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劫 by 天下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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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云劫 by 天下一剑-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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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自己果然是父亲口中的无用之人,永远也不可能成事?云悠扬不想承认,可事实就在眼前,因他一身而毁了祖业,还有什麽可辩白的? 
  长久以来压抑在心头的怨、恨、怒、自卑、积郁诸般情绪潮水般上涌,冲破堤防,席卷了全身。 
  「赵南威,我跟你拼了!」云悠扬疯了似的攻击,力大无穷,赵南威招架不住,竟被他顶腹一膝撞得飞跌出去。 
  云悠扬完全失了理智,和身又扑上,手滑过桌面时触到了一样冰冷的东西,顺手握住,也不管是什麽,猛刺向赵南威。 
  「噗」的一声闷响,两人都是浑身一震,霎时天地全部静止了。 
  赵南威不可置信地瞪著云悠扬,又低头看看深插入腹部的匕首,慢慢用手捂住伤口,「你……你这样恨我,咳咳,竟然要杀我?」 
  云悠扬惊呆了,直到温热的血流到手上,方才意识到自己铸下了大错,眼见赵南威脸色越来越苍白,突然心中强烈悸动,没来由的呼吸困难,「不,不,我没有要杀你,来人,快来人……」 
  赵南威还想说什麽,可云悠扬的面容已渐渐模糊,伸出手去,恍惚触到一双冰凉的手,可再也无力握住,人直坠入黑暗之中。 
  阴森寒冷的牢房之中,云悠扬蜷著身子,不时咳嗽几声,云若无紧紧抱住他,用自己的身体给他取暖。 
  自那日误伤赵南威之後,将军府便捉拿他们兄弟二人投入监牢,因赵南威重伤,不能审讯,所以羁留於牢中。云悠扬本来身体未复,加上牢房生活恶劣,结果又发起了高烧。 
  轻轻抚摸著大哥瘦削的脸,触手全是冷汗,云若无万分心痛,不住将真气运过去,只盼能让云悠扬舒服些。 
  「若无……」云悠扬忽然发出低哑的唤声,「别费劲了,我有话跟你说。」 
  「大哥,你醒了?」云若无惊喜地扶起他靠在自己怀中。 
  云悠扬吃力地从右手大指上取下玉扳指,套在云若无手上。 
  云若无大惊,「这是云氏族长的标记,哥你干嘛给我?」慌乱地脱下,要塞还给云悠扬。 
  「我已是将死之人,要这个也没用了。」云悠扬笑得云淡风轻,「以後云家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哥春秋正盛,一点小病哪会击倒你,别乱说。」云若无听得眼泪差点掉下来。 
  「你也知道我生的是小病,那怎会这样衰弱?」云悠扬喘了两口气,轻抚著云若无的头发,「其实我从十五岁就知道自己血中带病,无药可治,唯有好好保养,勤练武功,可活过三旬。 
  「大夫说过,我绝不可以发高烧,一次会减三年寿命,三次高烧之後,就只有一个月寿命了。」 
  云若无骇得魂都飞了,浑身发抖,死命抱住云悠扬,「不会的,大哥你不会死,天下有的是名医,我去请,一定会治好你的。」 
  「没用的,这十年来,我自己不知找过多少名医,都说我血有问题,一出血就止不住。」云悠扬叹息一声,「从前我那样逼你,因为我恨你什麽都比不上我,就是比我活得长,我辛苦得来的一切,到头来只是一场空。」 
  「别说了,大哥……」云若无再忍不住心中悲痛,放声恸哭。 
  牢房外,赵南威腿脚发软,靠著墙跌坐在地上。害死云悠扬的凶手,竟是他赵南威! 
  极度的痛悔笼罩了全身,脑中一片空白,连牢房中突然爆发的喊杀声也听不见,刀光剑影掠过,血溅在脸上也毫无感觉,彷佛垂死的人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牢房忽又寂静下来,赵南威茫然地被扶起,感觉无数道目光射在自己身上,耳边有人在说话,可他什麽也听不清。 
  赵南威缥缈的眼神游移著,倏地盯住了一个身影,那是今生今世刻骨铭心,再也无法忘记的人。 
  他猛地挣脱了搀扶,扑了上去,嘶声叫道:「悠扬,悠扬……」 
  率众前来劫狱的燕白羽连忙横刀挡上前,云若无扶著兄长直向後退,可是千馀支森冷的箭头对准了他们,根本无路可走。 
  云悠扬异常冷峻,推开云若无,一步步走来,身子虽然摇晃,但脚步却极其坚定,走到了赵南威面前,「恨我,就杀了我吧,放了云家。」 
  赵南威直直地盯著他,迷恋、痛苦、妒嫉、伤心、悲伤交织,脸上渐渐流露出几近疯狂的神色,「我认输了,我不再动云家,只求你不要走,不要抛下我,是我害了你,可是我爱你,悠扬,我爱你啊……」 
  没能征服那个高傲的云悠扬,反而被他征服了身心,输了个彻彻底底。 
  赵南威「扑通」跪下,抱住了云悠扬的腿,「怎样才能救你?我去找宫廷御医,不管是什麽圣药我都给你弄来,悠扬,你不能死,拿我的血换你的血,流光了也行,只要能救你……」 
  凄厉欲绝的呼唤,回?在阴森的监牢中,人人毛骨悚然。 
  云悠扬慢慢蹲下身,抬起赵南威热泪纵横的面容,凝视半晌,叹息般地低语:「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这个痴人……」 
  赵南威猛然死命搂住他,放声痛哭,无论多少悔与恨,现在都已太迟! 
