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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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动-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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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有很多次,他从这个角度,从这么近的距离看着周扬的脸。曾被他深深以为是属于他的幸福感不由分说充盈在胸膛,这次也不例外。

  短短瞬间,他再次不能动了。

  “太想念,太想念你。”周扬轻柔地低吟,绝不留情地插入,再插入:“离,我想你。”

  犹如美丽的肥皂泡被顽皮的孩子轻轻戳破,陈明忽然看见眼前飞溅五彩泡沫,转眼一切无影无踪,他猛然醒过来。

  “放开我!”他张开嘴,狠狠向周扬的肩膀咬去,一股带着腥味的热流涌进嘴里:“我不是你的离,滚开!别碰我!”

  周扬几乎被他咬掉一块肉,血从肩膀流到腋下,滴答滴答往下淌。

  他脸上美梦般的表情也破碎了,仿佛受伤的不是肩膀,而是脸上狠狠挨了一巴掌,打掉一脸幸福。

  出乎意料的,周扬竟没有发火:“抱歉,我……”

  “我、不、是、离、尉。”

  “别这样……”

  “离尉已经死了,他的骨头洛辛不是还给你了吗?如果想念他,你可以抱着他的骨头。如果你真的只想要他,就把他的骨头,他的枯骨……”

  啪!陈明的脸上挨了一记耳光。

  异物从陈明的身体退出去,浓黑的眉皱起来,眸子里透出阴冷的危险。房中空气凝滞,风雨欲来。

  “姓陈的,你够狠。”周扬用令人发毛的眼神打量他很久,磨着牙冷笑:“不错,你不是离,你不是我的离。”他换了一种语调,更危险地笑起来:“既然你不是离,我何必对你太好?”

  陈明并不怕死。可对着周扬的目光,他不由自主的心悸。

  快死掉的心颤动着砰砰跳起来,像被铁筷子狠狠戳了戳,抽搐着。

  他勉强撑起上身,拭去嘴角属于周扬的鲜血:“放我走。在你和我都变成疯子以前,给彼此一个机会互相忘却。”

  周扬的黑眸深处动荡了一下,瞬间变的坚不可摧,从牙关挤出一个字:“不。”他别过头,按下对讲机:“跃,在地下室准备一间空房,我立刻就要。”

  

  被推进阴冷的牢房时,陈明却对着一屋子令人胆战心惊的刑具笑了。

  “这些东西,”他转头,冷冷看着周扬:“这些东西才是给陈明的,对吗?”

  “对。”周扬凝视着他:“虽然我最想给你的,是另外一些美好的东西。我想温柔的爱你,抱着你,吻你。”

  陈明肆意地笑起来:“那不是属于我的东西,咳咳……”他笑得太畅快,扯动了伤口,开始频频咳嗽,却还要断断续续地说:“其实,在一种情况下,我也许会答应扮演一下离尉的角色……”

  周扬的眉扬了一下。

  “准备一间房间,几个人,几根粗的铁棒。”陈明笑:“我也许能让你重温一下离尉临死前……”

  重重的拳头击中腹部,打断了陈明的话。他蜷缩着倒在地上,周扬跪下,粗暴地勾起他的下巴。

  “你疯了。”周扬咬牙切齿。

  虚弱的身体令陈明有点恍惚。他失神地看着视线中渐渐模糊的脸,吐出两个字:“彼此。”

  轻轻地,象垂死的天鹅般,缓缓把头挨到冰冷的地板上。晕过去了。

  周扬看着他晕倒在脚下,凝视着他,默默用指端抚摸他合上的眼睑。

  “还是睡着的时候,才会可爱一点。”他不满地喃喃,站起来,走到门外:“跃在吗?”

  陈跃走过来:“周先生,有什么吩咐?”

  “这里差一条地毯。”

  “地毯?”

  “地,”周扬指指躺在地板上的人:“地太潮湿了。”

  

  第二十三章

  于是,一切慢慢沉淀,慢慢胶着。

  陈明开始断断续续地做梦,梦很长,很难醒来。他梦见周扬温柔地亲吻他,轻轻拥抱他,凝视着他,微笑。他常常为这痛哭,只是分不清眼泪真的淌了,还是留在梦里。

  “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可以。”

  “凭什么?”

