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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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小宛-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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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奋。天阶是他多年交游的好友,也是复社中人。两人相见,自有许多话要说。王天阶是个
细心人,专门备了一个四合院给冒辟疆,还派了王禄、王寿二人服侍,另外备了一个厨师。
    冒辟疆本想马上就去找沙玉芳打听董小宛,他可没忘记此行是冲着这个美人而来,但碍
于朋友面子,只得耐着性子和王天阶一起玩了两天。
    这天黄昏,他换了一身湖蓝长衫,手执折扇信步走入三茅阁巷。这条巷中住了许多风尘
女子,他看见几个红艳艳的灯笼伸出墙来,便有红杏出墙的感觉。这些招客的灯笼将这条巷
子分割成一条红色的梯状走廊。一个打扮得妖艳的女人,满头插着时令鲜花,倚着门瞧着冒
辟疆,待他走近,那女人突然翻开胸襟露出一只乳房来,嘴角伴着嘶嘶的引诱之声。
    冒辟疆紧赶几步跑了过去,他听见那女人在身后骂了句“狗东西”。那巷子斜斜地转了
个弯,他又看见一个女人正坐在木槛上吃着瓜子,黑黑的瓜子皮满地都是,他走去打听,谁
知他未开口,那女人便跳起来满脸堆笑地拉住她说:“公子真是好眼力,我家小姐是苏州有
名的花角色。”冒辟疆忙挣脱她道:“我不是找你家小姐,我是想打听沙玉芳家该怎么
走。”
    “都是女人,她凭什么生意比我们的好。”那女人气愤地噜噜嘴朝巷子深处一指道:
    “前边第四盏红灯笼就是。”
    冒辟疆看见那灯笼上写着:“沙九畹寓”,便轻轻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他又要敲第
二次,门突然开了,一个妇人伸出头来,他的手就悬在妇人脸庞前。“哟,公子爷。看样子
是位贵客,请进,请进。”
    冒辟疆不敢贸然踏入这烟花院子,便在门前拱手问道:“请问这是不是沙玉芳家?”
    那妇人愕然道:“小妇人就是沙玉芳。”
    冒辟疆道:“沙姨,如皋冒辟疆来拜访。”
    “原来是宛儿的梦中人,快进来,快进来。”
    冒辟疆进了前厅。沙九畹也从楼上跑了下来,顺便还奉上了香茗。眼见得冒辟疆一表人
材,便为宛姐姐高兴。沙九畹和他在厅中扯了一些闲话,便知他来历非凡。
    待冒辟疆打听董小宛今在何处时,沙九畹喜滋滋地告诉了他,而且还自告奋勇要带他马
上去。沙玉芳慌忙拦住,毕竟沙玉芳是风月场上惯见风雨的人物,她眼见冒辟疆突然出现,
害怕有什么诈,何况他没什么凭据,所以执意挽留他:“今夜就在此处,明日一早再去。”
    沙玉芳心想,还可以替宛儿考验他一下呢!冒辟疆推却不了沙玉芳的热情挽留,心想今
天也太晚了,明天再去也不迟,便答应留宿一夜。沙玉芳就弄来几碟小菜,母女俩陪他饮了
两杯水酒,沙九畹将董小宛和她说的知心话都说给冒辟疆听。冒辟疆感念董小宛对自己一片
思念之情,禁不住一阵伤感袭上心头。
    夜深了,沙玉芳特意安排冒辟疆住一间侧室。那间房收拾得非常干净,冒辟疆也还觉得
满意,只是房间没有门栓令他遗憾,那门框上吊下一挂稀疏的竹帘,楼厅里一切都可以看得
清楚。无奈客随主便,冒辟疆也不便说什么,便脱了衣衫上床安歇。楼厅里的烛光依旧,透
过门帘射进来在房间的地上投下一格格竹片瘦瘦的阴影。
    忽然,楼厅里传来沙玉芳的声音:“九畹,快来洗澡,趁水热。”
    “娘,呆会儿嘛,冒公子还没睡着呢?”
