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质三步曲ⅰ 黄金罗盘 作者:菲利普·普尔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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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质三步曲ⅰ 黄金罗盘 作者:菲利普·普尔曼-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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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是告诉我一件事,我就告诉你,”莱拉说,“你是我爸爸,是不是?”
  “是,那又怎么样?”
  “那你早就应该告诉我,就是这样。你不该向人们隐瞒这个,因为等他们弄清事实的时候,他们会觉得自己很傻,你这样做很残酷。我要是知道了我是你女儿,那又有什么两样呢?你很多年前就可以把这件事说出来,告诉我;要我保密,我一定会保密的,不管我有多小,你如果要我保密,我一定会做到。你要是让我保密,我会觉得非常骄傲,不管出现什么情况,我都绝对不会说出去。可是,你从来没告诉过我。你把这件事告诉了别人,却从来不跟我说。”
  “谁告诉你的?”
  “约翰·法阿。”
  “你妈妈的情况他也告诉你了?”
  “是的。”
  “那么,我就没什么要说的了。我不想让没有礼貌的小孩儿来审问我,谴责我。我想听听你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和你自己的所作所为。”
  “我把该死的真理仪给你带来了,对不对?”莱拉忍不住大叫起来,眼泪都要掉出来了,“从乔丹学院到现在,这一路上我一直在照管它。虽然我们经历了那么多事,但还是把它藏得很好,像宝贝似的对待它,学会了怎么使用。我本来完全可以把它放弃,然后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了,但是我还是带着它,走了这么远的该死的路。可是你连声谢谢都不说,而且一点儿也看不出你见到我后很高兴。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干,但我还是这样做了,没有放弃,即使在埃欧弗尔… 拉克尼松臭烘烘的宫殿里、披甲熊包围着我,我也没有放弃,全靠我自己,我还骗他,骗他跟埃欧雷克决斗,这样我才能到这儿来,完全是为了你……等你真的见到我,你却差点儿晕倒,好像我是你从来不想见的一个可怕的东西似的。阿斯里尔勋爵,你不是人,你不是我爸爸,我爸爸不会这样对待我。当爸爸的应该是爱他们的女儿的,对不对?可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这是事实。我爱法德尔·科拉姆,也爱埃欧雷克·伯尔尼松;我爱一只披甲熊胜过爱我的爸爸。我也敢肯定,埃欧雷克·伯尔尼松也比你更爱我。”
  “你亲口跟我说的,他只是在执行约翰·法阿的命令。你要是感情用事,那我就不想浪费时间来跟你谈什么了。”
  “那把你该死的真理仪拿走吧,我要跟埃欧雷克回去了。”
  “去哪儿?”
  “回埃欧弗尔的宫殿去。等库尔特夫人和祭祀委员会来的时候,他能跟他们决斗。要是他打败了,那我也不活了,我才不在乎呢。要是他赢了,我们就派人去找李·斯科尔斯比,我就坐他的气球飞走,然后——”
  “李·斯科尔斯比是谁?”
  “是气球驾驶员。他把我们带到这儿,后来气球摔下去了。给你,这是你的真理仪,一点儿没坏。”
  他一动不动,没有去拿真理仪。莱拉把它放在炉床边的黄铜围栏上。
  “我想我得告诉你,库尔特夫人正往斯瓦尔巴特群岛赶过来。她一听到埃欧弗尔·拉克尼松的事儿,就会往这里来。她坐着齐柏林飞艇,带了很多很多士兵,他们要执行教会当局的命令,把我们全都杀光。”
  “他们永远也找不到我们,”他平静地说。
  他显得那么从容不迫,这让莱拉不再那么恶狠狠的了。
  “你并不知道,”她半信半疑地说。
  “我当然知道。”
  “那你还有另外一个真理仪?”
  “要知道这件事,我并不需要真理仪。莱拉,现在,我要听听你是怎么到的这儿。从头开始说,一个细节也别漏。”
  莱拉便按照他的吩咐讲了起来。她从自己在乔丹学院的休息室里藏身讲起,讲到饕餮拐走了罗杰,又讲到她跟库尔特夫人待在一起的日子,然后便毫无遗漏地把随后发生的一切讲了一遍。
  她讲得很长。讲完之后,她说:“所以,有一件事我想知道,我想我有权知道,就像我有权知道我是谁一样。虽然那件事你没有说,但这件事你一定得告诉我,算是补偿。这就是:什么是尘埃?为什么人人都怕它?”
