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八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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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八辑)- 第1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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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方面,如果他的肉体动作象他精神一样快速的话,他就得非常小心。他的动作必须非常缓慢,要尽量少用力气。通常一个人的手在做拿铅笔这类的动作时,使铅笔从一种静止状态变到另一种静止状态,传给铅笔的加速度大约是每秒二英尺,减速时,力量当然也是一样。如果加拉德打算对一个遵循飞船时间的二磅物体,给予一个按他的时间每平方秒一万四千四百米的加速度,他得对这物体加上九百磅的力。”
  问题并不是不能这样做,而是这样做花的力气,象推动一辆陷在泥中的吉普车一样多。如果单靠他前臂的肌肉,他决不能把那支铅笔拿起来,得用上脊背才行。
  人的身体结构,是不能无限制地维持这么大的力量的。即使是本领最大的职业举重运动员,也不能每时每刻都能表演他的绝招。
  “噗”。
  还是那个日历钟,又过了一秒钟。或许是两个小时。这时间看来确实要比一秒钟长,但也不至于两个小时。主观时间显然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测度。即使在这种微观时间的世界里,至少加拉德的头脑还在活动着,他也能由于对某个问题很感兴趣而使日历钟上滴答声的间隔似乎稍微短暂一些。在醒着的时候,这样是会有所帮助的,这种帮助也只有在他身体的其余部分同他的头脑保持不同时值的时候才有。倘若不是这样,那么他在这醒着的许多世纪的时间里,也只是过着一种极其自在的,也许尚能忍受的精神生活。然而,在这同样长久的时间里,他仅仅是由着自己熟睡罢了。
  他坐在吊床上,仍然动弹不得,但是意识到有两个问题同时出现在面前:他的身体要付出多少力量?他的心神能休息多久?这两者的利弊得失相互交错地出现。日历钟的一声滴答响过以后,飞船——也许是加拉德从这里可以看到的船体的一部分——完全处于刻板状态。听不出发动机的声音有什么不同的频率或振幅,起码他的耳朵听不出来。他还是没有呼吸,不能动弹,没有变化。
  事实是,他还是探测不到最后起决定作用的横隔膜或肋架有丝毫动静。他的身体必须遵循飞船时间,否则,他早就会因缺氧而昏晕过去。这种臆测也解释了他所蒙受的两次长得不可思议的,而且似乎是无缘无故的情绪上的恣意放纵:这两次恰恰都是他的内分泌腺对于他早先经历过的纯属智能反作用的感应。他发现了自己没有呼吸,于是感到一阵恐惧,并试图坐起来。在他忘却了这两次冲动以后很久,这种激情便慢慢地从他的大脑经过神经潜入有关的腺素和肌肉里,从而产生了真正的肉体的恐慌。这一阵过去以后,他倒是坐起来了,尽管肾上腺素的大量分泌使他没能意识到自己所做的动作。这之后的一阵寒栗(稍有缓和,但显然因他发现自己可能在完成飞行之前许久就死去的想法密切有关)实际上就是他更早些时候心理上的优势情绪在他身体中的反映:他计算时差时所感到的莫名的狂热的兴趣就是原因所在。
  很清楚,他将准备小心翼翼地对付显然是寒冷和智力所引起的任何冲动,要不然,他得付出代价,忍受长久的令人痛苦的腺素反应。这个发现还是使他相当满意。因此,加拉德就任其自然。能高兴几个小时对他决无害处。在心情阴郁的时候,腺素分泌的快感甚至可能是有益的。再说,六千年的岁月里,终久会有许多时机使人沮丧。所以,最好还是争得一切快活的时刻,让后遗反应任其持续下去。这将是些恐惧、害怕和阴郁的瞬间,当它们来到自己心灵里,他就得严加节制;否则,这瞬间将会使他陷于情绪的折磨中,长达四个、五个、六个甚至十个“加拉德小时”。
  噗!
