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历史学家 作者:[美] 伊丽莎白·科斯托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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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历史学家 作者:[美] 伊丽莎白·科斯托娃-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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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他想去餐车喝茶,我困倦地摇了摇头。
  “你都散成一摊泥了,”他笑着对我说,“你待在这里睡觉,我拿上我的书。等你饿了,我们随时都可以去吃饭。”
  他一离开车厢,我的眼睛就闭上了。我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像个孩子似的蜷在位子上,长长的棉裙盖着脚踝。有人坐在对面的位子上看报,但不是巴利。我赶快坐起来。
  那人读的是《世界报》,报纸遮住了他的上半身和脸。一个黑皮公文包放在他身边的座位上。读报人非常安静,我情不自禁地发起抖来。过了一会儿,我找到了真正让我恐惧的原因。到现在,我已经醒了好一段时间,我在注视,在聆听,他一页报纸都没翻过。

  图尔古特的家在伊斯坦布尔的另一头,“请进吧,”他在一排老房子前面停下脚步,把我们引上门前的双向台阶。
  屋里充满令人愉悦的淡绿色的光,“漂亮极了,”海伦说着,转向我们的主人。
  图尔古特笑了,大手一挥,挥掉这句赞美,不过他看上去的确很高兴,“我妻子喜欢我们古老的艺术和工艺,她的家族传给她许多好东西,有一些可能还是从苏丹穆罕默德的王宫里来的。”他冲着我微笑。
  “很好。呃,现在让我们来讨论一下我们到现在为止无法讨论的事情。首先,我很惊讶你们也认识罗西教授,不过我还不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他是您的导师吗,年轻人?”他坐在软垫椅上,靠向我们,满怀期待。
  我瞥了海伦一眼,她微微点头,“呃,博拉教授,到现在为止,我们恐怕还没有对您完全敞开心扉,”
  我承认道,“不过,您看,我们有特别的使命,还不知道该相信谁。”
  “我知道,”他微笑着说,“也许您比自己想的还要聪明。”
  这话让我打住口,不过海伦又点点头,我继续说,“我们对罗西教授有特殊的兴趣,因为他传达给我们——给我——的一些信息,也因为他——呃,他失踪了。”
  图尔古特目光炯炯,“失踪了,我的朋友?”
  “是的,”
  我迟疑地告诉了他我和罗西的关系,我和他一起做我的博士论文,我在图书馆的小单间里发现那本怪书。我开始描述那本书,图尔古特从椅子里坐起来,聚精会神地听。我继续说我怎样把书拿给罗西看,他告诉我他如何发现他自己的那一本。我停下来喘口气,心想,三本书了。现在,我们知道有三本这样的奇书了——一个奇妙的数字。
  我告诉图尔古特罗西是怎么失踪的,他失踪的当晚我看到他的办公室窗户闪过奇怪的阴影。讲到这里,我又停了下来,这次我看看海伦会说什么,因为没有她的同意,我不想把她的故事讲出来。她动了一下,从沙发深处静静地看着我。
  令我惊讶的是,她自己接了口,把她已经跟我讲的一切又对图尔古特说了一遍——她的出生,她与罗西的个人恩怨,她研究德拉库拉历史的努力,她到这个城市来寻找罗西传奇的最终目的。
  海伦完满地结束了她的故事,我们全都沉默地坐了一会儿。
  终于,图尔古特开了口,“您的经历非常奇特,谢谢您告诉我。听到您家庭令人悲伤的故事,我很难过,罗西小姐。我仍希望知道为什么罗西教授被迫写信告诉我,他对我们这里的文献一无所知,这好像是撒了谎,是吧?不过,这样好的一位学者失踪了,这很可怕。罗西教授是因为什么而受罚——或者,我们坐在这里的时候,他正在受罚。”
  懒散的感觉一下从我脑袋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似乎一阵冷风把它刮走了,“不过,您为什么对这一点这么肯定?如果这是真的,我们怎么才能找到他呢?”
