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苏公探案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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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苏公探案全集-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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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湖州团练尉迟罗衣。”
  卢锦水大惊,道:“怎生是他?大人,此事可曾查问仔细?若误了好人……”苏公道:“今罪证确凿矣。”卢锦水思忖道:“不才愚钝,思前想后,不解其中曲折,烦劳大人指点。”苏公道:“那尉迟罗衣与金夹岭山贼、太湖水贼却本是一伙。往日官军每剿贼寇,皆无功而返,非是其它缘故。只因尉迟罗衣泄露军机,通报贼寇也。”卢锦水疑道:“尉迟罗衣乃湖州团练使,怎与贼寇勾搭?”苏公道:“动人心者,不过财、色、官位耳。常言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尉迟罗衣亦如此也。”卢锦水道:“大人何时疑心于他?”苏公道:“单都监与其引军共讨金夹岭贼寇,军兵乔装改扮,且分兵数路,其出师甚为机密,可金夹岭贼寇早闻风潜藏。可见细作早探得风声,报知贼寇。单将军追剿数日,未见贼寇丝毫踪影,人疲马倦,只得收兵。行得半路,单将军忽出奇招,令大部大张旗鼓回城,暗中引得一支精兵,连夜杀回金夹岭。本欲杀贼寇措手不及。却不曾料想反中贼计,单将军并十余名军兵身丧山谷。官军大败而归。本府疑惑:单将军此计不过一时之主意,而贼寇怎生知之?可见贼寇细作乃军中人也,且非一般军兵。”
  卢锦水思忖道:“尉迟罗衣随军同行,怎能先行通风报信?”苏公道:“疾速报信者,非是尉迟罗衣,乃其心腹也。”卢锦水道:“心腹何人?”苏公道:“前些时日,城中姜畲巷接连两桩命案:泼皮米蜀丧身井底,无赖申魏亡命家中。”卢锦水疑道:“尉迟罗衣与此命案何干?”苏公道:“将军休急,却听本府慢慢道来。原来,尉迟罗衣与贼寇之连接,却非直面相对,其中却有两处窝点,其一是城中钟氏棺木行,另一处乃是城外苕溪郭氏酒店。但凡有机密紧要之事,尉迟罗衣通报棺木行掌柜钟吾仁,钟吾仁转告苕溪酒店掌柜郭卜清,郭卜清告知金夹岭二郎真君曹虎。其中又有一处,却是今日方才知晓,原来那太湖边有一处唤作梅口,梅口有一魏家庄,庄中人以渔为生,其中有一鱼霸,唤作魏虎佐。钟吾仁告之魏虎佐,魏虎佐便告知太湖水贼翻江蜃曹龙。”卢锦水恍然大悟,道:“我在太湖数日,未见水贼踪影,却原来早已闻得风声,偃息藏匿了。”
  苏公道:“米蜀、申魏乃市井泼皮,整日游手好闲,偷鸡摸狗。想是那米蜀无意间窥见钟家财物,起了贪心,便邀申魏一道行事。那米蜀巧逢易吴,又邀其入伙。不知何故,那易吴未曾参入,反得以保全一条性命。那日夜间,米蜀、申魏潜入钟氏棺木行,本欲偷盗些钱财。却不曾想偷听得不当听的话语。”卢锦水道:“甚么话语?”
  苏公道:“言语之人,乃是尉迟罗衣与钟吾仁。非言其它,乃官军奇袭贼寇之事。申魏、米蜀闻得,唬得半死,急欲退身,不想脚下一滑,弄出些声响。尉迟罗衣、钟吾仁、钟吾义大惊,急忙出房来看,见着二人身影,省得事情坏矣。尉迟罗衣恐身份败露,急急离去。钟吾仁、钟吾义追将出去,欲杀人灭口。申魏、米蜀仓皇逃窜,慌乱之中,米蜀瞧见巷中水井,便藏身井内,意逃此劫。却不想被钟吾仁发觉,自井旁搬来青石,狠狠砸下,正中米蜀头部。米蜀当即丧命。那钟吾义追杀申魏,忽的不见人影,细细寻查,知是申魏。待钟吾仁赶来,二人悄然入得申魏家院中。那申魏只道追赶者已走,放下心来。却不想钟吾仁、钟吾义猛然撞门冲将进来,申魏惊恐万分,与之搏斗。怎奈势单力薄,终被杀害。钟吾仁、钟吾义见其气绝,方才放心离去。只是不曾想到,申魏临死之际,写下一血字:木。”卢锦水诧异道:“此‘木’字是何意?”
