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隐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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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隐于市-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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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白也同我感慨。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

  第十一章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正要踩出白府的门槛,身后就传来某种清脆响亮的声音。
  “呀呀,子浪快来,茶碗摔破了!“
  我一回头,小白正站在门口,面前一滩碎瓷片。
  “快来扫!”小白对我眯着眼睛笑,
  “自己弄破的自己捡,”转头不睬他,想绕开他走。
  “难道你忍心看我捡瓷片,戳破手指吗?”白暮离得意的仰在门口,捂着手腕做出一副淌血的表情,“会流血哦……好疼啊……流血疼哦。”
  你的血值钱,我的血不值钱嘛?!
  额角青筋突起,转头大喊:“白暮离,这已经是你摔破的第三个碗了!”
  “不扫完不许走!反正我家碗多,摔光了,再去买,卖完了,就请皇上赐,你只管扫你的。而且你是我的人,你什么都得听我的。”
  一声长叹,俯身扫。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拂袖间,笑的一脸纯真:“你真的要去那个啥流饮会?你一个人去该不会很孤独寂寞无聊黯然吗?要不要人陪?”
  我恶狠狠的盯了他一眼——还不就是这个目的,直说会死吗?非得摔碗,哪学的来的鬼脾气。
  饮流会——“水且流,诗且流,流饮谈欢,比谁风流!”
  匾上题的这几字好象武林大会一样招摇于市。
  船头晚风几许,轻波扬的人沉醉。
  任岸景摇曳退去,竟是异彩流遍的岸影,随夜月融化。
  薛涛姑娘纤纤从竹筒中抽签道:“就以‘凤’字为题,七言。”
  手罢,便将手中长签丢至水中,河波轻含。
  转身笑容满面:“长安才子怎可不吟几句?”
  满目含情看的当然是小白!
  我暗哼一声……
  不就是长的好嘛!我承认他长的好,长的好就是出来欺骗女生哇?哪门子才子,我看是豺狼才对。
  假正经!(要是我不应允让他陪我来,搞不好被他砸第七个碗。)
  白暮离轻撩发丝,眼中闪过一阵狡黠,有模有样的扫过来一眼。
  袅袅饮酒间,便吐珠成玉。
  马上“好”字赞声不绝。
  星星也好,
  月亮也好,
  什么堪比日月,
  我看是恨不得把这位才子捧上冥王星去。
  怎么,整个长安城也都有追星情结不成?
  睁眼睛听瞎话——我……连忙低头,啜上几口小菜。不错不错。
  “万弟,轮到你啦。”周昉推了我一下。
  喷酒……啊?大家都对过了?……
  搜空肚肠,搔搔头批,突然蹦出一句:“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哪知道,在座几个都惊呆了。
  有个不知是谁的——肉都从筷子上惊落下来。
  哎呀……表浪费啊。
  我眼尖手快的,去接住那块飞落的淆肉塞进自己口中。
  “好诗!‘周昉先反应过来,拍起了手。
  在座更是赞叹不绝。
  呵呵呵呵,那当然!大爷我比你们先进多少个世纪,李商隐现在还没生出来呢。不存在版权问题!这就叫作时为我用啊,哈哈。
  我大大得意,向小白使劲吊眉,甩了个眼色示意——怎样,就是比你强!
  对着我凝滞于空中的电波,他竟不理我,秀眉轻展——从筒里取出一竹签,看一眼,便丢入水中任沉浮,笑着来考我:“万公子长情卓绝,请以‘春蚕’作句。”
  挠眉,鼓嘴……
  终于憋出一句:“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果然又是惊震四座。
  活活活活。
  看来李商隐,我是盗定你了。
  (李大诗人,我回去一定拜你灵魂安息,哦不对,应该是早早顺产,然后名扬四海才对。)
  “好诗虽然是好诗,但公子莫非是有深愁苦恨不成。”
  一声洪钟般,从船房里传出。
  谁?!
  我树起耳朵……
  (通常此刻按武侠小说的安排,该不是会从船舱里飞出一个高人,站在船桅上大笑三声:”你们全中毒了,我在酒菜里下了寒食散,快点把钱叫出来。”)
  一个横步撩开幕布,跨出一个气宇轩昂的长汉,凤眼阔眉。
  “此句大悲哉。”
  身边的周昉和白暮离都突然脸色大变。
  那人干笑几声说:“此等美景,风流快事,周爱卿怎可不通知朕?!”
