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手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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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手遮天-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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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诬陷曹寰,只会弄得言官这一监察系统不稳,东宫也会不满。而这样做的作用是……嗯,情报还太少,现在就得出结论过于主观,我需要再观察一段时日。

  之所以选择陈和单独相谈,是因为他并不属于被曹寰搞垮的潭州派成员,甚至连边也沾不上,这回的举动,要么是跟风,要么是得到了授意。谁的授意呢,也许我可以拉拢他,从而得知一二。

  言官不畏惧皇权,以冒险犯上直谏为荣,但权衡仍是有的,尤其是对于一个小心翼翼的不合群者而言,任何信息都会被认真考虑。

  只看他会不会意,领不领情了。

  相信他今晚得到另一个消息以后,会作出正确的选择。

  与陈和告别后,我回到会场,时近正午,与会者移步内堂享用盛宴,校场上只有稀稀落落几人结伴闲聊。

  即墨君守在会所门口:“编修你回来了,殿下正用膳。”

  “哦,多谢告知。”我瞥了一眼校场,随口道,“后来比得怎样?”

  “虽然新科状元射艺高操,但成绩还是被观政进士拉了下来,于是太学方获胜。”即墨君笑道,“还好,没有给太学丢脸。”

  “我看殿下很是技痒的样子,不知有没有上场比试呢?”

  “有!无人敢与殿下比箭,是单人为一场的。”即墨君答说,“殿下射击神准,令人叹服!”

  我又笑了笑,等下午射礼大会结束,跟着东宫回皇城去。

  东宫很是兴奋,在御书房呆了一会,忍不住拉着我往东宫殿,一路上吹嘘自己今天的表现。我有交代他中午跟弹劾曹寰的某位给事中(官名)聊聊,不知他做了没,我也不便多问。

  刚进东宫殿的大门,我们就觉得气氛不对劲。

  地上新铺的毯子是怎么回事?

  两边站的宫女和宦官又是怎么回事?

  都是我不熟悉的面孔。

  东宫让我等在外面,自己进正殿去。我跟守门的宦官搭话,这才知道秦太后带着太子妃等东宫半天了。我自然不可能见到太后与储妃的长相,候了片刻,觉得没趣,又不能随意离开,实在无聊,谎称病体尚未痊愈,溜号。

第八十节 别再打手心啦!

    回到曹府,不意外地又见曹寰在花园里等我。

  “秦生,你又多为了。”他开口就是这样一句。

  我装傻:“学生不明白先生的意思。”

  “殿下就在本官眼前召见刑科给事中王郊,你认为本官看不出来吗?”

  啊?

  东宫果然不可靠!就这么点小事,都做得漏汤滴水的……

  “呃,学生中途离场,所以发生何事并不清楚。”

  曹寰毫不客气地指出:“难道你认为,本官会相信,那些话真出自殿下的思量?”

  “……殿下说了什么?”

  东宫有照着我的交代行事么?

  曹寰倒茶,慢条斯理道:“他招来王郊,随后当着本官和诸位大人的面,夸奖王郊的德行操守,却批评另外几位与王郊一道参劾本官的谏臣,言辞尖锐得近乎刻薄。”

  啊,这么看来东宫干得不错呢。

  我笑说:“由此,先生不觉得殿下对你很是敬慕么?”

  “……由此,‘先生’觉得某位学生又逾越了。”曹寰学我的口吻。

  “没有啦,先生您想太多了!”

  想着嬉皮笑脸蒙混过去,突然发现曹寰手边放着,啊!放着御赐的戒尺盒子!体罚朝廷命官是会吃不了兜着走的,但只要有这个……

  呜,不是吧,只是拿出来吓吓我的对不对?

  “古字所谓‘教’,其形象,即是四位弟子与执教杖的夫子。”曹寰说着,打开盒子,“眼下秦生不过是六品编修,却与监国交往过密,甚至暗地左右殿下的行止——”

  ——可罪不及死呀!

  呃,我是说罪不及挨手心,怎么讲也是为了曹寰好啊。

  “先生误会了,殿下说了些什么我完全不知情,真的跟我没关系!”一急起来也忘记用什么学生的自称,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推个干干净净,回头再去跟东宫合计。嗯,就说是阁老教的,曹寰总不便跑去证实吧。

  曹寰学着东宫的腔调:“是啊,上奏上表,应是对事而非对人,对人自然有衙门评核——诸位大臣,莫非是看本宫太过清闲,故意找点乐子?少师也是,不见你一份辩白,本宫也不便平息纷争。本宫知道,王大人(指王郊)是当年少师你亲自举荐的,可有你这样维护后辈的?这叫护短!”