  现在情况好了,已经逝去了两个“加拉德小时”。在此期间;他实际上并未遇到任何困难,也没有特别意识到时间的流逝。要是真能这样安定下来,习惯于这种时间的推移。这次飞行也许不至于象起初担心的那样糟糕。睡眠可以消磨大量时间,醒着的时候他能进行许多创造性的思考活动。在仅仅一大的飞船时间里,加拉德的思想活动可以比地球上任何哲学家整整一辈子所能进行的还要多。如果加拉德足以自制,他可以花上一个世纪的时间,探索一个问题的结论,直至达到最后的细节,并且还能剩下几千年的时间来思考下一个问题。到六千年的时间结束时,还有什么纯粹理性的盔甲是他不能装配的呢?只要充分集中思想,他就能在飞船时间的早餐和正餐之间,解决“邪恶的问题”,而在一个“飞船月”里,就能指出症结的“根本起因”。
  噗!
  这并不是说,加拉德自信能在整个飞行过程中保持正确的推理能力和清醒的头脑。前景仍然是严峻的,在许多细节上也都是这样。但是时机也还是有的。不过在这一刹那间,他感到有点儿遗憾,为什么是他而不是哈厄特尔赢得了这一次机会——
  噗!
  ——因为这家伙比起加拉德来肯定更善于利用这样的机会。这种环境所要求的人必须在数学上有最严格的训练,并能最理想地运用它。话虽这么说,加拉德还是开始感到——
  噗!
  ——他可以乘机大显身手,他极其得意地觉察到,只要他能基本上保持清醒状态,他将会回来——
  噗!
  ——于十个“地球月”之后重返地球时具备的知识——
  噗!
  ——比哈厄特尔或其他任何人所懂的知识先进几个世纪——
  噗!
  ——任何人想要具备这种知识非得花上一辈子的时间。噗!想起这整个前景,他洋洋自得。噗!就连时钟的滴答声听起来也格外悦耳。噗!他现在感到相当安全——噗!虽然规定的指令——噗!是不准他活动的——噗!但是,不管怎么样——噗!他已经——噗!活动了——噗!也并没有受到——噗!什么损害——噗!噗!噗!噗!噗!噗!
  他打了个呵欠,伸了下懒腰,站了起来。但是,太高兴还是不行的。必然还有许多问题有待处理,例如,当他的高级神经中枢沿着某些纯哲理问题的网络活动时,怎样使激情保持到执行一项飞船时间的工作任务?再说——
  再说,他已经动弹过了!
  尤其是他已经用他的身体在正常时间里进行了一次复杂的运动;
  在加拉德再看日历钟的钟面之前,始终是向他发出滴答声的日历钟信息一直在渗透了。当他还在持续的腺素反应中感到洋洋自得的时候,他起码没有自觉地注意到日历钟在加速运转。
  使希腊人相形见细的伦理体系一去不复返了。比狄雷克的难题运算法先进几个世纪的运算法也一去不复返了。在一个n次幂空间的后院里把全能之神降为三等侍者的加拉德的宇宙论也一去不复返了。
  他在大学里曾经从事过的一项计划也一去不复返了——他曾想描绘和列举爱情的种类,根据私下的传说,至少有四十八种;而加拉德算来算去不超过二十种,他可能失去了重新计算的最后的机会。
  他所处的微观时间至此已经消逝了,就在飞船超速飞行了几分钟的客观时间后便消逝了;他也从麻醉状态中恢复了过来。长时间的智能上的痛苦以及随之而来的腺素分泌已经消失。加拉德现在遵循着飞船时间。
  加拉德重新坐到吊床上,自己也不知道是更加痛苦呢,还是稍微轻松了些。这两种情绪都不能使他满意;他就是感到不满。持续着的微观时间真是糟糕透了,不过现在看来一切都已正常。但是,这种须臾即逝的事情又怎么会使布朗和塞利尼丧命呢?这两人都是坚实的人,据他自己估计,要比他本人更为坚实。可他倒是经受过来了。有比这个更为复杂的原因吗?
  要是有的话——那又该是什么呢?
  渺无答案。肘部旁边的控制架上,日历钟继续发出滴答声,在那阵漫长的恐惧刚开始的时刻,他曾把控制架推到一边。发动机的声音已经没有了。他的呼吸有节奏了。他感到轻松而有力。飞船上也寂静而平稳,毫无变化。
  日历钟在滴答作响,声音越来越快。
  超速飞行中的飞船时间,第一个小时已经过去了。
  噗!
  加拉德惊奇地抬起头。这一次,这个熟悉的声音就是时针跳过了一格时发出的。分针也已很快地走过了半小时。而秒针却象螺旋桨似地旋转着——就在他注视的时候,它的速度已加快到目不暇接的程度。
  噗!