  “叩见皇上……”
  群人拜倒。
  我还摸不着头脑间,
  只见他走来,一把携过我手说:“朕就不信,考不倒你!定要挖干你肚子里的句子。”
  ?!
  我又不是语言复读机……专背唐诗宋词。
  再转星眉,周昉正颇有深意的笑着……

  行人刁斗风沙暗,公主琵琶幽怨

  第十二章 多
  “朕就不信,考不倒你!”
  “请皇上出题。”这得欠身一躬,低头,拂见月光四溢于夜悠浮。
  “便以悲来考你,以悲评诗。”皇上抿笑眼角俯着我说,“若答朕不出,可是要罚酒的。”
  “遵命。”起身,长月当空。
  “少壮能几时,鬓发各已苍。”
  “此句‘怆悲‘。”
  “高官何足论,不得收骨肉。”
  “此句‘愤悲’。”
  “死别已吞声,生别常恻恻。”
  “此句‘戚悲’。”
  “但去莫复问,白云无尽时。”
  “此句‘遥悲’。”
  “今朝此为别,何处还相遇。”
  “此句‘惜悲’。”
  “地悲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方钩连。”
  “‘慎悲’!”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还。”
  “‘壮悲’。”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萧悲’……”
  席间众人屏气而站,竖耳旁听,不敢泄声。
  皇上突然轻敲记桌面,顿向我恻目引笑:“哀哉王孙慎勿疏,五陵佳气无时无。”
  我凝眉片刻,答:“‘丧悲’。”
  静……
  皇上骤然拍案而起,威严怒喝:“大胆!!!!!”
  “五陵乃是先皇唐玄宗的陵墓,企容你等鼠辈在此兴口开河?!”
  王者横眉冷扫,金光毕现。
  “污蔑先皇,信不信朕现在就要了你的脑袋?!”
  台边众人立马软了腿,气氛顿降到冰点,各个紧张的满脸冷汗。
  “别以为自己会做几首诗就敢乱大唐朝纲,跪下!”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看着周昉正笑吟吟看着自己,只觉得脊背上一阵发凉。
  他自比我更了解唐德宗的性格,他定是知道皇上会来才特邀我来,而我向来口无遮拦,百密一疏,惹恼皇上更是常理。偏我没有提防,再次栽他手中——周昉啊周昉,难道你非得见我死才甘心不成?我并非怕死,笑,是怕疼而已。
  不如现在跳河自尽算了——只要够传奇,还能混个屈原之类的名声,每年不愁吃粽子,又千古留名。
  只是,这里的水质看起来也不太好,黑漆漆的。
  屈原都还挑个干净的河跳——那我我我,就将就将就吧。反正只要是河,都流海里的,条条道路通罗马,管不了那么多了。
  要死——就干脆点,反正也不是死第一次了。
  好吧,老子认了。
  狠闭眼,长咽口水,吸气——大海啊……我的母亲……我的祖国……妈妈……
  “皇上息怒!”
  飘来轻灵的一句——温润了耳朵。
  我眨了眨眼——
  薄衫飞动间,白衣少年一步挡我面前,已先我伏在皇上面前。
  “万子浪乃白府一下人,出言不逊全因暮离平日疏于管教,罪在暮离,暮离愿代其受罚,只恳请皇上饶恕过他。”
  白暮离……单薄的身子。
  黛眉挺展,目光绝然——直面伏地。
  是他,替我跪了。
  “请皇上降暮离罪!”
  呆望眼前之人——
  本来再脏的水我也能跳的,反正一抹脖子就完了。
  只觉眼边因为不甘而突然被冷风吹湿,
  心口阻塞,
  揪着难受。
  “万子浪是白府中人,我理应看住他,却让他出来在此丢人现眼,扫了皇上的兴,败了皇家的名声,大错特错。暮离愿承担所有职责,毫无怨言。”
  白暮离低垂眼帘,定定然道。
  船上徒是僵然……只听夜风把衣服吹鼓吹灭的声音,间或摩擦过小白的发丝,任其撩舞空中。
  大唐的夜,大唐的天空,屈指数公卿,奈何的静。
  这位唐德宗突然干笑起来,划破寂静。
  “朕有说扫兴吗?”只见他宽敞而华丽的袖口微微拂出一片轻风,随之嘴角慢慢起了微笑,“念这首诗的是朕,又不是他,朕不过和你们开个玩笑而已,竟都当真了?”
