼
品就会源源不断地送来。
    林田法子,40岁不到,住在新村住宅里,离高濑的公寓步行约十五分钟路程,
每周两次去高濑家洗衣服和打扫房间,一般是星期天下午。她原来应该在下个星期
来帮佣,但因为那时她要回娘家做法事,所以这个星期特地在星期天下午来打扫。
高濑星期天偶然也要去医院,但今天在家里,坐在居室里看书。
    “来了!”法子一边回答着,一边跑回厨房取印章。
    一打开房门,门外站着一位头戴蓝色帽子、身穿制服的货运公司的男子,脚边
放着嵌有木框的包裹。
    “哎!很大啊!”法子不由惊讶道。这件包裹比先前送来的礼品要大得多,又
要在房间里找一个位置。
    送货员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着汗,另一只手递上送货发票:“请在这里按个
章。”
    法子一边按着印章,一边朝“品名栏”扫了一眼,上面写着“哈尼甜瓜”。
    送货员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后,法子重又打量着包裹。本框的宽度和长度有60
厘米和80厘米,高约70厘米,用门槛那么粗的木条钉的木框,木框里面是一个纸板
箱。法子用手使了使劲,箱子相当沉。
    她先将它拖进房内关上房门时,高濑正好走出居室去门廊。看他手上拿着玻璃
杯,也许是来换凉茶水喝的。
    “先生,这是刚送来的,要在这里打开吗?房间里刚打扫过。”
    “这么大啊!里面装的是什么?”
    “写的是哈尼甜瓜,比王子甜瓜要大许多,一定很甜吧!”
    “嘿……”高濑走上前来。他并不很感到兴趣,目光随意地落在贴在纸板箱上
的粉红色送货单上。“寄件人”的住址是世回答区代泽,上面写着寄件人的名字。
高濑一看到寄件人的名字,微微露出惊讶的神情。他斜着脑袋,感到有些纳闷。
    “嗯……打开看看。”他呢喃着答道。看来大多数病人的姓,他不可能都一一
记住。
    法子拿来了螺丝刀和铁锤,开始起出木框上的铁钉。这时,高濑从冰箱里取出
罐装柠檬茶,一边将柠檬茶倒在玻璃杯里,一边看着法子在干活。
    木框里的纸板箱用胶贴纸带封着,右侧贴着中元节礼签和粉红色送货单,送货
单上写着礼物送达的地点和寄件人的住址。
    法子揭起胶贴纸带。
    打开纸板箱,里面塞着黑色塑料袋和透明塑料泡垫。泡垫之间没有任何东西,
它只是填塞空隙的。看来甜瓜装在黑色垃圾袋似的大塑料袋里。
    “怎么有股子气味,难道开始烂了……”法子嘀咕着。
    高濑皱起眉,紧闭着嘴唇。他一句话也不说,用目光示意法子打开塑料袋。
    黑色塑料袋用橡胶圈扎着袋口,好像反扣在里面,但橡胶圈有一半已经脱开了。
    将塑料袋打开时,散发出一股说不明道不白的异臭。法子皱着眉屏住气将塑料
袋口向两侧拉开。印花布料、凌乱的黑发、肤色青白的手指、涂过指甲油的指甲……
这些东西奇怪地配置在一起映入她的眼帘时,她愣了一下,然后失控地打开房门跑
到了门外。她一路抽抽嗒嗒地哽咽着,从电梯口跑下了楼梯。她已经受着一种可怕
的强迫观念所驱动,好像蹲在纸板箱里的尸体,此刻正起身追赶着她。
                                   二
    “是一具女尸,穿着简便裙服,像蹲着似的被压在纸板箱和塑料袋里。死因?