  他盯着她,像是在猜测她能否听得懂他要说的话。莱拉想,他以前从来没有严肃认真地看过自己;在此之前,他一直像是一个纵容孩子大搞恶作剧的成年人。但现在,他似乎觉得她快要长大了。
  “尘埃是让真理仪工作的东西,”他说。
  “啊……我原来就觉得可能是尘埃!还有呢?人们是怎么发现的呢?”
  “从某种意义上说,教会对此一直就是知道的。关于尘埃,他们已经宣扬了好几个世纪,只是他们不叫它尘埃罢了。
  “但是几年前,一个叫鲍里斯·米哈伊洛维奇·鲁萨科夫的莫斯科人发现了一种新的基本粒子。你听说过像电子、光子、微中子这些东西吧?他们之所以被叫做基本粒子,是因为你不能再把它们细分了:它们的构成物质只是它们自己,没有其他物质。嗯……这是一种新的基本粒子,这一点毫无疑问,但是,对它们进行测量却非常困难,因为它们根本不是以惯常的方式进行反应的。最让鲁萨科夫难以理解的是,为什么这种新粒子似乎集中在人的周围,就像是受到我们的吸引似的,尤其是受到成年人的吸引。儿童也能吸引这种粒子,但很少,直到他们的精灵固定成某一种形式。进入青春期后,他们吸引尘埃的能力便开始强大起来,像成年人一样,尘埃也在他们身上积淀下来。
  “因为所有这一类的发现都关系到教会的学说,昕以它们的结果必须由日内瓦的教会当局来宣布。鲁萨科夫的发现是那么的不可思议、稀奇古怪,弄得教会法庭的监察员怀疑他被魔鬼附了体。于是,他在实验室里驱魔,按照教会法庭的规定对鲁萨科夫进行了质询。但是,最终,他们不得不接受这一事实,鲁萨科夫没有撒谎,也没有欺骗他们,尘埃确实存在。
  “这就给他们留下了一个问题,也就是要确定这种物质到底是什么。出于教会的本性,他们所能选择的解释只有一种。教会当局判定,尘埃是人类原罪的物理证据。你知道什么是原罪吗?”
  莱拉抿起嘴,像是回到了乔丹学院、老师对她一知半解的知识进行检查似的。“差不多知道,”她说。
  “不,你不知道。到桌子旁边的书架那儿,把《圣经》给我拿来。”
  “还记得亚当和夏娃的故事吧?”
  “当然,”莱拉说,“夏娃不应该吃那个果子,蛇就引诱她,于是她就吃了。”
  “然后呢?”
  “嗯……他们就被撵出去了。上帝把他们撵出了花园。”
  “上帝告诉他们不要吃那个果子,因为吃了之后,他们便不再长生不老了。不要忘了,他们在伊甸园里是赤身裸体的,跟孩子们一样,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地变幻各自的精灵。但是,后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他翻到《创世记》中的第三章,读道:
  “女人对蛇说,园中树上的果子,我们都可以吃;
  “惟有园当中那棵树上的果子,上帝曾说,你们不可以吃,也不可以摸,免得你们死亡。
  “蛇对女人说,你们不一定死;
  “因为上帝知道,你们吃果子的日子,你们的眼睛就会明亮,你们的精灵将现原形,你们就像上帝一样,懂得善恶之分。
  “女人看见那棵树的果子好作食物,悦人的眼目,而且能使人的精灵现出原形,于是,她就摘下果子,把它吃了;又给他丈夫,他也吃了。
  “他们两人的眼睛便都明亮了,他们看见了自己精灵的原形,便同他们说话。
  “但是,当男人和女人认识了各自的精灵,他们便知道他们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因为在那一刻之前,他们似乎与地上、空气中的一切生物完全一体,他们之间没有不同;
  “他们现在看到了这些不同,懂得了善与恶;他们感到了羞耻,便把无花果树的叶子缝在一起,遮盖自己赤裸的身体……”
  他合上书。
  “罪恶就是这样来到了世界上,”他说,“罪恶、羞耻、死亡,就在他们的精灵固定下来的那个时刻,罪恶也降临了。”
  “可是……”莱拉费力地找着自己想要的词,“可是,这并不是真的,是吧?不像化学或者工程学那样真实,不是那种真实,对吗?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亚当和夏娃吧?卡辛顿院士告诉我说,那只是一种童话而已。”
