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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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小宛-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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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她的古筝,于是她便告诉了李香君董小宛的到来。琴声嘎然而止,李香君哎呀了一下便大
声叫道:“你们来了,怎么不出声,是想吓死我。”
    “我可不想打断这美妙的音乐。”冒辟疆说。
    董小宛微笑着默然无语。
    一天的奔波使董小宛和冒辟疆显得很疲惫。他们经过一天的筹集还债银子达到了所欠债
务的三分之二,比他们预计的效果要好。在这一天中,董小宛记不清她哭了多少次,她只觉
得眼睛酸痛,喉咙发哑。傍晚时,董小宛的姊妹们和复社里的一群人不约而同地来到桃叶寓
馆,这些人在桃叶寓馆充满深情的跟董小宛和冒辟疆告别,随后他们便又陆续地离开了,将
这温柔的夜晚留给了董小宛和冒辟疆。这一充满热情的夜晚又使董小宛想起了中秋之夜,想
起了酒流过喉咙的感觉。
    第二天一早,秋风习习。冒辟疆带着茗烟和银子将董小宛和单妈送到三山门外船上。冒
辟疆随船将董小宛送到燕子矶才离船上岸,他望着船渐渐远去,岸边秋风阵阵空中有几朵白
云缓缓移动。
    这日,苏州府衙前贴出一张告示,告示的内容如下:
    “直隶江南候补部曹实授知苏州府,为出示晓谕并通知事,查本府府属半塘,有董旻
者,其曾因事欠得各债家之款,今其女董小宛,已脱籍从良,嫁与如皋冒公子辟疆为室。现
董小宛携银回苏,清还各债,见示三日内,至府衙登记。因备银尚不足,急需者归之,稍缓
者缓之,不日冒公子来苏,全部清还。见告示者,不准借故喧闹,如敢故违,即以滋事论
处。大明崇祯十六年九月初四日。”
    告示悬挂很明显,围观的人群像树林的落叶叠了一层又一层。告示悬挂了一天,董小宛
在船上便叫单妈回家打探一下情况,单妈回来告诉她,说原来聚集在屋前要债的人在告示贴
出后便不见了,于是在告示贴出的第二天,董小宛便同刘师峻回到了家中。当天刘师峻回到
船上,董小宛留在了家中。
    见到董小宛回来,董旻露出一丝笑意。董小宛见惜惜整个人瘦了一圈,不像原先那样俏
丽,她便一把搂过惜惜,伸出纤弱的双手在惜惜的脸上抚摸起来。这天夜里,董旻在天刚擦
黑的时候就上床睡了,而董小宛和惜惜在鸡鸣时候才睡去。
    “老爷,府衙前出了张告示,董小宛回来了。”霍和对霍华说道。
    “她人在哪里?”霍华问。
    “前两日住在船上,昨日回到了家中。她这次回来,官府给她撑着腰。”霍和说。
    接下来霍华只是沉默着,他脸上是阴险与不甘心的奸笑,在他的奸笑中含着董小宛惊恐
的面孔。他知道官府是得罪不起的,但董小宛的诱惑就像渴极了的人突然发现一口井一样深
深吸引着他。在最初的时刻,他表现出无可奈何的神情,但他充满淫乱和腐朽的心促使他不
愿就此放弃,他的权贵和富有再一次造成了董小宛的不幸。
    “你去打听一下今日董小宛住在什么地方。”霍华对霍和说。
    同样的时间里,窦虎在官府的压力之下放弃了对董小宛的憧憬。虽然他作出了放弃,但
他还是快速地派人前往官府进行了债权登记。
    按照刘师峻的计划,府衙前的债权登记进行得很顺利。登记的记录上除了霍华一家外其
他的都登了记。对于这一情况,刘师峻并没有在意,他对官府权力充分信任。如果刘师峻稍
稍冷静一下,并对此事加以分析的话,这其中隐藏的问题也许会被发现,董小宛也许会再一
次避免渐临的灾难,但他们都忽视了这一情况。
    这天深夜,月光淡薄,董小宛和惜惜还在促膝相谈。稠密的黑暗在树丛潮湿的簇叶之
间,在广阔的夜空聚集着。秋天的夜风吹响了树木光溜溜的枝条,那些静处于黑暗中的屋舍
