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尘镜 作者:一侬(晋江2014-06-02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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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尘镜 作者:一侬(晋江2014-06-02完结)-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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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在脑子里滚了几遭,本半仙咬牙开口:“公子,你放开老身。”
  棋里略略惊讶:“你确定?”
  本半仙狂点头:“没有比这更确定的事了。”
  棋里恍然,亦点了点头。手一松,本半仙未做心理准备,只感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后倒,继而手又不受控制的搂住了棋里的脖子。完了,本半仙的颜面粉末性骨折了。
  本半仙哀叹,尝试性翻了翻眼皮看看上方的棋里。这距离,简直没有距离啊。棋里的脸与本半仙的脸只隔了一寸,在本半仙眼前无限方大,其略显红润的唇轻抿,嘴角微扬似笑非笑。纵使本半仙浸淫棋里美色多年,这般躺在美色里打滚却还是头一回。看久了,本半仙甚是丢脸地吞了一口口水。要不……就一下,只来一下。
  几千年来,棋里总在本半仙之前抢了先机。这一次也没例外。舔了舔本半仙的嘴唇,末了还笑意不减地评论道:“难怪你喜欢吃糖葫芦,的确比较甜。”
  “……”
  棋里蹙眉:“唔,你咬我做什么?”
  本半仙站直,按着他的双肩退后一臂之远:“你该!”
  棋里又笑:“难道你不是那样想的?左右不过是我先亲了你,而不是你先亲了我罢了。可是我以为,这事没必要太讲究先后顺序。”
  热意一股脑地蔓延了本半仙全身上下,本半仙被他的一番见解震得许久吐不出字。许久过后,本半仙微张了张嘴:“你赢了。”继而,本半仙颇为落寞地抬脚欲逃离此地,又听门外似有动静。果然,片刻就有小厮敲门道:“棋先生可还没睡?”这腔调让我想起从前逛妓院时,路过花魁的房门,总能听见房里传出的猥琐笑声:“星月姑娘可还没睡?”
  但又见棋里肃颜,本半仙也敛了笑意,竖起耳朵聆听二人对话。
  棋里风轻云淡道:“没睡,何事?”
  小厮似斟酌了一番,低声道:“府里出大事了,老爷去世了!”柳大丞相死了?
  棋里也颇为惊讶地看了我一眼,沉声道:“你先回吧,我随后到。”
  打发了小厮,我和棋里收拾了一番就过去了。路上棋里跟我说了一些最近朝廷里的事。
  柳大丞相突然驾鹤应该是被气死的。十几年过去了,如今的皇帝已不再是当初那个畏首畏尾的年轻人了。先是裁剪丞相的羽翼培植自己的人脉,比如三省长官,早就换成了皇帝的亲信。再是反间离叛,丞相的长子、柳澄源的爹,就是与皇帝穿一条裤子的兄弟。三日前,南夷来犯,丞相主和,柳澄源的爹就主战,二人甚至在朝堂上争得面红耳赤,几乎捋起袖子就要干起来。据说今日也没怎么消停,上朝回来后,两人又吵了一架。接着宫里就传来消息,皇帝下了诏书,边关情况危急,已经任命古长安为大将军、肖南为副将,即刻赶去镇压。
  古长安是皇帝的人,两朝元老,威名赫赫。肖南是丞相的人,一个文官,被皇帝派到边官当副将,很明显没有打算再让他回来。于是,这么一安排火上浇油气死了丞相。
  我和棋里赶到灵堂的时候,一进门就看到柳澄源的爹坐在棺木旁,怀里还抱着牌位,我仔细瞧了瞧,牌位上刻着吾妻张氏之灵位。
  女子嫁人后都会冠上夫姓,柳澄源的娘却还只是姓张,满门抄斩一事果真让她恨透了柳家人。柳澄源的爹柳焕城对此也一直是耿耿于怀。
  想来柳丞相做了不少好事,除去柳焕城没哭,柳澄源的二叔也没哭,柳澄源张谣枫就更不用说,我私心以为,张谣枫是来确认丞相是否真死了的。只有丞相夫人,两个小妾,以及丞相幺女在一旁嘤嘤哭泣。
  见我们到,有小厮持了香过来,我和棋里象征性地拜了一拜。丞相作恶多端,到了幽冥司也必定是上刀山下油锅。是了,没看见丞相的鬼魂,该是被黑白无常带走了。黑白无常向来是嫉恶如仇,交给牛头马面之前肯定是要□□一番丞相的。想想,我就有点激动了。
  转身,棋里跟柳澄源出去了,剩了我和张谣枫。张谣枫面上一副大仇得报的快慰,又略带了点不该有的空虚。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好静静站在旁边。
  无意瞟到柳澄源的二叔,听说他是断袖,年少时爱慕身边的书童,一日偷摸着与书童行鱼水之欢时被丞相抓个正着。他没多大的事,可怜的书童却被残忍杖毙,弃尸乱葬岗。从此,二叔一蹶不振,成日流连烟花柳巷,至今正房空立,只纳了一个小妾。该小妾貌美如花,形容颇似书童。
  这些八卦都是我从更八卦的棋里那边得来的,闲的发闷时,棋里就拿这些段子安抚我。当然,有时候也会讲一讲他云游四方时的趣闻轶事。
  天明之前棋里回来了,摸着黑进了我的房间,一身酒味,眼睛倒是明亮得很。也不说话,坐下后倒了一杯几天前泡的冷茶,小啄一口,表情僵硬譬如饮鸩。
  我笑:“喝醉了?”
