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森·罗平的裁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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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森·罗平的裁决-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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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一点上,他没有弄错。当他两天后,比约定时间提早一小时出现在贝朗戎大人的家中时,这位好心的公证人根本就不会想到要验证一下他的身份。他过于正直了,也就不可能怀疑来拜访他的人是否正派。他还要罗平处在他的位置上拿着仿造得天衣无缝的文件。

  贝朗戎大人身材矮小,肯定是个秃顶,因为他戴了一顶与那非常显赫的阿纳托尔·法朗士的一样的无边圆帽,穿了一件黑西服,样式很陈旧,是只能在有点正式的场合下穿着的那一种。罗平以世上最严肃的神情提醒公证人,他的当事人拉斐尔·多夏安现在不是什么判决的对象,他不失去他的任何权利,所以,能够正式地由人代表出席遗嘱宣读仪式。

  “我懂……我懂……”公证人说。

  他给罗平指定了一张椅子后,自己坐到了宽大的写字台后面。

  “我承认,”他说,“我有点心烦意乱。在我通知的这些人中,有两个人刚刚被杀害,第三个呆在监狱,被指控是杀人犯。我需要提请您注意,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这种……”

  “真是荒谬。”罗平说。

  “对啦。说得好。享有遗产继承权的共有五个人:多夏安三兄弟为一方;另一方是伊莎贝尔·韦基…蒙科尔内小姐和贝阿特里斯·蒙代伊夫人,婚前姓韦基…蒙科尔内。结果,更为不巧的是,蒙代伊夫人表示歉意……她身体不适。啊,这真扫兴。”

  “那么,就只有伊莎贝尔小姐啦?”

  “是的,另一方面,我不能再推迟宣读这份遗嘱了……我真是烦透了。”

  这对罗平来说更好一些,因为,他之所以决定演这出戏,无疑是想知道老韦基…蒙科尔内的心愿,和最终能够见到伊莎贝尔,同时,也许是更主要的,是就近研究一下贝阿特里斯,窥视她的反映,听一听她肯定要提出的问题,这些肯定会给这个古怪的家庭罩上一点光泽。

  罗平看着摆在壁炉上的,用罩子罩起来的古式座钟。他完全有时间问一问贝朗戎大人,或者再进一步让他谈一谈,因力公证人正处在极度的慌乱之中,肯定会滔滔不绝的。

  “您知道吗,”他说,“我并不认识这些继承人,也不认识韦基…蒙科尔内先生。相反地,我父亲曾是兰斯的公证员,跟他联系较密切。我是在巴黎读的书,我娶了一个枫丹白露的姑娘。也就是说,我早在战前就已经在这里定居了。在我的青年时代,我曾听父亲谈起过他的老朋友——这是我们之间谈话,也就是我们所说的那个怪人——在我父亲去世之后,我就再也没去过兰斯。所以,您可以想象得到,当我看到老韦基…蒙科尔内到我家来时的惊讶程度,……那是在一九一四年二月……您知道他为什么来找我吗?……为了立遗嘱。他本来可以找一位兰斯的公证人的。可是他没有。老贝朗戎公证员得到了他的充分信任。所以,小贝朗戎公证员也应该如此。他就是这个样子,有很多的偏见。我只能对此表示满意,您明白吧。可是他不喜欢的那些人,就只能遭抱怨了。这样的情况同样出现在他的家庭之中。要想改变他的意见,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他固执得像头驴。

  贝朗戎公证员揉了揉眼睛,突然显得很尴尬。

  “我没泄漏任何秘密。”他继续说,“当事人都清楚这一点。老蒙科尔内从来不使自己的意图神秘化,哪怕是再有争议的。等一会儿您就会知道了。哈!多么固执呀!我们之间争论了整整一个下午。我最后只能引用法律条文来说服他。”

  “为什么呢?”罗平十分感兴趣地问,“他想违反法律,剥夺某个人的继承权吗?”

  “正是的。被您说中了。但这只是一段历史了……首先要知道,他跟格扎维埃·蒙代伊是拔刀相见的,原因我不大清楚,不过我猜得出,因为在生意上,这就是我们称之为海盗的行为。他为让蒙代伊破产而不遗余力地去干。他连看到他的画像都不能忍受。而此时,他的孙女贝阿特里斯竟迷恋上了这个年轻人,违背格扎维埃的意志嫁给了他……哎呀,此事发生后不久,他没有丝毫的犹豫,他跳上火车,我看到他在这里下的车,气哼哼地,决定把遗嘱完全改过来。只是,法律不允许他这样做。在他发火时,我的天呀,他把这一点忘得干干净净的。他本打算,最后再明确表示只给贝阿特里斯一份最小的份额。尽管如此,这也是很好的一块地产。您熟悉兰斯的环境吗?”

