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塔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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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塔1-7- 第2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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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袍子的人经过独自站立的门时在上面轻轻敲了敲。“碰木头,让唐尼好运!”他开心地说,当他走进从马厩的门照射进来的长方形亮光时,卡拉汉看到他的左手拿着什么东西。是个盒子,长宽高大概都是一英尺。看起来是用和门一样的木头做成的。或者也可能是同一种木材,只是质地更重一些。当然色泽更暗,甚至还有细细的木纹。

  他仔细观察着穿袍子的人,决定如果他停下自己就停下,卡拉汉一直走到阳光下面。他一进入阳光里,就感到热度更强,就是他在“死谷”里感到的那种热度。没错,他们走出马厩时,他发现是在沙漠里面。一边是一幢摇摇欲坠的房子,建基在晃晃悠悠的砂岩石块上。可能以前是个小旅馆,他猜想。或者是废弃的西部片里的布景。另一边是个畜栏,很多柱子、栏杆都倒在那里。在这之外,他看到大片大片岩石很多的坚硬沙地。别无其他,除了——

  是的!是的,有一样东西!两样东西!在远处的地平线上有两个微小的黑点在移动!

  “你看到他们了!你的视力肯定好极了,法老!”

  穿袍子的人——黑色的袍子,他的脸在兜帽里只显出一点苍白的痕迹——站在离他二十步以外的地方。他偷笑起来。卡拉汉不在乎笑声,就像他不在乎他蜡白的手指一样。那就像老鼠在骨头上奔跑的声音。那其实没什么意思,只是——

  “他们是谁?”卡拉汉不带感情地问道。“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

  黑衣人夸张地叹了口气。“说来话长,时间有限,”他说,“叫我沃特吧,如果你愿意的话。至于这个地方,这是个驿站,我刚刚跟你说过。是你自己的世界和下一个世界之间的小憩之地。哦,你以为自己还是以前那个流浪汉,对吗?跟着你所有那些隐秘的公路?但是现在,法老,你开始真正的旅程了。”

  “别那么叫我!”卡拉汉喊道。他的喉咙已经很干。阳光的热量好像在他头上积聚,仿佛真有重量。

  “法老,法老,法老!”黑衣人说。他听上去在发脾气,不过卡拉汉知道他心里在笑。他感觉这个人——如果他是人的话——经常窃笑。“噢,好吧,没必要在那上面较劲,我认为。我就叫你唐。你觉得好些吗?”

  远处的黑点这会儿开始摇摆了;上升的热气流使他们浮起来,消失,又重现。很快他们就会永远消失。

  “他们是谁?”他问黑衣人。

  “你几乎永远遇不到的人,”黑衣人有点恍惚地说。兜帽移动了一下;有一会儿,卡拉汉能看到白蜡般的鼻梁骨和眼睛的轮廓线,一个装满黑色液体的小杯子。“他们会在山下死去。如果他们不在山下死去,西海里也会有东西把他们活活吞掉。死定了!”他又笑起来。但是——

  但是突然,你听上去不是那么自信满满了,我的朋友,卡拉汉心想。

  “如果其他的都失败了,”沃特说,“这个会杀掉他们。”他举起盒子。有一次,似有似无地,卡拉汉听到了可恶的敲钟声的回响。“谁把盒子给他们呢?当然是卡,然而即使是卡也需要一个搭档,一个灵伴。那就是你。”

  “我不明白。”

  “是的,”黑衣人悲哀地表示同意,“可我没时间解释。就像爱丽丝①『注:指《爱丽丝漫游仙境》。』中的大白兔,我迟到了,我迟到了,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约会。他们在追我,你看,可是我需要折回来跟你讲话。忙—忙—忙!现在我必须再次赶在他们前面——否则我怎么指引他们呢?你和我,唐,必须结束我们的闲聊,虽然它简短得让人遗憾。和你一起回马厩去,朋友。像兔子一样快!”

  “如果我不愿意呢?”只是事实上他没有选择的余地。那是他最不想去的地方。假如他要这个家伙放他走,并努力追上那些移动的黑点会怎样?如果他告诉黑衣人“那是我应该在的地方,你所说的卡相邀我去的地方”会如何?他想他知道会怎样。全是徒劳。

  好像要证明这一点似的,沃特说:“你想要什么基本上无关紧要。你得到国王下令要你去的地方,而且你要等在那里。如果那边的两个家伙死在他们的路上——他们差不多肯定会的——你会在我把你送到的地方过着恬静的乡野生活,在那里你也会死去,在老迈之年,甚至或许会有一种虽虚假,却真实的快乐的救赎感。你会在我入土多年之后还活在塔里你自己的层面上。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法老,因为我已经从玻璃球中看到了,真的!如果他们穷追不舍?如果他们在你要去的地方找到你?嗯,在那种不可能的情况下,你要尽可能帮助他们,在那样做的时候把他们杀死。这让人兴奋,不是吗?你不觉得这让人兴奋吗?”

