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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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梦(上)-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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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着欲禁不止的泪花。 

  这时,韦进窜上山来,惊叹吁喘,冲散了大好的情意。云飞瞥见闯入陌生人,起身喝道:“你是什么人?胆敢擅闯月身宝殿!”这韦进衣冠破落,尖嘴猴腮,嘴边长一颗黑痣,黑痣上有一根黑毛,惶目突然间有了神采,也不回答,急忙欠身施礼道:“两位仙童可是清魂仙道的弟子?”云飞见他说话还挺客气,一揖道:“仙童不敢当,我们正是清魂道人的徒弟。”韦进大喜,几个箭步上前,扯住云飞苦苦央求:“救救我吧,后面有仇人追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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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回试问凡尘何处静仙居只不在人间~
 
  雪儿站起身来,淡淡地道:“飞哥,师父对我说过,江湖上人心险恶,尔虞我诈,咱们不要管这些闲事。”云飞怕雪儿受连累,也不愿插手了。韦进见状哭跪道:“少侠,求你大开斋心!除了月身宝殿可容我隐身,凭我逃到深山大泽,塞外边疆,红教的耳目都会将我揪出来的!”云飞闻言“红教”二字,大惊失色,急问道:“你是红教中的人吗?”韦进点头道:“昔日曾是。”云飞又问道:“那你认识红教的金钩使者张文吗?”韦进见云飞神情关切,便知他与金钩使者定有干系,道:“我当然认识,张文是我大哥,我乃金枪使者张华南是也!因教主受小人所惑,欲置我于死地!” 

  云飞听罢,忙躬身一礼道:“恕在下眼拙,不识张叔叔。在下荷蒙红教张文正义之援,没齿难忘,时而惬思恩人音容。今日叔叔有难,快请到月身宝殿暂避,待家师回来,我即叩请家师到红教说情,免你之罪。”韦进道:“不敢叼扰过久,待红教之众退后,我便自行离去。”雪儿道:“张文不是仪表堂堂吗,兄弟却生得这副模样,恐怕有诈。”韦进忙道:“我与张文是结拜兄弟!”雪儿道:“既是结拜兄弟,你又为何姓张?”韦进道:“事有凑巧,物有偶然。”云飞道:“雪儿你别说了,知恩报恩乃人之本德,哪能见死不救!”雪儿无语,辞云飞翩翩而去。 

  山腰处金钱使者张汉波白扇骤挥,可见心中焦虑非常,手下三人搜遍整个山腰也没寻到韦进的人影。张汉波忖道:“他该不会是逃到清魂道人的仙府中了吧!但清魂道人已不问江湖之事,绝对不会收留他啊!”龚舵主道:“我觉得咱们应上山问问月身宝殿的人。”金钱使者摇头道:“敝派行事怪僻,为武林正派所不耻,清魂道人又居正派,孤高自傲,岂肯见我等?” 

  龚舵主发急道:“张使者,假若咱们找不到韦进,教主那边如何区处?”金钱使者听到“教主”二字,脸色哗然大变,扇子愈发勤了,道:“好吧,事不宜迟!”山路抄直,金钱使者一行人惴惴而登高,近得月身宝殿门前。只见丹墀下,一位道童抖擞英姿,迎风舞剑,正是云飞。他们不敢打扰,默默静观之,云飞收剑喝道:“尔等为何偷看我练剑!”金钱使者慌忙上前,一抱拳道:“仙童误会了,我们是来找人的。”云飞乜斜着眼一望他们,道:“找人?我这里没你们找的人。”金钱使者道:“敢问仙童,可看见一个衣冠落泊之人否?”云飞望着瞑空,轻轻答道:“天这么黑,我怎么看得见。” 

  金钱使者不便发怒,陪着笑道:“既是这样,便不打扰仙童清修了。”龚舵主等似有话说,被金钱使者的眼神压了回去,沉步离去。云飞心中少了一桩事,高兴地跑进宫去。金钱使者几个拖着长影下山,一手下道:“张使者,这清魂道人的小童待客如此简慢不周,属下好生气愤!”龚舵主道:“难道咱们就这么下山?”金钱使者忽然大笑起来,道:“龚贤勃,人人都说九华山乃武林正朔之所在,这月身宝殿内到底是个什么乾坤,我张汉波今晚也得硬着头皮闯闯看了!” 

  月身宝殿内,云飞与韦进聒叙了许久,韦进只是一个劲地胡吹乱捧,月已高升,他聊得舌躁,便辞云飞回客房毂辘睡下,左右辗转,难以安寐,忖道:“我既到得此宝地,怎能空手而去?这次清魂老道不在家,乃是上上等的机遇。所谓路不行不到,事不为不成。待我乘隙盗得几本武功秘笈,自创一派,那红教又算得了什么!” 

