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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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里的陌生人-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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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真的吗?听说他们大多数都搞同性恋。一个秃顶的演员问道。

    “那有什么关系?我是说,如果能上去的话。”一个表情严肃、带眼镜,热衷
于当作家的青年人,发表自己的看法说。

    “从群众演员开始,怎样才能……”吉尔问道。

    “譬如中心角色——”“得了,别惦记这个了。中心角色的登记册,早已登满
了。而且,如果你没有特长,他们根本就不会让你登。”“我——很抱歉。特长是
指什么?”“这就象,比如你是一个缺臂少腿的人,那就不是给你平常的工资,每
天二十一美元五十美分;而是给你三十三美元五十八美分。如果你会玩牌或者能在
牌桌上掷骰子,那就是二十八美元三十三美分;如果你会赐足球,打棒球,就是三
十三美元五十八美分——也就是说,同截了肢的人一样多。如果你会骑骆驼、大象,
那可以拿到五十五美元九十四美分。听我的话,别当群众演员。应该争取当一名小
角色。

    “我不清楚,它们之间有什么不同?”吉尔坦率的问道。

    “小演员,只少能说上一行台词。群众演员是不许讲话的,除去发咿咿咿咿的
声音。”“什么叫咿咿的声音?”“发咿咿声是为了制造背景上的音响效果。大家
都‘咿咿,’就成了一片喧闹的声音了。”“你首先还得去找一位代理人。”“怎
么个找法呀?”“他们的名字列在《银幕演员》刊物上。那是电影演员协会出的一
种杂志。我屋子里有一本,我给你拿来。”他们全陪着吉尔把代理人的姓名录,从
头到尾查找了一遍。最后缩小到十二个小的。大家一致认为,吉尔在大的代理人那
里,根本没有任何可能性。

    手里有了这份名册,吉尔开始逐个拜访。开头六名代理人,完全不愿答理她。
她遇到第七位,那个人正准备离开办公室。

    “对不起,”吉尔说。“我想找一位代理人。”他向她端详了一会说:“把你
的文件包拿出来看看。”她茫然望着他。“我的什么?”“你一定是刚下公共汽车
的。在这个城市里,没有本子是干不了活儿的,去照些相片。各种姿势。突出迷人
的那些地方,要紧的是乳房、臀部……”吉尔在大卫。塞尔兹尼克制片厂附近的库
尔维城找到一名摄影师。他收了她三十五美元,替她配备了一个文件包。一星期后
她取了照片。看了这些照片她很高兴,她长得还很美的。照像机抓住了她的各种神
态。脉脉含情……

    娇嗔……可爱……性感。摄影师把照片订成一本活页的粘胶的相册。

    “本子前边这块地方,”他向吉尔说明,“您可以记下您表演的成绩。”成绩,
那可是后话了。

    又过了两个星期,那份名单上的每一位代理人,吉尔都会见过了;或者是曾经
设法去会见。但那些人对她丝毫不感兴趣。其中有一位代理人对她说:“昨天你是
不是来过这里?宝贝儿”她摇了摇头。“没有的事。”“喂,她看上去和你一模一
样。问题就在这里了。你们全都长得像伊丽莎白、泰勒、拉娜、透纳或爱娃、加德
纳。如果你们到别的城里,随便找个其他的工作,他们都会争着要你们的。你们漂
亮,你们凤骚,你们身段也妙极了。但是,在好莱坞,姿色已是市场上的滞销货了。
漂亮的姑娘从世界各地跑到这里,她们有的在中学演戏时当过主角;有的在评选美
女时得过奖;有的是听男朋亥说:”她们该当个电影明星。‘就来了。结果,呸!
成千上万的漂亮姑娘,都堆在这里。结果都没事儿干。相信我的话,宝贝儿。昨天
你肯定来过我这里的。“房客们又帮助吉尔开了一张新的代理人名单。这些代理人
的办公室更小了,都设在房租低廉的地区。结果仍—样。

    “等你有点演出经验后再来,孩子。你有个模样儿。

    依我看,你准可以成为嘉宝以后最伟大的明星。但是,现在我可不能为证实这
点而浪费我的时间,来替你找门路。你自己先试着搞出点名堂来。我就做你的代理
人。“”如果没有人给我工作干,我从哪儿弄出点名堂来呢?“他点点头,”对。
这正是问题所在。不过,这全凭碰运气了。“