  他开始朝卡拉汉走去。卡拉汉朝马厩退过去,未发现的门等在那里。他不想进去,可是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从我身边走开。”他说。

  “不,”沃特,那个黑衣人说,“我不能那样做,不能。”他举起盒子递给卡拉汉。同时他把手伸到盒顶,抓住盖子。

  “别!”卡拉汉厉声说道。因为这个穿黑袍的人不能打开盒子。盒子里有可怕的东西,甚至连巴洛都会害怕的东西,巴洛就是强迫卡拉汉喝他的血的那个狡猾的吸血鬼,他后来还像发怒的孩子一样把卡拉汉送到美国的各个角落,他的同伴也够烦人的。

  “一直走下去,也许我就不用了。”沃特逗他。

  卡拉汉退到马厩稀有的阴影里。很快他又要进去了。无可奈何。他能感到只在一边看得到的那扇怪门重重地等在那里。“你真残忍!”他大叫道。

  沃特双眼圆睁,有一会儿他看上去被这话深深地刺伤了。这也许有点荒唐,可是卡拉汉正打量着这个人深邃的眼睛,而且确信他的情感是真实的。这种确定性打碎了他最后的幻想,以为这也许只是一场梦,或者在真死之前最后的辉煌瞬间。在梦里——至少是他的梦——坏蛋,恐怖的家伙,从没有复杂的感情。

  “我是卡、国王和塔造就而成的。我们都是。我们在劫难逃。”

  卡拉汉记起自己旅途经过的梦幻西部:被忘怀的贮料垛,被忽视的日落和长长的影子,他把自己的家当拖在身后前进时的悲喜交加,一路唱着歌,直到锁住他的链子的叮当声成为甜美的音乐。

  “我明白。”他说。

  “嗯,我知道你明白。一直走吧。”

  卡拉汉此刻回到了马厩。再一次,他闻到淡淡的、几乎散尽的陈年干草味。底特律是那么遥远,像是幻觉。他对美国所有的记忆也一样。

  “别打开那个东西,”卡拉汉说,“我就走。”

  “你是个多么优秀的法老啊,法老。”

  “你承诺过不那么叫我的。”

  “承诺就是用来违背的,法老。”

  “我认为你无法杀掉他。”卡拉汉说。

  沃特扮个鬼脸。“那是卡的事,不是我的。”

  “或许也不是卡的。假如他在卡之上呢?”

  沃特退缩了,像被打中一样。我亵渎神明了,卡拉汉心想。对付这个家伙,我有个了不起的主意。

  “没人在卡之上,错误的传教士,”黑衣人冲他吐了一口。“塔楼最顶上的房间是空的。我知道的。”

  尽管卡拉汉不全明白这个人在说什么,他的反应却快速而且肯定。“你错了。有上帝。他等待着并且从他高高在上的位置看着一切。他——”

  然后,就在同一时间,好几件事情同时发生了。凹室的水泵还在运转,开始了可恼的震击循环。卡拉汉的屁股撞在大门又重又沉的光滑木头上。黑衣人把盒子向前推了推,同时把盒子打开。他的兜帽掉了下来,露出一张苍白狰狞的狡猾面孔。(不是赛尔,但是沃特的额头上有一个相同的淌血圈,就像印度人的身份标记,一个从不结块或流血的外伤。)卡拉汉看到了盒子里的东西:他看到“黑十三”蜷缩在红丝绒上,像一个在神的荫护外长大的怪物的狡黠的眼睛。卡拉汉一看到它就开始大叫起来,因为他能感到它无穷的力量:它能把他甩到任何地方,或者不知什么地方最偏僻的死胡同里。门咔哒一声开了。即使心惊肉跳——或者可能在惊慌之余——卡拉汉还能想到打开盒子是开门的方法。他向后跌跌撞撞地进入另一个地方。他能听到叫喊声。其中一个声音是鲁普的,问卡拉汉为何让他死掉。另一个是罗恩娜·玛格鲁德,告诉他这是他的来世,这就是,问他是否喜欢?他抬起手捂住耳朵,他的一只破烂靴子绊到了另一只,使得他开始向后倾倒,他想黑衣人把他推进去的地方就是“地狱”,真正的“地狱”。他抬起双手的时候,面目狡黠之人用力打开了盒子,盒子里装着一颗可怕的玻璃球。球动了。它像一只真眼球在无形的眼眶里打转。卡拉汉想,它还活着,这是从世界外偷来的某个恐怖怪物的眼睛,啊,上帝,啊,亲爱的上帝,它正盯着我。

