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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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大梦-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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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王!”云姬忙跪下,“云姬根本不知道西施有孕在身……即便,即便……那也是无心之失呀!”
  “哦。”夫差瞥了她一眼,“你承认便好。”
  “承认?”云姬怔住。
  “承认是无心之失呀。”
  “大王……”
  “可是,无心之失,也是失。”失差淡淡地开口,再没看她一眼。
  云姬被软禁在了自己的园子,听闻她日日哀号哭泣,伍子胥也曾多番进言,夫差都不为所动。
  “夫人在想什么?”一个极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吹得人耳朵痒痒的。
  香宝侧头看他,离他很近。眼睛看着他的眼睛,鼻子对着他的鼻子。
  “大王,你说,那个孩子会是什么样的?”
  她忽然开口,夫差怔住。
  “你说,是男孩,还是女孩?”她又问。
  夫差微微抿唇,伸手拥她入怀,“不要胡思乱想了,好好休息。”
  香宝听话地闭上眼睛。
  “怎么这么多汗。”他抚了抚她的额头,抚到一手的汗。
  “大概是天气太热吧。”
  “哦?”夫差扶着她的肩,“不需要让医师来看看?”
  “不需要。”
  “果真没事才好。”他重新将她拢进怀里,低低地道,“夫人知道史连么?”
  史连?他怎么了?香宝心中冷不丁一惊,莫不是行刺的事情被发现了?
  “他归降了。”夫差扬唇,幽黑的眼睛深不见底。
  史连归降?香宝心头猛地一跳。
  “大王,华眉夫人来看望夫人了。”梓若的声音适时地在帘外响起。
  “要见吗?”夫差低头看向怀中的女子。
  香宝点头。
  夫差便扶着她坐好,“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站在门口的华眉和玲珑见到夫差从香宝的房里走了出来,忙低头行礼。夫差点点头,侧身大步走过。
  “西施,你怎么样了?”夫差刚走,华眉便匆匆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香宝动了一下,梓若忙上前扶她。
  “我没事。”扯开有些干裂的唇,香宝笑了笑。
  “你……真的怀了大王的孩子?”华眉咬了咬唇,犹豫许久,终是开口道。
  闻言,香宝稍稍愣了一下。
  “华夫人,我家夫人刚刚小产,身体十分虚弱。”梓若忙道。
  轻轻皱眉,香宝没有开口,只是有些恍惚地看着华眉。
  “那你好好消息,等你好些我再来看你。”神色缓和了一些,华眉柔声说着,终于领着玲珑离去。
  跟在华眉身边,玲珑忽又回过头来看了香宝一眼,那眼中,满是嫉妒与不甘。看着她们的离开,香宝仍然怔怔地坐在榻上。华眉她……是来提醒她,提醒她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要忘了自己的使命。
  这个孩子,就算没有小产,他们也绝对容不下他的。
  “夫人,你没事吧。”见她面色恍惚,梓若有些担心地道。
  香宝摇摇头,忽然感觉很累,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距离香宝小产已经两个多月了,夫差再也没有留宿醉月阁。入了秋,天气一天比一天凉,香宝开始学着给自己缝制一件过冬穿的袍子。
  “夫人,你在忙什么?”倒了杯茶放在香宝手边,梓若好奇地凑上前。
  “做衣服呀。”香宝扬了扬手中被裁得歪歪扭扭的布料,笑道。
  “这个交给丫头们做就好了。”梓若不赞同地摇头。
  以前,姐姐还在的时候,总是春天就开始给她做冬天穿的衣服。香宝抬手摸了摸鼻子,仿佛姐姐还捏着她的鼻子说,“我得缝得厚厚的,这样我们的懒香宝到了冬天就不怕冷了。”
  “夫人,夫人……”梓若推了堆她。
  香宝回过神来,抿抿唇,“没关系,反正也是闲着。”说着,又低头开始忙忙碌碌。
  梓若咬了咬唇,欲言又止。
  “夫人……”一直到用晚膳的时候,梓若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嗯。”喝了一口汤,香宝轻应。
  “夫人……”
  “怎么了?”叹了一口气,香宝依依不舍地放下手中美味的汤,侧头看向梓若,“怎么事,说吧。“
  “你知道大王今晚在哪儿过夜吗?”梓若道。
  “在哪儿?”顺着她的意往下问,香宝又低头喝汤。
  “赏月阁。”
  “哦?又是赏月阁?”香宝淡淡地接话。
  赏月阁里住的是郑旦,自从云姬被软禁之后,夫差最常去的地方,便是赏月阁。
  “你怎么……”见她温温吞吞不着急的样子,梓若十分不能理解,原以为她颇有城府,原来竟只是她看错了吗?
