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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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烟-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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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太太几乎同二姨太脚前脚后一起出去,一个继续张罗饭,另一个去看铁链子锁着的双喜,两年前就天天上锁了,不上锁他能把天捅出个窟窿。一日,陶奎元中午回家,裆里的东西茁壮起来。 
  “大白天的……晚上吧。”二姨太说。 
  “我憋不住。”他说。 
  两个人上了炕,有一个细节必须交代,陶奎元走到街上老怕遇到不测,也像坐山好似的挨黑枪,尽管坐山好那一枪是他支使冯八矬子打的,心里老是没底儿。所以枪子弹上膛,和二姨太心急火燎,忘了关枪的保险机。   
  第十六章蹂躏小屯(5)   
  双喜举着枪对着炕上的赤裸的男女,陶奎元吓得眼睛冒花儿,他声音都变了:“儿子,别开抢。” 
  “鱼,大鱼!”双喜开枪,用仅有的手指茬儿弄响枪。 
  很幸运,子弹打在枕头上,穿了四个窟窿眼。陶奎元夺下枪时,傻儿子还笑着喊:“鱼、鱼……” 
  “子弹稍稍偏那么一韭菜叶……”陶奎元后怕,傻儿子只要偏一点儿,当爹的没命啦。自己佩戴枪整天和一个拿枪乱开的儿子生活在一起,不行,得想办法。他说,“使铁链子拴上吧。” 
  二姨太开始舍不得,细想想,也不得不拴。毕竟是当娘的,总是放心不下,一天看上几遍。 
  “你是说把鸾凤堂搬到亮子里镇上来?”二姨太她们出去,屋子里剩下他们俩,陶奎元问。 
  “花界的事全在你心里头,没姐夫这样的人做顶门杠,我们的生意还想稳稳当当地做?姐夫,小妹绝对不亏待你。”栾淑月头探近陶奎元,说,“鲜嫩的姐夫先尝第一口。” 
  “你这点儿小伎俩谁不知道,弄过水面来糊弄我。” 
  “过水面?嘻嘻,咋能叫姐夫吃那过水面。要是不信,你现在就和我走,鸾凤堂里给你养着个青倌……”栾淑月手捏了他身上某部位一把,拉春(说下流话)道,“累弯你鸡巴。” 
  “你都没累弯我……”陶奎元给说馋了,将信将疑道,“说得像真事似的。” 
  “信不信由你。”栾淑月说,“到你这儿来开……二姐夫,你就来杆儿吧,红倌都由你来梳头(破身)。” 
  陶奎元听得心花怒放,亮子里现在有几家花店,规模也不大,真缺高级一点儿的。栾淑月来开一家,挣钱没问题。红倌(十五六岁)阶段,就要梳头,也叫梳成人头,然后才开始接客。老鸨子能在梳头上捞一把,没大钱的嫖客就没梳头的资格,红倌身上也可以做手脚,弄些动物的血谎说是初夜的……总之,梳头他乐此不疲。 
  “姐夫,那我来亮子里开一家。” 
  “行,你开吧。不过现在不行,明年你来开,我保证支持你。”陶奎元答应,满洲国刚成立,警察局的事太多忙不过来。 
  “今年为什么不行?” 
  “我这个满洲国的警察局长刚当一年多的时间,社会治安的事很多需要我去做……等消停消停。” 
  “好吧,那咱说定了,明年开春我就带人过来。”栾淑月说。 
  “中,明年。”陶奎元说。 
  3 
  “徐先生走这么远的路,为我送血肠……”角山荣客客气气地说,“你够意思。” 
  “队长爱吃,特地送来。”徐德富说。 
  “前几天我们剿匪吃住你家,给你添了大大的麻烦,我今天在悦宾酒楼为你洗尘。”角山荣熟透当地风俗,要摆酒接风答谢。 
  “这怎好意思呢?”徐德富受宠若惊道,“还是我来做东请队长。” 
  “你们的先人有句老话,来而不往非礼也。今天中午我请定了你!”角山荣坚持,现出几分诚意。 
  “恭敬不如从命。”徐德富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这就对啦,我们痛饮一杯。”角山荣说。 
  徐德富一激动,原本排列好的程序打乱,竟然掏出金条来,说:“队长,来拜访你,也没买什么礼物,这点儿钱不成敬意。” 
  “哎,无功不受禄。”角山荣假惺惺推辞,金条毕竟是好东西。 
  “队长不嫌弃,我们就交个朋友。”徐德富抓住机会靠近说。 
  “好,我交你这个朋友。其实我们早就是朋友了,你给铁路守备队做过‘瞩托’,现在又是宪兵队的‘瞩托’……”角山荣收起金条,拿出两盒日本香烟,说,“给你,我的朋友从家乡带来的。” 
  “谢谢队长。”徐德富感谢道。 
  “徐先生,你的熟悉王顺福?”角山荣不知是有意无意提起王顺福,一时让人猜不出他的用意。 
  “熟悉,我们过去一个屯子住过,屯邻。”徐德富说。   
  第十六章蹂躏小屯(6)   
  “他的通匪你信吗?” 
