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手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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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手遮天- 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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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抬头。几乎是哭着说:“……我、我要回家!”

    堂下的人立刻跟沸油加水一样,炸开了。

    “就是!什么时候开城门啊?”“把咱们关在里面,田头的庄稼怎么办哪?”“给牛备的草吃完了,这还不出去,老牛都快饿死了呀!”

    吵死了。又不是我广贴告示让你们进城来避祸的。自己蜂拥而入,这些日子的食粮又是衙门派人供应,白白养着你们,却还心存不满难道我一挥手就能把敌军给退了么?

    领头地老人往前一步道:“要不这样,县老爷,咱打个商量,趁着天色一抹黑,把南门给开了,让想走的乡亲能走。如何?”

    想得美。谁知道你们这群人里面有没有混进北狄或者墨河的奸细?

    州府的指示要排查细作,可夏县这么多人,户籍又还没造册完备,让我上哪里查找奸细去?

    到时候城门一开,以我们城内的守军人数,哪怕只是冲进来五百骑。也能把夏城给翻盘了!

    我说:“恐怕不妥。各位乡亲的心情,本县十分理解。但还望再稍作忍耐,不要给强敌可乘之机!”

    “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人群里爆出一个声音。

    “是啊!”“拖下去就能退兵嘛?”起哄声。

    惊堂木清响。我皱眉道:“这得看州府大军何时相援。本县早在半月之前遣使求救。相信援兵已经在路上了!众乡亲放心。”

    然而人群深处,还是那个声音,突然尖叫着冒了出来:“真有救兵早就来了,不要骗着大伙一起死!”

    “是啊,要来早来了!”“当官的就会糊弄种田的!”“根本就不会有援兵啊!”

    我扫过众人的脸,都是近几日见过的百姓,方才地叫声也耳熟,但究竟是谁,就分辨不出了。

    心底觉察蹊跷,我决意不开城门,无论怎样哀求与威胁,定不松口。

    “荒唐!”我站起身,佯怒,“若不是乡亲安危要紧,本县将诸位留在城内,于防务有何益处?”

    “公堂之上,喧哗什么!”阿青不知何时也被吵醒了。

    他大步跨出后堂,怒眉呵斥:“秦大人说一不二,没有欺哄平民的事情!谁教各位街坊邻居说这种混账话的?出来!”

    “青、青少侠……”

    人群里一阵骚动,渐渐归于寂静,谁也不吱声了。

    阿青怒意未消,一面系着袖口的纽子,一面迈步到堂上,高声道:“秦大人平日待你们不薄,为何半夜闹动?是否受有心人挑拨?”

    他明明只是个十六七岁地少年人,在众多比他年长的百姓面前,却一副乡里长官的气势。与众乡亲既是同一身份,权力与责任又高于一般群众。

    乡民低着头道:“青少侠,是我们实在想回去看顾家里……”

    “乱民流寇逞凶,你们回去又能怎样?可以安心劳作?”阿青不满地随手指向其中一名中年男子,“淮老伯,外面这么乱,你能放心让幺儿去山上割草?”

    对方想了想,连连摇头。

    张缇适时插嘴:“可要想清楚!这下如若出城,诸位是羊入虎口啊!须知在城内短少的不过是身外之物,到了别人的刀俎之下,那短少地就是骨肉生魂咯?”

    “到时候,不管怎么哭叫,都别指望知县大人再放你进来!”阿青与张缇一唱一和,配合无间。

    我轻咳,出声阻止:“好了,二位请勿再苛责众父老。知胆怯,求安逸,本为人之常情。本县职务,也就是使夏县百姓得享天伦,如今遇到战乱,实在家国不幸,更要诚心正意体待县民,不可严责。”

    “是,大人。”阿青点头,退到一边。

    张缇似乎还没说过瘾,他没趣地挽了个指花,应道:“秦大人说得有理,学生所言太过了,在这里向各位陪个不是!”

第一百八十九节 忽悠

    张缇的出身乃堂堂举人,又能在京城的公堂上舌绽莲花、辩说得当朝太子也点头称道,实在是不世人才。我看书^斋乡人大多听闻过他的事迹,于是纷纷低声回说“受不起受不起”。

    这么一折腾,混在人群中的那不明身份者也不敢再发话,一时间倒有点群龙无首的尴尬。

    偷偷开城门是可行的,但有奸细混在群众中,因此,绝不能依从众人的意见。

    我安抚道:“各位乡亲,请再忍耐几日。蛮族驻扎在外,日子比城内还要难熬,眼看着就这几天威风罢了!”

