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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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昭日月-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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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点点头,羞涩说:“澜哥哥,适才爹爹带我去府库,让春晓挑几件宝物,说是以备年底……”
  后面的话她羞得出口,澜哥哥呆呆的望她,反糊涂的问:“做什么?”
  澜哥哥平日聪明,如何的这些事上难以开窍,她急得面颊绯红着偷眼看他,拧晃了身子不语,他却对了她温温的笑,又摇摇头说:“舅父太过宠溺你了。”
  那口宝剑!她猛然记起,可不是还在昭怀的房里?
  她急得到门口寻了菡萏,嘱咐她去替自己寻那口宝剑回来,挑灯看剑,在屋里当了澜哥哥比划起来:“澜哥哥,名士也会舞剑,澜哥哥可该去学学,也好教给春晓。”
  她举剑指天,身影清长投在壁上。
  他无奈的笑:“令兄乃习武之人,舅父也会舞剑。”
  她遗憾的收了剑抱怨:“大哥的剑舞得蠢如熊黑子,看得人如同嚼蜡,爹爹都骂他笨。爹爹须发花白,春晓总不忍让爹爹劳动。”
  她驳斥着,满是矫情在话语中,笑笑的打量澜哥哥时,才觉得天下对她最好最容忍的怕就是澜哥哥了。心里一阵甜滋滋的又垂下眼睫,怕是一旦结为连理枝,她平生再无所求,只靠了他长相厮守就是福分。
  惊澜却一本正经说了句:“昭怀殿下的剑舞得最好,皇上都夸奖不已,宫廷盛宴上,几次都是三殿下舞剑助兴。皇上做秦王时谱的那曲《破阵子》,三殿下抚琴高歌后剑舞如御风而行,满座惊叹……”
  听他说得眉飞色舞,沉凝的面容有了勃勃生机,话语中描述那盛宴胜景,满是对昭怀的钦佩。
  她呆立在那里抱剑望他,品味他的话音真假,心中有鬼,昭怀握住她手腕那番疯言疯语还在耳边,令她一阵羞红,只是澜哥哥这话是何意?莫不是看出些端倪。
  心虚烦乱,她应付几句就抱了宝剑告辞回缀锦阁,想想澜哥哥明日就要离开凤州,这一见又不知是何时日,心里一阵懊恼。
  “小姐,长公主殿下派人来催过几次,为皇上践行的盛宴,福安老夫人都亲自来了,长公主催小姐速速去呢。”春晓这才慌忙去更衣梳洗,月华裙高系杏色束帛,鹅黄薄衫轻透,盈盈的向凤仪轩方向去。

  棒打鸳鸯

  “三丫头,来,到奶奶身边来,看这小模样俊的。”福安老夫人依旧一脸慈祥的向她招手,她款款走近,先叩见了皇上,再拜过福安老夫人和诸位长辈,就贴了福安老夫人身边伺候。
  “嗯,似是瘦了,半月前见你时,你和三殿下一左一右的,像两只小雀儿你一声我一语的互不相让呢。”福安老夫人说道这里,笑容凝了,望向一旁的皇上有些嗔怪道:“如今那只不安分的雀儿也伤了翅膀扑腾不起来了。”
  一句话逗得众人都在笑,惊澜面色沉凝,徐徐端起酒盏,轻啜一口醇醪默然无语。
  “三丫头这喜酒,老身可是吃定了,就盼了澜儿……”话才说一半,就被长公主止住插话道:“三丫头的喜酒日后奶娘要吃的,澜儿和仁儿的喜酒,也少不了奶娘的。”眸光扫了一眼皇上,欣喜的说:“皇上已经赐婚,将若英丫头许配给惊澜为妻,待同聂相爷议定了佳期就速速为这对儿玉人完婚,也给凤州和府上冲冲喜,压压惊。”
  一句话如晴天霹雳,春晓只觉耳边嗡嗡作响,仿佛听不清话语,更是难以置信。
  福安老夫人也愣住,刚要张口,长公主笑嘻嘻的说:“一对儿璧人,自幼青梅竹马,都是熟识的表兄妹了,亲上加亲。他们聂姑爹当朝一品,这婚事自然不能潦草了落人笑柄,毕竟澜儿是丞相嫡长子,若英是我明府的千金,这门当户对的婚事,佳偶天成。”
  “门当户对”四字她是听清了,鼻头一酸,眼泪却是流不出,余光中,二姐姐若英一身华丽的大红色常服,玫瑰红的绣襦,盛装坐在一旁,笔直了身子,羞答答的样子,澜哥哥冷肃着面颊面无表情,这是出了什么变故?
  爹爹,爹爹缘何不在场?难道长公主一句话就定了她和澜哥哥的终身,皇上来此就是为了棒打鸳鸯的?
  她猛然记起昭怀,昭怀先时拉住她的手那句话,点破她和澜哥哥并无婚聘,如今想来,难道是这歹毒的小贼恩将仇报,暗自做鬼?