  徐德富迟疑一下道:“他是种地的庄稼人,家里有几十垧地,丰衣足食,和胡子勾结,我无法理解。” 
  “假若让你出面保王顺福,你肯吗?” 
  角山荣做出了让徐德富感到意外的决定,他心里又惊又喜,在没完全搞清对方意图的情况下,不可轻举妄动,察言观色宪兵队长,小心翼翼地说:“如果队长认为可以,我作为屯邻愿保他。” 
  角山荣突然笑起来,徐德富感到莫名其妙。 
  “董会长找我,呜,董会长提到你,说你们是朋友。我决定放了王顺福,不过,你得以你的名誉,保他。”角山荣提出一个条件道。 
  徐德富要在日本人面前演戏,佯装迟迟疑疑。 
  “你们有段歌谣怎么说?老乡见老乡……”角山荣道。歌谣的全文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你吃白米饭,我喝白菜汤。宪兵队长只说了前两句,意义则不同了,浓厚的乡土观念,该是一种天然的感情。 
  “队长的话令我感动……我保他。”徐德富说。 
  角山荣在悦宾酒楼宴请了徐德富,这个举动超乎寻常,满洲国时期日本人请中国人吃饭破了天荒,又非普通的日本人,是作恶多端的宪兵队长。到底是金条、血肠的作用,这次不可思议的吃请,为徐德富社会面目笼罩上一层迷雾,至少外人看上去是这样。 
  下午,一辆马车行走在乡间土路上,佟大板子赶车。徐德富、王顺福坐在车上。 
  “我一肚子话要对你说。”王顺福说。 
  “到我家住一宿,明早我派车送你回王家窝堡,今晚咱俩好好唠唠。顺福兄,在里边受苦了吧?” 
  “过了两次堂,坐一次老虎凳(酷刑一种)……哦,都过去了,不说了。”王顺福说,与获救相比吃的苦算不得什么,一场噩梦毕竟过去了。 
  “我家药店程先生给你抓的药,别断捻儿(中断)服用,见好再去找他。硬伤,遭罪,好得也快。”徐德富常接触药,也是半个大夫(医生)。 
  “德富兄弟,你的救命之恩,我没齿难忘啊!”王顺福十分感激道,进了宪兵队有几人囫囵个儿的出来,以通匪的嫌疑进宪兵队,更是难活命。 
  “力所能及,何足挂齿。”徐德富说。 
  徐家的一片平整的田地铺展开去,闻到肥沃泥土的芳香,徐德富坐不住了,说:“大板子,赶过去,我看看墒情。” 
  “我记得以前这儿是兔子都不拉屎的荒草甸子、碱巴垃,德富兄弟把它莳弄得如此肥沃,这快地有十多垧吧?”王顺福赞叹道。 
  “十二垧六,用了三年的培养,拉沙子改造。” 
  “沙压碱晒金板,德富兄弟莳弄地是行家里手。” 
  大田地头,佟大板子吆喝牲口:“吁!” 
  下了车,徐德富从地垄台上抓把土攥了攥,说:“墒情不错,得回(多亏)春起(开春)那场雪。” 
  “去年种的苞米,你今年种啥?”王顺福问道。 
  “我想倒一下茬(轮种)种黄豆。清明后开犁,要想吃黄豆,种在清明后。” 
  “对呀,三月早,六月迟,四月五月正当时。”王顺福说。 
  地道的庄稼嗑儿继续唠……王顺福远眺,说:“那上百垧的大片坨洼地,都是你家的吧?” 
  徐德富向东边方向指指,东大片五十一垧,是徐家的上眼皮地(上等地);西片,河南沿儿三十九垧,河北沿儿四十四垧眼珠地(最好的地),河南河北加一起八十多垧,边边旯旯(零零星星)还有几十垧,大体就这些地。 
  “从亮子里到獾子洞,成垧成片的地都是你家的。”王顺福说。他一搭眼,徐家地四百垧不止,众所周知,徐氏家族中出过将军,有几百亩地给徐德富的他爹种,至今还种着。 
  “几辈子人垦出来的。”徐德富说,“大板子,天不早了,我们抓紧赶路吧!” 