    说话间,我紧紧盯住人群之间,那奸细一旦开口,必然被我捉个正着。可惜对方也是聪明人,知道大势已去,不再负隅顽抗。乡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怎样回应。

    没法子,我替他们做个小结:“既然达成共识,本县不便再占用各位的休憩时辰,这就散了吧!”

    涌进衙门的人群这才开始松散,人都陆续离开了,倒是那个少年家上前两步,认真问:“县老爷,真的再忍几天就好?”

    我点头。

    第二日,北狄没有请战。

    头顶烈日,我伫立在城墙过道上,一面关注对方动作,一面监督城楼废墟的清理进程。比想象的好,只挖出来两具尸体,我见过的尸首也不算少了,其惨状不算太惊人。草席裹起来,再放一日便做处理。

    第三日。北狄人邀战,不予回应。

    对方遂派出几支散队骂阵。大概是骂得很难听的吧,不过他们的中原话实在不标准,根本听不明白讲了些啥。我&看书 斋

    阿青见状,下去拉了十几个会北狄语地人上城墙,让对着吼,没一会儿就把人家给骂得灰溜溜地回营去了。

    当夜,再次接到墨河人的箭书,这次我给了封回信。

    第四日,又一个好天气。

    眼前的平原上热气似乎蒸蒸地升腾着。连景物也扭曲起来。

    没了城楼的荫凉,即使不住地摇着扇子,我仍给热得头晕脑胀。这种天气里,城里却一滴水也没有,连带着人声也低到听不见,安安静静地,像一座死城,唯有渴得难过的小孩偶尔哭闹要水,吵得人心烦。

    日上三竿,北狄人大营里。旗帜开始移动。

    “在集结了!”东宫眺望片刻,回报,“至少七面不同的军旗,怎办?”

    那这回调集的人数。会上万么?

    我拭去额际的汗珠,下令道:“点火!”

    闻言,民兵教头立刻将扎在城楼原址处的一个大柴梗堆引燃。

    对方从各营内带出的队伍,已经开始列队,在大营前排出黑压压一片地方阵。城西北与东北角分别奔过来一名传信兵。等待我安排备战。

    股股热浪自篝火处扑出,我被炙烤得连退数步。

    柴火的噼啪声中,猛然听见对方的号角声起,我立刻回首,对教头道:“升狼烟!”

    闻言,几名兵勇把装满牛粪的编筐抬出,铲起半湿的牛粪往篝火上盖去,一时间火星四蹿,浓烟滚滚。

    在城墙上陡然升起狼烟之时。对方号角声骤变,前进的铁蹄也止步,阵型略乱。

    “断!”我下令。

    会意,生烟的守军立马把一床抹了井底泥的厚棉被举高,盖住不断产生浓烟的篝火。

    “放!”

    遮盖物移开,黑烟找到出路。再次升腾。

    如同约好的暗号。狼烟按三长一短地频率循环操作,持续一炷香时间。随后便不再加半干的牛粪,任其明火蹿升,越烧越旺。

    东宫目瞪口呆地看完这一切,靠过来悄悄问:“怎么,你还藏了援军?”

    我盯着北狄人的阵势,没有回答。

    “肯定有吧,什么时候?从哪里杀过去?”东宫兴奋起来,“要不要我们开城门去相助啊?”

    就在这个时候,北狄大军后退了,退回营地之内,却并没下马,阵型亦安稳不乱。

    东宫恍然:“啊!是不是前几天跟人家约好的?跟那个北狄使节……难怪!”

    我没好气地瞥他,转身走向城门另一边:“哪有什么约好,虚张声势而已!蒙地就是三公子这种以为事态有变的人!”

    “吓?”东宫大感意外,失望地噘嘴。

    约摸半个时辰过去,北狄人终于认定是被戏弄了,大军如出闸洪水,向夏城涌来。

    我指示众守兵准备守城作战。

    同时,下令点燃另一堆篝火,如法炮制。

    “升狼烟!”

