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侠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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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侠记-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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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笑了起来,好像有一点放心了,又道:“以你看,她与贺回比如何?”
  “剑术上可能差不多,但经验上可能差不少。楚姑娘出道不久,和人动手的次数肯定比贺回要少得多。”
  慕容无风道:“你是说,她可能不是贺回的对手?”
  “这个……难说。不过,七天之后他们之间会有一场比试,那时定会分出胜负。”
  慕容无风皱起眉,道:“我担心……她现在就会去找贺回。她刚刚走,去了峨眉山。”
  “不会。倘若楚姑娘去了峨眉山,她一定不是去找贺回。”谢停云很肯定地道。
  “哦?”
  “不瞒谷主,贺回现在正住在属下的院子里。他一直都在等比剑的那一天。”
  慕容无风恍然:“你看,我一定是忙昏头,倒忘了你是贺回的师叔。他到这里,当然第一个就会来找你。”
  停了停,他又道:“她不是去找贺回,那就好。不过……”
  “谷主请放心,楚姑娘不会和贺回打起来的。”见他支支吾吾,谢停云隐隐猜到他关心的人是谁,笑着道:“峨眉派的规矩大,有师叔在这里,贺回不敢乱来。”
  慕容无风看着他,释然一笑:“当然……就算他们要打,我也没办法。”
  走出门外,谢停云发现赵谦和还等在那里。
  “老赵,还不走?”
  “你发现了没有?谷主这两天精神特别好,至少说话特别和气,还一个劲儿地笑。”赵谦和一边走一边道。
  “嗯。”谢停云的话一向不多,和赵谦和倒还投机:“我也觉得奇怪。不过这事显然和楚姑娘有关。你几时见过谷主和女人多说话来着?就是对吴大夫他也一向是公事公办,爱理不理的。”
  “这也奇了。这楚姑娘模样看上去倒还顺眼,但比起吴大夫,那就差远了。何况吴大夫琴棋诗画,样样皆精,为人也好,对谷主更是……唉。所有的人都以为他们两个早晚是要在一起的。怎么半路上杀出个了楚姑娘?”赵谦和不解地道。
  “那得怪你。嘿嘿,楚姑娘可是你亲手挑来的。”谢停云笑着道。
  赵谦和道:“总之,唉,难得谷主这么高兴,咱们去喝一杯罢。”
  谢停云指着他,笑道:“你老兄想喝酒就直说嘛,还用得着一定要等着谷主高兴?” 
 
 
 
  
 第七章 元宵
 
  过了十月十五,云梦谷里的病人忽然多了起来。非但所有的大夫每天的时间都安排得紧紧凑凑,慕容无风更是比平日忙了十倍。且不说一天免不了要到各处巡视,解难答疑。自己的病人也有几回让他忙了好几个通宵。至少每天都要闹到梆子下来,才得空读一天的医案。而偏偏病人多,医案更多,平时一个时辰能读完的,如今两个时辰都还不够。算下来每天真正睡觉的时间,大约不过两三个时辰。
  这一忙,三个月飞快地过去了,已过了年,到了元宵节,而楚荷衣便好像在空气中消失了一般,没有半点音信。
  好不易忙完了这一阵,元宵节里大伙儿禁不住要张灯结彩,结会宴游。无奈天时不利,前几日一连下着小雪。这一天指望着雪过天晴,却不料雪是停了,却又转成了暴雨,加上大风,大伙儿原本要搞的灯会也只好作罢,倒是摆起了几桌宴席,家家的红泥小火炉上煮上了新茶,整个谷里,倒是一片暖融融的气氛。
  酒过三巡,菜上五味,谈到了半酣之处,蔡宣道:“咱们只顾自己热闹,不如等会儿喝完了酒,大伙儿一起去瞧瞧先生。他一个人在竹梧院里,也寂寞得很。不如我们去他说说话儿?”
  陈策笑着道:“我看老弟你是喝多了。先生是从来不爱热闹的人。平时有这种吃吃喝喝的事情,他从来不参加。宁肯一个人在屋子里读书喝茶。他就是喜欢一个人呆着,从小就是这样,一点法子也没有。”
  赵谦和也道:“蔡大夫,你别去折腾他了。这几个月累得他够戗,我和谢总管都担心他的身子吃不消。你说说看,哪一年冬天他不生病?”