  “凭我爱你。”

  “看清楚点,你看清楚点,周扬,”他说:“你有这么大这么炯炯有神的一双眼睛,为什么永远都象个瞎子?我不是离尉,别把对离尉的话对着我说。”

  实在无力吼叫的时候,陈明会难得的安静下来。周扬会默默坐在床边,和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

  “记得我唱过的歌吗?”

  “记得你不穿衬衣,被我抱下草地。”

  “记得你答应过我,永远都不离开我……”

  “我真不明白,”周扬抚摸着他被铁链锁起来的手:“那天你跪在地上不肯离开我,你明明已经知道自己不是离尉,为什么会忽然变了?你爱我的,不是吗?你对我说,你愿意代替离尉,你愿意永远和我在一起。你跪在地上,求我不要赶你走。”

  “我是答应过,我是这样盼望过,”陈明冷笑:“可是现在我发现自己做不到,人总不能不自量力,是不是?”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恨?”周扬不解地问:“你本来就忘记了过去,你的脑不是我洗的,那些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你为什么不能接受现在拥有的?你要情人有情人,要亲人有亲人,要兄弟有兄弟,要钱有钱要势有势,我可以给你任何你想得到的东西。你为什么不能象以前那样?”

  不曾料,周扬也会屈尊降贵。

  没了不可一世,强权就是公理的跋扈。

  他只问:“为什么不能象从前那样?”

  陈明沉默。

  地下室没有窗户,他晒不到阳光的脸苍白而消瘦,日渐凸显的颊骨使人更觉得他的倔强。他发亮的眼睛扫了周扬一眼,别过脸。

  “我恨你,我恨你那么爱他……”

  替代,或否。

  残缺的自尊,残缺的自我,除了恨,还有什么可以维持?

  粗糙的手抚摸着他的脸,周扬指尖微微用力一捏,就让他疼得直皱眉。经过这么一段日子,他的身体对痛楚越来越无法忍受。

  被缚的手挣了挣,金属撞击的清脆声响起来。

  “呜……”陈明后仰着脖子,被分开的双腿扯动了伤口。

  “啊……”被扩张的甬道令他忍不住轻轻呻吟。

  “我不会让你离开。”周扬痛苦地发泄着欲望。

  陈明喘息着惨笑:“不离开又能怎样?我一辈子都不会是离尉。”

  “你为什么不能就当自己是离尉?”

  “怎么当?他光彩夺目,颠倒众生,陈明有什么能耐?”如受伤狮子般,吃疼地低吼。

  周扬不再说话,更加粗暴。狠狠插入,狠狠抽出,再狠狠插入。

  “别怕,我不会伤你。”

  “做到你求饶好不好……”

  耳边温柔传来的,是声音,还是回忆?

  陈明闭起眼睛,死死拽着禁锢四肢的铁链。

  周扬吻他的脸,低声安慰:“别哭,不要哭,你从不哭的。”

  不,我常常哭的。

  你错了,我是常常哭的。

  

  陈明以为周扬会很快崩溃,至少有十次,他以为周扬会在他面前崩溃。

  周扬快疯了,或者,他已经疯了。

  无法想象,看到了离尉的骨头,看到了离尉临死前的录像,周扬会不疯狂。

  但周扬踏在边缘,来来回回。

  “为什么不疯掉?”陈明有时候笑:“这样才不会太痛苦。”

  地下室的陈设越来越多。可惜,满墙的刑具都没有排上用场,周扬愤怒的时候往往用自己的身体充当刑具。

  周扬很少回去二楼自己的套房,很多时候他呆在这里,其余的时间,大概都在书房。

  没有什么新鲜事,除了锁链、狂暴的Xing爱、毫无用处的争论,一条替身与死也不当替身的死胡同,陈明找不到方向。

  周扬同样。

  

  能让陈明震动的,是某日透过地下室的门看见的一张年轻的脸。

  年轻的脸,惨红的唇,颤抖个不停的睫毛。

  陈明僵硬了很久,嘲讽地动动双手,让套在上面的镣铐叮当作响。

  “别认错,我不是你哥。”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惨笑着吊儿郎当。

  猫儿似的眼睛睁得老大,眨也不眨,静静盯着他。

  “我不是离尉,离尉死了,”陈明渐渐保持不住唇角的讥笑,大力晃动着铁链:“看什么?我不是你哥,我自己也有亲妹妹,滚!滚开!”他大吼。

  薇薇终于眨了眨眼,她退后一步,看着陈明。

  “滚!给我滚!”