  我凝视见,小白沉眉吐了口气,抿起嘴角淡然一笑。
  “还不平身?”德宗前来搀扶他道,“皇侄儿,看你认真的。”
  说完便转身对我,食指对我一指说:“你过来,叫什么名字?”
  “万子浪。”我魂归似的喃道。
  “好,余月后的科举考试,朕要你参加。到时朕会亲点你卷来看。”
  “是——”我俯身而应,眼角瞥见白暮离正担忧的盯我看。
  鬼门关前捡回一条命,我应该说什么好……
  心口一阵莫名的惆怅。
  船上众人都松了口气,嘻嘻哈哈起来暖场。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还。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风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谁教桂叶

  第十三章 香
  “五陵年少金市东,
  银鞍白马度春风。
  落花踏尽游何处?
  笑入胡姬酒肆中。”
  轻袅的言语伴着樱桃味的芬芳随风传来,薛涛向着凭船栏而眺望远的我走来,一句诗,一首词。我低头听着风声,诗声,与揉碎月光的柔波声。
  “公子,”她清脆而带着叹息的声音,“洪度原不想追究,只因离别在即,公子仍不愿向臣妾透露公子是谁?”
  “并非是不愿,只怪子浪不知从何说起。”
  薛涛轻轻笑了,转过身靠在我身边的船栏上默不作声。只听着船舱里奏出的琴瑟相协,几许欢宴里残余的笑声。
  她说:”这世间,再快乐的事也终究是短暂。”
  我慢慢的仰起头,伸出手凭栏指着天空:”比它,生死都不过一瞬,又况是快乐?”
  仰天望苍穹,结庐于人境。璀璨星眸里倒影着世界的无限,时空把我的存在湮灭在一场可有可无的玩笑间。
  “可是结识公子,是我在长安的记忆里最快乐的事。”——她却认真。
  听罢,我对着星空轻轻扬去眉尖,薛涛,唐朝长安人,生于大历五年,卒于大和六年。
  我身边的女子啊,你将在这历史的河流里也会融化为这星空中闪耀的一颗。有人爱你,也有人忘记你,可你的才情你存在过的痕迹都会被这大唐的时空给记录下来。
  然而,快乐,你的快乐又会有谁知道呢,又会有人在意,历史吗?今日生,他日死,且留新酒共今宵,惟这风声可与之鸣。历史,又算什么东西……不过供后人浅笑一阅的墨迹罢了。
  “洪度却不会忘了在长安与公子度过的时光,洪度再不问公子是从哪里来,往何处去,公子就是公子,是在长安救洪度,陪洪度的公子。无论公子将来身置何处,无论是登坛拜相亦或落为草莽,在洪度心目中,公子永远是今日一别的公子,谈笑风生间,一日看尽长安花。洪度永远记得这样的公子。”
  说着,薛涛的脸边突然流下了一行清泪。
  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
  然后,她的头慢慢靠向了我的肩膀,埋在我胸前哭了起来。
  那一年,西川节度使韦皋上书德宗命她为”校书郎”,德宗不准,薛涛便只得同韦皋离长安回蜀地。名为隐归,实为保全之策。
  在几千年后,我曾到过四川大学,望江楼公园东、锦江之滨,她的坟前亲手埋下了那晚她赠的薛涛笺。那是一枚粉红色的八行纸,细腻的粉色已有些不匀,而上面颇得王羲之法的行书端正的著着墨迹:“玉漏深长灯耿耿,东墙西墙时见影。月明窗外子规啼,忍使孤魂愁夜永。——薛涛赠。”
  只可惜,此情可表,往事难追,寄以情怀。
  望着那早已荒了的坟冢,我心想,人们常常说的红粉知己大多如此吧。
  “咳咳——”身后突然一阵清咳。
  薛涛赶紧擦了眼角的泪,支起身来,周昉正欠身走来:“洪度,皇上难得有雅致,请你进去弹奏一曲。”
  乘着她转头委身进舱时,周昉去拦下也要同进去的我,眼神诡谲的一笑:“恭喜万弟可要金榜提名啦,连皇上都亲点万弟的卷子看,万弟此回必中。”
  “那可不是?!”我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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