宛如巨鸟的阴影。在夜色的掩护下,一行人向董府靠拢,在董府外墙下,领头的牛二将脚在
地上轻轻一点便飞到墙上,再一个转身便落到院中。牛二是霍华养的打手,此人会一点武
功,这次是领了霍华的命令来抢董小宛的,他知道董府里只有三个女的和一个老头,于是他
在整个行动中都显得十分轻松随便。牛二越过墙打开门,八个霍家家奴进到院中。他留下两
名家奴看守大门、两名守在楼下,然后他领着四名家奴直奔楼上董小宛的房间。
    屋里还燃着灯,传出董小宛和惜惜低声交谈的声音。牛二走到门边一脚将门踢开,五个
人像潮水一样涌进屋中。董小宛只“唉呀”了一声便被牛二用棉花堵住了嘴,用绳子绑了起
来。有三个家奴像抓小鸡一样扑向惜惜,惜惜在这一刻已被吓得发不出声音了,她只看见三
个黑影像被狂风吹动的乌云一样扑来。一个家奴在惜惜嘴上塞上棉花,然后反扭过手捆了起
来。那个将惜惜摔倒在床上的家奴在离开惜惜的时候在她屁股上捏了一把。捆绑董小宛和惜
惜在同一时间里完成,前后不到一分钟。牛二扛起董小宛就下了楼,径直离开了董府。
    董旻睡得很死,楼上发生的一切他浑然不知。单妈睡在楼下厨房隔壁房里,牛二一脚踢
开门的声响惊醒了她,门响之后又归于沉寂,单妈觉得自己听觉出了错误,但不一会儿响起
的声音使她确信有事情发生,单妈的胆子很小,她等楼下的声音消失后才点燃灯去唤醒了董
旻。董旻睡意未消地跟着单妈来到楼上,但董小宛屋里的灯光和敞开的门完全打醒了他。他
们快速地奔进屋去,只见惜惜被捆绑在床上,而董小宛却不见踪影。董旻和单妈见到这种情
形惊呆了,他们从惊异中醒过来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他们的哭声传出很远,处在惊吓中的
董旻和单妈忘记了被捆绑的惜惜。惜惜在使劲翻滚中惊动了董旻,董旻才去解开惜惜的绳
子。被解开绳子的惜惜失声哭起来,大声叫道:“姐姐被强盗劫走……”
    座落在虎丘的云岩寺香火特别旺盛。云岩寺每天进香的人像赶季节的鱼群一样拥挤。云
岩寺的香火旺盛的原因是云岩寺的方丈慧远禅师是一位得道高僧,在云岩寺求签问卦经他的
解说十有八九是应验的。所以,苏州的人们遇事去云岩寺求一签以测祸福。
    云岩寺的住持觉尘光溜溜的头,光溜溜的下巴,头上的戒疤十分明显,他四十多岁的光
景,像一棵冲天的树,一对像老鼠一样的眼睛常眯成一条缝。觉尘很小就来到云岩寺。那次
到了城里遇见一个叫玉兰儿的青楼女子,但只那一次觉尘便发现了寺外的天地美丽。那次,
玉兰儿碰见觉尘可能是戏耍地对觉尘抛了些媚眼,但觉尘却被深深地吸引,一种晚来的青春
激荡使觉尘难以控制。在那年的秋天觉尘在一个夜晚将玉兰儿引到寺里。起初,玉兰儿对觉
尘提出上床的要求不肯答应,但觉尘已不能自拔,他便扔了五十两香客们进的香火钱给玉兰
儿,玉兰儿便十分爽快地答应了觉尘的要求。觉尘在那一晚将集蓄了四十多年的欲望全部发
泄了出来,但玉兰儿对觉尘一次又一次的要求感到力不从心,在觉尘提出第四次要求的时
候,玉兰儿便拒绝了。对于觉尘来说,他对人生的体验在那一晚似乎达到了顶点,在遭到玉
兰儿拒绝的时候,他觉得对不起那五十两银子,于是对玉兰儿采取了强迫手段。玉兰儿尽力
地反抗,觉尘在用尽力后还是达不到目的,于是他恼羞成怒,认为玉兰儿欺骗了他,在愤怒
中用一灯盏砸破了玉兰儿的脸,玉兰儿的脸从那以后便永远地留下了两寸长的疤痕。由于这
疤痕,玉兰儿的卖身生涯也从此衰败,在维持不下生活的时候,她便嫁了一个五十多岁做小
本生意的单身汉。
    那晚觉尘和玉兰儿的打斗惊动了云岩寺,第二天慧远方丈召急了全寺僧人,决定驱赶觉
尘出云岩寺。同一天,玉兰儿为了两寸长的疤痕也将觉尘告到了官府。后由于霍华的出面,
觉尘既没有被官府治罪,也没有被赶出云岩寺。霍华经常到云岩寺求签,与觉尘有一定的来
往。在他的说情下,慧远也不想失去这有钱的香客,并以慈悲为怀为理由,留下了觉尘,觉
尘以后确实收敛了自己的行为。
    在董小宛被劫的那天午后,霍华门人景尚天找到了觉尘,觉尘看见景尚天到来就预计到
灾难的降临。迫于霍华的势力和恩德,他答应了将劫来的董小宛藏于寺中。