  “我和您一样理性,”图尔古特说,“不过我凭直觉相信罗西教授那天晚上告诉您的一切是真的。档案馆的老管理员告诉我的话——就是一位外国教授从那里给吓跑了——已经证实了他的话。我在登记册里找到了罗西教授的名字。况且还出现了那个嘴角带血的魔鬼——”他停下来,“现在还有这个可怕的异常情况,他的名字——还有他的文章的题目——被添到档案馆的那份书目中。这让我大惑不解,是后来加上去的!你们来伊斯坦布尔,我的同行们,是做对了。如果罗西教授在这里,我们要找到他。”
  “嗯,我有个问题想问您,”海伦眯起眼睛看着我们两人,“博拉教授,您昨晚是怎么来到我们的餐馆的?”
  终于,图尔古特说话了,“我是怎么在那家餐馆里碰到你们的?我自己也几次问自己这个问题,因为我也不知道答案。不过我可以完全诚实地告诉你们,我的朋友们,我坐到你们旁边的桌子,那时我不知道你们是谁。发现你们对我的档案感兴趣,我既惊奇又感动。现在听了你们离奇的故事,我想在伊斯坦布尔这里,我多少可以帮你们的忙。为什么你们偏偏到了我喜欢的餐馆?为什么我带着书走进那里?我明白您有所怀疑,女士,不过我无法回答您的问题,只能说是巧合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他沉思地看着我们两个,神情开放而真诚。
  海伦朝朦胧的阳光吹了一口烟,“好吧,”她说,“我们都应该抱有希望。那么,我们现在该拿我们的希望怎么办呢?”
  “跟我来,”图尔古特突然说,“请到我的书房来一下。”
  图尔古特在层层古色古香的羊毛和丝绸中间打开一扇门,礼貌地站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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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我一动不动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瞪着对面的看报人,他这么安静,我开始以为连他的呼吸都没听到,自己的呼吸也觉得很困难。过了一会儿,我最害怕的事发生了:他对我说起话来,但没放下报纸。他的声音十足像他的鞋子和剪裁完美的裤子,我听着,开始起鸡皮疙瘩,因为我无法相信自己在听。
  他的声音平静、文雅,只问一个问题:“亲爱的,你父亲在哪里?”
  我从位子上跳起来,一下打开了门,头也不回,哧溜一下钻出去,奔向巴利先前去的餐车。里面的人转过身来好奇地望着我。我连停下来听听身后的脚步声都不敢。我突然想起来,我把我们的小旅行箱丢在行李架上了。会不会给他拿走或搜查呢?手提包在我手上,我睡觉时把它挂在手腕上,出门在外我总随身带着它。
  巴利坐在餐车的尽头,“怎么啦?”
  我把脸贴到他脖子上,努力不哭出来:“我醒来后,我们的车厢里有个人在看报,我看不到他的脸。”
  巴利揉着我的头发。“一个看报人?干嘛把你吓成这样?”
  “他根本不让我看到他的脸,”我低低说道,“他躲在报纸后面跟我说话。”
  “是吗?”巴利仿佛喜欢我的卷发。
  “他问我,我父亲在哪里。”
  “什么?”巴利一下坐得直直的,“你肯定吗?”
  “当然,是英语。”我也坐直了。“我跑了,我想他没有跟着我,不过他在火车上。我只能把我们的包丢在那里了。”
  巴利咬着嘴唇,“我们的下一站是布卢,”他说,“还有十六分钟。”
  “我们的包怎么办?”
  “你已经拿了你的手提包,我也拿了我的钱包。”巴利突然打住,盯着我。
  “那些信——”在我的手提包里,”我赶快说。
  “感谢上帝。我们只能丢下其他的行李了,不过没关系。”巴利拉起我的手,朝餐车尾部走去——让我惊奇的是,我们走进了厨房。  服务员匆匆跟在我们后面,把我们让进冰箱旁边的小凹处。我们在那里站了十六分钟,我紧紧抓住我的手提包。我俩像逃亡者一样挤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自然互相紧抱着。突然,我想起了父亲给的礼物,便抬手去摸它:那是紧贴喉咙的十字架,一眼就能看到。怪不得那张报纸一直没放下来。
  终于,车子开始放慢速度,“下车,不过要紧靠车,”巴利低声告诫我。“你看到他了吗?”
