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甸樱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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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甸樱桃-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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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了下来,似笑不笑地望着我,目光里甚至还有点忧愁。我满头满脸都是汗,心里扑通扑通地跳。他轻叹一声,慢慢走到窗前,双眼凝视着墙上的那幅画,手指轻轻地抚摸着,“这幅画是我最想给你的。为了它,我花了整整四年,托过不知道多少人,最后才从欧洲一个侯爵手里买下来。”
我的嗓子干得不行,结结巴巴地问他:“这……这是谁的画?值多少钱?”
“塔斯罗夫四世滴血之作,从不传世的《各各他山》,那几滴红色的泪就是他的血。”他轻轻地说,每一个字都像是惊雷轰在头上,“你看这个耶稣是不是有点奇怪?对,因为他多了一条尾巴,还有这十字架,看见了吗?那是人的骸骨。因为这幅画,塔斯罗夫被斩手、剁脚、割鼻、摘眼、剥皮、剜心,直到咽气也不肯忏悔,死后一百年间十七次掘墓鞭尸。我为它花了260万英镑,那是七年前,现在,……,四百万吧。”
四百万英镑,合人民币五千多万!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地上,一身酸软,还在连连不断地打着嗝:“我不要电脑了,我……”
“机会只有一次,兄弟。”
“我要那幅画!我要那幅画!”
接下来的事情也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我跳过去就要摘那张画,他把我推开,我又扑过去,他推开,我再扑过去,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我浑身流汗,脸上的肌肉突突地跳,心里有个声音轰轰地响:“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一扇门轻轻滑开,那几个小伙子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齐刷刷地站在他身后,冷冷地看着我。我机灵灵打了个冷战,心头一下子明白起来,汗下如雨地跟他道歉:“大哥,对不起,我忘形了,我……”
他就是这时候开始不正常的。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会儿,他突然笑了起来,伸手摘下了墙上的画,嘶拉一声地从框里揪出来,然后抄起剪刀就开始剪,那几个小伙子也不拦他,眼睁睁地看着他把那五千多万剪得粉碎。剪完了,他捧起那堆碎片走过来,哗的一声扬到我的头上,满天雪花飞舞。在纷纷扬扬的碎片中间,他两眼血红,面色苍白,哈哈大笑着说:“好吧,你要我就给你,给你,给你,给你,给你,给你!” 
菲拉格慕:Salvatore ferragamo,意大利名鞋的典范。品牌创建于上世纪二十年代,产品包括时装、皮具、手表、皮鞋及各类饰物等。菲拉格慕的制鞋艺术与工艺广受推崇,深得各国名流的钟爱,有“好莱坞红星的造鞋师”之誉。歌星麦当娜、影星奥黛利•;赫本、索菲亚•;罗兰、玛丽莲•;梦露、球星迈克尔•;乔丹、美国总统前克林顿、英国皇妃戴安娜、温莎公爵夫妇、菲律宾的马科斯夫人等都曾是该品牌的忠实拥趸。
在中国大陆的专卖店中,一双菲拉格慕皮鞋售价超过五千元,笔者曾见到一位温州商人一次购买了四双不同款式的皮鞋,总价格超过两万元。这笔钱如果买成廉价洗衣粉,可以买一万包;买十月份的桔子,可以买超过七吨。
          


 


 


第三部分
拉斐(1)
             
