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临证经验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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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临证经验集-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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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食痛减,得按痛止。
    脘痛发作有时,具周期与节律特性,此谓之“信”。“胃属
土而主信”,故凡信守季节、气候、年月、日期、时刻等而发病
者,每多与中土脾胃有关。脘痛本是脾胃之病,当从脾胃而
治。本病痛发之时得食则痛减,得按则痛舒,为中土虚衰特
征。如林佩琴《类证治裁》云:“凡痛有虚实,按之痛止者为虚,
按之痛反甚者为实。”本病之脉象多见虚细或缓弱,舌质多淡
或淡胖,苔多薄白。故本病之治法当遵“虚则补之”、“劳则温
之”之旨,以健脾益气、温养中土为主。稍兼宽中降逆、行气止
痛以治其标。本病于临证之际虽非同一类型,但以脾胃气虚
为多见,故余选用六君子汤随证增损以治本病中属于上述证
候者。
    方中以四君子汤益气培土以治其本,夏陈降逆和中,诸药
作用恰与本病见症相合,故投之多见效机。本方如痛时喜温
熨及热饮者,则虚中夹有寒象,宜加姜枣同煎,以加强和中温
运。关于生姜,其味辛辣,其性宣散,用治此证则散寒有余,温
养不足,最适宜者莫如煨姜,惜需自制,恐非一般病者所能为。
    消化道溃疡所见脘痛,既有溃疡,多带炎症。患者脉象中
常兼微弦或略弦强,舌边偏红.则为肝木犯胃、肝胃郁热之象,
方中宜兼清热,今时多用蒲公英、金钱草或四季青,确有良效。
明代孙一奎之《生生子医案》中每加黄柏一味。余思此味确具
至理,人身相火发自命门,寄于肝胆,泻其相火,则肝胆之热易
清,热清则肝木舒而中土不受克制,则脾胃安和,健运自如,溃
疡愈合,疼痛匿迹矣。
    余以此方治消化道溃疡,似觉较小建中汤更能应手。小
建中汤宜于中虚而肝木不旺,胃酸不多之人。而今之患者每
多肝木偏亢,泛酸频频。不宜于白芍酸敛,桂枝温热以及饴糖

之作酸也。
    附治验病例一一则。
    干部陶某,年过四旬。因胃小弯溃疡,于1969年手术切
除,而后十二指肠及小弯部又有新生病灶,且发作渐频,痛势
渐增,于1976年10月6日来诊。
    自诉胃脘疼痛,发作有时,上午9~10时,下午2~4时
必发。初则隐痛绵绵,逐渐加剧而为大痛,但仍能忍受。且痛
时得食则减,得暖则舒。平素嗳气频作,不嗳则脘中胀闷。大
便不实,日行二、三次。脉弦而缓,苔薄白微腻,舌尖带红。此
系中土亏损,土虚木旺,乃肝脾不和之证。然则侧重脾弱,脾
虚失运,兼有气滞痰停,湿浊内困,因当时见证嗳气为甚,先用
和中降逆法,以旋覆代赭汤进服五帖,嗳气除,脘痛亦减。原
方加砂仁、白芍、玉竹,又服十帖,脘痛又减。但腹中气胀不
消,大便未实。脉则弦而带滑,右关较细。迳与归芍六君汤加
味,培土抑木。方为:
    党参9g  焦白术9g  茯苓9g  炙甘草4.5g  姜半夏
    4.5g陈皮4.5g砂仁2g  当归6g炒白芍9g黄芪
    15g炒黄柏4.5g
    此方间断服用106帖,依病者要求,药味药量均未变动。
药后脘痛消失,大便正常,诸症俱解。以后仅过于劳累或熬夜
后,脘中略有不适而已。患者性好杜康,病剧时勉力克制,戒
酒不饮。今觉病愈,复饮如初,日无虚夕。十三年后随访,病
未复作。
    橘皮竹茹消胃炎
    慢性胃炎(包括浅表性胃炎、萎缩性胃炎、肥厚性胃炎、糜

