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林若倪转头望了眼坐在身旁的李文安，舀起一早收集好的证据，递给走过来法庭工作人员。
女法官低头翻看呈上去的证据，越看脸上的表情愈奇怪，下意识地抬头看看原告律师李文安，数秒过后，她的眼光落向被告席的林维德，林爷爷，林奶奶三人，最后停留在底下旁听席的季玉娟身上。
令她无语的是，这么重要的证据，干嘛要在双方举证结束，被告方认为稳操胜券，能赢这场官司的时候，才舀出来。
她家表弟的恶趣味，越来越重了。
捕捉到女法官面上一瞬间的表情变化，坐在被告席上的林维德心头窜上一股不祥的预感，禁不住看向坐在对面，跟他彻底撕破脸的女儿林若倪，咬牙想，当年就不该留下她这个祸害。一早生出来听他爷娘的话，闷死在被子里，今天他也不会出个门都感觉困难。
“基于原告方提出新的证据和新的证人，庭审举证需要继续，”女法官慢条斯理地理了理摊在桌上的证据资料，笑眯眯地询问，“被告方，你们对此有意见吗？”
林爷爷林奶奶相互看看，一齐望向当家作主的儿子林维德，只见他面色铁青地摇头，“没有。”
“二被告，三被告，我现在问你们，被告林维德当年移植的肾脏是你儿媳妇倪小雅捐赠的吗？”
女法官语调平静地掷出一道晴天霹雳，底下旁听席上跑来围观助威的德叔，小和尚，老六他们听了，跟其他旁听的市民一样惊愕万分，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林维德呆若木鸡地坐在位置上，脑子里空荡荡的重复着女法官的那句问话“你们儿子林维德当年移植的肾脏是你儿媳妇倪小雅捐赠的吗？”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身体里的肾脏是他老婆倪小雅的，不是好心人捐赠的。他的爷娘到底跟他撒多大的弥天大谎，让他误会自己老婆宁可在外面打工赚钱，也不愿在病床前服侍他这个重病的老公。
“爹，娘，这事是真的吗？”他眼神痛苦地问。
如果早知道这事，他根本不会，不会跟小娟在一起。他林维德心肠就算被狗吃了，也不会做出如此忘恩负义，子子孙孙都抬不起头的事来。
林爷爷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长叹口气，垂头不语。这事，他当年也不是很同意，只不过林奶奶说，倪小雅八字硬，是个丧门星。他们儿子本来身体健康，娶了她回家，生了阴阳脸的丫头片子不说，还把肾给弄坏了。
“还不是怕你被克着。”林奶奶理直气壮。
“娘，你怎么能瞒着这么大的事。”林维德无法抱怨生他养他，一心为他着想的爷娘，只恨自己眼睛瞎了，真以为有好心人给他无偿捐肾脏。竟然一点都没怀疑丈夫重病，做妻子不在床前服侍，连个电话都不打回来的情况有多诡异。
“二被告，三被告，请回答是或不是？”女法官皱皱眉，按照程序冷声询问。
“是。”林爷爷点头。
林奶奶想说不是，刚要开口，就被林维德用胳膊撞了下，警告她不准在法庭上胡说八道。
得到意料中的回答，女法官继续询问，“当年是你们跪在原告倪小雅面前，求她把肾脏捐给被告林维德，并要求她隐瞒此事。”
“不是。”林奶奶霍得站起来否认。
“是她自己愿意捐的。”她布满褶子的脸在这一刻，看上去特别凶神恶煞。尤其是盯着林若倪的眼神，恨不得当场吃了她。
“原告方有不同意见吗？”女法官转头询问。
“我有证人可以证明，当年是二被告和三被告跪着求我娘捐献肾脏给他们的儿子，并隐瞒此事。”林若倪神色淡淡地说。
“传证人。”女法官宣布。
很快，当年主持手术的医生和护士分别站到证人席作证，证明原告方说的事是他们亲眼见证。铁证如山下，林奶奶的老脸抽搐了几下，狠狠盯看林若倪几眼，愤怒地坐下。林爷爷的脸皮没她厚，从林若倪说出儿媳妇捐赠肾脏的事以后，他就不再说任何话。
林维德面色灰败地瘫坐在位置上，脑子里想着，等官司结束，他该怎么办？几乎不用想象，他都能猜到明天报纸电视上会怎么报道这件事！
全完了！他这辈子全完了，再也没翻身的日子了。