    当天深夜,牛二将劫来的董小宛带到云岩寺,把董小宛藏于寺内的云岩塔里,牛二留下
四名家奴看守董小宛,然后带着另外四名家奴回到了霍府。第二天觉尘依照景尚天的吩咐在
塔外贴了一张字条,字条上写着:
    塔中近日忽有怪异,请香客止步。
    董旻、单妈、惜惜在深夜里放声大哭。他们悲伤一阵后,才想起应该把董小宛被劫的消
息告诉刘师峻,刘师峻成了他们唯一的希望。于是董旻不顾外面的黑暗深一脚浅一脚地赶往
了刘师峻府中。
    刘师峻于沉沉的睡意中被董旻唤醒,得到董小宛被劫的消息后,他的睡意消逝了。刘师
峻首先感到十分惊诧,然后他才觉察到同意董小宛回去住是一个极大的错误。他慢慢冷静了
下来,安慰着董旻说董小宛暂时是不会有危险的,他叫董旻先回去,让他想办法查找董小
宛。董旻走后刘师峻在焦急中等到天亮,他派人去叫来了刘大行一起赶到苏州府衙,知府听
到消息便派出几名捕快,严限破案,按照离开南京时柳如是的吩咐,刘师峻又派人星夜赶至
南京。
    五六天的时间过去了,不论是对于董小宛还是刘师峻都觉得时间的缓慢,好像时间是行
走在泥沼地里一样。刘师峻寻找董小宛毫无线索,仿佛她已从地上消失。刘师峻猜测劫走董
小宛的不是什么强盗,而是与债主有关。但他的这一猜测被霍华等债主们在董小宛被劫走后
上府衙去闹说董小宛不是被劫走而是躲债搞得迷惑不清,刘师峻在这几天心神不定,知府的
查询毫无结果,而湖州催他上任的通知一封接一封。他最后在派人通知柳如是后便赶至湖州
接任去了。
    董小宛被锁在云岩塔里,整天以泪洗面。最初的两天,她什么也不吃,送来的饭都被她
倒在地上,碗也摔破在墙角。两天过去,墙角堆了一堆破瓷渣,饭菜也发出一股难闻的气
味。
    她整日面对恐惧、想起许多难以忘怀的旧事。在将以前让人激动的事回忆一遍然后她便
开始想象寻死的方式。她将在塔里能够达到死亡目的的办法都想了一遍,但总觉不如意,而
离开南京时李香君对她说的“要寻死,就跳秦淮河”的话也常常出现在她的脑中。董小宛打
消寻死的念头是在第三天霍华来到塔里以后才产生的。
    董小宛被劫的第三天,霍华乔装打扮来到云岩寺的塔中。
    觉尘那天接待了霍华,并委婉地告诉霍华希望能将董小宛尽快地弄走,并且不要在寺内
滋事。沉浸于兴奋中的霍华并没有明白觉尘的意思,他嫌觉尘唠叨,对他冷冷地哼了几声,
觉尘便没敢多说什么。
    霍华带着景尚天和家奴进到塔中。他们所有的眼神都射向董小宛,董小宛经过两天的囚
禁依然显得那样的美丽。她在心中已打定主意,如果霍华对她不轨,她将拼死相搏,尽管她
已毫无一点力气。霍华似乎看穿了董小宛的心思,他只是盯着董小宛看了一时,然后吩咐看
守的家奴好好照顾董小宛便离开了云岩寺。
    第五天,觉尘贴出塔内有怪异,叫香客止步的字条传进慧远方丈的耳中。慧远听到消
息,没有找觉尘询问。他不相信塔中有什么鬼怪,他所认定的是觉尘去年的病又犯了,是不
是又引了女人藏在塔中?
    晚上二鼓时分,整个虎丘山死一样的寂静,秋风吹动落叶簌簌的声音,秋虫的唧唧声此
起彼落,慧远叫醒跟随他的哑沙弥,点燃灯笼,从他的禅房旁边的一扇小门向塔院走去。
    那小门年深日久,已荒芜颓旧,被杂草和树林遮得严严的,看不出一丝痕迹。
    通往小门的路杂草无数,哑沙弥拿着灯笼在前引路,一路上哑沙弥被树枝刺破了脸,一
些被惊动的夜鸟扑扑地飞起,使小沙弥产生无比的寒气。慧远伸手推开小门,小门也应声倒
在地上。
    这几天董小宛很少睡眠,慧远接近塔的时候惊动了想着心事的她。灯笼的微光和草被踩
倒发出的声响使董小宛不寒而噤。灯笼伸进塔洞,慧远模糊地看到一个女人。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慧远问道。
    董小宛听见有人说话,稍稍镇静了一下,然后抬起头向塔洞望去。在灯笼的照射下,慧
远的光头和花白胡子被董小宛看见,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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