    吉尔的名单上,只剩下一家代理人了。这是好莱坞大街上,五月花咖啡店里同
吉尔坐在一起的一个姑娘给介绍的。登宁代理处是在一片住宅区外面的一所小平房
里。吉尔用电话预约了谈话的时间。一个女人告诉她,你六点钟来吧。

    吉尔看到这个小办公室,原来是一家人家的起居室。

    —张斑斑点点的旧桌子上乱堆着一些文件。一张仿皮沙发用白胶布条东粘西补
着。三张花呢面的椅子,凌乱地摆在房间里。一个又高大,又笨重的麻脸妇人,从
另一间屋里走了出来,对她说:“哈喽,有何贵干?”“我叫吉尔。卡瑟尔。我是
和登宁先生约好了的。”“登宁小姐。”那妇人说:“这就是我本人。”“哦,”
吉尔惊讶着说。“对不起。我以为——”那妇人的笑声热情而又友好。“没关系。”
“但是这确实是有关系。”吉尔暗自思忖着,突然她涌起一种兴奋感。

    哎呀,她以前怎么就没有想到找一位女代理人呢!这种人以前一定也经受过一
些创伤。她会理解一个刚起步的年轻女子的处境。她会比任何男人都更富于同情心
……

    “我看你带着文件包,”登宁小姐在说话。“能让我看看吗?”“当然可以。”
吉尔说着递给了她。

    那妇人坐下来打开文件包,开始一页一页地翻阅,同时点着头表示赞赏。“你
很上相。”吉尔不知说什么是好。“多谢!”那位代理人端详着吉尔一张穿游泳衣
的照片。“你的身段很好。这很重要。你从那里来的?”“德克萨斯州的奥德萨。”
吉尔说。“你到好莱坞多久了,吉尔?”“大约两个月”。

    “你找过多少代理人?”吉尔脑中闪过说谎的念头。但是当她看到那位妇人眼
一中充满同情和理解,她说,“我估计有三十多了。”“代理人笑了起来,”所以,
最后你才降格以求,到罗丝。登宁这里来的。呃,你可能会更倒霉,因为我不是米
高梅,也不是威廉。莫理斯……但是,我能够让我的人有工作做。“”我没有表演
经验。“那妇人点点头,丝毫不感到惊异。”如果你有表演经验,你就会到米高梅,
或者威廉。莫理斯那里去了。我这里只是个起点站。我让有才能的孩子进步。然后,
那些大代理人就会把他们从我这里抢走。“经过好几个星期,吉尔第一次感到有点
希望了。”您——您以为,您有意替我谋个事吗?“她问道。

    那妇人微微一笑。“我有些主顾还没有你的一半漂亮呢,但他们全有了工作了。
我想我可以替你找到工作的。

    这是你取得经验的唯一途径了。对吗?“吉尔的心里涌起一阵感激之情。

    “这个该死的城市麻烦就在,不给象你这样的孩子工作的机会。尽管各家电影
制片厂都叫嚷着,迫切需要新人,但他们却在你们的面前砌起一道高墙。哼,我要
好好耍弄一下这帮家伙。我想,有三件事对你是合适的:”演一出肥皂副;在托比。
坦波尔的影片里当个小角色;或者在塔西。勃兰特的新片里闹一个角色。“吉尔的
头晕了起来。”但是,他们会——“”只要我推荐你,他们就会要你。我送的人没
有差的。尽管他们可能给你的都是小角色,但是,你要明白,这不过是起点。“”
我实在无法说,我该怎样感激您。“吉尔说。

    “我这里大概有那本广播剧的脚本。”罗丝。登宁吃力地站起来,挪开椅子,
走到隔壁房间。她招呼吉尔跟她进去。

    这是一间卧室。角落里的窗户下面有一张双人床。对面角落里有个金属的文件
柜。罗丝。登宁摇摇晃晃走到柜子前面,拉开抽屉,拿出一份脚本交给吉尔。

    “给你。派角色的导演是我的好朋友。如果你能按照要求做,他会让你闲不住
的。”“我一定按照要求做,”吉尔热情地许诺说。

    代理人微微笑了一下,“当然,我不会瞎蒙着把人派去的。你愿意读一段给我
听吗?”“当然愿意。”代理人打开脚本,坐到床上。“咱们来读这一场。”吉尔
挨着她坐下,看那脚本。

