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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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烟-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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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岁四少爷时代,后辗转到镇上。 
  “见到他了吗?” 
  “不见还好,见了什么都没有了。”小香大失所望,她再次重操旧业,与见到德龙有关了,她说,“我心中的四爷,美好的东西玻璃似地打碎啦,今生今世永远不能复圆,可我多么想再找回逝去的一切一切。” 
  “四弟不是易忘情忘义的人哪。” 
  小香那天找到徐德龙,他根本不认识她似的。她的心凉啦,从头凉到脚,心一横,自愿进了佳丽堂。她说:“我们的妈妈(老鸨子)爱赌,四爷经常来佳丽堂开牌局,从不看我一眼……我俩再也没任何关系。” 
  “原因呢?” 
  “他心思全在牌上。”小香说,“听人说好端端的筐铺,楞是让他输黄啦。”   
  第二十二章盖头计划(4)   
  徐德成能想象到,恋上牌桌还有心思做生意吗? 
  “我记得你在找你的女儿。”小香没忘记他到大林城找女儿的事,问:“她是不是叫四凤?” 
  “对呀,你记着她的名字。” 
  “没找到她?” 
  “没找到。” 
  小香听红妹说,佳丽堂的前身叫鸾凤堂,开在四平街,后移来亮子里。有一个叫四凤的女孩,让人贩子卖到鸾凤堂。 
  “四凤在这里?”徐德成急切地问。 
  “鸾凤堂搬到亮子里之前,被人给领走。”小香说,“后来我才知道四凤给警察局长做了三姨太。” 
  “你说谁?” 
  “陶什么奎元局长。” 
  天哪!徐德成一下子跌入万丈深渊。 
  “你一点儿没听说?”小香说,“生了一个男孩,今年有三四岁啦。” 
  “四凤做三姨太?消息准确吗?”他希望这不是真的。 
  “千真万确,冯八矬子科长亲口对我说的。四凤为陶奎元局长生个男孩,名子就是冯八矬子给起的,叫双龙,陶局长的大儿子叫双喜,是个傻子。” 
  徐德成心里发堵,悲怆地道:“老天爷存心折磨我呀!” 
  小香用一种女人的方式安慰他,紧紧依偎在他的怀中。许久,他都没感到这样温暖啦,小香的身子很暖,苦涩的坚冰在迅速融化,像凶猛的武开江武开江:指结冻的江面因气候骤暖,流入冰层下大量的桃花水使冰层爆裂,冰块儿淤积重叠,与逐渐融化式的文开江相对。,泪水夺眶而出,她给他舔干。 
  “我不是来找女儿,是来救弟兄。”他觉得她值得信赖,对她讲了实话道,“我的弟兄‘背累’,生死不明。” 
  “我如何来帮助你?”她问,愿意为他做一切事。 
  徐德成的确需要小香帮助,她近日和一个重要嫖客打得火热,那人就是冯八矬子。他说:“我在你这儿呆几天,打‘住局’的幌子做掩护,我摸清弟兄们的情况便离开。” 
  “只怕你呆不消停,冯八矬子隔三差五就要往我这儿跑。这几日他忙劝降胡子没工夫,不然早来了。” 
  “劝降?哪个绺子?” 
  “冯八矬子说是,是,天狗。”…… 
  徐德成愣怔。 
  “怎么?” 
  “看来他被你给迷住啦。”徐德成岔开话题,他只能分寸地对她讲了一些,自己是天狗绺子大柜的秘密绝对不可泄露。 
  “不仅仅是迷住,还拿我当红颜知己……常常在我面前炫耀他的当年勇。他曾在一次酒后说,他杀死原驻扎本镇的东北军的骑兵营长。” 
  “你没听错,小香?”徐德成惊大眼睛,问。 
  “你又怎么啦?” 
  “实话对你说吧,我就是那个营的副营长,贾营长被人暗杀街头,未等找到凶手,我们奉命撤出亮子里。当时我们就怀疑是冯八矬子干的,只是没有足够证据。” 
  “他为什么暗杀你们营长?” 
  “说来话长啊,得从绑陶奎元儿子双喜的票说起……”徐德成说。 
  同泰和药店正屋点盏煤油灯,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煤油燃烧的香味。徐家人在经历一次惊悚的逃亡后安顿下来,徐德富看《菜根谭》。徐郑氏手抻徐梦天的警装,埋怨道:“几天不来家,也不是隔山隔水的,警局到药店几步道啊!” 