现在还不能作出判断。……不!就这些,其他空隙处是用泡垫填塞着。……不!没
有发现可疑爆炸物。”
    因为最近兵库县刚发生过一起货运公司送来的货物中夹有定时炸弹的事件,所
以本署股长对此分外留意。
    “据说寄件人是东京都世田谷区代泽二丁目的贝岛谅一,是关东货运公司的送
货员在下午3点10分时送达的。……”
    最初向附近小金井警署报警的,是高潮。打电话后不到五分钟,三名警察便赶
到高濑家。货物就放在房门口,警方让高濑再次辨认里面的尸体。警方得知打开包
裹的是帮佣的妇人,一名警察便到附近去寻找,将呆呆地站立在走廊外的女佣带了
回来,让她重新察看了死者的脸。高濑和法子都只是瞥了一眼,便惶恐地将脸转了
过去。……
    “两人都说没有见过那个死者。不!尸体还没有腐烂到那种程度。……是。快
清增援。”
    巡查部长放下听筒后不到十分钟,小金井警署就有八名警员赶到,紧接着警视
厅的人也赶到高濑家。包括现场勘查人员在内,狭窄的公寓里笼罩着森严的气氛。
    勘查人员从纸板箱和塑料袋里取出尸体,将它横躺在居室的角落里开始检查。
女尸留着短发,圆圆的脸庞颇为清秀,穿着裙服似的花纹衣服。衣服的口袋里有一
块折叠的手绢,赤着脚,连长裙也没有穿。推断年龄在35岁至40岁。身体凡是裸露
的地方没有发现任何外伤,从尸斑的模样来看,勘查人员直感是中毒死亡的可能性
很大。
    被害女性是身穿平时的服装被人用某种方法杀害的。凶手将尸体用塑料袋和纸
板箱、木框捆包,当作货物托送到高濑家。
    勘查人员估计,死者死亡时间大约一天半,但正确的死因和死亡时间必须等解
剖以后才能确定。
    勘查人员在检查尸体,警察厅搜查一课派来的侦查骨干上田警部(警部:日本
警职,相当于刑侦队长。——泽者注)在里间的书房里开始向高濑了解情况。上田
40多岁,个子不高。身体微微有些发胖,因此显得不很机敏,但他自认为自己思路
开阔,变通能力很强。
    高濑身体削瘦,与上田形成明显反差。据说,高濑出身在北海道,从东京国立
大学医学部毕业以后,在国立医院里工作至今已有十一年。
    “你已经是主任了吗?”
    高濑绽开薄薄的嘴唇似乎想笑,但因为刺激和紧张,他的表情一直很僵硬。
    “这公寓里,你一个人住吗?”
    “是啊。”
    “对不起,你夫人呢?”
    “不在。现在不在。”他回答说,他30多岁时与同一医院的女医生结婚,不到
三年便离婚了,现在单身生活。
    “听说,托送来的女性尸体,你说没有见过?”
    “这……”
    “你真的一点儿线索也没有吗?”
    “是啊,嘿……不过……”
    上田审视着他的脸。
    “嘿!因为职业关系,我们每天要见到的女病人有几十个。”
    “你的意思是说,这名女性也许是你医院里的病人?”
    “嗯……”高濑抱起手臂,斜着脑袋叹了口气。
    “那么,寄件人是谁?听说是世田谷区代泽的贝岛谅一。”
    “我不认识。”
    “你一点都不知道吗?”
    高濑一到抚然的表情将脸转向一边。上田望着高濑的脸,内心里若无其事地想
道,这人平时颇受护士和患者的青睐,充满着自信,甚至有些趾高气扬。
    “这么说就有些奇怪了。你对寄件人毫无印象,却毫不怀疑地打开了箱子?”
    “不!所以我刚才说过,我们平时接触的病人数都数不清,不可能将每一个病
人都记住。病人的丈夫或家属也常常会送东西来”
    “你没有感觉到这份礼物体积太大了吗?”