    “你的角色是娜达丽。她是个有钱的妇女,嫁给了一个软骨头。她决定同他离
婚,他不肯答应。

    行了,你就从这里上场。“吉尔赶快阅读起台词。她希望能给她一晚上的时间,
研究一下这个脚本。哪怕一个小时也好。她拼命想给她留下一个好印象。

    “好了吗?”“我——我想可以了。”吉尔说。她闭上眼睛,努力设想这个角
色的处境。她是一个有钱的妇女。就如同和吉尔一起长大的那些朋友的母亲一样。
那些人在生活上要什么有什么。

    而且把这一切看作是理所当然的事。她们认为,别人天生就该为他们服务。世
上象萨塞。托平那号的人。她除开了眼睛。继续低头看那个脚本,开始朗读起白词。
“我要同你谈谈,彼得。”

    “不能等一等吗?”这是罗丝。登宁在和吉尔对台词。

    “我怕等得已经太久了。今天下午我务必赶那班飞机到里诺去。”“就那么急
吗?”“是的,五年来,我一直想搭乘那班飞机。彼得。这,次真的要实现了。”
吉尔觉得罗丝。登宁的手拍着她的大腿。

    “很好。”代理人赞许的说。“读下去。”她的手仍旧停留在吉尔的腿上。

    “你的问题是你还没有长大成人。你还总想着玩。不过,从今以后,你只好自
己去玩了。”罗丝。登宁的手在敲着她的大腿。使吉尔挺不舒服。

    “好,读下去。”她说。

    “我——我再也不要你同我在一起了。这点你能明白吗?”手在吉尔大腿上拍
得更急,并向她大腿根处移动。吉尔放下脚本,看看罗丝。登宁。那妇人的脸涨红
了。眼睛显带着一种茫然的神色。

    “读下去。”她沙哑地说。

    “我——我不能。”吉尔说,“如果您——”那妇人的手动得更快了。“这是
在培养你的情感,亲爱的。这是两性的冲突,你知道:我要你有一种性的冲动。”
她的手使劲在吉尔两腿之间抽动。

    “不行!”吉尔站起身来,战抖着。

    “对我慈悲点,我会对你好的。”那妇人在哀求。

    “来,孩子。”她伸手想抓住吉尔,吉尔跑出了办公室。

    当她跑到外面街道上,她吐了。即使那阵恶心平息了下来,胃也不再向上呕了。
但整个人仍有一种难以名状的不舒服感。她的头也疼起来了。

    不,这样说是不对的。这不是她的头在疼;而是约瑟芬。津斯基的头在痛。

    以后的十五个月里,吉尔。卡瑟尔已成了一名老资格的幸存者了。她明白了,
这帮挤在表演行业周围的幸存者,为了想打进影视界,甚至临时找点工作,已花上
了多少年的时间,有的一辈子都这样混过去了。尽管如此,尽管只给他们点临时工
作,让他们就这样干上十年、十五年,他们也从不灰心。

    而且,正如古代民族有时围坐在营火堆旁。讲述他们的英雄业绩一样;这些幸
存者经常坐在施瓦伯杂货店的外面,一遍又一遍地讲述表演行业里大明星的事。他
们饮着凉咖啡,交换着内部飞短流长的最新消息。他们不在表演行列的圈子里,可
是,说来也怪,他们同这个行业却息息相关。

    他们能告诉你,哪个明星被替换下来了,哪个制片人在同导演睡觉时被人抓住
了;哪个部门的领导人要明升暗降。他们知道这些消息比任何人都快。因为他们自
有他们的特殊渠道。他们可以在那些杂七杂八的人集众的地方,道听来各种的奇闻
怪事。这帮无业游民整天干的也就是这些事。

    但他们对这些传闻也并非认真。他们真正认真的还是另一方面的事,那就是有
朝一日他们能够寻找到一条途径进入电影制片厂的大门,或翻过它的高墙,他们认
为,他们是艺术家、是天之骄子。好莱坞是他们的耶利哥。约书亚只要吹起金色的
号角。城的大门,就要在他们面前陷落。他们的敌人就会惨遭屠戮。于是,瞧!萨
姆。温特斯就要舞起魔杖来了,让他们穿上华丽的服饰,成为明星。他们将永远受
到着了魔似的观众的崇拜,阿门。施瓦伯家的咖啡是使人兴奋的圣酒,何况这些都
是未来的使徒。他们每天在一起,相濡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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