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颐方皆是有些不忍心说拒绝的话。
只是和这样一个小姐坐在一起有什么可聊的呢…磬儿本就不喜欢甚是严肃的局面，太拘谨了。于是硬着头皮，很抱歉地回话：“萧小姐，磬儿当然愿意陪小姐说说话儿，可是…”
“磬儿姑娘就陪萧小姐去吧…”颐方打断磬儿接下来很重要的回话，磬儿一愣，斜眼盯着颐方，他今天怎么回事？？？
颐方甚是温和地说：“磬儿姑娘若是再拒绝人家，怕是要显得咱小气了…不必担心主子那边，颐方回去复命即可，只要磬儿姑娘早些回来就好…”
这话说得甚是得萧雨涵的心意，雨涵微微朝着颐方感激地一笑，“颐方公子放心，我一定提醒磬儿姑娘早些回去复命的。”而后凝望着磬儿一脸的纠结。眼神流露出殷殷的期待，又好似有些小心意得逞了的得意之色…
这颐方今天怎的总跟自己作对…但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磬儿没辙，淡淡地说：“既然如此，磬儿也不好拒绝了…”
而后转身面向颐方，紧紧盯着那双眉眼，眼神甚是凌厉，但话语依然委婉：“有劳颐方公子替磬儿回去复命…”
颐方被这样一双好看的眉眼竟显露出如此仇视的目光，有些愣住，呆呆地回了句：“磬儿姑娘客气了…”而后，拜别萧小姐，疾步匆匆离去。
见颐方走远，萧雨涵一反方才娇羞可爱的面貌，那双水灵灵的眼睛煞是有神，语气也变得睿智灵动。
“磬儿姑娘，今天并不是什么巧遇，多有冒犯，雨涵是为二哥的事而来…”萧雨涵这样的话语着实让磬儿一愣，抬头正视萧雨涵的双眼，那里浅浅地浮上了一层雾一样的东西。是不是萧峣出事了？磬儿想问，可又觉着自己没那个资格去问，不知要如何回话才好…
“二哥受伤了…”雨涵看着一脸诧异的磬儿，缓缓道来：“二哥要娶磬儿姑娘，跟家父大肆争论起来，父亲动用了家法…在府里足足躺了两个月…”
磬儿的心狠狠地一沉…好像坠入了一个无底洞，一直在下沉、下沉…原来，这就是心痛…为了自己的爱人，这样的痛真的比自己受伤还要痛上百倍千倍…
“他现在怎么样了？”磬儿低着头，轻声轻语地问。不敢让人看出自己的心意，可是那份爱慕的心思早已写在脸上，任谁看了都是心知肚明。
雨涵望着磬儿如此，轻声叹息…原来，这个女子对二哥是有心思的，只是她的身份，让她注定将会永远和二哥错过了…
“还能怎么样…被父亲下了禁足令，反正处境相当困难吧…”雨涵慢悠悠地说着，话语间好像充满了对磬儿的埋怨。
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磬儿的心里已经无数次自责了…
“今天二哥跑出来了，非说要见你一面…我拗不过，只好做了这搭桥之人…走吧，二哥就在前面的茶馆里…”萧雨涵说的委屈极了。
磬儿知道她那是心疼哥哥，哥哥为了这样一个丫头受伤、还非要跑出来见面，做妹妹的怎么会不担心…对于萧雨涵，磬儿就已经觉得很抱歉了，怎么还能奢求再和萧峣幸福地生活呢…
“萧小姐，磬儿不能去见萧公子…劳烦您跟萧公子说清楚，就说磬儿本就是毫无心思之人，不爱萧公子，也不值得他惦记着，让他忘了我吧…”磬儿说得心痛难耐，好不容易忍住了想去见他的心。
“这话什么意思…”萧雨涵很惊讶，这女子怎的竟说反话。
“我没有什么话好跟萧公子说，请小姐转达即可…磬儿先行告退。”磬儿说的坚决，转身欲走，生怕多做停留，就会动摇那颗相见萧峣的心。
“站住！”萧雨涵大步走到磬儿身前，“我就说实话吧…其实，我也不希望你和二哥在一起…既然你是个明白之人，也就省得我再多说废话…可是二哥陷得太深，他只听你说！这些话，我即便是传达一万遍，他也不会听进去的…”
萧雨涵说的是，这话磬儿听明白了…
天色已经完全漆黑一片了，若是无灯恐怕三步距离都很难分辨人的容貌。磬儿和萧小姐在这条街上站了很久了，人烟稀少、街道两旁的百姓家门前灯笼已经点亮，在寒冷的风中来回晃动着。磬儿、萧雨涵还有那个小丫鬟，三人站在路中间，影子托的老长。在昏暗的依然不停摇晃着的灯笼下，长长的影子甚是萧条地来回摇摆…毫无章法，正像磬儿此时凌乱的心…