  “嗯。”他承认的挺快。
  片刻他走到我的榻旁,坐下道:“你还记得三千一百年前,你在刑场救了一个被判车裂的孩子吗?”
  我大惊:“啊!”
  他盯着我的眼睛:“不是清君。”
  我了然点头:“哦!”
  “你记得?”
  我干笑:“这个,还真不记得。”末了,我又补了一句,“我记性不好。”
  本半仙的确不记得,可棋里却像不满意更似不相信,正襟危坐的样子搞得我有些紧张。于是紧张的本半仙不觉脱口道:“我的记性真不好,不信你可以去问判官,黑白无常也行。我跟他们认识的时间最久,要说了解我,他们退居第二,无人敢称第一。他们……”
  “不用了。”打断了我的话,棋里就大摇大摆地出去了,没有后续,结果本半仙莫名的紧张了好几天。
  第七日晚,柳府烛火通明,众人各怀心事再次聚集到灵堂里,为的是柳丞相头七回魂。可又哪来的魂呢,打入炼狱的鬼魂只有在刑满出狱时才能回到死前的地方看看。到时物是人非,看了也罢不看也罢,都没有意义了。是以,大多数的鬼都会选择直接投胎,不做其他要求。
  折腾了一夜,什么征兆都没出现,天将将亮,众人打着哈欠又各自回去了。正打算回去补觉的本半仙我,又被棋里拉着去了一个地方。
  因为累极,本半仙直接飞上了山顶,省略了攀爬过程,棋里跟在后面也飞了上来。
  “太阳就要出来了,来这是打算魂飞魄散吗?”一天中除了正午,日出时对鬼魂的伤害也十分大。
  棋里从袖中取出一把伞,挡在我的头顶,春风一笑:“近日柳府的气氛太过凝重,憋坏你了吧?”
  我撇嘴:“是啊,可是棋先生却没有要走的打算,这叫老身如何是好。”
  棋里轻笑:“在这里带的时间回去不过弹指,既然出来了何不暂时忘记一切,认认真真地做几天人,左右你已经擅离职守。当了近四千年的孟婆你还没当够?”
  我怔愣,又一想深觉他言之有理,继而就笑开了。
  棋里又道:“再则,万事有我,即便阎王爷杀了过来,大不了,我就陪你去十八层走一遭。”
  我愣了一愣,抬头看向他。许是我看走了眼,棋里说起十八层炼狱时眼里竟有一瞬在愰神,我打哈哈:“不至于,老头子耳根子软,这种小事判官一说,黑白无常再念叨念叨,兴许他只罚我去地藏王菩萨那听两天经,净化一下头脑,两天一过就给抛在身后了。”
  棋里点头:“嗯,我也没打算真去十八层,只是欢乐一下气氛。”
  “……”
  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没这么看过日出了,太阳从云海里跳出来,柔和的光芒遮盖了烟霞,一瞬间天地都变得温暖。虽然有伞挡住,我还是忍不住抬手遮了遮眼。风渐起,云海翻腾。棋里伸手招了一团,我觉得有趣,便拿手戳了戳,整团云立马就缠住了我。那种似有似无的柔滑触感叫我欣喜,从前也驾过云,却未曾像这般在手间把玩。
  我笑道:“谁教你的?这么好玩也不早点跟我说。”
  棋里微微思索道:“以前被杜白拉到这来过,这个还是他无意提起的。”
  酸腐文人果然馊点子多!我大惊:“如此花好月圆良辰美景,除了玩云团,他就没对你做出点其他猪狗不如的事?”