  腊月将残,云府在众人的努力下已恢复了元气,比从前更加红火。 
  卧房内,赵南威像个大老鼠似的忙来忙去,不时地拿药递水送食物,爱恋痴迷的目光始终缠绕著云悠扬,「快歇歇吧,看你累的。」 
  他轻拭著云悠扬额头的虚汗,满怀心疼。 
  云悠扬疲惫地倚在赵南威怀中,「我要尽快做出鬼形最後一味解药,免得若无终身不能恢复容貌。」 
  赵南威愧疚地低下头,「对不起,是我该死,我害了你。」 
  云悠扬不禁失笑,「最近我一天听你说几十遍对不起,你不烦,我都嫌烦了。若是真待我好,就好好陪我,以前失去的快乐,我要全补回来。」 
  赵南威眼圈一红,强自忍住,默默搅著玉钵里的药,云悠扬加入几滴药水,一阵淡紫色的烟雾腾起,满室清香。 
  「快,快叫若无来。」云悠扬筋疲力竭,直向地上栽去。 
  赵南威慌忙抱住他,大叫:「云若无快来!」 
  为方便照顾兄长,云若无就在卧房旁的厢房处理生意,此时闻声急入,云悠扬颤抖著手抓起药抹在云若无脸上,「敷四个时辰,应该就能恢复了。」 
  一语未终,人已昏迷过去。 
  等云悠扬慢慢醒来时,一眼看见云若无满是泪水的面容,似从前一样清俊秀美,不禁欣慰地笑了,轻拉住他的手,「你已是云氏的族长,还哭得像个娃娃,多难看。以後云家就靠你了,要坚强沉著……」 
  云若无泣不成声,努力点著头。燕白羽紧搂住他的肩,无言地安慰。 
  云悠扬无奈瞪著燕白羽,「真不明白若无看上你哪点,你这海盗,少给我弟弟找麻烦。你要是敢辜负了我弟弟,我死了也会变厉鬼活捉了你。」 
  燕白羽粗声道:「放心,我会比你更疼若无。」 
  云悠扬目视虚空,无数往事掠过心头,「这一世我没做过好人,也没有朋友,唯独在十岁那年,出海治病,船上认识了一个少年,相处甚欢,可惜离别匆匆,竟无缘再见。」 
  从枕下摸索出一块碧绿透明的贝壳挂坠,「若无,记得把这个给我陪葬,也算是我一生中收到过的唯一的朋友的礼物。」 
  燕白羽脑中轰然一响,遗忘已久的记忆忽然清晰如昨,脱口道:「这贝壳里面是不是刻了一个扬字?」 
  云悠扬手一抖,挂坠直掉下来。赵南威连忙接住,翻过来看时,内中果然有一个歪斜的「扬」字。 
  云若无恍然,「大哥就是你在狱中提到的,那个出海求医的小扬子?」 
  燕白羽目瞪口呆,竭力在云悠扬清瘦的容貌上寻觅著。 
  十五年改变了太多,仔细辨认,只有眉宇间还依稀可见清彻聪慧的影子,云若无与云悠扬眉目本就相类,气宇之间却与当初的少年有七分神似。 
  难怪看到云若无跳海前一瞬间决绝的神情时,自己便恍惚触动了隐藏的心弦,毫不犹豫就跟著跳下! 