  耳边嗡嗡的声响她听不清,但眼中的泪却被她极力抑制了不流下。她兀愣愣的,人在飘渺云雾中。她的目光望向澜哥哥,澜哥哥垂了眸,在众人的赞叹声中低头不语,温厚的样子,依旧飘逸。澜哥哥不惊不急,他似知道此事,只是下午她得意的炫耀那嫁妆宝剑“昊天”时,澜哥哥的笑容曾是那么的甜蜜。
  “三丫头,三丫头。”福安老夫人轻轻戳戳她的手背,她微怔,惨然的笑笑,极力掩饰自己的狼狈和惊惶。
  福安老夫人呶呶嘴示意她向左看,长公主正向她招手笑盈盈的说:“晓儿,皇上一直夸赞你兰心蕙质,聪明绝伦的,还不去代为娘给圣上敬杯酒?”
  这简直是在她流血的伤口上撒盐,但她不能让长公主和皇上得意,从小到大,当她看到姐姐哥哥们歧视的目光,骂她是小妾之女时,她就会高高的昂起头。
  如今,她也是如此,一抹清冷的笑噙在唇边,高扬起骄傲的秀颈,曳着披帛徐徐起身走向那九五至尊的皇上,眼前这帝王,这几日她尽心竭力为他化解父子恩怨,让锦王昭怀绝望的心能悬崖出回头。竟然他恩将仇报,坏她的姻缘。
  或许他不知情?可他为何如此武断,能一句话打散一对儿鸳鸯。
  她来到皇上身边,徐徐下拜,平身后娉娉婷婷的立在太宗面前。
  她偷窥到皇上望着她的眸光满是温意和爱怜,她从丫鬟捧的白玉盘中捧起梅花壶,葡萄美酒红滟滟的倒进夜光杯中。
  她双手捧了那美酒,那惨烈的红色如漾着血泪,她再抬头时抿紧了唇,强迫自己勾起一弯笑意,双手奉了美酒到君王面前。
  接过她手中的夜光杯,太宗颌首微笑,转身对长公主说:“凤州之行,总是让朕见识到一位才女。”
  春晓微垂了眼睫,去掩饰心中的懊恼和忧伤,只是笑靥还勉强堆在面颊上,演戏般接过空空的夜光杯,置在托盘上,屈膝服礼,躬身退下。
  她回到座位时,福安老夫人似也有些懵懂,恍惚的看看她,又看看长公主和皇上,又不好多问,只说了句:“老身想去看看三皇子,陆九一去了,这孩子落在凤州也真是可怜见的。”
  春晓伺候老夫人起身,皇上慨叹一声:“这孽障不看他也罢,在宫中朕若是要稍去训斥他,定有一班老臣为他求情,如今正好借他姑母府中教训他一二。”
  老夫人说:“先皇的性子宽厚,对子女们也是温厚的,皇上要做严父,可也要宽严兼济。三皇子如今又年长了一岁,如何看去,都让老身想起年少时的皇上。”
  太宗身子微向后仰,得意的捻须微笑摇摇头。
  春晓只觉得自己是落荒而逃,慌不择路,她扶了福安老夫人出了殿堂,借口不胜酒力就告退。
  福安老夫人似是看出她的尴尬,一旁陪伴的澜哥哥面色惨白,毫无表情的引了老夫人离去。
  她奔回缀锦阁,一路奔跑,这有失她一惯的风度,但她顾不得许多,上楼时一不留心踩空,从楼梯上滑落,幸好身后的翡翠眼明手快扶住她,她坐在楼梯上揉着酸痛的腿,眼泪潸潸而下。
  “小姐,这是怎么了?如何澜公子要娶二小姐,不是年底三小姐你就要嫁入聂府了吗?”翡翠不平的哭泣,她抽噎着抱了膝盖哭泣,澜哥哥如何会娶二姐姐?
  长公主本是一心要将二姐姐若英嫁给泰王昭恺四殿下的,姐妹花嫁给皇上嫡出的两位皇子,若是太子有个闪失坐不稳位置,总有一个日后可以坐上皇后的宝座。
  再说澜哥哥素来厌恶二姐姐若英,自幼二姐姐总是刁蛮的来欺负她,抢她的所有,都是澜哥哥挡在她前面为她做主。及至爹爹有意将她许配给澜哥哥时,二姐若英还冷嘲热讽道:“总是攀上高枝了,就是不知这庶女的贱命能否迈进丞相府的大门?”