  其意已定,便抖擞精神,起床掩门,东张西望一番,蹑手蹑脚地摸至云飞寝房,舔破纸窗,踮脚延颈窥探一番。诗云: 

  更深月色笼宝殿,北斗阑干南斗斜。 

  今夜偏知春气暖,虫声新透绿窗纱。 

  圆孔中,嗯,这小子早已鼾是鼾,屁是屁啦!韦进按耐住窃喜,从怀中摸出一根黑管,插进纸窗破洞,徐徐吹起一阵白烟,“嘿嘿!嗅了老子的软骨散,可就得听老子的使唤了!” 

  过了片刻,认定云飞已吸得够份量,便推门而入。云飞闻得声响,正欲起身察看,可身子就似压上千斤重物一般,丝毫动弹不得。云飞习得百毒神掌,可解天下毒,但他尚差些火候,只能解毒药,对迷药暂不可解。韦进进屋便抹脸大笑道:“小稚子,老子略施小计,你就栽到老子手上了吧!”云飞见是韦进,又惊又怒又悔,恨自己江湖阅历太浅,一下便着了恶道,怒道:“你不是张华南,为什么冒冲别人的名字,你自己的名字不是人名吗?”韦进拍手大叫一声“骂得好”,又洋洋自得道:“不过骂得再好也冇用,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韦名进,小仔子你好好记住吧!下次碰到大爷要放精乖点1言后狞笑不止。 

  云飞喝道:“你要干什么?”韦进近身道:“只要你肯交出清魂老道的武功秘笈,我保证不伤害你。”云飞道:“我又不能动,怎么交!”韦进上前一步,扥住云飞的衣领,叫道:“死小子少给老子耍花样!快说,秘笈放在什么地方?”云飞道:“你杀了我罢!”韦进大怒,重重地掴了云飞一嘴巴,笑道:“哼!跟老子嘴硬,老子知道你喜欢什么!待老子把她抓来,还怕你不招!” 

  此语浑似一把千钧铁捶重重击在云飞的胸口上,喝道:“你要是敢动她一根头发,我……”韦进笑道:“我什么我!你在这里老老实实地躺着吧,过一会儿便让你们鸳鸯团聚!”言罢舔了舔嘴巴。 

  云飞万万想不到韦进用心竟然如此歹毒,急怒交加下,冷汗如雨倾。韦进已带着淫笑合门离去,云飞紧闭着双目,“本知山下浑浊,只想远离尘埃,为什么就在这等洞房清宫内,也不允许我得以喘息?” 

  雪儿与云飞灵犀相通,梦见云飞被一只恶鹰叼住,又被无情地抛下山谷。她梦呓惊呼,香汗淋溧,芳气吁喘。只道梦中有灵,雪儿急忙合衣出门,昏暗的月光下,万物都是那样的阴沉而无生气。咦?一片乌云缓缓将圆月相隐,四处便更黝暗了,只有晚风与树叶交织,发出沙沙的磨响。一条拉得老长的黑影慢慢延展到雪儿身上,她停下脚步怯目观之,原来是韦进。这么晚了,一个陌生客人在别人府中四处闲逛,雪儿不由得心下犯疑,待他靠进不过一跃之地时,问道:“张华南,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呀?”韦进不动声色,拉近距离,轻笑道:“你不也是一样吗!”倏然风驰电挚的两指,如铁钉一般点中雪儿的璇机穴,这时发觉,早已悔之晚矣! 

  “噔”的一声门开,将云飞绵绵的恨潮歇堵,只见韦进抱着雪儿踏进门槛,将之放于绿毯上,雪儿长长的发鬓散落一地,遮住了清秀的脸庞。韦进一不做,二不休,当着云飞的面把雪儿的头发扯断一根,迎到他面前,嘿嘿笑道:“看见没有,我动了她的头发,你能把我怎的?”还“噗”的一口气,把头发吹飞。云飞此时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急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韦进挑摸着雪儿的青丝细发,道:“你是赶快招呢,还是要我……”然后黠笑不止。云飞心定决不能让雪儿受苦,但家师的绝学又岂能落在这等无耻之徒的手上!他的嘴角抽噎着,好希望雪儿能大喊一声,使自己能够拿定主意!可雪儿依然沉静的躺在绿毯上,无言无语。 

  韦进见云飞还没反应,等不及地伸出毛手,在雪儿的脸蛋上拍打了两下,笑道:“好娇嫩的皮肤呀,看来还没被人受用过哩!哈哈哈哈!”直把云飞气得脑袋里面嗡嗡发炸,电目呵叱道:“韦进!你要杀要剐便冲着我来,为何欺负一女子,你算是个男人吗!”韦进的脸部肌肉轻微跳动一下,骂道:“少跟老子冲好汉!臭小子你不见棺材不掉泪,不来点硬的,怕是不行了!” 