  但是他接下了盒子。这是他生命中最不愿做的事情,可他无可奈何。关上它,你必须关上它,他想,但是他在下落,他绊倒了自己(或者是穿长袍的人所说的卡绊倒了他),他在下落,一边下坠一边踢腾。在他下面的某个地方,他的过去的所有声音都在召唤他,责备他(他母亲想知道为什么他让那个卑鄙的巴洛把十字架摔碎,那是她从爱尔兰一路给他带回来的),不可思议的是,黑衣人在他后面开心地喊着“一路顺风,法老!”

  卡拉汉砸在一个石地板上。地上到处都是小动物们的尸骨。盒盖已关上,他感到片刻极度的解脱……但是接着它又开了,非常缓慢,露出那只眼来。

  “不,”卡拉汉嘟囔道,“拜托,不要。”

  可他没办法把盒子关上——他似乎没有半点力气——而且盒子也不会自动关上。在黑眼球的深处,一个红点在形成,闪光……长大。卡拉汉的恐惧剧增,填满他的喉咙,而且惊悸几乎要使他的心跳停止。这就是国王,他心想。这就是血王从他在黑暗塔的住处向下看时,他的眼睛。他正看着我。

  “不!”卡拉汉尖叫起来,他正躺在卡拉·布尔·斯特吉斯北部山谷小镇一个洞穴的地上,一个他最终会热爱的地方。“不!不!不要看着我!噢,看在上帝的分上,不要看着我!”

  但是眼睛仍然在看,卡拉汉无法忍受它疯狂的打量。就在那时他不省人事。他再次醒来已是三天以后,那时他会和曼尼人在一起。

  19

  卡拉汉疲倦地看着他们。子夜来了又去,我们都说谢啦,现在离狼群来接受他们进贡的孩子还有二十二天。他喝下自己杯子里最后两小口苹果酒,作出一脸苦相,仿佛喝下去的是玉米威士忌,然后把空玻璃杯放下。“剩下的故事,如他们所说,你们知道。是韩契克和杰米发现了我。是韩契克关上盒子的,他关盒子时,门也关上了。如今,曾经是‘声音之洞’的地方变成了‘门洞’。”

  “你呢,尊者?”苏珊娜问道,“他们对你做了些什么?”

  “把我带到了韩契克的小屋——他的家。那是我睁开眼所在的地方。在我昏迷之中,他妻子和女儿喂我喝水和鸡汤,用一块布一滴滴挤到我嘴里。”

  “我只是出于好奇,他有几个妻子?”埃蒂问。

  “三个,不过他也许每次只和一个人发生关系,”卡拉汉心不在焉地说,“这取决于星象,或者什么事物。他们对我悉心照顾。我开始在城里走动;那些日子里,他们叫我‘徒步老伙计’。我不太能辨得出我的位置,不过我先前的游荡经历或多或少让我对发生的事情有所准备。那是一种精神上的磨砺。有些日子里,上帝知道,我会以为这些都发生在我要从自己打破的窗户跳出去、掉到密歇根大道那一时刻——思想通过提供一些美好的最终幻想,好像完整的生活般的真实来为死亡做准备。有些日子里,我会以为我终于变成了我们在家和灯塔时最担心的样子:酒鬼。我以为也许自己被关在什么破落不堪的收容所里幻想着这一切。可是多数时候,我只是接受这一切,而且很高兴自己最终的落脚点是个好地方,不管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

  “我恢复力气后,又采取了我在路上那些年的谋生方式。卡拉·布尔·斯特吉斯没有‘人力’,或者‘劳力’办公室,不过那些年头光景不错,想工作的人都能找到活儿干——用他们的话说,那是稻谷丰收年,尽管畜牧和其他庄稼收成也不错。最终,我又开始传道。并非有意识的决定——这不是我所祈祷的,上帝知道——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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