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迷失在康熙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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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7.迷失在康熙末年- 第3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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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李绂下面的话,却到此猛然一转,“然臣弹劾超亲王的第四十条大罪,乃是他绝不该以武职之身。妄言国家选贤拔能之科举重典!此一罪,试问皇上还能以何富贵之罚,罚之?!臣以为科举之积弊如山,亦是世人皆知也。确需整改,然臣敢断言,科举改革之事非科举中人可以言之,而放眼当今天下,科举中人,何人可当此重任?-唯李绂最堪此任,不做第二人想,否则必不能既传圣教精髓,又不能达与时俱进!臣遂效法毛遂以自荐,祈请圣上将科举改革之责交由臣下。。。。。”
文人相轻。要是凌啸在场定会觉得。李绂学地是老顽童李敖那套楚狂人,但李绂终究不是李白和李敖,他一个“爱君忧民之心。经国匡世之略”的正统圣人弟子,突然变得如此狂妄?福全念完之后,便马上有人掩住嘴巴在下面窃笑不已,尤其是那一句“不做第二人想”,更是让很多人觉得太狂了。锋芒毕露得与君子温润如玉的原则背道而驰。但渐渐的笑声慢慢消失了,除了李绂慢慢跪倒在地上地声音以外,御花圆里更加的安静。
安静中。康熙询问的眼光最先看向豪成,以询问他知不知道,李绂是否是邬思道安排的棋子。安静中,张廷玉也百思不得其解。他是知道邬思道曾游说八阿哥之事的少有几人之一,李绂的毛遂自荐,与邬思道的建议何其相似,现在有人站出来主动请缨,化尖锐为圆润,这是好事啊。为何康熙现在却不太高兴起来?
可他一看康熙闪向老八的眼神,就忽地明白过来了,看来,康熙是在怀疑李绂受了八阿哥的致使:以自己站出来坚决反对而收服百官之凝聚,却安排心腹按照邬思道的建议,向皇上表示忠诚!张廷玉知道,要是康熙地这个怀疑是真的,那老八这次可就真的打错了算盘。江山没稳地时候,清朝连“留发不留头”都能推动下去,就更别谈现在了,康熙在乎的,还真不是什么士子的反对,而是老八的这种有所保留的“忠心”三有所保留,就意味着胤祀存了机诈之心,也意味着老八把有些机密交易泄漏给了臣子,更意味着,即使交易能达成也会因为主体地变化而横添变数,弄不好,会让假戏变成了真做!
康熙的确是在怀疑老八,尽管胤祀的模样看起来更加地惶恐惊骇,也不能打消康熙的这种怀疑。精芒在康熙的眼中闪了一闪,心中已是打定主意,纵使是老八的授意,康熙也绝对不会再冀望于“过期作废”了的交易,而如果是李绂自己觉察出来要掌控科举改革的主动,免得凌啸乱改一气的巧合,那康熙就更不会答应把改权交给李绂了。
咯咯一笑,康熙往椅背上一靠,讶然道,“哦?李绂,怎么你觉得满朝名臣如云,却偏偏只有你适合?比如廉贝勒胤祀,他就不合适了?”
李绂抬起头,一面正向凝视康熙以展示自己澄净得眼神,一面亢然说道,“皇上,臣索要此任,并非是狂妄。廉贝勒,以皇子之尊饱读诗书,平日躬和恭行,深得士大夫们亲近,看似很适合办此差事,但臣却以为,他只是亲于圣道而已,却不曾是真正历经十年寒窗的科举苦虫,和超亲王凌啸一样都是局外人!一个读书人十几二十年苦读后,却发现所学未必能所用的苦闷,廉贝勒焉得能知?所以他不适合!”
咿呀,还有这见识?
康熙一愣,“那老状元姜夔英呢?该是科举中佼佼者吧,难道他就不合适?”
李绂两手一摊,“皇上,您也说了姜夔英是状元,他一生得意和得益地,就是这科举,只见其利难见其弊。。。。没臣合适!”
康熙再愣,“那两广总督郭琇呢?久考十年才赐同进士,难道他就不合适?”
李绂大摇其头,“皇上,您也说了郭琇老考不中,他一生遗憾和暗恨的,也是这科举,只见其弊难见其利。。。。比臣差远!”
康熙还愣,“那刑部尚书王士桢该可以了吧,闻名天下,难道也比你差远?”
李绂苦笑一声,“皇上。王士桢王渔洋是文坛宗秀,可是陛下,他是因文章好而少年成名,从秀才到举人再进士。他哪一次,不是因为天下闻名,闻名得让考官都不敢不让他考中,这才得的功名,不算是苦战啊!唉,皇上,这科举改革的差事,唯有臣这种考了十年才中,却又勉强中个二甲的进士,才利弊皆能权衡。。。就明说了吧。臣之所以最合适,全因是个二流货,半吊子!”