    “我瞧冒公子疲惫得很,应该早睡着了,我看看吧。”
    冒辟疆看见地上伸出沙玉芳的影子,忙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他不想因为自己耽误这好心
的母女俩的休息时间。他听见竹帘晃动的沙沙声,沙玉芳在轻声唤道:“冒公子,冒公
子。”
    连续唤了三次,冒辟疆假装睡得很沉,沙玉芳却看出他没睡着。他听见沙玉芳走到楼梯
上去。“九畹,可以来洗。冒公子早就睡着了,说不定正梦见周公呢。”
    冒辟疆没睁开眼睛。他听见两个女人的脚步声走进楼厅,然后听见木盆轻轻地放在楼板
上。这声音刚停,便听得水倒入木盆的哗哗声。冒辟疆觉得四周充满热腾腾的水汽。
    他听到脱衣服的沙沙的绢绫磨擦声。
    “九畹,瞧你这身嫩肉,娘觉得自己真的老了。唉,可怜的岁月。”
    “娘,别伤感了,你先出去吧。”门竟没被关上。
    冒辟疆听着沙玉芳走出去的脚步声,忍不住睁开眼睛瞅了一眼,刚好看见沙九畹赤裸着
跨进木盆,木盆里热气腾腾。
    原来木盆刚好摆放在门的正对面,他赶紧又闭上眼睛,但沙九畹刚才的优美裸体却印在
眼帘上,他感到一股热潮窜上了脑门。阵阵水声刺激着他的耳鼓,他挥之不去,心想这样迷
人的女人看看又何妨呢?索性就睁开了眼睛。
    沙九畹竟面对着房门坐在澡盆中,她仰着头,闭着眼,烛光给她整个肉体涂上一层桔红
的色调。冒辟疆看着美丽的沙九畹,咽了几口唾液,长长地吐了几口粗气。一个古怪的念头
冒出来,也许她是董小宛,这幻觉越来越真实,然后迷住了他的心。他刚想坐起身来,突然
听见沙九畹的声音,“娘,来给我搓背。”
    冒辟疆的幻觉一下惊散了,不,她不可能是董小宛。这样一想,他忽然猜到这两个女人
的用意,试试他冒辟疆是不是浪荡公子。他想到这层,惊得背上出冷汗,好险,差点失了大
度。这时,他看见沙玉芳走到沙九畹的身边。他闭上眼睛,心里却踏实了,索性让这两个女
人在楼厅里表演,自己干脆入了梦乡。
    沙玉芳一边帮女儿搓身子一边说:“九畹,瞧你,又柔软又结实,娘真想不通怎么从我
身上掉下你这样一个美人儿。”
    “娘,羞死了。”
    沙玉芳拿眼角瞅微弱光影中冒辟疆的脸,他闭着眼,神色很安详,她尖着耳朵听,那床
上一点动静都没有,心想,冒公子定力真好,是个真君子,宛儿若得与这位公子配对,真是
前身修来的福份。沙九畹也附着娘的耳朵轻声道:“他一点动静都没有。”
    第二天一早,冒辟疆辞了沙玉芳母女,本想直接奔半塘去访董小宛,但想到风尘女人都
有睡懒觉的恶习,也许董小宛也没起床呢,便先回了寓所。
    茗烟昨晚等了半夜,未见公子回寓,心里焦急担忧,天微亮时便起床到大门外四处张
望,等待公子。这时,看见冒辟疆精神很好地回来了,心上一块石头落了地。
    “茗烟,喂马了吧?”
    “喂了,喂的全是上等好料。”接着笑嘻嘻地打听,“公子,昨夜风流了吧?董小宛怎
么样了?”
    冒辟疆用折扇狠敲一下他的头道:“少管闲事,快把马牵来。”茗烟揉着头皮去牵马,
一边说道:“你留点劲多好,骑马做甚?”
    茗烟牵来马,冒辟疆吩咐他有人来找就说访友去了,然后踏鞍上马,飞奔而去。茗烟瞧
着那四只飞动的马蹄,觉得街上石板都被刨得向自己冲来,包括街边的房舍也似乎要朝自己
挤过来,他忍不住一阵虚惊。冒辟疆去得远了,消失在茗烟的视线中。
    冒辟疆端坐在奔驰的马背上,看见天边有一朵云,这朵云也许会变成一匹马,一旦鼓满
风,它就会跑遍天空,像他此刻正穿过苏州城去拜访美丽绝伦的董小宛一样。
    过了桐桥,就是彩云桥。这一带风光自有它脱俗之美,冒辟疆却无心留意。眼看过了彩
云桥就可以打听董小宛,刚要上桥,一辆官轿和对面奔来的马车在桥上相遇,那车夫拼命拉
住缰绳,轿夫们一团惊慌,官轿便倾斜在桥面上,桥两边堵了许多轿子以及马匹、挑夫、游
人。冒辟疆在马上微欠着身子赞叹道:“苏州果然繁华。”他过了桥,几株杂树与垂柳之间
有七八幢带阁楼的院宅,不知董小宛是哪个院宅,便问路边两个手持扫帚的花白头发的老妇
人:“请问两位老人,董小宛住宅何处?”
    两位老妇人突地站了起来,握扫帚的手握得更紧,他俩上下打量了冒辟疆一阵,一个对
另一个说:“我看他衣冠楚楚不像是浪子。”另一个肯定地点点头。俩个老妇人这才给他指
了指董小宛的寓宅。冒辟疆觉得这俩个老妇人有点怪,也不介意,牵着马去敲那宅院的门。
    听见门中有了响动,他便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等待着,他尝到了近情情怯的滋味。
    门吱呀一声朝两面分开。大脚单妈走出来,看见是位风流的公子爷,只道是苏州浪子。
    便小心陪笑道:“公子有何贵干?”