  “行啦行啦,我看你们几个整天谈他的病,病都是你们给谈出来的。”吴悠在一旁不满地道:“大过节的,还是说点吉利的话罢。赵总管,你说,咱们几个学生一起去看看他,成不成?这么冷的天他一人在屋里坐着,也太冷清了吧?”
  “谷主早就吩咐过,他爱清静,谷里的人不能擅入竹梧院。这么大的一个规矩摆在这里,你们几个不要以为是谷主心爱的学生,就装马虎。”一谈到了规矩,谢停云故意板起了脸。
  “谢总管,喝酒,喝酒!”蔡宣连忙将一碗酒塞到他手上。
  几阵北风之后,院子里的梧叶早已落得一干二净。雨点打在屋檐上,滴达作响。
  风吹过竹隙,如箫声一般呜呜哑哑地在回廊中回荡着。他来到门边,将被风吹得作响的门轻轻掩上。然后回到桌边的炭盆旁,用竹棒拨了拨炭火。
  深寒如许,他仍然是一袭白衫,只不过腿上多搭了一块毛毯。一连数月的忙碌,他显得有些憔悴。握着纸稿的手修长而秀气,却没有一丝血色。他好像正在沉思,又好像十分疲倦。终于,他放下手中的稿子,端起茶杯,浅浅地啜了一口。
  他原本可以用另一只手来做这件事,只不过那只手臂因为风痹发作,连抬起来都有些困难。
  针刺般的疼痛一阵一阵地袭来,他也只有默默地忍受着。这些疼痛早已陪伴了他多年,就好像与生俱来一般。
  放下茶杯,他听见有人轻轻地敲门。
  “请进。”他抬起头,淡淡地道。
  门“哗”地一下打开了,只看得见一个人披着一件巨大的,却显然是不合身的蓑衣,水滴达达地落了一地。那人把蓑衣脱了,放在门口,露出淡紫色的衣裙,脸上还扑扑地冒着汗,她整个身子都好像蒸腾在热气之中。
  他看着她,怔住,忘了说话。
  那人把怀里的一个小包袱放在桌脚,便走到他面前,坐在他椅边,扬起头道:“你是不是不认得我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坐他腿边的人忽然跳起来道:“不行,我得洗个澡。在马上骑了好几天,脏死了。”
  他指给她浴室的方向,还没说话,那人却似乎明白了他要说的话,直奔着浴室而去。
  果然屋子里有一股马汗的味道。
  过了半晌,只听得她远远地叫道:“慕容无风!慕容无风!”
  赶过去,隔着门,问道:“怎么啦?”
  “衣裳……我没有干净的衣裳。”
  “嗯,我去问问吴大夫,她也许可以借你一件。”他想了想道。
  “呆子。你自己的衣裳难道没有一件干净的?”
  拿了一件自己的白袍,远远地抛了过去。她在空中接了,道了声“多谢。”
  又过了一会儿,她穿着白袍子闪进门来。
  “袍子太长太大,只好将就着穿着了。”她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
  她的身子在宽袍之下,愈发显得窈窕。
  “我渴。”她又说,说完,便把他桌上的那杯茶端到手里,一饮而尽。
  他只好又问:“你饿不饿?”
  她一个劲地点头。
  “想吃什么?我叫人去做。”
  “……红烧肉?”她迟疑着道。好像这是一道很复杂的菜。
  “要很多辣椒?”他加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
  “猜的。”他说着,拉了拉桌旁的一个绳铃,吩咐来人。
  菜和饭一端过来,她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好像已经饿了很多天的样子。
  吃到一半,她抬起头,解释道:“我不是那么饿,只不过是每一顿都吃得很多而已。”
  他淡淡地笑着,道:“不要着急,慢慢吃。”
  仍是风卷残云一般地将饭菜吃得一干二净。
  吃完了饭,她心满意足地坐在他腿边的地毯上,把手向着铜盆,烤了烤火。
  “为什么过节的时候你还是一个人独自在这里?”她扭过头来看着他,问道。
  “这样不好?”他反问。
  她想了想,道:“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她伸着手,摸了摸他肿得变了形的脚踝和膝盖,叹道,“你从来都不好好照顾自己,让我担心。”说罢站起身来,将门紧紧地关住。
  “你刚从峨眉山回来?”他问。
  她点头:“看来我的字没写错。——我会写的字不多,还以为你认不出来呢。”
  “还好,都认得。”
  “你是有学问的人,可不许笑话我不会写字。”
  “岂敢。”
  “回到这里真好。”她轻轻地笑了,笑到一半,忽然皱了皱眉,用手捂着肚子。
  “怎么了?”他俯身问道,“你受了伤?”