  佟大板子从大田地里回来,手捧着湛绿的野菜。   
  第十六章蹂躏小屯(7)   
  “车轱辘菜这么大啦?”王顺福惊讶道。 
  “朝阳的地方长的……”佟大板子放在鼻子下嗅嗅道,“使它做汤,很好吃。” 
  马车重新上路,车上随便说点什么。 
  “那天我赶车去四平街,”佟大板子饶有兴趣道,“有个卖高粱饴糖的人捎脚(搭车),给我念道一套嗑,合辙押韵的。” 
  “说说,大板子。”王顺福说。 
  佟大板子看眼徐德富,顾虑道:“没啥大意思。” 
  “说说吧,当解闷了。”徐德富也想听了。 
  “卖高粱饴糖的人唱着说,我只能学一遍。”佟大板子记性很好,背诵道: 
  车轱辘菜并角开, 
  大娘喝酒二娘筛, 
  三娘过来打奴才, 
  奴才不是白来的, 
  花红小轿娶来的, 
  四两金四两银, 
  四个鼓乐把大门, 
  开开匣,花针扎, 
  开开柜,红绫被, 
  开开箱,小靴小鞋一百双。 
  “一百双小靴小鞋?”徐德富讪笑道,“真的小鞋,一双就够人穿的。”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山口枝子披着黑色斗篷,迎面奔来,拖起一溜尘埃,从马车旁驰骋而过。 
  “马架(马技)不错。”王顺福赞叹道。 
  “他是胡子。”佟大板子说。 
  “胡子?你认得他?”徐德富惊奇道。 
  “那年我赶车送四爷、四奶回九,半道上碰见他,当时是一个绺子,好像是辽西来绺子。他们没伤害咱们,还给四爷一副铜骰子。” 
  徐德富想起德龙手里有副铜骰子,前几天还见过他拿着,转移王警尉视线的那场赌,用的就是这副骰子。 
  “挺罕见的骰子。”佟大板子说。 
  “他在这一带出现……”徐德富警觉的同时也紧张起来,说,“大板子,紧加几鞭子,他别是盯上咱家的大院。走!痛快走!” 
  半路上偶遇到胡子,草木皆兵的徐德富,进院就吩咐家人闩牢大门,叫佟大板子卸完车到各炮台去,告诉炮手今晚格外小心。 
  “坐,顺福兄。”进正房堂屋,徐德富让客道。 
  王顺福讲那天半夜发生的事情,冯八矬子掐(握)枪带人进王家,不容分说,捆绑他……往獾子洞押的路上,他偷偷问冯八矬子,犯了哪条王法。冯八矬子说问谁?问你自己呀,你自己做了什么还不觉景儿(醒腔)? 
  徐德富说你给坐山好当活窑的事,一定被外人知道了。 
  宪兵队审问时王顺福没否认,他说坐山好开始拉杆子,后来被改编成了安国军,再后来是东北军,那咋叫通匪?角山荣问他天狗是谁?他说不认识,宪兵就给他上刑。 
  “或许是有人检举了你。”徐德富分析说。 
  “反正我没说。”王顺福道。 
  “让你受苦我心里不安哪,毕竟是因为我三弟……好在这坎儿过去了。”徐德富说。 
  “老爷,”王妈送茶上来道,“四爷回镇上了,让告诉您一声。” 
  “什么时候走的?”徐德富问。 
  “和您脚前脚后。” 
  “收拾(做)几个菜,我们喝几盅。”徐德富吩咐道。 
  王妈走后,王顺福问:“怎没见谢管家?” 
  “呜,出门办事去了。”徐德富搪塞道。 
  “我得当面好好谢谢他,押在你家后院的几天,他很照顾我。”王顺福说谢管家给他送过来一双棉被和可口饭菜。 
  “走时他没说几天回来,也许今晚就能赶回来。我这个家,离开他还转不开磨磨(支不开)。” 
  “主仆一心……”王顺福慨叹道,“我家这些年哪,一直耍拉我一个人,快撕扯零碎了,你遇到谢时仿这样管家,真是烧高香了。” 
  “不好碰啊!我们亲如兄弟。”徐德富叹然。 
  4 
  灯窝里,一盏煤油灯没精打采地燃着,屋子昏暗。 
  “丛老弟,到你家找个宿儿。”谢时仿坐在大有屯丛家的炕沿上,说,“给你添麻烦啦。”   
  第十六章蹂躏小屯(8)   
  “行。”丛主人道,“谁出门背房子背地?添什么麻烦,你不来我们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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