  我已经可以想象……东宫得意洋洋指着曹寰的表情……

  这还没完,曹寰继续朗声道:“按理当是双方各领二十大板,不过圣人面前,不耽那些俗刑,给本宫回去反省,就此消停,怎样?”

  还、还二十大板?

  东宫这哪里是对夫子的口气?曹寰肯定觉得颜面扫地。

  ——天可怜见,这绝对不是我教东宫的!

  我下意识不去看戒尺,装作不知马上就要再现挨手板心的惨剧(比上回还多十下)。

  曹寰修目一瞥,道:“殿下何时学会这般腔调?”

  不是挺有领导风范么?

  我低头回答:“……确实,听闻先生遇到麻烦,可学生不争气,朝中无人可托,只得恳请殿下帮忙,没想过殿下为了先生着想,会说得这么难听……”

  最有欺骗性的谎言是九真一假。

  曹寰站起身,捧了戒尺回屋去,再出来的时候顺便换了一身衣服。他说:“这回的事情到此为止吧,本官并非因为殿下的言辞伤人而恼怒,他是为了谁好,心里有眼自然能看到。但是……”

  他加了一句但书,告诫我,下次如果东宫再有这种念头,我一定得劝阻住,否则东宫的言行不当就是我的责任。

  至于是怎么个不当法,今天的问题就是,咳咳,在孔圣人画像前批评自己的老师。

  囧。

  所以说人与人不同,有些问题的关键点,就是那么让我意想不到。

  能不挨手心就好,我的要求不高。

  之后几天无事。

  到这个月中旬,我接手的卷宗里面出现了王郊的请调书,他十分诚恳地检讨了自己的过错——说是被小人利用,误指曹少师受贿枉直——深感愧疚惶恐,愿远调乡野偏地,洗心革面从头做起。

  又过了数日,陈和等人开始出现在曹府,偶尔参与曹寰的学会。陈和在以诗文会友的氛围中逐渐活跃起来,倒出乎大多数人意料。

  再说王郊,被他们排挤了,很明显。可怜的家伙,骂曹寰并非骂得最狠的,但他背弃举荐自己的恩人(曹寰),正是最不能被官场原谅的那类人。为了杀一儆百、防止反弹,我不得不想办法让他们小团体内部失合,把矛头转向王郊。

  而结果,可以用一句话解释:性格决定命运。

  “秦生虽在暗处,却也是贸然行事,这回的结果,兴许是运气不错。”曹寰点评说,“下次不可再胡来了。”

  “先生教训得是。”

  于是我继续做我的抄写编修和跑腿龙套,偶尔注意一下当前的形势。

  唉,这日子真是……清闲得生霉啊……

  跟我一样无事可做的还有监国的东宫太子。

  其实他很忙很忙,但这里有个比较级的问题:是一件难处理的事务让人头痛,还是一大堆等着处理的事情更焦头烂额?所谓蚤多不痒、债多不愁,就是东宫现在的状态。

  因此他也是闲得发慌。

  “要出宫、要出宫、要出宫……”整日像蚊虫一样,在我旁边嗡嗡来嗡嗡去,这只大蚊子还拍不得赶不得。

  而且最要命的是,他搬到新东宫殿的隐性理由——

  那座宫殿底下有接通密道!

  这下可算乐着他了,没事就往外跑。他不敢往我家钻,因为我家就是曹寰家,他挺怕被曹寰唠叨的。于是时常跟我约个时间,约个地点,在外面碰头。

  他似乎认准了我是称职的导游,想出去玩,就一定要拖上我。

第八十一节 圣诏失窃

    他似乎认准了我是称职的导游,想出去玩,就一定要拖上我。

  被曹寰责备几次以后,我也无语了。这不是无妄之灾是什么呢,对付东宫,难道我可以斩钉截铁拒绝么?到现在,告诉东宫“曹少师不会同意”,他会立刻回答“那我们不要让他知道就可以了”。