烂性胃炎、胃窦炎等。)为西医学病名,中医学无有相对应之疾
病名称。且本病缺乏特异性症状,甚至不少患者竟毫无症状
可见。中医治病,不如西医须经理化检验,中医每以症状体征
为其主要依据,故无症状患者易被忽略。部分病人出现消化
不良症状,可见中皖饱胀、嗳气等症,稍重者则有食欲减退,伴
呕吐之患者,余所见不多,但泛恶者亦常有之。
    余临证所见之慢性胃炎患者中,最多气阴两虚而兼肝胃
郁热证候,故其舌体较薄较小,舌色淡红中略偏于红,苔则薄
白稍干。脉象细小,或弦细,或细涩,偶可见细而带数者。
    本病辨证略如上述,而其治法宜两调气阴,兼和肝胃。余
抉择诸方,选用严用和之“橘皮竹茹汤”,随证加减,常常得心
应手。
    古方“橘皮竹茹汤”传有两方:一见于仲景之《金匮要略》,
由橘皮、竹茹、人参、甘草、生姜、大枣六味组成,为治哕逆之
剂。另有一首见于严用和之《济生方》,药味较前方多,实由前
方加味而成。方由橘皮、竹茹、人参、甘草、半夏、麦冬、赤茯
苓、枇杷叶、姜枣组成。以治久病虚赢,呕逆不已;或吐泻之
后,胃虚呃逆。汪讱庵曰:“此是阳明胃药也。胃火上冲,肝胆
之火助之,肺金之气不得下降,故呕。竹茹、枇杷叶、麦门冬,
皆能清肺而和胃,肺金清则肝气亦平矣。二陈所以散逆气;赤
茯苓所以降心火;生姜呕家之圣药;久病虚赢,故人参、甘草、
大枣扶其胃气也。”汪氏对此方之释义,尚能符合今时胃炎中
之气阴两虚兼见肺、肝、胃稍有郁热者之病机,故余见此证,每
以此方加减投之,获效甚佳。且此方运用时,不必泥于呕吐一
证,只须辨证明确,无呕吐者用之同样有效。惟不呕者可去姜
枣,加入所需药物。方中赤茯苓余每以白茯苓易之,取其和中
也。胃阴不足者,人参(或党参)改用太子参。胃津亏损者,去

人参、半夏,而北沙参、川石斛、玉竹、白芍之类均可加入,或合
入叶氏养胃汤,或参酌沙参麦冬汤意亦可,总在契合病机,药
随证用则得矣。下附病例一则:
    青年周某,1980年前后应征入伍,继因胃病退役回沪。
自觉胃脘时痛,纳食不振,形瘦面黑,深以为虑。1984年11月
在区中心医院摄片,确诊为“胃小弯溃疡”及“胃窦炎”。屡服
西药及中成药,终未获得可靠疗效,且咽痛、感冒、牙龈炎等症
常与脘痛错杂而见。至1987年1月病情加重:脘痛而外,常
作头晕呕吐,所吐之物为饮食及粘痰,时带血丝。痛时胃中有
似翻江倒海,自觉搅动不已。大便不实,泛恶而不泛酸。至此
始来余处就诊。余诊得脉弦带滑,舌质红苔薄净。予《济生
方)之橘皮竹茹汤:
    党参9g炙甘草3g陈皮6g竹茹9g麦门冬9g
    姜半夏9g茯苓9g枇杷叶9g(包)生姜二片大枣7
    枚
    后即以此方随证加入黄连、石斛等味,服三十帖,诸症渐
解。
    按:此例患者,初起证情并不复杂,因循失治,渐至痰热孳
生于胃脘,上逆则头晕呕吐,下行则大便不实。胃热上熏,则
咽痛、龈肿,盖咽喉为肺胃之门户,而“齿为肾之余,龈为胃之
络”也。故以橘皮竹茹汤清消脘中痰热,佐以益气扶中,药病
相当,故诸证渐蠲。胃火亢盛时,稍参黄连之苦泄,即得其平。
    至1988年3月于甲肝流行病中,复患传染性肝炎,GPT
高达400U,服中药七帖后降至50u,又服七帖恢复正常。(所
服方见“肝炎杂说”篇)
    患者愈后胃病及肝炎均未复发,且感冒、咽痛等症亦少
见。二年后摄片复查,仅有轻度胃炎,胃窦炎及胃小弯溃疡皆

已消失。
    饮食疗法胃疡平
    某局职员曾某,于1974年底曾为余口述其所患严重胃溃
疡不药而愈之经过。治法颇为巧妙,可资临证参考,爰记于
此,以飨读者。曾约于七、八年前患胃小弯溃疡症,上午十
时许、下午三时许必发剧痛,每痛必至浑身冷汗。中西医药迭
治三年,病益笃。一日去外地出差,乘轮船中,旁坐两人,一老
一少,正在谈论此病。听其言,知年少者患病而年长者为老
医,彼此为戚者也。少者所述病情与曾极相似,曾遂侧耳细
听。老医云:“此病吾治愈多人,不用药物,惟贵乎有恒,其效
正不可思议。”于是告之以方法,曾亦默然记之,回家后即依法
践行。其法为:每在规律性疼痛发作前约半小时进一餐,以平
素喜食、易消化而富有营养之食物为佳。宜温食不宜冷食,宜
软食不宜硬食。须基本吃饱,至正餐时仍须随量而进。每日
发作几次,即须进食几次,一次都不得间断,二、三月后痛必不
作,但仍须在原先每次食用之时间,继续进餐,吃至一年可断
病根。曾遵行半载,已不觉疼,饮食畅进,全无妨碍。续行半
年,以竟其全功。于是停止服食,越一周,脘中又见隐痛,寻思
病重根深,食疗亦宜延长。嗣又如法服食半载,病根遂拔。其
告余之时,已病愈十四、五年,胃脘从未再痛,仅多食纤维粗大
之食物时,胃中稍有不适而已。从曾氏告余至今日,又二十余
年,曾已由壮变老,而未闻其病之复萌也。后曾以此法授一店
员,病不甚重,但上下午有明显之疼痛规律,服食半年即愈。
    上述之法,可谓简矣,人皆能则而行之;可谓善矣,不服药
即能去病如扫;亦可谓巧矣,法虽平易,而于服用时间、方法、