  “我怎么不着急?”香宝舔了舔唇,笑了起来。
  梓若没有说话。
  “他是大王嘛,如今我失了宠,急又有什么用呢?”香宝笑眯眯地放下手中的汤碗,“只是委屈了你,下回见着大王,我求他让你回去好了。”
  “夫人,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梓若咬唇。
  香宝站起身走到窗边,有风吹了进来,拂起她鬓边的发丝。
  “但愿今年冬天不要太冷。”半晌,她说,像是在自言自语。
  夜,深了。
  香宝躺在榻上,双手交叠在胸口,望着房顶发呆。过了今晚,就七十六天了。他已经七十六天没有留宿在醉月阁了。交叠在胸口的手猛地收紧,绞得指关节微微发白。香宝被自己吓住了,她为什么能够记得这样清楚?七十六天,她竟然记得这样清楚。
  梓若总在提醒她,他又留宿在哪位夫人那里了,提得最多的,是赏月阁,总共五十二次。他不来烦着她,她便自由许多。闲着无事,她可以好好琢磨针线活,明明是很好的事情。可是为什么……心却空空落落的?
  香宝真的被自己吓住了,她该不是……
  狠狠摇头,摇去不该有的念头,香宝扯过被子蒙住脑袋,侧过身,逼着自己睡觉。
  提心吊胆的味道,你还想再尝一遍?
  生不如死的痛楚,你还想再试一回?
  她不要!
  黑暗中睁开眼睛,额间冷汗涔涔。噩梦,又是噩梦。从梦中惊醒,她再也不敢入睡,抱着被子坐到天亮。
  第二天清晨,梓若一进门便看到香宝抱着被子坐在榻上发呆,一夜未眠的样子。
  “夫人,你……”
  “我没事。”香宝侧了侧身,总感觉有个鬼鬼祟祟的小小身影一直在窗外徘徊,还不停地往里偷看。
  “司香,出来。”眉毛忍无可忍地跳了一下,香宝出声道。
  那个小小的身影微微僵了一下,磨磨蹭蹭地走进门来。
  “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嗯……那个……你是不是惹父王生气了?”磨蹭了半天,他终于张口道。
  香宝哭笑不得,“为什么这么问?”
  “父王他……”
  香宝立刻明白过来了,这小家伙大概认为夫差生了她的气,所以才……
  “大概是吧。”笑了笑,香宝道。虽然……她也不明白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哪里惹他生气了,只是现在她倒是感谢他冷落了她。
  想了一夜,她总算想明白了。若是他再继续宠着她,她就真的会泥足深陷,难以自拔了。现在抽心,为时不晚,还来得及。
  司香有些失望地低下头去,“父王真的生气了吧,怎么办才好……”他一个人咕哝着,忽然又抬起头来,“别怕,司香会帮你的。”极其认真地看着香宝,他道。
  香宝拍了拍他的脑袋,又想笑,又感动。
  “唉……”看着司香,香宝忽然幽幽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别叹气呀,我真的会帮你的。”他急了起来,道。
  “你好久,都没有叫我娘了……”憋着笑,香宝一脸哀伤地轻叹。
  闻言,司香一下子涨红了脸,鼓了半天劲,才低低地叫了一声“娘”。
  香宝呆呆地看着他面红耳赤的样子,心一下子柔软了起来,忍不住伸手将他拥入怀中,“好乖。”
  他微微挣扎了一下,只是一听到她的叹息声,便立刻乖乖待在她怀里,再也不敢乱动了。抱着软软香香的司香,香宝有一刹那的怔仲。她在想,若是那个孩子没有小产……他会不会也像司香这么漂亮,这么乖。
  然后,喊她……娘?