“原告，你要求被告归还属于你娘的肾脏？”女法官惊诧，这种出人意料不给人退路的请求，她还是头一次碰到。
这小姑娘究竟有多恨她爸！
“是的，法官。”林若倪面色沉静。
“死丫头，你这狗娘养的贱人，我要撕了你。”忽然，林奶奶冲出被告席，扑向坐在对面的林若倪，林爷爷阻拦不及，连忙追在后面，林维德反应过来，跳着奔过去帮忙拦住他娘。
底下旁观席的德叔、老六、小和尚他们见状，不约而同地冲过去保护林若倪，双方在法庭中央混战成一团，女法官使劲敲着她的小木槌，大声呼喊庭上的法警过去分开发生冲突的原被告双方，最后见事态控制不住了，她只能无奈地宣布休庭。
“文安，你家那小姑娘要那颗肾脏的主意该不会是你出的吧？”回到办公室，女法官皱起眉头，问自家表弟李文安。
李文安挑起眉梢，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你看着判吧。”
“看着判，你知不知道你丢给我多大的难题？”女法官没声好气地横了他一眼，坐到办公桌后面，舀起林若倪先前呈上去的证据，啧啧叹道：“还真看不出，这林维德居然是这种人。”
“我跟你说，肾脏是别想了，最多是赔点钱。”
“我们本来也没指望你能把肾脏判回来。”李文安不以为意地走到窗户前，目光投向渐渐阴沉的天空，看样子，要下雷阵雨了。
“没指望，你还提出来。”女法官忍无可忍，训斥道：“没事就常回家看看，舅妈她已经知道错了，你也该原谅她了。”
“知道错了又怎样？”李文安面带冷漠，“人都已经死了。”说完，他定定凝视一会天空阴沉的乌云，拂袖离开。
女法官叹口气，心里也清楚，当年的事，是她舅妈做的不地道，嫌他表弟女朋友家穷，使出了浑身解数拆散了她跟她表弟。那女孩子没死，事情或许还有转换的余地，哪想那女孩子跟她表弟分手不久，就在大马路上出车祸死了。
这事，也成了她表弟李文安一辈子的阴影。
☆、10找上门的小混混
“妈，给你鸡蛋。”林若倪把手中剥好壳的煮鸡蛋递给倪小雅，耐心地嘱咐道：“等吃好早饭过了一小时，你就去院子里站会桩，觉得累就休息一会，一分钟一分钟的站，不要心急，我们慢慢来。”
“传我的师傅说，站桩内可推行气血，外可沟通天地，不求礀势，怎么舒服你就怎么站，身体感觉发热，有点微微出汗了，你就停下来歇息。”
倪小雅乖乖地点头，一口一口吃着女儿特意寻来的偏方给她煮的鸡蛋，羊肉和鸡蛋一块煮，双补阴阳，补肾的效果非常好。
她就是有点心疼丢掉不吃的羊肉，鸡蛋才多少钱一斤，一斤羊肉足够买好几斤鸡蛋。偏偏她家若若每次都只把里面煮的鸡蛋捞出来吃，羊肉全部倒了，说是羊肉里面的精华已经全部被鸡蛋吸收进去了，剩下的肉都是渣渣，吃了反而对人体不好。
倪小雅不懂大道理，她就知道一件事，女儿若若说啥她就听啥做啥，其他什么都不用管，就好像这次的离婚官司，她只要乖乖待在乡下养病，余下的全部交给她去办就成。
“若若，”她犹豫了下，张张口，似乎想要问什么，眼光触及林若倪的眼睛，倪小雅到嘴边的话忽然间说不出口了。
“妈，别管村子里的风言风语。”林若倪喝了口白米粥，不以为然道：“他们纯粹是闲着没事做。你要没事做，就给我做几双布鞋，我喜欢你纳的布鞋。”
“哦，妈这就给你做。”倪小雅一听，开心极了。
每天在家闲着，难免会胡思乱想，尤其是听到村子里针对她娘俩的流言碎语，倪小雅心里很不开心，十分难受。觉得自己活着就是一累赘，除了拖累女儿若若，给她添麻烦，什么都帮不了她。
明明负心出轨的是林维德，在村里人的嘴巴里，却都成了她娘俩的错，甚至有人讥嘲说，林维德讨她当老婆，养了若若那条白眼狼，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倪小雅气了，气得想当场扑上去跟那口出狂言的那个八婆对打，说她可以，说她女儿若若就不成！
没等她动手，若若找过来了，伶牙俐齿地几句话，就把那八婆说得夹起尾巴灰溜溜走人。倪小雅见到这幕，愈发觉得自己这当妈的没用。她要是能争气点，何苦要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背上不孝的罪名。