食物均有明确要求。余所见消化道溃疡一病,类多虚证,恒以
建中之法取其效,与曾氏所传,途虽殊而归则同也。而药之气
味.必非胃家所喜,饮食之物,正乃谷肉果菜食以养之也。此
法之着重处,必于痛发前半小时食用,痛而后食,则效差矣。
其局限处,惟疼痛无规律者,为难以施行耳。
    扶土抑木除脘痛
    木旺犯土一症,为医家所习见,叶氏《临证指南》中收集验
案甚多。华岫云于编后书曰:“肝为风木之脏,又为将军之官,
其性急而动,故肝脏之病,较他脏为多。”又曰:“肝病必犯土,
是侮其所胜也。”肝病犯土之证,每见呕吐不食,胁胀脘痞,因
而医家常易误认脾胃之病,而忽略“实由肝邪所致。”为发聋振
聩计,华氏将“木克土”证,立为一门,“以醒后人耳目。”虽屡遭
徐灵胎诟病,而华氏济世之良工苦心实堪嘉许。木克土证之
诊断,除症状而外,《临证指南》总结叶氏经验指出:“大凡其脉
必弦。”颇符临床实际。
    至其治法,《临证指南》曰:“若肝阴胃阴未亏,肝阳亢逆犯
胃”者,“用药则远柔用刚。”“若肝阴胃汁已虚,木火炽盛,风阳
扰胃,用药忌刚用柔。”余于临证间凡遇此症,不用大刚大柔之
品,每以扶土抑木为法,欲其刚者,稍参温运。欲其柔者,略兼
凉润,肝郁则佐以疏解,血滞则结合开通。苟能认证无误,投
剂必有应验。某大饭店俞总经理之爱子,数年前独身赴美,攻
读钢琴学位。毕业后举办演奏会,一举成名。于是邀请者踵
至,演出日无虚夕。夜半返寓,必觉胃脘疼痛,渐至每夕演毕
即痛,痛势甚剧,持续二、二三小时方始缓解。在彼就诊多次尚
未有明确结论,予服之药,价极昂贵。然服后仅能减痛,不能

全愈。巧值应邀回沪演出之机,经友人介绍,由其母陪同前来
就诊。诊得两手脉弦强不和,舌质淡白,苔薄而净。据证据
脉,当属木旺犯土之候。询其得病之因,彼则曰:“人而无名,
自由自在;一经名噪,重负难释。”寥寥数语心声,不言病因而
病因正在言中。余思此证病发于精神紧张之后,加之脉象弦
甚,是肝郁不舒,致肝经气火亢盛,横越而克犯中土之象。治
法惟宜疏肝泄木,扶土止痛之法。当今名医张镜人先生之安
中和胃汤,虽不为此证设,而移用之恰极合拍,于是书方与之:
    柴胡9g炒白术芍各9g黄芩9g丹参9g甘草3g
    太子参9g制香附6g生谷芽12g徐长卿15g
    当日服一帖,夜间痛即不作。连服七日,疼痛沓然。为巩
固疗效计,又服七日后停药,则脘痛始终未作也,且白昼精神
情志亦较前大为宽松舒畅。嗣后带方返美,为事业之腾飞而
继续奋斗。
    饮证说约
    人体水液输布失常,停积于某些局部者谓之饮证。《金匮
要略》“痰饮咳嗽病脉证并治第十二”篇,将饮证分为痰饮、悬
饮、溢饮、支饮四类。四者之区别在于:痰饮缘由脾胃阳衰,水
饮停蓄于胃,下走肠间,故感沥沥有声。悬饮为水饮流于胁
下,致使三焦之气机受阻,阴阳升降失其常度,咳则激动,停饮
而发为“咳唾引痛”。溢饮为水饮浸润四肢肌表。而支饮则饮
邪阻于胸膈之间,肺气升降失司,则“咳逆倚息,短气不得卧。”
此外尚有留饮与伏饮。留饮乃饮邪久留不去之病证,至其症
状:如饮邪留于心下则“背寒冷如掌大”;饮留胁下则胁下痛引
缺盆,咳则增剧;饮留胸中则见短气、口渴;饮邪流注关节则四

肢历节痛。伏饮为饮伏于内,为外邪引动而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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