  我顺车往下望去,终于,我看到远处有个人混在下车的旅客中——一个穿黑衣、宽肩膀的高个子,整个身子有些不对劲儿,那种朦胧的感觉让我的心怦怦乱跳。
  “就是他,”我尽量不指着他,巴利飞快地把我拉回到梯子上。
  “别让他看见你。我会看他往哪里走。他正在四处张望呢。见鬼,他又上车了。我想他刚反应过来,知道我们没有真正下车。”
  突然,巴利把我拽离火车,跳到月台上。
  几节车厢过去,我看到一个黑色的脑袋转向我们这个方向,一个耸着肩膀的男人——我想,他充满了使人战栗的愤怒。火车加快速度,拐过一个弯。
  我转向巴利,我们面面相觑。我们身处法国中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孤零零地,只有几个村民坐在小小的乡下车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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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一进到图尔古特的书房,我立即感到一种更为阴暗的存在,这种挥之不去的感觉逐渐压过了他所研究的英文作品对我产生的些微影响。这个存在变成一张脸,忽然从桌上蹦到我眼前。这张脸无处不在,从桌子后面的一幅画中,从桌上的一个相框中,从墙上一张古怪的绣花图中,从一部作品集的封面上,从窗子附近的一张速写中,这张脸带着傲慢的神情迎上我的目光。在每一处,那张脸都是一样的,同样瘦削的颧骨,满脸胡须,中世纪的面容,只是姿势不同,来源不同。
  图尔古特看着我,“啊,您知道这是谁,”他阴郁地说,“您看得出来,我把他的各种模样都收集了。”
  我们并肩站在那里,看着桌子后面墙上的镶框印刷画。这是一幅木刻的复制品,和我在国内看到的相仿,不过这张脸完全是正面的,那双墨黑的眼睛似乎看透了我们。
  “您是从哪里弄到所有这些不同的肖像的?”我问道。
  “从我能弄到的任何地方,”图尔古特指了指桌上的对开本,“有时我从古书上描摹下来,有时我到古籍店里或拍卖会上淘。在我们这个城市里,他的这么多不同的肖像仍随处可见,我觉得真是不可思议。我感到,如果我能把他所有的肖像都收齐了,也许我就能在他的眼睛里读出我那本无字奇书的秘密。”他叹了口气,“不过这些木刻画太粗糙,只有黑白的。我觉得不满意,就让我的一位艺术家朋友把所有的肖像综合成一幅。”
  他把我们领进窗边的一个壁间,里面挂了张黑绒短窗帘,盖着什么东西。
  他还没去拉帘子,我就已经有些害怕起来了。他的手一拉,帘子分开了,我的心几乎翻了个个儿。绒布后面是一幅全身油画,栩栩如生地描绘了一个脖子粗短、精力充沛的年轻男人的头和肩。我转过头,喘一口气。海伦站在我身边,朝我的肩膀微微靠过来,似乎不是为了寻找安慰,而是给我以力量。
  “我的朋友是个很不错的艺术家,”图尔古特轻声说道,“你们看出来我为什么要用帘子盖住它。我工作时,不喜欢看到它。”
  我想,他也可以说不喜欢那幅画像看着他。
  “这是我们想象的弗拉德·德拉库拉在一四五六年的样子。”图尔古特拉上帘子,我很高兴那双可怕的眼睛消失了,“我还有别的奇物让你们看,”他说,从桌旁拿起一个漂亮的嵌花木盒,拉开扣环。
  在褪色的层层黑绸中间是几样尖利的东西,像是外科手术的工具,还有一把小银枪和一把银刀。
  “那是什么?”海伦迟疑地朝盒子伸出手,又缩了回来。
  “这是地道的猎杀吸血鬼的工具,有一百年了,”图尔古特自豪地说,“这个地方原来是放蒜头的,不过我把我的蒜头挂起来了。”他指过去,我看到正对书桌的门两旁都挂着长串的干蒜头,不禁又打了个寒颤。我有个念头,博拉教授不仅谨慎,而且疯了。一个星期前我和罗西在一起时,也有这种想法。
  “也许您想得太多了,”图尔古特仿佛捕捉到了我脸上的表情,微带歉意地说,一边仍指着蒜头,“其实我就是想,坐在这里思考这些邪恶的过去,我可不愿没有任何保护。现在,让我给你们看看我带你们来这里的真正目的。”
  图尔古特拿出一本小书,封面是古代的皮革,我拼命控制自己才没伸出手去拿它。
  图尔古特轻轻打开书,首先给我们看前页和后面的空白,然后是中央的木刻——那个已经非常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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