            那间办公室占了整整一层,足有一千二百平米,有客厅、卧室、秘书间、会议厅,简直就是座小皇宫。卧室像是从来没人睡过,一条巴蕾丽丝牌的鸭绒被随随便便地丢在床下,连包装都没拆,标价十二万元。酒柜里有一瓶拉斐庄园一七八七年的名酒,价值十六万美元。沐浴间的中央有一个大得不讲理的浴缸,两头大象在里面洗澡也会感觉孤独。会议厅里摆着四十二套杯碟,是瓷器世家Rosenthal和范思哲公司合作生产的精品,每个碟底都有一个著名的美杜莎头像。
美杜莎。蛇身人面的妖精。当她注视一个人,那个人就会变成石头。
他穿着咖啡色衬衫、藏青色裤子,还有一双样式普通的鞋。大班台上散乱地放着几张书签,上面有诗有画,竹林青青,僧舍宛然,面孔遥远而模糊。其中一张是临江秋望图,画中枯草如雪,木叶纷飞,一个人独立江岸,长发飘摇,不知道是男是女,也不知道是哭是笑。旁边有两句诗:空山岂无意,而今从东流。这是中国文化里关于自杀最隐晦的说法。另一张画的是日落江流,群鸦漫飞,一人背面向世,白衣飘飘,正在将行未行之时,整幅画用笔柔和至极,却隐隐显露决绝不回之意,旁边也有两句诗:
拂别帝京数声笑,
江左一揖雪茫茫。
“这是一个谜语,”他若有所思地说,“一个谜语。”
关于谜底,他始终没说,而我也没问。
公司今年效益不错,老板安排我们几个中层员工去港澳旅游,表哥知道后特地来给我辅导赌场常识,顺便炫耀一下他惊人的智慧:“进赌场有几个要诀:第一、挑荷官;荷官就是操纵骰盅的人,You know?面相凶恶的,不跟他赌;女人,不跟她赌;又瘦又奸的,不跟他赌!专找那种看上去软弱可欺的荷官,为什么?因为气势上你首先要压住他!第二、千万别信什么规律,没有规律,只有概率!第三、不要押大小——押什么?押单双、押点数!别人都押大小,啊,你跟着押,一把就把你收了去!再说点数,一颗骰子出‘四’的概率有多大?六分之一!三颗呢?二分之一!三颗骰子摇四次,那就是百分之两百!”
文科生就是这么算账的。
如果好赌能算美德,那么中华民族就是一个伟大的民族。在赌场里转了一圈,感觉就像回了趟姥姥家。看见的全是黄皮肤,听到的全是山东话、河南话、四川话……简直就是春节晚会的民族大合唱。据说这几年中国人光在赌场上就被人赚走了几千亿,几千亿啊,数一数就得累死不少人。真不明白为什么中国自己不搞赌场,你说在甘肃、宁夏那些地方开几个赌场,西部大开发该省多少事。现在可好,全让洋鬼子和二鬼子赚去了,看看台下那个装钱的箱子,至少能装两三百万吧,每隔几小时就能装满一箱,他妈的,我也不要多,给我这么一箱就够了。
我揣着两千元的筹码到处转悠,心跳越来越快,鼻尖也见汗了。在一张台上押了一次“大”,赢了一百块。到另一张台上押了一次“单”,又输回去了,我不服气,按照表哥的教导,连着押了四次点数“四”,三次输一次赢,白白损失了两百元,看来这文科生的算术确实不怎么灵光。跟我同来的人这时都走散了,一个都看不见,我输得有点心虚,不敢再下注,拿着筹码到处转,走过一张挤得风雨不透的赌台,发现已经连开十二把小,想起表哥的成功经验,心头一热,拿起那一千八百元就往“大”上搁。
          


 


第三部分
拉斐(2)
             
            有人从后面拍了我一下:“别押大,押小!”当时那张赌台围了足有二百人,挤得连身都转不过来,我也没去想说话的是谁,不过人在赌场,心理真是特别脆弱,一有风吹草动就会改变主意,我心里一动,手在空中颤悠了一会儿,狐疑不定地押在了“小”上。
叫完Last call,筹码还是不断地押上来。荷官摆了个“停止下注”的姿势,按动开关,骰盅里传出一阵格楞楞的响声,我瞪大双眼,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过了几秒钟,耳边炸雷似地一响,一个四川人嗷嗷地叫:“小!又是小!日他先人哟!连开十三把小!”
我心中狂喜,想起那个教我下注的人,转过头到处张望,视野中不管男女老少,一律额头冒汗、鼻孔翕张,大咧着惊愕不定的嘴。正一个个地辨认,失踪两年之久的他从人缝中挤了进来,帮我把那三千六百元拢到眼前,满脸是笑:“你也来赌啊?”
我说我就是玩玩,然后问他:“大哥,这把押什么?”
他手里一直拿着两个一百元的筹码,摆弄得卡嗒作响,听见我问话,他远远地把那两个筹码扔在了“小”的框里。我有点不放心,“还是小?十四把小?不可能吧。”
“押熟只输一次,押生倾家荡产。”他背了一句口诀,显然是精熟此道。我一下子来了勇气,拿起那三千六,眼都不眨地全押在了“小”上。
果然开小!面前的筹码登时又多了一倍,我高兴得手舞足蹈。他站起来招招手,人群外面几个小伙子排开众人,众星捧月一样围到他身边,其中一个掏出一摞方方正正的大筹码,他接过来对对齐,缓缓地推到“小”的框里,这种筹码我见都没见过,不知道代表多少钱。那个荷官看得脸色大变,探过身来说了一句话,我离得近,听着好像是请他回什么地方去,他笑着指指我:“他在这儿,我就在这儿。”荷官咧咧嘴,指着面前的筹码堆悻悻地摊开双手,估计是说他输了赔不起。整张赌台一下子静了下来,人们纷纷转头,好奇地盯着他。他想了一会儿,点点头,让荷官把那摞筹码推回来,然后对我说:“走吧,咱们换个地方赌,这里太挤了。”
拉斐:Lafite,极品法国红酒的代名词。拉斐堡位于波尔多酒区的梅多克分产区,早在十八世纪就成法王路易十五的宫廷御酒,一八五五年被评为波尔多顶级葡萄酒庄之一,几百年间深得各国王公贵族和社会名流的喜爱。小说中那瓶价值十六万美元的一七八七年名酒,瓶身上即刻有美国第三任总统杰斐逊的姓名缩写,是史上最贵的葡萄酒之一。另一瓶同样刻有Th。J。标记,同样是一七八七年出产的Margaux(玛戈)酒庄红酒,曾经叫出五十万美元的高价,后因意外破碎,仅保险赔付金即达二十二万五千美元之多,成为史上最贵的碎酒瓶。
在中国大陆的酒店里,一瓶一九八二年的拉斐红葡萄酒售价两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元,相当于五个中国民工全年的工资收入,如果买普通散装白酒,可以买十五吨。、
          