  “按照传统,卡辛顿院士的头衔都是给予思想自由的人士的,他的任务就是对院士们的信仰提出异议,因此他那么讲是很自然的。但是,假设亚当和夏娃是一个虚数,就像负一的平方根:你永远也看不到能证明它存在的任何具体证据,但是如果你把它放到你的方程式里,那么,原本没有它就无法想像的各种东西,现在你都能进行计算了。
  “总之,几千年来,教会就是这样教导人们的。鲁萨科夫发现尘埃以后,便终于有了物理证据可以证明:人类在由天真无邪变为老奸巨猾的过程中,的确曾经发生过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凑巧的是,《圣经》也给我们提供了尘埃这个名词。一开始的时候,人们管它叫鲁萨科夫粒子,但不久便有人指出,在《创世记》第三章结束部分,有这样一段令人好奇的话,也就是上帝因为亚当吃了禁果而诅咒他的话。”
  他再次打开《圣经》,给莱拉指着那段话。莱拉读道:
  “你必汗流满面才得糊口,直到你归了土,因为你是从土而出的;你本是尘埃,仍要归于尘埃……”
  阿斯里尔勋爵说:“对于这段话的翻译,教会的学者们历来都是苦苦思考。有人说,不该翻译成‘仍要归于尘埃’,而应译成”仍要服从于尘埃‘;另有人认为,这段话中的’土‘和’尘埃‘像是一语双关,它真实的含义是上帝承认自己的性格当中,有一部分也是有罪的。人们意见纷纭,没有人能够让大家观点一致起来,因为原来的文本就有讹误。但这个词却很达意,不该忽视不用,正因为如此,这些粒子便被叫做尘埃。“
  “那饕餮是怎么回事?”莱拉问道。
  “总祭祀委员会……也就是你母亲的那一派。她很聪明地看到了机会,从而建立起自己的权力基础,不过她本身就是个聪明人,我敢说这个你已经注意到了。允许各种不同的机构繁荣发展,这符合教会当局的愿望,他们可以居中进行挑拨,从中获利;如果某一派成功了,他们便可假装自己是一贯支持那一派的;如果某一派失败了,他们便伪称那一派为离经叛道,从来没有履行正当的登记手续。
  “你知道,你母亲一向对权力充满了欲望。最初,她试图用常规的方式来获取权力,也就是通过结婚,但却没有奏效,这个我想你已经听说过了。于是,她便转向了教会。当然,她不可能走男人的路子——比如担任神职人员等等——她只能采用非常手段,她必须确立自己的地位,建立属于她自己的施加影响的渠道,并利用这些渠道。专门研究尘埃是一个非常明智的步骤。人人都害怕尘埃,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当她主动提出由她领导进行调查的时候,教会当局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然后便给她提供各种各样的资金和资源方面的支持。”
  “可是他们却切割——”无论怎么强迫自己,莱拉也没法把话说完,那几个字憋在嘴里,就是出不来。“你知道他们干的是什么勾当!教会为什么允许他们干这样的事?”
  “曾经有过先例,以前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你知道阉割这个词的意思吗?它的意思是把男孩子的性器官割掉,这样他就不会再有男性特征了。被阉割的男歌手一辈子都可以保持高音,这就是为什么教会允许这样做,因为这在教堂音乐中用处极大。有的被阉割的男歌手成了伟大的歌唱家,无与伦比的艺术家;多数人只不过沦落为肥胖的、被毁了的不男不女的怪物;还有的死于阉割手术的后遗症。但是你看,教会却不会对这小小的一刀而有任何犹豫。所以,这样的先例是有的。而现在所谈的手术同古老的方法比较起来要卫生多了,而那时候没有麻醉药,没有消毒纱布,也没有完全的护理。相对而言,这种手术要温和多了。”
  “不温和!”莱拉大叫道,“不温和!”
  “是的,当然不温和,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不得不躲到遥远的北极,藏身在黑暗、无人的地方;也正因为如此,教会很高兴由你母亲这样的人来负责——谁会怀疑如此妩媚迷人、交际广泛、可爱而又理性的人呢?但是,由于这属于秘密的、非官方的任务,所以,如果有必要,她也是教会可以驳斥的对象。”
  “可是,最初是谁出的主意,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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