  娇小的身子猛然转过身,抖动着肩膀飞跑而去。

  地道里,传来哀哀的哭声。

  陈明在地下室里放声大笑,晃动着镣铐,象跳一曲谁也不会明白的舞。

  “我不是你哥,你哥已经死了……”

  地下室的门被推开了,陈明还在喃喃地摇晃着铁链。周扬大步走进来,举手就给他两个响亮的耳光。

  “你比狼还狠心。”他咬牙切齿地说。

  “比狼还狠心又怎样?”陈明咬牙切齿地笑:“反正我长得象一个死掉的人,你们谁也忘不了的人。”

  腹部骤然挨了一拳,陈明抬头,被又一个耳光打得眼冒金星。

  “你这个疯子,疯子!”周扬用手肘擂,用膝盖撞,沙哑着喉咙:“为什么就不能回到从前?从前有什么不好?你到底执着什么?”

  从前,那些夕阳下,朦朦胧胧的从前。

  数不尽的甜言蜜语,患得患失搀满蜜糖的从前。

  空气中,飘荡着周扬低沉歌声的从前。

  “为什么不能回到从前?我们为什么不能回到从前?”

  “我知道你不是离尉,我只要你妥协一点点,象我这样妥协那么一点点。”

  要?不是求吗?我那和我一般,濒临绝境的爱人。

  你在哀求吗?

  象我当日跪在地上,求你莫把我看得比离尉一把枯骨更轻?

  象我当日力竭声嘶,求你不要把我永世定在替身的刑台上?

  “……从前,回到从前?”

  打开锁,陈明从铁链上滑下来,倒在垫了厚实地毯的地上。

  有人搂着他,痛苦地抿着他唇角的鲜血:“别这么执着,哪怕是妥协一点也好,让我们回到从前。”

  从前,是离尉未死的从前?是陈明未知道自身命运的从前?是尚未看见那些枯骨的从前?是你还没有毁灭唯一属于我的东西的从前?

  “你做不到,你怎么折磨自己也做不到。我永远不会忘记离尉,没有人能使我忘记离尉。”周扬哽咽着问:“你曾经做得很好,你曾经让我们都得到过快乐,你安慰了所有人。回到从前,回到你不会嫉恨离尉的从前。”

  “不……”

  “为什么?为什么!”周扬怒吼,摇晃着他单薄的身子。

  “从前……”他睁开被打得肿起来的眼角,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凄然无奈地笑:“从前,我还没有这样深爱你。”

  

  24

  那日起,陈明被移出地下室。

  周扬再没有对他动过手,两人面对彼此,象有无形的墙隔在之间。

  “你不用太爱我,不需要太爱我。”

  “别怕,我会好好保护你,不让别人再伤害你。”

  陈明成了一个不能动弹的玩偶,周扬定时为他注射针剂,令他手脚无力,连站也站不稳。每天,他被周扬抱到浴室洗澡,被周扬抱到桌边喂饭,被周扬抱回床边。

  周扬到书房办公的时候,会把他安置在一边的沙发。

  沙发还是很舒服,象他从前在上面小睡时那样舒服。

  “别再让小白脸往日本跑,没日没夜的玩女人,受得了吗?”周扬从容地下达一个又一个指使:“给他找个懂事点的漂亮妞,好好哄哄他。”

  “这事很危险,不能让老狼插手。他一定要去?不行,把他调到加拿大的牧场去,就说我说的。”

  “通知弟兄们,不许在光头他们面前提起离字,连类似的音都不许提?”

  “薇薇……又把自己关在房里?我办完事就看她。派人好好看着,出了差错,自己了断。”

  声音越来越轻,周扬小心地放下电话,走到沙发前,居高临下,贪婪地望着。

  睡着了?

  还是这张沙发好,乖乖的睡了,眉头也不皱了。

  该死的,瘦得浑身只剩骨头。周扬咬牙。

  蹲下,无声无息地凑近。平缓起伏的胸膛瘦得肋骨都露出来,到处是斑驳的伤。

  离,他心疼地叹,离是不会这样留伤的。

  他仔细观察熟睡中的脸,似乎笃定不会醒得太快,小心地探出一根指头,若有若无地摩娑胸膛上那道白色的刀口。

  均匀的呼吸喷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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