  当年彼此情投意合的少年成了生死仇家,阴差阳错,却深深爱上了他的弟弟。 
  「你为何要改名换姓?」云悠扬万般无奈。 
  「我跑船运私货,不能连累家人啊……」 
  云悠扬强露出满不在乎的笑容,心中却在滴血,「我累了,想先睡一会儿……」 
  上天为何如此残酷?一直铭刻在心中的白家少年,竟然成了弟弟的情人,无数次梦想的相逢,怎麽也料不到竟是这般难堪…… 
  轻轻替云悠扬盖上锦被,凝视著那苍白而又刚毅的面容,燕白羽不禁心中一酸。 
  恍惚间,忆起多年前那个单薄瘦弱的小男孩,一双聪慧的眼睛总是追著自己,不时叫一声「白哥哥」,清脆的声音犹在耳边,却早已物是人非。 
  燕白羽不自禁地伸手,想抚摸那紧锁的眉头,手指刚触到肌肤,立刻便又缩回。 
  这一生最爱的人是若无,已不能再给云悠扬任何希望。 
  转身刚想走,手却被拉住了,慢慢回头,正对上一双深邃如海的眼睛,不由得一震,脱口低呼:「小扬子……」 
  云悠扬唇边浮起了苦笑,「你知道吗?为了再听到你这一声小扬子,我整整找了十几年,跑遍了你的家乡……」 
  燕白羽歉然道:「十多年前,我家里的航船遭风暴袭沉了,穷得要命,我一狠心就下海运私货,谁知没多久就因为朋友的私货被抢,我出头去帮忙抢回来,结果被官府通缉,从此流浪海上,做了海盗,你当然找不到我了。」 
  「你不会想到,那个一直要置你於死地的人,就是你的小扬子吧?幸好,我几次都没有砍死你,真是老天垂怜……」 
  云悠扬想起最危险的一次,两人狭路相逢,自己狠砍了燕白羽数刀,险些断了他的四肢,直是害怕。 
  「没事,我皮糙肉厚,砍几下不算什麽。」燕白羽实在不忍心看云悠扬眸中的内疚,故作轻松地安慰。 
  云悠扬目光定定地看著燕白羽,良久,低声道:「告诉我,如果我们早一点相认,你我可会……」 
  明知已是不可能,可总是不死心,万般伤痛,却还是忍不住想问个究竟。 
  这个问题燕白羽也反覆问过自己,但既成事实,再怎样假设都是徒劳,只知道,现在心中所爱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云若无。 
  燕白羽不觉握紧了手,掌心中的手曾经那麽坚定有力,如今软弱得像初出世的孩子,一如当年的小扬子…… 
  避开了云悠扬的眼神,燕白羽既伤感又无奈,「我不知道,真的,我们其实早已相遇,可惜始终没能互相认出对方,反而是我在若无身上看到了心目中熟悉的影子,结果一头就跌了下去,再也无力自拔……」 
  云悠扬微笑起来,「原来,你心里一直爱著我的影子,可是现在,影子已变成了活生生的人,我的弟弟,若无……」 
  燕白羽颓然坐在床边,不知如何回答,如果据实相告,那也太残忍了。 
  「不,大哥,一切都来得及。」云若无忽然扑了进来,泪流满面,抱住了云悠扬,「燕白羽心里一直没忘记你,我只是大哥的影子,他爱的是你啊。」 
  云悠扬抚摸著云若无的头发,强笑道:「别傻了,他为你出生入死,你为他毁容废功,你们两情相悦,那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云若无哭得抬不起头,「别这样,大哥,我知道你心里喜欢燕白羽,哪怕只有一天的幸福,你都会心满意足的。」 
  云悠扬心里一动,眼角的馀光迅速瞥向燕白羽,却见他的目光直盯著云若无,焦急爱恋之情,溢於颜面。 
  一阵无法言述的苦涩涌满了心头,世间没有回头路可走,生来的骄傲与自尊使他又昂起了头,不管怎麽痛苦与悲哀,他云悠扬也绝不需要别人的同情与怜悯,更不会接受施舍! 
  「不,我已心有所属。」强自微笑著,「你们就不用为我费心了。」 
  窗外的赵南威腿一软,跌坐在地上,颤抖的手捂住了脸。悠扬,你心里真的有我吗?你是为了安慰你弟弟,还是安慰你自己? 
  不一会儿,燕白羽和云若无走了出来,神色都很凝重,一前一後地进了旁边的厢房。 
  赵南威悄然进房,望著昏睡的云悠扬,他是那麽瘦削不堪,不复意气飞扬,是自己亲手毁了最爱的人。 
  悔恨与痛苦又再一次积满心头,泪,又一次占据了眼睛。短短十几天,似乎已流完了一生的眼泪。 
  刚进门,云若无立刻便发作起来,「你为什麽不接我的话?大哥多麽希望他的白哥哥能怜他、爱他,陪他走完最後一程,你太残忍了,就连大哥这点要求都不肯答应!」 
  燕白羽忍无可忍,一把抱住云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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