 

 


第四部分
蒂梵尼(1)
             
            “这是我们老板的情人。”跟那个人一起喝茶,打开电视就看见了美女主持的节目。
“商品,”他闭上眼,轻轻地摇着头,“都是商品。”
“就算是商品,那也是奢侈品啊。”我叹着气说,“你知道我们老板花了多少钱?一个广告,四十五万;一条项链,二十六万;一套房,一百七十万;一辆车,……”
他睁开眼:“你信不信,我能让你一分钱不花就把她搞到手?”
那天我没跟他走。他一下呆住了,显然没想到我会拒绝。那时第十五把已经开始下注了,我把所有的筹码都押了“大”,对他说:“这次我听自己的,已经连开了十四把小,我不相信它还是小。”他若有所思地望着我,我握握他的手:“你回贵宾室吧,大哥,说实话,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赌,只能算是观光,我也赌不起,你看,我只带了两千块钱。”这时全场的人都在看我,我低下头,听到下注声、铃声、骰子转动声,接着是一个女人尖声大叫:“十四点大!大!果然开大!”一时众响纷纭,有人大笑,有人叹气,在叽叽喳喳地喧闹声中,荷官把几摞筹码缓缓地推了过来。
我知道跟他走意味着什么。“来吧,咱们一起玩,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的。”如果他这么说,那我敢肯定他只会输不会赢。“上帝赐福,但上帝不玩骰子。”这话在他撕那幅画的时候我就已经明白了,如果我当时表现得矜持一点,说“有台电脑我就很感激了,那么贵重的画,您还是自己收藏吧。”他说不定就会把那画送给我。但我跟他硬要,结果不仅没拿到画,连电脑都没了。
我渐渐明白这游戏的规则了:一个乞丐走进藏满珍宝的迷宫,拿起就不能放下,贪婪者不断攫取,活活累死在漫长的巷道里,最终一无所获;清醒者找到出口才动手捡拾,所以笑着胜出。
不是不要,只是假装不要,这样才会得到更多。
即使信我也要说不信。“一分钱不花?大哥,虽然你有钱,但钱并不是……”
“对人来说,钱不是万能的;对商品来说,钱就是万能的。”
这话有点伤自尊,我梗着脖子强辩:“如果你能做到,我……”想了半天没想出自己身上有什么值钱的,我急了,“我割一个肾给你!”
“我不跟你打赌,我自己的肾够用了。”他说,“只要你听我安排,我保证在十天之内让这个女人上你的床,而且不用给她一分钱。”
“背地里给钱算不算?”
他显得疲惫不堪:“你肯定把我当成疯子了,但我还没疯到那种程度。”说完挥挥手,“你去吧,三天后我派人接你,你会看到这一切。”
我现在坚信他就是那个杀了大哥的家伙。为了查清真相,我花了一千五百元钱,让我的警察同学从局里搞了一张介绍信,专门跑了一趟精神病院。
进入医院,我们踏着草坪一路走去,看见的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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