  又一小时过去了。接着的半小时也过去了。噗!又一小时。噗!又一小时。噗!噗!噗!噗!噗!噗……
  随着时间的流逝,日历钟上的指针飞旋起来,直到无法辨认。然而,飞船却仍无变化,保持原样,显得刻板,神圣而不可冒犯,并且无懈可击。当日期转换器加快到加拉德再也不能认读的速度时,他发现自己又一次不能动弹了,虽然他的整个身体似乎要象蜂鸟一样飘起来,他的感官却得不到任何相应的感觉。房间变得越来越暗,越来越红;也许本是这样,而是……
  他再也没有看到这个过程的终结。海厄特尔的超速飞行器正在把他带进宏观世界,但是绝不允许他站在宏观世界的顶端眺望汗漫九垓。
  他第一次假死过去了。
  加拉德并未完全死去,在DFC-3进入超速飞行后较短的时间里,这种假死纯属意外,但是加拉德本人并不知道。事实上,他在一段不确定的时间里,什么也不知道。、他只是僵硬地坐着,目瞪口呆;新陈代谢缓慢得几乎消失,他的心智几乎完全停顿了。为了响应神秘的生存欲的召唤,时而有低水准的新陈代谢的一丝波动出现在他身上(电工称之为停机保养);但是这种作用太弱了,以致他对此毫无感觉。这就叫作假死。
  当确实有人来观察时,加拉德倒是醒了。即使在此刻,他对于自己所看到和感到的东西也是一无所知;但是,有一点是清楚的:超速飞行已经中止了,疯狂的时差变化也随之过去了。强烈的光线从一个舷窗里照射进来。飞行的第一阶段已告结束。正是由于他的环境中发生了这两种变化,他才苏醒过来。
  但是,使他恢复知觉的是——是什么呢?说来也搞不清楚。有一种相当柔弱的结构,把他的吊床整个儿地包围了。不,这不是什么结构,明明是一种活的东西——一个生物,有着横卧式躯体,铺展开来把加拉德围在中间。不,它们象是有好几个,要不然,也可能就是以上这些东西的混合体。
  它怎么能进入船舱的呢?这可是一个谜,不过,它已经进来了,也可以说它们已经进来了。
  “你怎么听法?”这生物骤然问道。它的声音,或者说他们的声音,是从包围圈的每一个点上以同等的音量发出的,而不是从某一个特定的点上发出的。加拉德想不出任何理由来解释这种异乎寻常的东西。
  “我——”他说道,“或者说我们——我们是用耳朵来听的,就在这儿。”
  他回答时无意识地用了一长串张嘴的英语元音,听起来很滑稽。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怪声怪调地讲话。
  “我们——他们曾经想要这样地寻到你们——你们的,”这生物说道。“砰”的一声,DFC-3大书库中的一本书落到了吊床边的书桌上。“我们到处寻呀寻呀,寻了许多时候,你是加拉德其人。我们——他们是组合彼德蒙人,向您表示十分爱慕。”
  “表示十分爱慕,”加拉德重复着这句话。彼德蒙人的用词造句是古怪的;但是再想一想,加拉德还是找不出有什么合乎逻辑的道理来说明彼德蒙人的这种用法是错误的。
  “你们——他们是——是来自半人马a星座的吗?”他迟疑地问道。
  “是啊!我们收听复式收音器,就是显露在天窗外边的那种。我们——他们收听到:加拉德其人以极大的爱慕之情来寻求这些复式收音器,不论是低声还是高声,都是悉心倾听。你是怎么听到的?”
  这一次,加拉德其人听懂这句话了。“我收听地球,”他说道,“不过声音很低,也显露不出来。”
  “是的,”彼德蒙人说道,”这是谐波,不象我们这样直接接收。时空之神就在那里,聆听着善男信女们讲话,但是不通过收音器。让我——我的把你——你的调节一下,使你也具有雅致的彼德蒙人以及其他兄弟和善男信女们的心灵,把你调节到一个加拉德其人感到芳香的频道上。”
  加拉德发现自己能毫无困难地听懂这种讲话。他突然想起,能听懂一种语言的种种词句,并且无需在自己心里译回到英语,这是一种必须经过辛勤努力和长期实践才能获得的能力。然而,他接着想:“但是这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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