磬儿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但是看着萧雨涵焦急等待自己决定的样子，心里真是说不出来的滋味。就像打翻了五味杂瓶，酸甜苦辣咸，就这么短短几刻钟的时间，磬儿全部尝了个遍…
“萧小姐，恕磬儿难以从命。今天我不能去见萧公子…但是我保证，萧小姐担心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磬儿淡然地回话，好似一切都已经看淡。
萧雨涵满心疑惑，我担心的事情又何止不许你和二哥再纠缠，更希望二哥从此醒悟，不要再惦记着这份不应该发生的感情，希望二哥还能做回先前那个风流倜傥的萧峣…
“二哥被禁足在府里，今日费了千辛万苦才得以偷跑出来，你此时不见更待何时？”萧雨涵越想越觉得磬儿是在敷衍自己。
“请萧小姐带话给公子，明日酉时，请公子到城南姻缘桥上一见，磬儿会和萧公子把话说清楚，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磬儿说的决绝，可是雨涵十分犯愁：“可是…我不是说过二哥被下了禁足令嘛，你怎么听不懂啊？”
“磬儿相信，小姐一定会有办法让公子赴约的…这是诀别话，即便您告知令尊大人，他也一定会同意让萧公子赴约的…”
雨涵彻底信服了，“你这女子果真不一般，心思竟能这般缜密…这话我记下了，希望明日磬儿姑娘能将事情办妥，对你、对他人都是好事一桩…”
第三十四回 如此巧遇（二）
拜别了萧雨涵，磬儿两眼无神地穿梭在甚少有人经过的街道，回到了聚贤阁。颐方正坐在厅堂的一张桌子旁，兀自吃着饭菜，见磬儿回来了，急忙起身打招呼。磬儿也不再客气，在颐方对面的位置上坐下。颐方连续问了好几遍，磬儿都没有回答，颐方只好独自吃着自己的饭菜。磬儿没胃口，也就这样呆呆地坐着看着颐方吃饭。
又过了好一会儿，主子们从雅间儿出来了，磬儿和颐方齐齐起身，各自回到主子身边。以免信羽担心，磬儿强颜欢笑，侍奉信羽上了马车，缓缓回了府。
颐方注视着这一切，回头看看季默言，季默言甚是诡异一笑，而后轻巧上了马车，颐方随后进去。小厮悠悠地挥动马鞭，朝着清幽别院缓缓驶去。
“方才是和磬儿在一起么？”季默言淡淡地一问。
“是”颐方老实回答，心中早已把主子佩服的五体投地。
酉时出门前，季默言再三叮嘱，要颐方好好盯住磬儿的一举一动，说是一定会有人来找磬儿的。虽然颐方不明白主子为何总是跟磬儿姑娘过不去，可是既然主子有命，颐方只好照办。果不其然，一切都在季默言的意料之中…
季默言单手支住额角，轻轻地揉一揉，缓解有些醉意的眩晕…淡淡地说：“都和她说了些什么？”
“先前只是和她在街道上闲逛着，话赶话就聊到了有家、无家之谈…磬儿姑娘说，百姓都在家里乐享团圆饭，而我们却像个无家可归的人…”
“哦？呵…”季默言笑，“她倒是会想！怎会有此一说？”
“颐方也不解，可是她说我们这些做下人丫头的，自小便卖身于各个府邸，虽然住得风光，可是那府邸并不是冠着自己的姓氏…颐方笨拙，不知如何回答，又吃了哑巴亏。”
“呵呵，不怪你…这丫头的确不能小觑喽！”季默言笑着摇头，很是奇怪，虽然一次又一次地被磬儿这个小丫鬟整的很没面子，可是每回想起来，竟然会不知不觉地笑了…
“爷，我们聊了不久，就遇见一个女子，不出您所料，真的有人来找磬儿姑娘了。那女子雍荣华贵，一看就知道定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磬儿姑娘叫了一声萧小姐…”颐方甚是佩服主子，激动地说。
“呵，是她！倘若没猜错的话，她应当是萧国玉的小女儿。只是，我本以为会是萧峣亲自来找磬儿…萧府里连个女人都参与了，看来是要全兵出动啊…”季默言甚是了然地一笑，而后悠悠地问：“然后呢…”
“两人见面很是客套，但那位萧小姐好像总希望和磬儿姑娘单独说话，几次三番邀请磬儿姑娘陪她小坐…磬儿姑娘想拒绝，我就稍稍推了一把…待我离开后，便躲在角落里静静观察。可是她们二人并没有去茶楼或是其他地方，而是站在原地聊了起来。”