  “不了解。”罗平说。

  “很遗憾,否则您可以更好地了解情况。他给贝阿特里斯·蒙代伊留下了他在雷泰尔周围的房子和葡萄园。这份产业不大,在今天也不再值多少钱了。他把韦基城堡和它的附属建筑留给了伊莎贝尔。这座城堡是十八世纪时的一座很漂亮的城堡,很宽敞,里面有一座美丽的花园,和许多的地下室。您知道:人们让香槟酒在地窖里酿熟。当然啦,周围还有数不清多少公顷的葡萄园。”

  “那他的侄儿们呢?”

  “他的侄孙们。”公证人纠正道,“他们也没被忘记,因为蒙科尔内拥有股份和有价证券。嘿,还有不少的俄罗斯基金。当然,这些基金今天全都变成纸了。可是,如果您的当事人拉斐尔·多夏安被证明是清白无辜的,他总还可以得到一小笔储蓄,当然他还应该继承他弟弟们应该得到的那一份。”

  “总之,”罗平说,“伊莎贝尔继承财产的大部分;对于格扎维埃·蒙代伊,老蒙科尔内不得不留下给他的一部分财产;而多夏安们则只得到一点残渣剩饭。”

  “请注意,”公证人修正道,“格扎维埃·蒙代伊本人并没有得到任何东西,因为他是在财产分割制度下结婚的。”

  “在战争期间,蒙科尔内没有改变他的感情吗?他本可以立一个更加公正的新遗嘱的呀。”

  “蒙科尔内不是那种随便更改决定的人。另外,他没有亲人的任何消息,同时他的家庭成员们也没有他的消息。事情就这样维持着原状,接着,就在停战后不久,他去世了……不过,我只是最近才得到他死亡的确切消息。命令传到敌占区是需要很长时间的,您总能想象得到吧。”

  有人在敲门,书记员从门缝中伸进头来。

  “伊莎贝尔·韦基…蒙科尔内小姐刚刚来到。”他低声通报着。

  “请她进来。”

  罗平马上站了起来。终于,他看见了贝阿特里斯的妹妹、“山雀别墅”的女主人了!此时,他把车开到山雀别墅的门口,那里出现了一个着黑装的人影。来访女客朝公证员走去,并向他伸出了手。她全身放着光彩。此时的罗平紧紧抓着椅子的扶手,差不多要把它捏碎了。

  来人是见阿特里斯·蒙代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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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伊莎贝尔和贝阿特里斯 



  在相互介绍时,罗平强忍着没有出声。

  “儒尔迪厄大人……您表兄的律师……韦基…蒙科尔内小姐……”

  “很荣幸,小姐。”

  这种冒名顶替是什么意思呢?罗平太有幽默感了,所以才没有从内心笑出来,尽管眼前这一切很严肃。一个假律师!一个假伊莎贝尔!为什么不再来一个假公证人呢?

  但是,贝朗戎大人十分庄重地坐了下去,他绕着手指,开始摆出权威的架势来。

  “我们集合到这里,是为了进行您故去的祖父的遗嘱的开启仪式,小姐。我为蒙代伊夫人、您的姐姐的缺席而惋惜。”

  “我也感到遗憾。”贝阿特里斯说,“最近几天的事情让她很痛苦,她不得不呆在家里。我也是今天早上才得到她的消息的。”

  “这个撒谎的女人。”罗平在想,“甚至说话时都不嘴软。一个天使般的面容只不过是一张面具。”

  口朗戎公证人打开他的文件夹,翻动着文件,从里面找出一个封好的信封。

  “我本来可以再晚一些时候打开这份遗嘱的。”他强调说,“可是您的姐姐和您,小姐,已经知道了主要的条款,那还有什么必要再推迟呢?现在该是你们拥有你们完全有权拥有的东西的时候了。”

  他戴上眼镜,开始读了起来。

  “我,米歇尔·安德烈·法比安·韦基…蒙科尔内,身体和精神健全地在路易·贝朗戎大人、公证员的面前……”