  陪他游玩的不仅是我,也有别人,通常就是太子侍读,因为我跟即墨君“貌似”走得比较近,所以东宫也就爱挑即墨君一起出来玩。

  东宫私自出游,磕着碰着的话,责任太大。我是习惯了没啥压力感,可即墨君给吓得不行,又被威胁要保密,负担很重的样子。

  来回折腾没几次,即墨小公子学会了一到东宫放假的日子便称病。

  我去他家探望过一回,没觉得他病有多重,倒是被他父亲盛情款待,差点没把即墨家的小妹妹嫁给我。因此我死也不愿意再去。

  不去没关系,即墨小妹妹的书信追来了。

  左一个暗示右一个对诗,不理吧又让人家女孩子难堪,我囧然,每每磨蹭七八天才回复一次。

  不止是我收到暧昧信件,趵斩也同样,特别是在他射礼会上大出风头之后,脂粉味道的书信激增,有的送到状元府,有的直接让家长送来翰林院递到趵斩手上。

  趵斩照旧不给面子,收到桃色书信都是转手就烧掉,几乎是统统不回,除了一个人的信件以外。

  我转头去问他:“修撰大人,绣坊的姑娘又来信了?”

  “你怎么知道?”他颇有些惊讶,按住袖袋。

  “而且是早上你路过绣坊的时候塞到手上的吧?”

  “是啊,编修真是神机妙算。”

  趵斩点头,拿出信封飞快地晃了一晃,藏回袖里,窃笑。

  这事对男性来说一点也不丢人,在任何时代都一样,自己有异性知交,是值得炫耀的谈资。与众不同的是,趵斩的红颜知己,并非风情万种的青楼女子,乃是京城某个绣坊的绣娘。

  自从趵斩当着我的面接到几次书信以后,绣坊用来防虫的香丸气味,我就已经很熟悉了。只要嗅到那香气,我敢说,趵斩八成收到了桃色信件(还有两层是跟那女孩约会去了)。

  趵斩站起身,往书架上看:“奇怪,昨天放在这里的卷轴呢?”

  “你说春旱的?今儿早上,咱们还没到的时候,左学士派人来取走的。外面案桌上有留条子。”我低头继续看书,手边的事情都办完了,正空闲中。

  “不是那个!”

  趵斩指着空出来的格子:“诏书不在了!”

  我猛抬头。

  远征的十万大军昨天刚回到京城外的军营,趵斩说的诏书,是元启帝祭天酬谢时候要用的,一共九卷,七八千字。趵斩起草它花了好几天,草稿送去大学士那里审批,又打回来修改了数次才算通过。这诏书已经呈上给东宫过目,盖了监国印,正等明日盖玉玺,拿去祭天。

  我起身:“诏书不是递去礼部了吗?”

  趵斩有点着急了:“没有!前天装(装裱)完刚送回来,还在等定制的盒子——明明包着黄绢放在这里,怎会不见?”

  交不出祭天圣诏,我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翻找过整排书架,我也有点发懵:这明晃晃的一包诏书,能去哪里呢?如果被人拿走,没道理外面的衙役不知道啊。

  再去询问,看门的差役取来出入名薄,从昨晚到现在,确实也只有翰林院的官员入衙门口。至于有没有进我和趵斩的“办公室”,那就不清楚了。

  我们是有上锁,但钥匙不止两把,还有一把公用的在上司手里,一把备用的在库房。

  “怎么办?”我问趵斩。

  趵斩恨恨道:“肯定是左学士派人偷拿了!”

  “他拿去能做什么呢?”

  “看我不顺眼而已,需要别的理由?”他坐回案前,皱眉思索。

  ——谁让你多次推拒人家的邀请,还背后议论左学士的人品呢?

  趵斩就是太狂傲,不把别人当回事,被整一下才知道厉害。不过,连累我就不好了。

  我道:“修撰大人,再多猜测也没用,而今最要紧的是找回圣诏……”

  “从哪里找?要真是被人偷走,会让你找回来?要是失手误取、你说,这么抢眼的东西能拿错?拿错了,还能抱出翰林院的衙门口去?”趵斩气愤地反问。

  凶我干嘛……

  我忽略他的烦躁,小声问:“还能想起诏书的内容不?”

  “当然,趵某本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再加上这是自己写的,怎会记不起?”

  “重写一份可以么?”我提议。

  趵斩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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