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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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小宛-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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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你还是帮我想想别的法子,好在你与她有一定的关系,去吧。”
    许多年后、徐继志对那次变故一直清晰地记在脑中。突然的变故断送了董小宛的性命,
多年来,让徐继志的内心一直处在深深的不安之中。
    那次事件的突然转变,令徐继志始料不及。徐继志一向对自己应付突发事件很有信心,
他曾认为一个人最精明的部分,应该像攒钱一样把它积累起来,以对付一生中的突发事情。
但这次事件的突然转变,使他觉得自己的迟钝。他只是预感到像董小宛这样的女子被拉进这
样的漩涡中,根本无力应付,最终会彻底毁掉。他曾决心帮助董小宛,不仅仅是因为董小宛
曾对他的父母有恩,且一个如此美丽的女子,就像寒霜中无助的花蕾,任凭风吹雨打,不能
不叫人升起一股怜悯之心。现在,他坐在自家书房的窗前,凝视着窗外,回想洪承畴说的每
一句话,他一向以为自己是个精明能干的人,但在他理清这些纷乱头绪时,才发觉自己是多
么的笨拙。他认定,现在唯一可做的是,必须马上通知董小宛,让她多少有点心里准备。他
伏在书案上写了一张纸笺,就匆匆往艳翠楼走去。
    事件发生得太突然,也是洪承畴始料不及的。当他听说豫亲王多铎从杭州寻视回苏州,
他就去亲王府拜见。不料,多铎向他打趣地开了句玩笑:“洪先生艳福不浅啊。”洪承畴不
由惊了一下。不过他凭借多年来临危不乱的经验,知道多铎肯定明了一些事情,就迅速作出
反应,说:“承畴正要向王爷奉禀。”
    “不知洪先生有何事要向我禀告?”多铎一直佩服洪承畴灵敏的反应。
    “秦淮河有一绝艳歌妓名叫董小宛,不知王爷是否听说过此人,她曾被如皋的文士冒辟
疆购去。现承畴命人将董小宛召来,敬献王爷,不知王爷是否喜欢。”
    多铎以为要费一些口舌,才能把洪承畴的话勾出来,没想到洪承畴竟如此大方,就假意
推辞:“咱怎好受先生此惠呢?”
    “承畴仰体圣恩,又蒙睿王、豫亲王如此栽培,日夜愿效犬马之劳。王爷如此,不是疑
虑承畴吗?”
    “蒙先生好意,咱就领情意了。”洪承畴的话正中多铎下怀,多铎不禁心喜异常。
    洪承畴见多铎如此高兴,如释负重,就站起来告辞,然后说:“明日便令董小宛薰沐来
邸,叩见王爷。”
    洪承畴回到行辕自己的书房后,躺在椅子上前思后想,不知道是谁告诉多铎的。他想,
除了他的亲随和一些侍婢外,不外乎就是徐继志知道,但徐继志不可能去告诉多铎,他迷迷
糊糊地躺在虎皮椅上直到天黑。脑海中才出现一个人影来——那是旗将阿司镇。
    当洪承畴一想起这个旗人时,就后悔不迭。他想,如果先前多给他一些好处的话,事情
不会发展到这一步。现在,他不仅面临失去董小宛后的痛苦,也为自己聪明一时糊涂一时而
痛恨不已。就这样他在哀叹中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豫亲王多铎去杭州寻视,是为了寻找刘三秀的女儿珍儿。
    多铎能为得到刘三秀这个常熟第一美人曾心喜异常。但刘三秀因爱女珍儿流落他乡,终
日不停地啼哭,使多铎近日烦躁不安。这次多铎由于没有寻着珍儿败兴而归,就不好意思去
见刘三秀,只是叫人去宽刘三秀的心。
    多铎回苏州后,暗中叫人把阿司镇唤来。阿司镇因没得到洪承畴什么好处,而一直耿耿
于怀。其实,多铎把他派到洪承畴手下当旗将,就是要他随时注意洪承畴的举动。
    阿司镇在多铎面前禀告了洪承畴如何假传王命,如皋知府段应寅送董小宛来苏州,洪承
畴又如何眷恋董小宛而不理正事,全部和盘倒出。
    多铎对洪承畴为了一女子,而假传王命这点小事并不在意。他关心的只是另外的东西。
他也曾听说过金陵八艳的盛名,不过都差不多已是夕阳黄花了,他知道董小宛是金陵八艳中
最小的一个,美貌惊人,而且正是妙龄。就不禁问阿司镇:“那个董小宛比刘三秀如何?”