    “不是吧,还装?谁会再上当!”东宫急起来,“别玩了!你下去!”见我不搭理他,他一跺脚,自己跑去组织弓箭手了。

    同样的信号升入晴空,这回北狄人果然没有丝毫迟疑,喊杀着冲过来。

    我后退数步。避开如毛毛雨般飘飞的乱矢,看着敌方步兵扛起云梯冲出中军阵地,疾奔向前。

    就在此时,敌军大营内紧急号角再次狂吹,伴随而起的还有锣鼓声响!

    远处地两面山林杀出墨河乱军,将北狄大营与中军和前锋隔开,一鼓作气往营内杀去。乱军人数不多,阵仗也不大,正所谓光天化日之下,像夜袭一样切入敌军营中抢了就跑!

    没错,我跟他们约定的,正是引出北狄部分兵力,方便他们进入抢夺粮草与饮水。

    发觉骤然生变,后院起火,北狄中军急忙回防,骑兵也立刻回护大营。眨眼间撤了个干干净净。

    听我解说了经过,东宫立刻表示:“太冒险了!完全是侥幸逃生!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见了信号,墨河人不出,你怎办?”

    “事后谈这个有何用呢?”我反问,“再说了,北狄原本就是要攻打夏城墨河出兵,我们逃过一劫,是幸事。墨河不出,也是情理之中。无论有没有墨河人插手,夏城一样是备战,存在差别么?”

    东宫仔细想想,挠头:“好像是没区别。”

    我拍拍他的肩,笑道:“不同在于墨河出人了,抢去他们要的粮草,也替我们拖延时日…夏城有赚到!”说得东宫也笑起来。

    又撑过一日,然而,城内真正是民怨沸腾了。

第一百九十节 不安稳的一夜

    面对再次齐聚来请愿的乡亲,我郑重承诺道:“各位父老,今夜子时,本县将开启夏城南门,一炷香时间,届时请勿错失出城之机!”

    于是民众欢喜散去。5CCC

    “为什么答应开门?”阿青甚是不解,“太危险了,他们只想着出去,却不考虑城池安危!”守城对我们来说重要,在一般百姓眼里,却不那么要紧。这是常理,不能怪别人的。

    “若被北狄人马借机闯入,该如何抵御?”张缇满脸不赞成。

    “谁说本县真打算开门?”我轻声笑了笑,指向阿青,“阿青,你负责在南面城楼上勘查城外状况,到了子时,无论有没有敌军踪影,都击锣鸣警。”

    “啊?”阿青愣住。

    张缇一听,立刻释然:“妙,如此就能堵住悠悠众口了!”

    他的措辞让我觉得不太舒服,果然,阿青发难:“什么叫做堵人口舌?”他转头来问我:“秦斯,那接下去要怎么安排?总不能一直把想出去的乡亲困在城内吧?”

    “那得看你了。”我回答。

    阿青愣住:“……我?”

    “是啊,阿青。你今夜负责警戒,如果没有看到伏兵,那我们明晚临时通告全城,开门放人。如果你看见北狄人,或者感知到什么风吹草动……那该不该开门,你自己心里也有数,不用我再劝说与解释。”

    “……原来如此!”阿青略低头,现出愧疚的神色。“是我错怪你了。”

    “嗯?”

    “不!没什么。”

    正说着,后院突然吵闹起来,东宫从廊下快速冲出,穿过门洞,往衙门口去。一名皇卫兵士追着他,连声道:“殿下!殿下!即墨大人真的有要事寻您啊!您就去见他一见吧!”

    东宫头也不回:“他想说什么我清楚,就算面谈,会有不一样地答案吗?”

    我暗地里哼了哼,如果被即墨八成是心知糊弄不过去,便耍赖不见人家。即墨

    我跟着东宫回衙门,一行人陆续收工,跟在后面。

    刚踏入衙门口,突然听见一声惊叫。

    “出人命了!救人啊!”

    我抬头看看,这确实是县衙没错,为何里面会传出呼救声?

    东宫听见惨叫,瞥我一眼,见我站在原地没动,他便一按佩剑,径自向内冲去。我紧随他身后,却很快被阿青追过。

    西院里毫无灯火,踏入只觉得漆黑一片,连头上的星斗都看不见。再一吸气,顿时发现不妙!

    是烟雾弥漫以致伸手不见五指!

    我脑中轰地一声响,要是失火,怎么救?井里已经一滴水也没有了,储水的八口大缸,个个见底!

    用袖子掩住口鼻,我向烟雾深处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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