。。。。。因为二。所以俺?!
满圆子一下子爆出了哄堂欢笑,就连康熙也是难抑滑稽感觉,笑得是领子上地貂毛都在颤抖,半晌方才是强忍了下来。至此,紧张的气氛。被李绂的闹剧式的进言给强力地缓和下来,大家方才对李绂地狂妄有了谅解,谁会和一个自认二流的不拔尖人物去计较呢?
但无可否认的。李绂说得很有道理,不仅那些想要弹劾凌啸的人有些心动,即便是康熙这个皇帝,也在哭笑不得之余,有了些心痒痒的感觉。。。。李绂此人平日看似和老夫子们一样有些装B,但现在看来他是深通进谏之道啊,一招先顺水推船的谀谑,让自己在心底先容了他三分,然后才通过狂妄方式。提出引人好奇得不得不追问的请求,最后却以一招低姿态的自贬,全然消除狂妄的后遗症。。。。是个会看透事情的人物,而且还暗中挤兑了老八在士林地凝聚力,就很让康熙高兴,若真的交给他去挑头做科举改革,也未必就揉不进凌啸的改革理念去啊!
眼见着康熙赞许地眼光在李绂身上逡巡,九阿哥气得是满脸铁青。虽说有些和皇阿玛争斗的吃亏风头,他不赞成八哥去抢,可是看李绂这般便削弱了八哥在士人中的影响,老九是心中恨得牙痒痒的!想到被边缘化的可怜八哥,胤禟一边义愤填,一边用同情地眼光侧目看向胤祀,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却发现八哥满脸都是落寞,却在嘴角撇出了一个奸笑。
胤禟发现这异样,倍感愕然,他可不相信这件事情是老八和李绂串通好了的,等一深思,老九就明白过来,八哥的怪异表情,是做给康熙看地!以令老爷子起疑的方式,一来阻止康熙马上授命李绂,二来则是残酷地报复李绂那不啻于“二五仔”的行径。。。多疑的皇上,一般只会宁可用傻一点的纯臣,也不会用首鼠两端的能臣!
果然,康熙很快就注意到了老八的落寞奸笑,并且毫不犹豫地宣称此时元宵后再议,让老九对自己的八哥佩服得是五体投地。但其实在康熙的心中,还真没把李绂是不是老八地人放在心上,他只知道,在自己最亲信的凌啸和胤祥回来之前,根本就没有必要和这般人动太多的心思,李绂忠也罢奸也好,唯有用就行!
所以,随着康熙微微笑着的一颔首,康熙三十七年的最后一场盛宴正式开席了。在杯盏碗筷的声响里,在君臣同乐的气氛中,在满天焰火的欢庆中,勤王军演武、天桥艺人献艺、百官祝酒谢恩、内务府例赏节物,全都进行得十分顺利,御花圆内终于热闹不堪起来。
只是,大快朵颐大饱眼福的官员们,谁都清楚,过去康熙三十七年再怎么不平坦,它也总算是过去了,而接下来的三十八年,恐怕将更不平坦-谁能忘记即将回来的流毒亲王呢?何况一起回来的,还有号称“拼命十三郎”的老十三,和自称闻鸡起舞力争上游的老十四啊?!
卷三 不问鬼神问苍生 第四百九十七章 悲壮之你竟敢姓丁?

李绂一招老子“自认老二”,为他自己种下了福,也埋下了祸。
但祸这东西,对于士大夫中惜名胜过性命的来说,实在是青史留名途中难以避免的,李绂正视了这一点,因为毋庸置疑的是,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这么做已经是他李绂本人能够想出来的最好方法:所取悦和争取的,是手握了至高天宪重权的康熙本人,所团结和教育的,是叫嚣同凌啸正面强力对抗的同僚同年们,所缓和和调剂的,是一场改土归流前的朝廷分裂,而所得罪和挤兑的,不过是八阿哥九阿哥两个皇子罢了正所谓“但凡出世有为,岂能模棱两可”?!
康熙皇帝的确很高兴,在声声爆竹的子时之交,握着李绂的手,亲自将他送到了隆宗门,细声嘱咐他初六日入宫晋见以备咨询。李绂这时候才显出了儒生的温润如玉,对康熙的垂青显得倍是谦恭,热泪盈眶地去了。望着他的背影远去在夜色中,康熙久久不语,对侍行在身后的豪成叹道,“看见了吗?士林之中藏龙卧虎呢!豪成,你守完灵后回去告诉邬思道,矛盾只是被李绂这一闹暂时压制,内中心火却烧得更胜了!正月十五之前,要他想出个法子,冻结这一切纷争,以等待啸儿的回来!”