  罗平不再去听它了。内心的惬意在一开始时已经过去,他现在给自己提出了一大堆问题,这些问题可都不是开玩笑的。为什么贝阿特里斯要装成伊莎贝尔呢?伊莎贝尔知道吗?她同意吗?或者有人阻止她来这里?可是如果出现冒名顶替……这个字眼让罗平感到骄傲……妈的!如果这一冒名顶替不是始于今天呢?……所有的场面在他的脑海里撞击着。他又觉得自己是在芒特,走进糕点店的时候了。他听到女招待说:“她住在‘山雀别墅’已经有两年了……可怜的女人……人们很少见到她……她肯定有什么难言之苦……”

  罗平的脑子飞速地转着。“真的,是见阿特里斯在扮演伊莎贝尔这个角色。在芒特,她的表现恰好让供货商们认为伊莎贝尔在那里。星期一时,她以贝阿特里斯·蒙代伊的面目出现,以贝阿特里斯的身份来跟她的妹妹吃饭。她只需要改变发型,戴上面纱,换上另外的衣服,完全改变一下步履就行了。她是与伊莎贝尔不同,但是她们都具备家族的气质。人们怎么会去怀疑这种骗人的把戏呢?这个年轻女人很有规律地买奶油果子饼呀!这显然是贝阿特里斯·蒙代伊啦。而在“山雀别墅”里面对她拉铃做出反应的,无疑是伊莎贝尔了。只是,从来就只有一个女人呀。从来就没有另外一个人,确实,看到过伊莎贝尔来给贝阿特里斯开门,因为这个贝阿特里斯有钥匙。她拉铃,是为了欺骗邻居,在确信没有人看到她时,她再把门打开。不要为别墅的一副遗弃相感到惊讶,也不要为家具上面落满灰尘而感到奇怪。贝阿特里斯,当她是伊莎贝尔时,只是那么很短促的一会儿。而见阿特里斯,星期一时,当她真的是贝阿特里斯时,在下午时也就离开了。这一切都太精彩了!

  “我在学步。”罗平在反复想着,“我像个孩子在学步。如果我继续盯着她,就在她拉铃的时候……那么栅栏门后的脚步声,在读马蒂亚斯的信时有节制的惊叹……应该是贝阿特里斯,也只能是她,而且始终都是她……那么,伊莎贝尔呢,真正的,她怎么样了?……她确实存在,因为一个警探已经审问过她了!……啊,不是,真的不是!都德维尔明确告诉我,是一个芒特的警探,他去了“山雀别墅”。他并不认识贝阿特里斯。而正是她扮演了伊莎贝尔这个角色。他跟她约定了来访的日期……”

  罗平就这样一点点地发掘着,他满脸通红,根本就没有注意去听遗嘱。贝朗戎大人在谈限制性条款,谈可以由继承人自由处理的部分……贝阿特里斯头向前伸着,用心地听着,或者至少装作在听。她的脸色特别白,好像很不舒服。她穿着那套丧服,太美啦。对罗平来说,她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神秘,更加遥远。罗平紧张地望着她,好像在设法解决一个新难题。

  如果两位表兄没有死,如果大表兄没有被抓起来,他们三个就都会到场,而这种冒名顶替也就变得不可能了。多夏安兄弟们肯定已经很久没见到贝阿特里斯了。可是,尽管如此,他们还是会马上就认出她来的。那么就必须,出于需要,不让这三兄弟出席。这是决定性的步骤,是为了让贝阿特里斯以伊莎贝尔的面目出现在公证员的面前。后者是从来没有见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的。可是,在此情况下,肯定有个长久以来制订的计划。这是一个以什么为目的的计划呢?……

  “这一次,我知道了。”罗平在想,“再前进一步,我就可以得到真实情况了。而这一事实真相已经令我感到恐怖了……然而,我应该屈服于事实:贝阿特里斯想要掠走她妹妹的遗产……甚至更进一步,多夏安一家已经被消灭了,蒙科尔内的全部遗产……不,这是不可能的,这个女人不可能是杀人凶手……或许是因为我是一个正直的人!……不,她没有杀人……关于这一点,我完全相信……她既然能到这里来,自称是伊莎贝尔,那是因为……因为……好啦,罗平,我的好朋友,你平时可不是这么羞怯的……结论……那就是,她是某个人的同谋。是谁的呢?……是蒙代伊的,肯定是……是蒙代伊的,蒙代伊是她的丈夫……蒙代伊已经债台高筑,他应该非常需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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