  言犹未了,却听到窗外有人高声吟道:“是谁要不见棺材不掉泪啊!”语音如金啼砸暝,满堂紧窒的空气嘣然为之爆裂。韦进早已熟悉这摄人心魄的声语,心肺为之巨裂震荡,双腿如中风歪抖,不敢望向窗口,低声颤念道:“你不是被打发走了吗?” 

  “哈哈哈哈!我来的正是时候!”一声萧语划空,金钱使者飘然即到,白扇呼呼挥着清风,宛如一轮明月照耀神州。 

  韦进无奈紧闭着双眼,身子成了软绵团,瘫在地上,只见他心念一动,两步爬到金钱使者的腿下,磕头如捣蒜,哭娘叫娘地求饶:“金、金钱使者啊!小、小的不过蝼蚁之辈,您老一抬脚都可以踩扁小的!我不是东西,不是人啊!您就是杀了我,也会沾污您老人家白净的手,消耗您老的力气。您放心!小的一定痛改前非,洗心革面……” 

  金钱使者听得耳中起垢,不待他唱完便定了他的昏穴,道:“哼!到了教主跟前你再唱吧!”屋内两人尚不能动缠,金钱使者赶紧过去解了雪儿的穴,又给云飞服了定神丸。两人刃中得生,激情对望,四目如火线般交织在一起,雪儿忍不住疾扑到云飞的怀中低吟啜泣,其中既有哀泪又有喜泪。金钱使者也许从中看到了年轻时自己的影子,背过面不好意思。 

  雪儿因有旁人,怯生生地收了泪水。云飞长揖倒地,道:“多谢恩人相救!请恕在下适才冒犯,不知恩人高姓大名,他日必当重报!”金钱使者不敢受此大礼,扶起云飞道:“我是红教金字使者之一,金钱使者张汉波是也。”一听此言,云飞顿时捶胸跺足,兴叹道:“我要早知叔叔大名,就不至于此了!”续将韦进冒名之事告诉了金钱使者,张汉波气得火冒三丈,踢了如死猪般的韦进一腿,骂道:“这小畜生竟敢冒我二哥之名行骗,哼,要不是帮主说要活的,我便一掌劈了他!”啪的一声,羽扇为之断裂。 

  张汉波又道:“这个狗东西私通外教,偷了教主的‘红云落雁泰钧掌’的掌谱,不惜四处遭诛地逃到这里,危害到二位。哦,我还不知这位少侠的名号呢!”云飞道:“我没什么名号,只是清魂道人的二徒弟,姓云名飞。”又将与金钩使者张文相遇之事告之,张汉波闻言豁然开朗,挥扇呵呵笑道:“原来你与我大哥倒还相识,那我们就勿需客套了!” 

  雪儿大概不喜欢喧哗,又谢了张汉波一声,一个人索然离去了。张汉波兴致勃勃地与云飞交谈,道:“小兄弟啊,以后看人千万得小心,行走江湖时更要娖娖设防,不要再上了奸人的贼当。”云飞点头称是,默念道:“看来红教金字三使者都是英雄大丈夫,虽说红教是邪教,我看也不会坏到哪里。” 

  张汉波揖拳道:“山腰还有几个弟兄等着我押送韦进回帮,便不久留了,今日之事,请少侠不要泄露出去,我们红教近年身份隐避,不想外面的人知道行踪,就此告辞!”云飞也只好待它日有缘再相见了,高高揖首相送,金钱使者如飞鸟掠空,转眼绝影而去。 

  空屋一人,云飞低忖道:“我如果早听雪儿的话,不收留那个人面禽兽就好了!唉,都是因为我,才使得雪儿受到惊吓!”月上黑云早已散去,有几只蟋蟀躲在草丛里吱吱斗声,给死寂的夜染上活的气息。 

  思时不觉时,晃眼即到雪儿香房。咦?房里掌着微灯,看来她还没睡,云飞轻轻叩门,雪儿没答应,也没开门。“难道她还在伤心么?”云飞暗暗恼怪自己,又轻轻叩了一声,雪儿终于徐徐拉开闺门,又急切地闪开了。云飞忖道:“雪儿在搞什么鬼呀?跟我捉迷藏么?” 

  云飞刚踏进门坎,突然一块绵秀铺天盖地笼罩过来,他眼前一团艳红,扯下软软的红绸,道:“雪儿,你做什么?”原来雪儿早已收泪转容,安坐在绒床上灿烂地笑着哩。云飞觉得奇怪,仔细端祥着那块缂丝,上面凸纬着“飞雪”楷书二字,斑颢的字色配以红底蓝水碧草相辉映,更显字形清娟。锦秀柔软滑溜,装满了雪儿的心絮,云飞爱不释手,唶唶称赞。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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