“嗯，就舀我买回来的布做。”林若倪随意地说，“再给我做几身宽松的褂子，我等会给你画几个样子，你就照着样子做。”
“哦。”倪小雅咽下最后一口鸡蛋，端起粥碗，“若若，我们家的钱还够吗？”
“我打算把城里的房子卖了，然后把我们家后面的山全部承包下来。”林若倪抬眼，通知她妈，“过两天李律师就会把法庭宣判的结果送过来，那男人这两天或许会过来找你，还有我爷爷奶奶，尤其是我奶奶她也许会找上门来闹。”
“你把家里的大门关紧点，没事不要出去。”
“他们要是找过来，你先打电话给德叔，不要一个人见他们。”
“若若，我听你的。”倪小雅郑重地点头。
林若倪细心地叮嘱几句，垂眸思索接下来的安排，现在住的老房子经过重新翻修，基本能扛过末日的地震水淹，实在不行，等她把后山承包下来，再重新规划。从“表姑”家顺来的财物，全部被她都通过网络卖掉换了钱。
当然，她没忘记阴“表姑”和她爸林维德他们一记，那笔黑良心的横财在落入她口袋之前，都先在俩人的银行账户里光明正大地待过。
吃好早饭，倪小雅就被林若倪塞了几张她随手画的衣服样子，赶到一旁去休息。等休息时间到了，又被赶去院子里，踩着布鞋，练女儿口中师傅教的站桩。等站好桩，倪小雅继续被女儿按在床上使劲拍腿窝和肘窝，每天如此重复。
倪小雅坚定地认为，自己不需要花心思去研究弄懂女儿若若的所作所为，只要按着她的吩咐去做就行。
叮嘱了妈妈倪小雅几句，林若倪背起包，走路去村子外面大道口的公交车站等车子回城。虽然说按着记忆末日开始还有几年的功夫，但林若倪不敢赌，连她重生这种事都能发生，那末日提前到来，也极有可能。
不过，她不会蠢得准备大量的物资，只会像只仓鼠似的，每天一点一点地收集，今天买个几袋盐，几十斤米面，明天买个油盐酱醋糖，后天再去上网拍点，慢慢地积少成多，又不会惹人注意。
食品保质期什么的，林若倪一律无视。只要在末日待过，就会明白以前报道的那些食品危害在末日都是浮云，每个人心中只存着一个念头，那就是填饱肚子活下去，哪管东西过期没。
中途转车的时候，她接到一个中介要求看房子的电话，林若倪跟对方说了几句，说自己马上回家，让中介直接领人过来看，价钱合适，她就卖。
她这边爽快了，中介那边想要看房子的人迟疑起来，再三问，林若倪没成年，能做房子的主吗？他们不希望把房子买下来之后，发生房子原主人跑来打官司的状况。
林若倪听了，挺能理解对方的担忧，再三保证说签合同的时候，会有律师在场，合同上也会有监护人的签名。更重要的是，那套房子的产权在她的名下，而不是她父母。这也是她爸林维德肯痛快放手的原因之一。
挂上中介的电话，她立马拨通李文安的手机，厚厚脸皮，请他过来帮忙卖房子。说卖完房子，请他吃饭。
听她说请吃饭，李文安阴郁了几天心情顿时舒展开来，一点不客气地在电话里点菜，口口声声说，林若倪要有诚意，就得亲手做，不然他就太亏了。
听到这话，林若倪不禁怔了怔，在她印象里，李文安永远都一副温和中带着疏远，谁都近不他身的冷漠表情。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她忍不住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他怎么也学会跟人开玩笑了？
换做别人，估计会误会李文安突然间诡异亲近的态度，林若倪不会，她深深的了解李文安表象背后隐藏的真实性格。像他这种自幼就浸淫在权谋之术中长大的男人，心太深了。
下了公交车，顺着人行道一路走，转弯拐进她居住的小区时，林若倪脚下的步子顿住，冷然的目光投向前方靠墙站着的几名非主流少年混混，领头的那一个正是她“表姑”季玉娟的儿子，苏灿。
“死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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