  她觉得周身在瑟缩,手在颤抖,她的牙关在打颤,眼前仿佛是一片迷雾,她辨不清方向,什么也看不到,仿佛稍一不慎,就跌到楼下摔得鼻青脸肿。泪水断线的珠儿一样的滚下,翡翠坐在她身边啜泣。
  渐渐的,她觉得身上多了丝暖意,一只大手从身后扶起她,是爹爹。
  她揉揉眼,想在爹爹面前装出坚强,她原本怨恨爹爹为何不在那酒宴上制止皇上的指婚,但那嘲讽的笑立即生在心头,爹爹若是能拦阻,如何能让事情发展到如此惨烈的地步?几个时辰前还为她挑选嫁妆,转眼却让她们姐妹易嫁。
  身为驸马,皇家的女婿,爹爹也有诸多的无奈。否则娘不会将青春韶华都付与了青灯冷烛。
  “晓儿,爹爹无能,委屈女儿了。”父亲哽咽的话语,不知在此等候她多时,她无助的痛苦失声,扎入爹爹怀里。
  如何会是这样?如何要如此捉弄她?
  “皇上,怕有他的主张。原本,你母亲是要为你二姐求婚配给泰王四殿下,今晚皇上却忽然下旨将你二姐指给惊澜。怕是惊澜心里也不好过,可是……皇上太过看中惊澜。”明驸马怅然的说。
  “皇上看中澜哥哥,所以要为他寻个门当户对的名门千金,可惜我是庶出。”她低头惨噎道。
  “晓儿!”明驸马喝止。
  “不是吗?小妾之女,如何能配给丞相的嫡长子,其实春晓早该认命。”她苦笑道,渐渐松开爹爹的手臂,轻轻抚弄零乱的鬓发道:“爹爹放心,女儿无事。自幼见多了,也不计较这些。傅姐姐不就是临嫁入明府,却遭了大难?爹爹还是早些回房,免得母亲大人怨怪。”
  “晓儿!”明驸马想劝阻,她却微服一礼,匆匆上楼,一瘸一拐,落荒而逃。
  夜晚,她拥了锦衾落泪,那伤心的泪徐徐流下,本以为年底就能重生,圆了毕生的梦想,却被无情的狂风吹散树梢,无根飘零。
  一阵清凉的箫声萦绕,那如泣如诉的箫声划破寂夜,忧愁断魂。澜哥哥,那吹箫的人还会有谁?只是她只剩两眼清泪。
  次日,仪仗銮驾齐备,皇上返京。
  驸马府前凤州官员名绅士前来送行,春晓撑着头重脚轻的身子前去送行,翡翠和珊瑚搀扶她,她昏沉沉的,但总不想被人笑话了去。
  游廊中她见到了昭怀,如意和菡萏搀扶他徐徐的挪着步,他一头冷汗,却穿了一袭布衣,那白衫清素,更显得清癯。
  春晓愤怒的瞪视他,无限的怨恨都射向眼前这人。
  皇上为何突然起了兴致拆散她和澜哥哥的姻缘,莫不是昨日这小贼做鬼?
  他望着她,淡然的笑笑,看她眼上带了红肿,诧异道:“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表妹好定力!只是昨夜箫声凄婉一夜,酒入愁肠化相思,羁旅天涯之叹,听得缠绵悱恻伤感得很……”
  “卑鄙!小人!”春晓咬牙切齿,瞪视他,后悔自己苦心去救他。她救了他,他却害了她。
  他微怔,措手不及,随即气恼的吼:“放肆!大胆!天下没人敢如此辱骂本御,我哪里得罪了表妹你?”
  他打发菡萏和如意行去前面,翡翠和珊瑚也退下,二人就扶墙而立。
  “春晓只道殿下年少孟浪轻浮,不想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借皇上之口来毁人终生大事。”她嘲讽着。
  他怒从心生驳斥:“指婚的事同我无关,你自己丢了情郎,来寻我出气,怕是寻错了人呢。”他也口不饶人,忿恨道:“若春晓表妹真是他聂惊澜心中挚爱,轰轰烈烈爱一场也不枉此生。他聂惊澜若是有心,纵然是圣意难违,也可挂印辞官,携美人远走天涯寄情江湖!出了驸马府后门水路到沧流河,一叶扁舟就去了江汉,隐姓埋名,举案齐眉相濡以沫。他聂惊澜可有此胆量?表妹自去问他,也不要怪父皇指婚棒打鸳鸯!”

  圣驾回京

  相视无语,春晓的目光迅忽间逃离,她的心如被这人无情的话语片片撕碎,扬洒在天空,再践踏在脚下。
  她紧紧包裹的尊严也似被这小贼一双邪佞的手坏笑着撕扯开,露出□裸无助的一颗心。
  看她清丽的面颊在晨曦中渲上一层淡金色,显得眉眼生动多了几分楚楚可怜,却还要强作欢颜掩饰心底那份狼狈。
  她无心去听去想,提了裙衫继续一瘸一拐的向前。皇上差强人意棒打鸳鸯,澜哥哥怕也是无奈。
  来到了二门,御林军把守两厢,送行的亲眷随行,黄罗伞盖,旗幡招展,车辇齐备,浩浩荡荡的延伸到大门外。驸马和凤州文武官员已经去河道码头迎候。
  春晓立在二姐姐若英身边,若英今天一身玫瑰紫色的茜罗裙,高高束着,樱桃红的水纱衫子有些贴色,额头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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