  一起吃过早饭,司香便迫不及待地拉着香宝出了园子。
  “这么急,去哪儿?”香宝好奇地问他。
  司香笑得一脸神秘兮兮。拧了拧他肉乎乎的脸,香宝也笑。
  “嘘!”司香忽然扯了她一把,拉着她一起蹲在走廊边。
  “怎么了?”不自觉地随他压低了声音,香宝咕哝。
  司香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香宝觉得好笑,刚想笑出声,司香便伸出小手捂住了她的嘴。
  “夫人?”冷不丁响起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香宝微微呆住。
  是夫差的声音,却不是唤她。
  微微抬头,透过走廊的廊柱,香宝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阳光中,那一袭明黄的长袍耀痛了她的眼睛。他的身旁站着一个白衣的女子,是郑旦。
  “大王,您的发髻乱了。”郑旦抬袖掩唇,轻笑。
  那一笑,仿佛连园中最美的花都在那一瞬间失去了颜色。香宝从来没有见她这样笑过,原来她笑起来,真的很漂亮。
  “无妨。”夫差道。
  “臣妾帮您梳好啊。”郑旦扬了扬手中的小木梳。
  “夫人一路追出来,就是为了替寡人梳头?”夫差扬眉。
  “是啊。”郑旦笑盈盈地点头,拉着他的衣袖,指了指一旁的石凳。
  夫差笑了起来,依言坐下。
  刚刚还拉着香宝的司香气鼓鼓地咬住唇,握紧了小小的拳头,几乎就要冲出去。香宝忙反手拉住他。司香不依,香宝干脆将他搂进怀里。
  温暖明媚的阳光下,纤纤玉手执着一柄木梳,尾指轻翘,细细地梳过如缎的长发,美得像一副画。
  司香挣扎起来,香宝抬手轻轻转过他的脑袋,按在自己怀中。抱着司香,香宝安静地看着夫差和郑旦,眼中不兴一丝波澜,如一潭死水。
  那一日,也是在这般灿烂的阳光下,她看着那一个原本以为是失而复得的白衣男子,那一个男子,他携着另一个女子的手。
  好一双壁人。
  “谁?”有人轻喝。
  锋利的剑,指向她的藏身之处。香宝抱着司香,下意识地站起身。
  “西施夫人?”持剑的侍卫惊讶,下意识地望向夫差。
  香宝垂着脑袋,仿佛犯了天大的错误一般。
  夫差站起身,微微蹙眉。
  “躲在这里干什么?”半晌,夫差开口询问。
  “哦……我跟司香玩呢”,香宝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捉虫子玩。”
  “捉虫子?”夫差扬眉,说谎都不动脑子的吗?
  “嗯,捉虫子。”香宝重重地点头,表示肯定。
  “捉到了吗?”
  “没……它跑得太快了。”
  “哦。”夫差淡淡地应。
  几名宫女侍卫都噤若寒蝉,唯独郑旦,笑盈盈地看着这一场诡异的对话。从头至尾,香宝都垂着脑袋,仿佛很卑微的样子。
  “抬头。”蹙眉,夫差忽然道。
  香宝乖乖抬头,只是眼睛仍然盯着地面。
  “地上有钱吗?”夫差看着她,缓缓开口。
  “没有。”香宝老实地摇头。
  “看着我。”没来由的,夫差有些心烦意乱起来,竟然自称“我”,没有说“寡人”。
  侍卫们都暗自纳罕,唯独香宝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小的变化。她下意识地咬着唇,抱着司香的手抖了一下,随即拥紧,仿佛要借用他的力量一般。司香一直乖乖待在香宝的怀里,小小的手搂着香宝的脖子。
  她在怕?
  她在怕什么?
  夫差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费了好大的力气,香宝才定住心神,将盯着地面的视线挪回夫差的脸上。但是,她仍然没有看他的眼睛。
  “看着我的眼睛。”他道。
  香宝僵了一下,随即依言看着他的眼睛,她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死一般静寂。夫差的心忽然微微痛了一下,竟然感觉到该死的愧疚。
  “大王,伍相国催第二回了。”一旁,有侍卫轻声提醒。
  夫差回过神来,大步离开。香宝低头,吁了一口气。
  “你刚刚在怕什么?”耳边,一个笑盈盈的声音。
  香宝僵了一下,再度抬头,是郑旦。
  “你爱上他了?”香宝淡淡地看着她。
  郑旦愣了一下。
  “你对我说过的话,自己先忘记了么?”香宝扯了扯有些僵硬的唇角,扯出一个笑来。
  “我没忘。”郑旦微笑,“只是当时的我太过愚蠢。”
  香宝皱眉,“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以后你就明白了,我……只不过想要活下去而已。”她说完,转身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香宝竟然感觉到她的哀伤与绝决。
  为什么?
  “对不起……”怀里,司香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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