    “哎呀!王爷,您不知道董小宛是金陵八艳中的美人吗?她可比刘三秀美多了,刘三秀
怎能和她比呢。”
    多铎听后不觉垂涎三尺,啧啧赞叹起来。他想象不出还有比刘三秀更美的女子?他禁不
住有些嫉妒洪承畴。当他听阿司镇说起洪承畴并没讨得董小宛的欢心,还被董小宛骂得狗血
淋头时,又不觉佩服起这个女子来。当然他也同时感到一种希望在心中慢慢升起。
    第二天一早,洪承畴立刻召见了徐继志。徐继志一来到书房就对洪承畴说:“卑职已命
人去老家接父亲去了,请他来劝说董小宛。”
    “不必了。”
    徐继志心里一惊,难道一夜功夫董小宛就依了吗?即使女人多变,也不可能这么快呀。
他正打算问一下缘由,洪承畴却将他昨天在多铎那里说的话,通通告诉了徐继志。徐继志一
听怔住了,想这下完了,董小宛此去,定无好结果,生死难定,恐怕谁也无能为力了。他装
出无所谓的样子笑着说:“大人高见。”
    董小宛得到徐继志的通知后,并没有显露震惊的样子,只不过已经苍白的脸,现在看起
来更加苍白。她在房里无悲无戚地坐着,回想许多年来所发生的一切,回忆着她曾走过的岁
月。想象着天黑后,秦淮河万家灯火的繁荣景象。她深知一切都是命定的,就像预想中的情
景,正在一出出地上演。
    夜已经深了。董小宛走出房间,看见刘嫂歪靠在一张躺椅上睡着了,她走过去喊醒刘
嫂。刘嫂睡眼惺松地醒过来,看见董小宛容光焕发地站在她面前,吃了一惊。
    “刘嫂,你去叫那些侍婢们端一桌好菜上来,再拿几瓶好酒。”董小宛坐在桌边说道:
“也叫侍婢一起吃吧。”
    刘嫂疑惑不解地走下楼去叫醒侍婢们,叫她们准备好酒菜。当侍婢们满腹疑虑地端着酒
席上来时,她们看见董小宛露出笑脸对她们说:“这些天来,不总是你们先吃吗?你们跟着
我一起担忧受惊。明天你们就自在了。现在请你们一同吃酒席,然后我还会赏你们一些东
西。以后我们就不会再见面了。来,来,大家都坐过来吧。”
    吃完酒席,董小宛吩咐侍婢们燃起火盆备汤沐浴。在袅袅香气中,董小宛把刘嫂叫到里
屋。说:“姐姐你知道该发生的一切都已发生了,你就不必再为我担忧了,事到如今担忧也
没用。你陪我到这里来,已经帮了我不少忙。”她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今晚上我还要
和你好好谈谈,明天你要帮我做的事还有很多。现在身边只你一人陪着我,就只得委屈你
了。”
    “果真是要你去见王爷么?我一个做妈子的倒不打紧。”
    “姐姐,你是知道的,我舍命来此,就是为了保冒氏全家的安危,恐怕我是难以回去
了。我已和徐先生计议好了,明天你不要带包裹,跟在我轿后出去。出了这里的大门,你就
闪过一边,然后往西边走,徐先生就会送你到一个叫包平伯的家中,我跟你说起过这个人。
等会儿你把那些首饰统统取出来也带上。”
    “妹妹你要这些脏东西干什么?难道还要穿戴这些吗?”
    “不是,你把这双洪承畴给的明珠替我送给徐先生的夫人。这两枝凤钗送给包家,多余
的首饰留做你回去的盘缠和以后防老之用。”
    “那你……,你不打算回去了么?”
    第二天天气不错,太阳像春天一样暖和照人。侍婢们早已端来早点,董小宛和刘嫂匆匆
吃了点东西,可两人怎么也咽不下。这时,徐继志已奉命来到楼下。
    董小宛上轿后,徐继志吩咐先到暖阁去禀报洪承畴。洪承畴早已坐在书房等候。听说暖
轿已到,便命令打轿,同时也登轿跟着出大门。徐继志来到大轿旁对洪承畴禀道:“卑职回
去了。”
    洪承畴嗯了一声,轿子便往前去了。刘嫂跟在徐继志后边往西走去。这时忽然有个人来
到徐继志前面,拦住去路,那人低声向徐继志问道:“先生留步,请问这大轿和暖轿里坐的
各是什么人呀?”
    “徐继志先是吃了惊,抬头看见是个和尚,紫红色的脸膛上露出疲倦的神色。只见他双
手合十地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贫僧噜苏,对不住施主了。”
    “方外人问这些干嘛,大轿里坐着经略洪大人。”
    说完徐继志掉头就走。
    “那么,那暖轿里坐的是何人呢?”