  “我忙得很,”徐梦天说,“要不是今晚巡逻路过咱家门前,顺便进屋看看,没机会。” 
  “梦天,心里没有娘啦是吧?”徐郑氏说,“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这不还没娶媳妇就把娘忘啦。” 
  “娘,陶局长说了,忙过这一段,就准许我回到家里来住。”徐梦天公开、私下的场合总是称陶奎元局长,从没拿自己当叔伯舅哥。 
  “是嘛。”徐郑氏高兴,说,“来家住好,几年不在家住,娘心里空落落的。” 
  “前几天,天狗绺子抢日军的物资,人被逮住了。”徐梦天说到这儿,徐德富手一抖,书掉到地上,儿子哈腰拾起书,递过去,说,“爹,四凤的儿子白胖白胖的,可真招人喜欢。”   
  第二十二章盖头计划(5)   
  “喔,喔。”徐德富心则旁骛,问道,“方才说你们抓住了胡子?” 
  “是啊,怕他们的同伙来骚扰,全城宵禁。”徐梦天叮嘱家人说,“气氛挺紧张的,晚上尽量别出屋。” 
  “那个绺子大柜天狗也落网了吗?”徐德富问。 
  “没有,逮住的是二柜,叫什么草头子。爹,你说草头子是谁?”徐梦天马上自答道,“过去在我三叔手下当副官。” 
  “啊!”徐德富暗吃一惊,急忙掩饰过去。 
  “冯科长特意问我认识这个草头子不,我哪里认得呀。”徐梦天说。 
  “那时你还小,还小。梦天,回家的工夫不短啦,去巡街吧。”徐德富惶惶的,他撵走儿子,想立刻见到谢时仿,心里有话和他说。 
  “孩子好不容易来趟家,多呆一会儿,瞅瞅你?”徐郑氏责怪道。 
  “爹说的对,我是该走了。”徐梦天戴上大盖帽,徐郑氏送他到门口说,“哪天有空来家。” 
  徐德富下炕穿鞋,腿带子松了,他缠了缠,准备出去。 
  “你可别上街啊。”她说。 
  “我到院子里转一转。”徐德富借引子(借口)道。 
  谢时仿住在药店后院的耳房,徐德富走到窗前,叩窗户叫道:“时仿。” 
  “当家的。” 
  “开开门,我有话对你说。”徐德富道。 
  “哎,我这就给你开门。”谢时仿披上衣服说。 
  耳房里有一铺顺山小炕,一床睡过的被褥,谢时仿已经躺下。 
  “梦天刚才来家说,他们逮住一绺胡子。” 
  “街头巷尾有人议论。”管家说。 
  “说是天狗绺子。” 
  谢时仿吃惊道:“难道是……三爷他们绺子的?” 
  “梦天说二柜蒋副官被抓住,现押在警局大院。”徐德富心事重重,他担心三弟回到亮子里来,可别给兵警抓住。 
  “没三爷消息?” 
  “没有,”徐德富摇摇头道,“自从诈死后,一晃两年未见他人影。” 
  3 
  那夜,徐大肚子迈进佳丽堂大厅。 
  “哟,徐爷。住局,还是吃花酒?”栾淑月殷勤道。 
  “我呆一会儿就走,今晚有局。”徐大肚子说。 
  栾淑月手帕往徐大肚子脸庞一撩,抖飘儿(轻浮)问道:“要哪位姑娘?” 
  “红妹。”徐大肚子说。 
  “你老相好的来顺不行吗?” 
  徐大肚子听出什么,问:“红妹今晚有客?” 
  “红妹来了红……徐爷要闯红啊?”栾淑月问。 
  “闯红!” 
  “红妹接客!”栾淑月朝楼上喊道。 
  红妹下楼来,精神不佳,很倦,挽徐大肚子上楼。 
  “来吧……”红妹进屋便躺在炕上,三下两下去掉包装物说,“徐爷喜欢快庄。” 
  “不不!今个儿不同。”徐大肚子摆摆手道。 
  “你不闯,别人也会来闯,妈妈不能让我们姐妹一刻时闲。”红妹说,来月经期间接客谓闯红,嫖客专有这一癖好的。徐大肚子没这怪癖,是为晚间那场赌讨运气的,他掏出巴掌大块白绸布道,“蹭点儿红给我。” 
  红妹接过白绸布,她弄不懂他要干什么,问:“你要这东西?” 
  “别问啦,麻溜蹭吧!” 
  关东风俗中,女人的经血能避邪,狩猎者上山前,尤其是打红围(虎、熊)身上带着沾着经血的纸或绸子,赌徒也迷信经血能带来好运鸿运。大赌之前犹如大战,各自做着准备,今晚参赌的徐德龙亦如此。 
  丁淑慧一只手转动坐在炉子上的铁壶嘴,一边转动壶嘴一边叨咕道:“和,德龙和。” 
  徐德龙看着觉得好笑,说:“转壶嘴我就和啦?” 