季默言一听，来了兴趣，右手把玩着左手大拇指上的一枚玉扳指，挑眉浅笑，“可曾听到她们说了什么…”
颐方甚是抱歉地低头，缓缓道来：“距离有些远，听得不是很真切…好在街上无人，甚是安静，隐隐约约听到二哥受伤什么的，后来两人好像起了冲突，那位小姐大叫了一声站住，而后说了很多…颐方听得出来，那小姐并不是来拉线搭桥的，大概意思就是不希望二哥和磬儿姑娘在一起，要她去说清楚…”
季默言撩起车帘，偏着头静静地朝外望，唇角轻挑，一个字一个字说的甚是玩味：“有趣…那萧峣不会是动了真情了？难不成真要跟他那声色具厉的老爹闹得离家出走不成…”季默言的眼中映射出窗外街道上的灯笼亮光，在漆黑的马车里显得格外有神。
“后来，磬儿姑娘似乎定了明日酉时在姻缘桥上相见…”颐方话音刚落，季默言噌得回过头来，定定地这么坐着，眼珠子滴溜溜转的很是灵巧。复而笑得甚是欢愉，就差拍手叫好了…
“呵，有意思…这个磬儿真是有趣，跟她打交道甚是有趣啊…”季默言扭头凝视颐方的方向，虽然车厢里只能看到颐方的轮廓，但他说得极为认真：“明日你去趟慕容府，悄悄告诉慕容信羽，磬儿要和萧峣见面了…酉时在姻缘桥上定有一出好戏呢…”
颐方心底暗暗揣测，主子为何总是对磬儿姑娘的事情如此上心…谁的心里没个小秘密啊，主子为何连磬儿姑娘的感情事情也要干涉…颐方有些替磬儿姑娘抱不平，因此主子的命令，他并没有像往日一样回应的那么快。
“颐方？你听见没有…”季默言等了许久不见颐方回应，甚是奇怪，而后转念一想，眯眼侧目看向颐方：“怎的？觉着我欺负那丫头了？”
“不敢，颐方从命就是！”季默言毕竟是主子，即便主子把自己当朋友，可自己决不能越了身份。主子有命，做下人的哪有问原因的道理…
“少来！！！你从小就跟着我，那点小心思能瞒得了我么…别以为方才在聚贤阁的雅间儿里，你和磬儿眉来眼去，当我没看见啊…”
“爷，冤枉啊…颐方绝没有做这样的事，颐方对磬儿姑娘点头，只是回礼而已…”颐方最怕季默言牵连无辜，每回让主子不顺心了，他总是能够找出各种看似不合理、可又找不出理由解释的麻烦事狠狠将你一军。
“干嘛干嘛？我说你…啧，颐方你就不能幽默一下么…这回府的一路上还长着呢，这死气沉沉的车厢多没意思啊…”季默言无奈，怎的颐方就不能像自己一样，哪怕只是偶尔活跃一下气氛也好。
颐方委屈，但又不敢大声说什么，小声嘟囔着：“哪有死气沉沉啊…这一路上你问这问那的…这不是还陪你聊天了么…”
颐方声音虽小，季默言听得真切：“呵…喂，大点声说出来不是更舒服嘛，何苦憋着自己呢…”
反正豁出去了，“要说死气沉沉，那还不是因为主子不喜欢车厢里点灯嘛…这黑漆漆的，当然压抑了…”颐方挺直腰板，说的一本正经。
季默言先是没反应过来，愣了许久…颐方以为主子听到下人谴责自己不开心了，甚是心虚地低下了头…正打算跟主子道歉，哪知季默言“扑哧”一声笑了，吐沫星子乱飞。
“甚好、甚好！我说颐方啊，以后有什么事，你就爽快点儿说出来…也省得我天天乱猜…我觉得我这整天没事就喜欢瞎捉摸的性子，都是被你们这群费事儿的家伙给逼出来的…常言道，宫里的人明争暗斗，保不齐就被这相互猜忌着陷害，弄得是两败俱伤。咱自家人有一说一，还省得相互猜忌徒增了层心墙不是？”季默言平和的语气，细细地跟颐方说着心里话。
颐方都听明白了…主子说的极是，其实这些道理，颐方通通都很清楚。只是颐方的性子本就清冷，严肃认真、凡事都得做得井井有条，颐方敬佩主子的乐观开朗、平日里像个纨绔子弟，可是遇到事情从不慌乱，对待下人，主子从不无理取闹、耍少爷脾气，这样的主子让颐方心甘情愿跟随一生…
想着想着，颐方不知不觉地笑了。缓了缓情绪，颐方说：“爷，是您让我有话就直说的，颐方有疑问，您怎么知道一定会有人来找磬儿姑娘？”
“啧啧啧…嗨…我这个当主子的真不容易啊，有时候想让下人用敬仰的眼光问问自己为何如此神算，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