    “当然感觉到了,不过,写着是哈尼甜瓜,林田君说哈尼甜瓜要比王子甜瓜大
许多……”
    “难怪,不过,将女尸当作礼物送来,先生对此事一点儿线索也没有吗?”上
田故意用心不在焉的口气问道。
    高濑将越发绷紧着的面颊转向一边。
    上田再次将高濑带到女尸的身边。高濑显得诚恐诚惶。”
    躺在居室角落里的女尸,身高有150多厘米,日本女子身材大都不高,死者算是
小个子。据说死亡后已经一天多,也许这两三天正处梅雨季节天气凉爽的缘故,尸
体腐烂得并不严重,纤细的眉毛和丰润的嘴唇都洋溢着女性特有的柔情,她的面容
隐隐透出活着时的孤寂;但身材很美,有丰满的乳房、细细的腰、圆圆的臀部,个
子虽小,但还算匀称。上田见到过无数惨烈的现场,但面对这个死去后被托送来的
女人,上田的内心里不由涌现出更多的伤感。
    “怎么样?你见过吗?”
    “也许是以前找我看过病的病人,但要清楚地……”
    上田的脑海里浮现出街头巷尾人们的调侃,有人说妇科医生不是靠脸庞来记忆
女人的,如果某个女人的隐秘处有特殊的标记,妇科医生才能记住。当然特别美丽
的女人除外;可这个女人相貌极其普通,那么高濑就是替她检查过身体,也会转身
就忘了。
    出乎意外,女人的身份轻而易举地查明了。贴在纸板箱的粉红色送货单上,记
着寄件人的住所、姓名、电话号码,警员给那个电话号码打电话,一名中年似的男
人来接电话。
    “你是贝岛君吗?”
    “是的。”
    “是贝岛谅一君吗?”
    “是的……”
    “我们是小金井警署的,”警员从对方的声音推测着他的年龄,“对不起,你
夫人在家吗?”
    “不!今天不在。”
    “她什么时候回家?”
    “这……我不太清楚。”
    “贝岛君,昨天你托送过礼品吗?”
    “礼品?没有。”
    “你没有寄过,也没有委托别人代理吗?”
    “没有。我没有委托过别人。……有什么事吗?”
    于是,警员将案件的大致情况向他作了说明。贝岛似乎大吃一惊,说他不记得
托送过那样的礼物,而且带称因为不见妻子结花子的人影,心里正担心着。
    据他说,他叫贝岛谅一,48岁,在洋酒大制造商的营业部里任课长。前天星期
五早晨,他和平时一样去日本桥的本社上班,因为星期六从早晨起要在箱根接待客
户打高尔夫球,所以星期五晚上开着自己的汽车直接从公司去高尔夫球场,住在仙
台原的旅馆里,星期六也在那里住了一晚,星期天中午之前离开那里,下午3点左右
回到代泽的家里。那时家里没有人。他自己用钥匙开了房门。
    一小时后,女儿祥子回家了。读高中三年级的祥子说,她从星期五晚上起也住
在朋友的家里,现在刚回家。就是说,从星期五下午5点起,家里就只有结花子一个
人。
    “到做晚饭的时间了,她却连一个电话也没有打回来,我正说要向熟人那里打
听打听……”
    警察询问结花子的年龄和模样,他说身高有153厘米,中等身材,圆脸,42岁。
因为他说容貌比实际年龄显得年轻一些,所以大致与死者一致。关于衣着,贝岛说,
女儿知道。
    死者很有可能就是贝岛结花子。警方决定马上去贝岛家。
    上田心中还有个疑问:送货员是通过什么途径发送的?
    警方打电话向印在送货单上的关东货运公司托送本社询问,告诉对方送货单上
十位数的号码时,对方随即作了解答,速度之快令人吃惊,说号码是连续号码,事
先在货运中心输人计算机,如果需要的话,连卡车司机的名字都能查知。
    “货运中心地处驹泽。运送那件货物的卡车是6日星期六下午4点离开中心,5点
半左右到代泽二丁目的代理店里拉货。卡车在各代理店收集货物,到晚上8点左右将
货物送往五反田的终点。在那里接送达地点进行分类,货运卡车10点出发去各县的
终点。如果是小金井,就是运往三鹰的货运中心。翌晨8时之前货物拉进中心,约1
0点起开始送货,一般单位货物在上午送达,送往各家庭的货物从下午3点到4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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