豪成心情沉重地点头领旨。由不得他不沉重啊,康熙最后一次接到凌啸的奏报,他还是在巴黎呢,他回来起码也是在“梅子黄时雨”的四五月间,那时候的大清朝。恐怕早就是“满城风絮”了!要知道,康熙知道拧着心劲等两子一婿归来,人家难道不也是拧着心劲要抢在使节团归来前尘埃落定?想要邬思道一出手冻结这一切,谈何容易?
“不难!”
豪成以子侄身份在明珠府上守灵三天后。回到公主府中,邬思道听完康熙地旨意,对着满是冰棱的二月河,笑盈盈的顾盼神飞,昂然夸下海口,大言不惭得和李绂有得一拼。“呵呵,大公子无需担心,李绂这一闹虽是大出邬某的意料,不过,邬某早就为皇上备下了一计。保管能冻结某些人地火旺心思!”
豪成望着一样是读书人的邬思道,寻思着康熙那“士林藏龙卧虎”的感叹,内心深处却是充满着神往-岁月如梭。境遇如课,生性粗率的豪成,当武官参将是一个点,当香胰子钦差是一条线,而代替弟弟坐镇东南。则是直接上升为独当一面,在西禅寺的精神领袖位置上做了大半年,他早已经再不是吴下阿蒙。心性的日渐成熟,日常无所不需花精力的提防揣摩,让他的心思早开始了对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关注兴趣。。。。不知道邬思道先生有何妙计,竟然还是在李绂没闹之前就有了定计?
邬思道是个复杂人,所以更喜欢简单人,并以培养简单人为乐趣,对有些瞠目结舌的豪成一笑,邬思道示意沈珂将轮车向枫林深处推去,“大公子。咱们来分析一下朝中局势吧。除夕之夜,你们在御花圆地时候,我和贞观代你们两兄弟去了容若公子的府上,先行给明珠相爷致祭。。。。”
三人在挂满琼霜的林间小路上漫步,侃侃而谈中,邬思道慢慢把容若知道地二阿哥分析讲了出来,叹道,“士林不安啊,这种不安来自何方?来自于二公子在士林没有什么朋友!二公子是和容若、贞观交好,可容若和贞观都是名满天下的词人,在士林中的地位,其实不怎么有影响力。大家对他的下一步毫无了解,又没有人为他摇旗呐喊,好比人害怕无知的世界一样,奸邪之人一挑拨,自然是群起而攻之,想要把咱们西禅寺打压下去。。。。嘿嘿,其实二公子早就有所预备,现在非常时刻,该用得上他准备地这两种人了!”
弟弟早有准备?豪成一愣,呼着热气问道,“谁?”
“文有张廷玉方苞,武有飞扬古一系!”
邬思道仰起头,嘿嘿冷笑道,“张廷玉之父张英是桐城派宿首,方苞是桐城派新秀,而桐城派门下已占住士林三分之一还要强。二公子早就看好了这一点,所以从来不曾和张廷玉交恶过,而方苞,以暗住八阿哥的罪行入天牢,却仅得革职处分而去,你真以为这是皇上的恩典?是二公子为今日局面预留地人才!只要请得他们出面,方苞在明开堂立书鼓吹,张英在暗按葫芦按瓢,士林必将分裂。。。。大公子,和方苞交好的戴名世在欧洲,请他出山的信,还是顾贞观来写好了!但请张廷玉一晤的事情,恐怕就非得邬某亲自去了。”
豪成听得心中大呼胜读十年书,邬思道这才是真正的长远之计,深得“富贵者必有聚集之左右”的奥义,连忙在赞叹之后追问,“那飞扬古一系又是什么意思?飞扬古早就懵了啊!这。。。这又和当今局势有何联系?”
“呵呵,大公子说得很对。飞扬古是懵了,可现在上书房行走中的九门提督舒恕、骁骑都统硕岱,却都是他的心爱部将,皇上让他们入京授予要职的时候,就曾经把飞大将军请皇上照顾部曲地奏章,给两人看过!”邬思道盯着闪烁不定的亘古寒星,声音也一如它们那般的寒漠,“两人有什么用处?。。。。皇上和朝廷,都是需要一场转移关注科举的大战,尤其是凌啸还没有回来之前!于是乎,这用处就是,以他们主理军务的身份,来伪造草原已经反叛的军报!”
豪成大惊失色地转到邬思道身前,眼睛瞪得如铜铃,“先生,伪造战乱,挑起征伐,那可是死罪啊!一旦暴露。两家人恐怕都鲜有能够活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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