  棋里笑出声:“这个还真有。”顿了顿又道,“即便他拉着我从这里跳了下去,你也不该揉碎它啊!”棋里从我手中接过残云,甚是可惜地放了回去。
  我听见自己的牙嘎吱嘎吱地响:“他还拉着你跳崖!殉情?”看来有必要找判官聊聊,杜白今生投到了哪。
  我以为就算棋里不打算离开,柳焕城也会委婉地将我俩扫地出门。出我意料的是,在棋里还在做柳丞相的锦囊妙计时,柳焕城就已经很欣赏他了,加之柳澄源保荐,我和棋里顺利地留在了柳府。
  而柳澄源与张谣枫,因为家里的掌权人成了柳焕城,二人的婚期便被提上了日程。良辰吉日定在下月十五,人间月饼节,啊不,中秋节。这一决定着实惹怒了老夫人。不说孝子贤孙守孝三年,丞相驾鹤刚刚足月,便在府里筹办喜事,贤孙娶的还是仇家女,老夫人深感混账不堪。深感的同时,还以绝食抗议以示决心了。
  家丑不可外扬。我与棋里不幸的没能看上老夫人烈性的一面。但天上地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譬如上头的天孙阿离殿下,他的亲娘是个凡人,见过的都说与白浅上神长相颇为神似,我私心里以为殿下就是上神的私生子。再譬如此事,本半仙还是窃听到些许边边角角。
  “唉,老夫人真可怜,身子骨本身就不太好,这一番又是绝食又是风寒的,几乎去了半条命。”一小厮感慨道。
  另一小厮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点!别被人听到了。”片刻又叹了叹,“张小姐也不容易,满门抄斩,寄人篱下,除了小红,有哪个下人真把她当小姐看待。十几年终于熬出了盼头又被老夫人阻挠。不过,老夫人也是厉害,摔了药碗,直直就要往柱子上撞,幸好被拦了下来,否则府里又该添白事了。”
  “那又如何,听说少夫人离开时就留了遗书,让小公子一定娶了张小姐。大少爷一直觉得愧对少妇人,这么多年都没续贤,小姐嫁进来早就是板上钉钉改变不了了。”
  两人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该是走远了。
        
第五章
  此次老夫人闹腾得确实大发,柳焕城也是焦头烂额。在棋里灵光乍现的提议下,我们一行四人打着游山玩水的名号,泛舟湖上,一路南下,目标……没有目标,只等风头过去,柳张二人大婚前三天再回柳府。
  是日,天高云淡风轻。
  镂花方形小窗打进一缕阳光,张谣枫一身鹅黄丝绸彩裙,眉头微蹙,坐在绣架旁一针一线地绣着鸳鸯。一注香的时辰,右手食指已经被扎了二十下,且回回都扎在一个地方,其高深莫测的绣技教本半仙甚是自愧不如。自愧不如了,又没忍住捧了一下腹,张谣枫小刀子似的眼神唰唰地便飞了过来。
  我干干一笑:“胃疼。”
  张谣枫冷笑:“你的胃都长到肚子上去了?”
  我拿袖子蹭了蹭眼角,哽咽道:“吃的太撑,下垂了。”
  张谣枫毕竟年轻,论及口舌之道,跟本半仙一比自然是小巫见大巫。多说无益,说多无聊,本半仙揣着郁闷走出了船屋。
  眯眼细看,青天白日下,柳澄源坐在船头垂钓,棋里在一旁……小憩。两人今天都穿了很是应景应情的衣衫,柳澄源头戴冠玉,墨发一丝不苟地束了起来,淡蓝的长衫衬得整个人英姿俊朗。棋里,面上盖了一把大开的折扇,只能瞧见边角自然垂落到船板上的纯白长袍。风景如画,佳人秀色,本半仙摇头一叹,果然他俩才是蹬对。
  散步到船尾,无人,船夫该是进仓里歇息去了。波光粼粼的河面,撒下一片阳光,我抬头望了望天,又望了望远处的绿杨垂柳,不觉念起往日。
  同样是泛舟水上,两千七百年前,棋里占了孟婆半席,本半仙终日闲的肉疼,于是乘了一叶扁舟,在南海水君的辖区替黑白无常抓鬼。
  开开玩笑,别当真。
  都说四海水君中就属这南海水君最为刺头,护犊子护得厉害,即便只是路过的青鸟留下的一坨屎,只要进了他南海,想要捞出来也得下水去跟他请个安、讨个商量。得到他的准许,才能动手。于是,深感压力山大的黑白无常拿了已经誊抄好的五十遍《大方广佛华严经》,又用刚正不阿判官大人的桃色秘闻引诱了于我,经过片刻的思想斗争,本半仙最终咬牙含泪点了头。
  本以为茫茫大海只有我一个,不多时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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