  她摇摇头,脸却刷地一下红了。
  “坐近些,让我看一看。”他不放心地道。
  “先不说这个,我们先说别的。”她推开他的手。
  他却把她拉到了面前,问道:“为什么会不舒服?你是不是和谁动了手,受了内伤?”
  她终于垂下头,想了想,然后握着他的手,轻轻地道:“无风,我告诉你一个消息,你……你别着急。”
  “什么消息?”他疑惑地望着她。
  “我们……我们……已有了孩子。”最后几个字,细若蚊蝇。说罢,她抬起头看着他,半是羞涩,半是高兴,“你听了喜不喜欢?”
  他的脸刹那间,已惊得煞白。
  “孩子。”他喃喃地道,伸手按住她的脉,果然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大约是你骑马太多,不免动了胎气,”他强自镇定,“我去给你煎碗药来喝就好了。”
  他写了一个方子,拉着绳铃,吩咐了来人。
  药一会儿就端了上来,热腾腾的。
  她一饮而尽,将碗一放:“我正是担心呢。不过,依我的脾气,不骑马,难道还坐马车不成?我坐了一段马车,赶车的大爷真是慢死啦。”
  说罢,仿佛做了亏心事,她忙道:“以后我一定乖乖地坐马车,免得颠坏了孩子。”
  她兴奋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还是一脸的惊愕,好像这消息对他来说不是喜讯,而是打击。
  ——他显然一点也不高兴。
  “荷衣,坐过来,我有话要说。”他的声音很冷,且有些颤抖。
  “说吧。”她看着他,心中涌起阵阵疑团。
  “我们不能要那个孩子。”他一字一字地道。
  她不由自主地护住了自己的小腹,失声道:“为什么?!”
  “我们可以永远生活在一起,但我们不能要孩子。”他沉声道。
  她站了起来,脸已有些发青,道:“我不明白。”
  他迟疑着,终于道:“荷衣,这孩子生出来,可能会和我一样,有我所有的病,而且是个残废,”他声音充满了沉痛,“我不想再看见一个和我一样的人又照着我的活法再活一次。”
  “不会的!”她捧着他的脸,柔声道:“我们的孩子……怎么会呢?你是神医啊!就算她真的有病,你也治得好,是不是?”
  “这种先天的疾病,连我也无能为力。不然,我现在也不会是这个样子。”他颤声道,“我们的孩子,就是生了下来也是受苦。所以一定不能要。”
  一颗心沉了下来,仿佛不认得这个人一般,她惊异地看着他:“你说的是‘可能’,究竟有多可能?”
  “十之八九——医书上说,这种病世代遗传,以男性为多。”
  “可是你祖父和母亲都是完全健康的!”她大声争辩。
  “那是外祖父。”
  她的心猛然一跳,嘶声道:“我明白了!这就是你想要找的真相?——你想知道你父亲是谁,会不会也有这种病?对么?”
  他拒绝回答。目光森冷,如锋利的冰块。
  她后退三步,狠狠地盯着他的脸,怒容满面:“慕容无风!你休想碰我孩子一根毫毛!我……我再问你一次,你究竟要不要这个孩子?”
  “不。”
  她的眼泪涌了出来。她从没听见过这么坚决,这么残酷的声音!
  难道这就是她所认识的人?难道那一夜只是一个可怕的梦魇?
  她连连冷笑:“你不要没关系。我永远不会抛弃自己的孩子。这个孩子,我一定要生下来。你若不想当他的父亲,就当不曾认得我好了!”
  他的声音连他自己也觉得陌生:“你刚才已喝了药,这孩子今天就会出来。”
  “你……你说什么?你给我喝了什么?”她又急又怒,腹中已开始阵阵发痛。
  她忽然跪了下来,拉着他的衣襟,哭着道:“我求求你,慕容,我求你救救他!你有办法的,对不对?你一定可以留住她的,是不是?”
  他坚决地摇头:“荷衣,听我说,你快躺下,孩子会出来的很快,你会很快忘掉他的。”他扶着她,将她拉向卧室。
  “不!我不!慕容无风!你是凶手!你……你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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