  苏公道:“因钟吾仁做的棺木买卖,市井人称其为‘木中无人’,多忘其真名。申魏只知其绰号,故临死之际,欲告知凶手,可惜只写了一‘木’字便气绝身亡。本府依据此线索,令公差四方寻查,探得钟吾仁、钟吾义甚为可疑,故令公差日夜监视之。不想被他二人察觉,匆匆潜逃。此不打自招也。本府即令公差暗中缉捕,多方打探,却如石沈大海。你道他二人藏匿何处?”卢锦水急问道:“藏匿何处?”苏公道:“却在军营之中。”卢锦水叹道:“原来如此。”苏公道:“本府本未怀疑尉迟罗衣,只是那日棺木行伙计等三人被毒死,他随本府前往,言语间道了一句他不该言的话语。”卢锦水诧异道:“他道甚么?”
  苏公淡然一笑,道:“他无意间道出苕溪旁酒店掌柜名姓。”卢锦水甚为不解。苏公道:“那酒店乃是金夹岭贼寇所设,其掌柜郭卜清便是山贼一小头目。本府不曾与他言过此厮,他竟道出‘郭卜清’三字来。本府顿起疑心。自苕溪回城,本府有意探他言语,他道往日不曾去过那酒店。若如此,他又怎知晓其掌柜名姓?”卢锦水道:“许是听人说起,记在心上?”苏公道:“本府亦如此推测。只是在回城途中,本府却有意试他一试?”卢锦水道:“怎生试他?”苏公道:“本府询问那酒保,那酒保道城中有官府中人与贼寇暗中往来。本府追问其人名姓。此刻,尉迟罗衣惊恐万分,手握刀柄,只待酒保言出,便突下毒手。可惜酒保确不省得。尉迟罗衣方才平息,暗自思量杀人灭口之事。”苏公身后苏仁闻听,恍然大悟:那日老爷暗中嘱咐提防尉迟罗衣,甚是诧异,不解其理,却原来如此。
  卢锦水思忖道:“其未出刀,大人又怎言他欲下毒手?”苏公道:“那刻却只是疑心,此刻则已知之。”卢锦水不解。苏公道:“本府嘱咐手下,且将证人酒保隐秘安置,切不可走漏风声。我料定那厮必遣派刺客前来,欲杀人灭口。故暗中藏了公人,守株待兔,捉了钟氏兄弟。”卢锦水笑道:“大人真神机妙算也。那钟氏兄弟二人可曾招供?”苏公道:“已尽招来。”卢锦水道:“既如此,可速将尉迟罗衣缉拿归案。若迟些时辰,恐其受惊而逃。”苏公道:“捉他事小,剿贼事大。本府欲将计就计,假尉迟罗衣之口以误贼寇。”卢锦水道:“大人欲如何行事?”苏公道出计谋,卢锦水连声叫绝。
  当日夜间,北风呼啸,竟自下起雨来,一时间冷了许多。苏公直觉身寒足冷,只得加了衣裳,夜读至子时,方才熄灯歇息。苏仁自去睡了。约莫子丑时分,却见一条黑影翻墙入得院中,摸索往厢房而来。近得苏公卧室廊下,自背后抽出单刀,正寻思入室行凶。忽觉身后异常,正待回首来看,却已迟矣。
  寒夜之中,数条黑影悄然疾行,入得一巷,近得一宅后院。当先一蒙面黑衣人将手推门,那门随手而开,入得后院,只见一厢房内尚有灯火,廊下一名家丁,手提灯笼,见着蒙面人,问道:“事成否?”蒙面人低语道:“大功告成矣。”家丁大喜,急忙入房禀报,顿闻房内人哈哈大笑。一人笑道:“苏轼呀苏轼,可怜一代名士,竟命丧我手也。”又一人笑道:“苏轼之死,非因其它,聪明反被聪明误也。”先一人笑道:“大人所言极是。为官者,当言则言,不当言则不言,甚么当言,甚么不当言,须思量清楚。”蒙面人入得房来,却见二人正饮酒,急忙上前施礼,道:“拜见二位大人。”其中一人正是尉迟罗衣,道:“此行可干净利索?”蒙面人然之。另一人笑道:“如此甚好,人不知鬼不觉。今日之功,权且记下,他日定当重赏。来来来,且取下面巾,饮此美酒。”言罢,端起一杯酒与那蒙面人。
  蒙面人双手接过酒来,却不饮下。尉迟罗衣愣道:“怎的不饮?”蒙面人冷笑道:“大人欲杀人灭口否?”二人皆惊,面有愠色,道:“此言何意?”蒙面人道:“大人且饮此酒。”一人忽惊道:“你……你……非……你……是……是……”言未尽,急忙拔刀。那蒙面人身法甚快,早拔出钢刀,砍翻家丁,一脚踢翻桌子。
  二人急退一旁,抽刀来战。正在此刻,忽的房门大开,数名公差杀进房来,将二人团团围住。那蒙面人刀法犀利,尉迟罗衣只有招架之功,无有还手之力,左右又有公差夹击,稍一闪失,手中单刀脱手。蒙面人飞起一脚,将尉迟罗衣踢翻在地,左右公差齐扑上来,将钢刀架于其脖颈。另一人见势不妙,早有脱逃之心,奋力拼杀,数名公差竟抵挡不住,被其击退。那厮混战中退至门旁,猛砍几刀,而后抽身便逃。出得房门,却不曾料想脚下一绊,立身不稳,跌倒在地。原来门窗外早埋伏有人,未待那厮翻身,众公差早扑将上来,将之生擒。