    “小生冒辟疆,专程来访董大小姐。”
    “公子来得不巧,我家小姐已出门七、八天了。对不起了。”
    单妈说着便要关门。
    冒辟疆忙用脚抵住门框问道:“不知董大小姐何日可回?”
    “过几天再来吧,也许能遇着。”单妈一边说一边就关了门。
    冒辟疆站在门前摇摇头。缘份!如之奈何?不禁叹了口气,缓缓转过身来,面上的神采
也黯淡了,他被自己身后站着的五六个持扫帚的老人搞糊涂了,苏州人真怪。这几个老人朝
他古怪地点头笑着。他踏鞍上马,惆怅而去。回头看时,那几个老人像手持刀斧的老弱卫士
守在董小宛门前。
    单妈关了门,走入楼厅坐下捡出几棵绿油油的鲜嫩青菜开始忙乎。惜惜从楼梯口探头问
道:“单妈,刚才你跟谁在门前说话?”
    “什么叫冒辟疆的公子爷。”
    “冒辟疆?”惜惜尖叫道:“就是咱们常谈的冒公子。”
    单妈“啊呀”一声,扔了菜,跑去开了院门,门外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惜惜慌慌张张跑上楼告诉正在作诗的董小宛。董小宛赶紧跑到窗前张望。但见官道上有
许多纵马而去的人,究竟哪个是冒公子呢?
    惜惜在她身后道:“你就挑最俊的那个就行了。反正过几天他还要来。”
    连续几天,绵绵的春雨淋得整个苏州仿佛进入了秋天,刚脱下待洗的厚衣裳又从盆中捡
出来穿在身上,依旧挡不做倒春之寒。董小宛一次又一次从梦中被冻醒,冒辟疆在她的梦中
依旧是那瘦俏模样,常常在凉风吹拂的窗外飘荡。冒辟疆是否离开苏州了?
    董小宛心想,冒辟疆肯定是从沙姨处探听到自己住处的,也许沙姨知道他住在何处。
    董小宛便同了惜惜,趁着幕色到了三茅阁巷。沙玉芳开了门。董小宛见她双眼红红的似
乎刚哭过,便诧异地问道:“沙姨,什么事让你难过了?”
    “还是你那九畹妹妹。”沙玉芳又哭了起来。沙九畹昨天得罪了两个狎客,两个狎客凶
神恶刹般跑来捣蛋,亏得沙玉芳请了个舵爷从中调停方才了事。谁知那舵爷又插来一脚,现
正在紫芳阁让沙九畹陪他饮酒。“不知九畹吉凶如何。”沙玉芳接着说:“九畹要有宛儿的
福份就好了。”
    董小宛安慰她道:“九畹也是善于应酬之人,想来不会吃大亏。小宛哪来福份呢?”
    “前几天冒公子见到你了吗?”沙玉芳擦干眼泪关心地说:“冒公子真是君子,坐怀不
乱”。沙玉芳接着讲了那天的情形,赞叹不已。
    惜惜忙问道:“沙姨可知冒公子落脚何处?可惜我家小姐没遇着他。”
    “什么?”沙玉芳问道:“他没去寻你?”
    董小宛道:“寻是寻了,却没有遇着。”
    沙玉芳叹气道:“我也不知他落脚何处。真遗憾,不过,你比你九畹妹妹强,她这刻还
不知有多为难呢。”说罢又哭了起来。
    董小宛见她这么难过,便道:“我去帮帮九畹妹妹。”沙玉芳心知小宛遇事办法多,也
不阻拦了,便将她带到紫芳阁。
    董小宛独自上了楼。这家酒楼布置得还算雅致。只见那桌边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脸
色浮肿,看上去睡眠不足,显然是被酒色淘空了身体。他正楼着沙九畹,手在她的胸部乱
摸。沙九畹闭着嘴唇正在推他的手。旁边另有两个男人低着头在默默地饮酒,假装什么也没
有看见。董小宛四下看看,其它酒桌空着,店中除了两个跑堂外别无他人。肯定是那个舵爷
包了酒楼在摆阔。董小宛径直走到另两个男人之间坐下,示意沙九畹别打招呼。舵爷突然见
一个天仙般美人坐在对面,忙放过沙九畹。他问道:“这位小姐贵姓?”
    “小女姓白。见几位饮酒快活,特来凑凑热闹。”董小宛朝沙九畹挤挤眼。
    舵爷叫道:“白小姐真是妙人儿。老板,拿一副碗筷酒杯来。”
    “大爷,喝酒用杯子不爽快,咱们用碗喝。”董小宛提议。
    她感到左边那个男人正将腿靠在自己的大腿上,她也不退让,这只是胆怯男人的暗号。
    这时,右边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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