    “不知道!”
    “先生,你方才在大轿旁说话,岂会不知暖轿里是什么人吗?“就请你告诉方外人,这
有何妨?”
    刘嫂见有人缠住徐先生不放,就说:“你这和尚真会蛮缠,你到底要问个啥呢?”
    “咦,您这位大嫂既知,就请您发发慈悲吧。”
    “真讨厌,一个出家人,打听人家内眷做甚,徐先生,我们还是走吧。”
    “对不住二位施主,出家人是想打听这行辕里是不是有个姓董的女子。”
    刘嫂一听脸色骤变,一旁的徐继志也怔住了,正待开口,那和尚一看这情形,就多少知
道了一些,便对刘嫂低声说:“贫僧是从如皋赶来的,这位大嫂是姓刘吗?”
    “你,你怎会认得我姓刘?”刘嫂听后大惊地问道。
    “实不相瞒,我是为董小宛才来这里的。”
    “老天!那暖轿里正是董小宛呀。”
    “哎呀”一声,那和尚提着方便铲掉头往东追去。
    刘嫂跟着徐继志来到徐家,还没坐下,徐继志就问刘嫂:“这和尚来得蹊跷,嫂嫂你见
过吗?”
    “没有。”
    “那么他怎么会认得你呢?这里面一定有文章,他一定是去追董小宛去了。”他马上站
起来对韩氏说:“娘子你陪着刘嫂,我先到行辕去观察一下动静,恐怕要发生什么不测的事
了。”
    徐继志刚到行辕不久,正喝着当差的送来的一杯茶,就看见洪承畴的亲信满头大汗地跑
来。
    “洪大人叫徐先生快去,那个董小宛死了!”
    徐继志听后也吃了一惊,没想事情会发展得这么快,比预料中的情形更严重许多,他忙
骑上一匹快马,奔多铎的行邸而来。
    对于董小宛的死,徐继志只是从那些随从那儿道听途说来的。他赶到豫王府行邸时,董
小宛已经死去了,一块白布已盖在董小宛的身上,殷殷鲜血浸透了床单。
    洪承畴正脸色苍白地站在那里,看见徐继志赶到后,就马上对他叫道:“快把这贱人抬
出去,随便埋在乱冢里。”
    徐继志赶忙叫人抬着董小宛的尸体出了行邸,然后就直奔七里山塘的一所尼姑庵,并叫
尼姑们把门关上,不许放外人进来,一面叫人备办棺木衣衾,一面派人去接娘和刘氏。正在
料理之际,先前遇见的那位和尚进庵来了。徐继志不解地看着他,然后转过身去责问尼姑:
谁叫你们放人进来的?
    “徐先生,你不是奉命埋葬董小宛的吗?贫僧是来诵经超度的,有何不可呢?”然后他
转过身对尼姑们说:“不论何人到此,都要先请示徐先生,听见么?”
    徐继志看着这情形,知道这和尚不是一般的人,便低低问道:“大师父你……?”
    “你去叫刘嫂了吗?”不等徐继志问完,和尚便先说道:“告诉你吧,我是特意来搭救
董小宛的,可惜来得太迟了。请问徐先生,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不甚清楚,听那些随从讲,董夫人是撞墙而死的。”
    “真乃烈妇也。”那和尚赞叹地说。
    “不知师父法号怎么称呼?”
    “贫僧法名严戒,和冒辟疆是结义兄弟。在如皋听到此信,就星夜兼程地赶来,竟然未
救出活人,那么我也只好把尸身弄回去了。”
    “这埋葬?”
    “那好办,横竖去备了棺木,葬个空棺材如何?”
    “路途遥远,这死尸怎么好走呢?”
    “这个我自有法子,如果我没些法子,我赶来还有何用呢?”
    龙兰坐在那里正打算诵两卷金刚经,超度超度死魂。就听见刘嫂在外面哭叫着妹妹走了
进来,她后面跟着的韩氏也泪流满面。龙兰赶紧上前劝阻说:“刘嫂,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先料理小宛要紧。”接着他又说:“这里师父已烧好了热水,你和徐夫人先替小宛洗干净换
衣服吧。”
    龙兰和徐继志走出院来,四面看了看,见有一柴草房,推门进去一看,里面堆放着许多
木柴,他挟了几节大柴往棺材里一放,然后将棺材往上一拎,嫌轻了点,又搬了块石头放进
棺材,再试了试,说道:“差不多了。”看得徐继志目瞪口呆。
    “师父埋掉空棺材,这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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