  那厮被缚,兀自挣扎,高声怒骂道:“你等小厮,竟如此胆大妄为,可知我乃何人?”却见院中一人冷笑道:“你知我乃何人否?”那厮闻声,不觉一愣,抬首来看,依稀辨出来人,惊恐道:“你……你竟未死?”来人非是他人,正是苏公。苏公笑道:“本府道何人欲取苏某项上人头,却原来是兵马统制卢锦水卢大人。”那厮正是卢锦水。
  卢锦水恨道:“我只恨未能早日下手,以至今日反落于你手。”苏公道:“卢大人乃朝廷命官,食朝廷俸禄,当为朝廷效力,保我大宋国泰民安。今反串通贼寇,抢劫财物,杀戮客商,更欲谋害本府,实为大逆不道也。”卢锦水冷笑道:“当今之世,奸臣当道,为官者无不贪得无厌,家中金银满库、美人如云,何等荣华!我等军吏,抛妻弃子,舍生忘死,即便苟全性命,亦只孤身单人,一无所得,何等凄凉?古语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苏大人乃当今名士,有经天纬地之才,可惜空有报国之心,凄凄凉凉贬谪湖州。今之恶疾,岂是你可转逆?世皆浊,你独清否?”苏公冷笑道:“莲出淤泥而不染、梅经寒雪而独傲,草木尚且如此,况人乎?”
  卢锦水叹息道:“苏大人言尉迟之事,莫非有意诱我?”苏公道:“本府确未疑心卢大人,只是卢大人杀我之心甚急,反召败露。”卢锦水道:“你这蒙面人可是单……”苏公笑道:“所谓吉人自有天相,单将军幸得逃生。”只见那蒙面人取下面巾,正是兵马都监单破虏。
  原来,那夜金夹岭一战,单破虏遭贼伏击,被乱石打落山崖,幸得悬崖一棵松树挂住,保得性命。单破虏死命抓得松枝,不敢轻举妄动,捱到天明,方知离谷底四五丈高。好一番小心,顺峭壁下到谷底,方才舒出一口长气。却见乱石中数具官兵尸首,或断手断足、或头颅粉碎,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单破虏不禁放声大哭。正悲伤间,忽闻得有人呼唤道:“将军救我,将军救我。”单破虏寻声望去,却见不远处峭壁一树上悬挂一人,原来是一命大官兵。单破虏急忙上前,将之救下。问其名姓,官兵道:“回将军话,小的姓林,名之关。”单破虏叹道:“你我皆是患难中人,能逃过此劫数,乃上天恩赐也。往后不必称甚么将军,你我且兄弟相称。”林之关迟疑不语。单破虏询问年纪,方知长其三岁,便作兄长。林之关无奈,遂改其口。
  单破虏、林之关拾起刀剑,寻得土质松软处掘得一坑,将众官兵尸首一一掩埋,又作些标记,以便来日找寻。二人出得谷底,林之关道:“依此道而行,可寻得军营。”单破虏思忖道:“昨夜行径,甚为隐秘,贼寇何以知之?我料想军中定有贼寇耳目。”林之关惊诧道:“兄长之言,细细想来,确有其理。如之奈何?”单破虏道:“今且不回军中,他等只道我等已阵亡。我二人便乔装改扮,暗中查探个究竟。”林之关然之。二人另走他道,沿路采得些野果充饥,行走半日,早迷了路径。黄昏时刻,远远见得山脚一户人家。单破虏道:“我等装束多有不便,且去那家讨些破旧衣裳换了。”二人近得茅屋前,单破虏上前叩门,不多时,一老者开得半扇破门,探头来看,见得二人,唬了一跳,早将门死死掩上,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单破虏、林之关甚是诧异,半晌方才醒悟,原来手中握有刀剑,那老者只当他二人是强人。
  单破虏见屋侧树下晾有几件破烂衣裳,便唤林之关取来,隔墙与老者道明白,又丢些散碎银两,而后径自走了。二人换了衣裳,藏了兵刃,取道前行。行不多远,却见前方有一村庄,庄内约莫一二十户人家。单破虏见村口一茅舍前有一男子,遂上前询问,原来此处唤作夹浦庄。单破虏道是来湖州贩丝客商,只因金夹岭下遇着贼寇,被夺了财物,杀了从人,只逃得兄弟二人。那男子怜其遭遇,遂留二人住宿。单破虏见天色已暗,便随男子入得茅舍。男子唤作金小乙,屋内有一老婆婆,白发苍颜,乃是其母亲,又见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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