  “听人说的。”丁淑慧说。 
  “说也是瞎说,输赢在牌点儿,牌点不起要是背,求神圆梦的都没用。我从不信这些,今晚没啥大够当,徐大肚子手下败将,那个尚大油匠人贼胎崴(软蛋),我能赢他尿裤子。”徐德龙平素蔫儿巴叽的,一说到搭赌边儿的事,立马就精神,眼睛放光。   
  第二十二章盖头计划(6)   
  “冲着秀云,你不该管人家叫大肚子。” 
  “这你就不懂喽,牌桌上,叫外号能起暴点。淑慧,准备口袋。”徐德龙说。 
  “干啥?” 
  “装钱啊,掷骰子,亮子里没人掷得过我!”徐德龙诙谐道,掷骰子他得心应手。 
  赌局设在老地方——悦宾酒楼,三只骰子摆在桌面上,徐大肚子、尚大油匠、徐德龙落座。 
  “亮下底儿!”尚大油匠说罢掏出一叠钱放在桌上,用手摁一下钱撂子道,“够厚吧?” 
  徐德龙掏钱亮底。 
  “效厘兄,你呢?今儿个我们可不要手指头。”尚大油匠揶揄道,输到山穷水尽,徐大肚子剁下一节手指给赢家,还不止一次。 
  徐大肚子将两手平拍在桌面上,只剩下六个半手指,悲壮的赌博史展现在人们面前,谁见了都会生出感慨。他说:“今儿个你们赢不去,有护身符保佑。”他拍拍汗禢上的衣兜。 
  “不用掏了,我听到钱响动,兜挺鼓的。”尚大油匠说。 
  三只骰子在桌子上掷着,很快,徐大肚子输剩下五元钱,他抓起骰子喊:“大!”骰子旋转,停住,骰子点数6、4、6。他露出微笑。 
  “大!”尚大油匠抓起骰子掷出喊,旋转的骰子停住,骰子点数:5、6、6。 
  徐德龙抓起骰子,在空手中摇晃一下:“大!”骰子旋转,停住,骰子点数:6、6、6。 
  徐大肚子起身准备离场,说:“没米啦,后会有期!” 
  “四爷,咱们俩?”尚大油匠在徐大肚子离开后,问: 
  徐德龙喊来店伙计,给他一元钱,对尚大油匠说:“一夜半天你凉水没打牙了,买一个烧饼吧。” 
  “留肚,赢了你们,我去吃汤驴肉!当年洪司令在北沟镇吃汤驴肉……”尚大油匠讲起一段过去军阀遗闻,只为给自己壮胆,今晚他似乎没有赢徐德龙的可能。 
  “活杀驴!你讲有一百回了吧,我耳头都听出茧子。”徐德龙说。 
  尚大油匠每每坐在牌桌前,总说赢了钱去吃顿汤驴肉,只是到今天也没吃成汤驴肉。他转移了话题道:“近几天,咋没见你的老对手王警尉?” 
  “养血(攒钱)呢,足啦,会主动找上门来。” 
  “是不是警局又要抓赌?他躲起来。”尚大油匠有些瞧不起王警尉,认为他不仗义。 
  “有什么消息他肯定告诉我们,他可舍不得我们让警察逮去呦。”徐德龙为王警尉挣口袋,客观地说,“真的抓走我们,谁陪他上场呢?” 
  王警尉庇护赌徒警局有所察觉,陶奎元局长对冯八矬子说:“有人向省长举报,说亮子里赌博成风,警察包庇、怂恿,尤其是个别警务人员直接参与赌博。省警察厅命令我局,饬整社会之秩序,缉赌……” 
  “干脆把王警尉逮起来,扒他的皮(制服),必然会引起轰动。”冯八矬子出谋道。 
  陶奎元闻之王警尉多次参与赌博,过去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原因也不复杂,他们是远房亲戚,有多远?拿当地的话说,八杆子打得着八杆子打得着:有关系也不很亲近。旧俗,为了枣树能挂果,讲究“无枣打三竿子”,由此衍生此俗语。打八杆子即打无穷杆子。的亲戚。最近成立城东警察分署,把他调到那儿去了,也说明陶局长对他不喜欢。 
  “不是多次,而是天天在赌,我们为改编胡子日夜操劳,可他呢,身为警尉,终日赌场鏖战,已不可救药。处理他,杀一儆百。”冯八矬子出咕(唆使)局长处置王警尉。 
  “处理个警衔较高的警尉,要慎之又慎。捉贼捉赃,最好当场摁住他。”陶奎元说,他平日标榜以理服人,惩处你叫你无话可说。 
  “这件事交我好了,不出三日,定能‘人赃俱获’。”冯八矬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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