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楼是不是坏了，为什么听不到钟声？”风吟问。
“那座钟楼早就坏了，几十年都没再响过。”门卫说。
风吟忽然感到紧张，因为她曾听到的钟声就在几个月前，钟声弥漫了整个杉树林。
“我在几个月前听到过的，怎么会几十年都没响过？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很瘦的、眼睛很大的女孩？对啦，她的眼睛好像是绿色的，她的胸前还挂着一个十字架。”风吟不知为什么会突然想起那个像幽灵一样的女孩。
“大概是风的作用吧！可是它不可能会响啊！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女孩。绿色的眼睛？不可能、不可能……”门卫很疑惑，抱歉地对风吟笑了笑。
风吟离开的时候，满腹疑问，可是她的疑问在离开这个学校之后，又很奇怪地慢慢淡化了。
第二章 不要把误会当谜语猜绿色的眼睛（1）
四
风吟在紧张的复习中度过她初中时代的最后几个月。志远很少来找她。但每次见面都鼓励她好好学，在最后关头加油。可是风吟好几次看见志远在他们学校的拐角停着单车等人，还打扮得很讲究。
风吟填报的第一志愿是灵羽中学，这一切都是为了哲。身旁的朋友对她说要量力而行，老师又把她写的东西没收了，要她好好备考。而风吟只是无意把稿子摊在课桌上，根本没写过，为此风吟难过了好一阵子。
林星也报考这所学校。因为她喜欢的男孩只填了一个志愿，也是灵羽中学。她告诉风吟，她本来想对男孩表白的，可是另外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先对他表白。他只说了句：对不起，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就走了。这个男孩变得不爱说话，但是更男子气了。林星更喜欢他了，她要用实际行动来感动这个男孩。
漫长的暑假，风吟都在等待，等待灵羽中学的录取通知书。她好想再见到哲，也许这是能见到他惟一的机会。这段回忆让风吟活得有期待，她的第六感觉告诉她：她会再见到哲出现在这个学校里。
那天，天空晴朗，风吟一早就拿到了录取通知书。当风吟拿到那张红色的纸片时，她又看到了哲亲切的笑脸。风吟把它紧紧地握在手心，对着蔚蓝的天空祈祷。林星也压抑不住兴奋的心情，打电话给风吟报喜。
可是第二天风吟又接到了林星的电话，林星在电话里哭得很厉害。她说自己那么努力，花费了那么多心血已经白费了，男孩最后改变主意，决定跟着他的父母到国外去读书。
风吟安慰林星说：“是你的终归是你的，不是你的怎么也得不到。”
林星沉默了一会，说：“我不同意你的说法。什么都是自己去争取，不试怎么知道？“
林星把电话挂了。风吟听见一阵忙音。
林星从小就是这样，她要办到的事就一定会办到，她要的东西没人敢和她争。其实，林星是一个感情脆弱的人。而风吟喜欢一切顺其自然，与世无争。因为她不愿意让自己活得那么累，可偏偏她活得最累。
报到那天，风吟没有看见那个哲。军训时也没有看见。她游离的双眼在人群中寻觅着，每一刻，她的心都会揪得很紧。她不知道再一次望见哲会不会大哭起来，会不会委屈地打他一耳光。
总之，她没有看见那个男孩，就像林星一样。风吟和林星居住的寝室很安静，一切都是陌生的，除了那座钟楼。风吟呆呆地坐在窗口，透过玻璃望着它。风吟想起哲为自己画画的情景，一切好像就发生在昨天，那么生动清晰。也许以后再也见不到哲为自己画画的情景了。风吟的眼眶又渐渐盈满了泪水。未来的路还很长，有些风景过去了就只能回忆。可是忘记为什么这样难？风吟把她没写完的故事带到学校，她似乎还在期待，期待那个人的背影，期待能续写这个故事。
林星觉得风吟的生活太无趣了，除了写还是写，又不能赚钱。她惟一的爱好是在空闲的时候玩电脑游戏或是在QQ上交朋友，这样会使她更快地消磨时间。在刺激中寻求生活的快乐，学习对她来说是所有零用钱的保障，还可以换父母老师的好脸色，何乐而不为呢？她也不知道自己长大了要干些什么？做些什么？过一天算一天。风吟忽然觉得自己和这个最好的朋友有一定的距离，对待生活人生的看法都不一样。
明天正式开学。风吟第一次在学校过夜。她开始怎么也睡不着，只是睁开大眼睛望着漆黑的夜空中寥寥几颗星星。她还记得小时候趴在奶奶膝前数星星的情形，那时的星星多得数不清。她耳边忽然响起一首儿歌：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空放光明，好像千万小眼睛……
夜很深了，寝室里另外两个女生都已熟睡。风吟听得见她们均匀的呼吸。风吟有点累了，闭上眼，回到童年那片金色的稻田。
风吟看见周围是茫茫的金色稻田，稻田中央立着一个穿着红衣的稻草人，在对她轻轻挥手。她拨开挡在膝前的稻穗，脚踩在软软的湿泥上。却不知道为什么要前行，就这样，一直走、一直走，无任何感觉与疲惫地走着。
“吟吟——吟吟。”风吟回过头，视线随着走过的足迹，延伸到路的尽头。有一位老人伫立在那里，是奶奶。风吟突然感到很快乐，奶奶蹒跚着向她走来，她往回不停地跑，跑了很久，奶奶的身影却越来越模糊，最后她的眼前一片迷蒙。
天空的颜色越来越暗。风吟跑累了，大口大口呼吸着，眼泪从她的眼里漾出。她不停地呼唤。
“奶奶你在哪？在哪？我好想你，好想你。”
后来风吟看见了一个男孩，是哲。哲还是那么专注地望着她，握住风吟冰凉的手。他们的头顶有一把红色的伞。风吟幸福地微笑着，感觉暖暖的。
最后哲走了。风吟跌倒在地上，望着红色的伞消失在远方。周围除了无尽的黑暗什么也没有。硕大的雨点从天而降，泪与雨已分不清界限，风吟只感觉雨打在身上好冷好痛，她嘴里不停念叨着。
“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不远处有一个人，风吟只听见咚咚的银铃声。最后她慢慢地走过来，离风吟越来越近，风吟看见了她的眼睛，一双朦胧的绿色的眼睛。风吟拼命挣扎，努力睁开眼睛，发现那只是一个梦。
寝室里静悄悄的，风吟从床上坐起来，走到窗前，轻轻推开窗。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淅沥的雨声她听得更真切了。细小的雨珠落在她的脸上，很清凉，可是那个梦也同样的清晰。她想起那双眼睛，对着窗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忽然，有一双冰冷的手轻轻拍她的肩。
“风吟，你干吗呢！”
是林星的声音。
风吟回过头，又看见那双眼睛，眼睛的瞳孔慢慢变大，从黑色变成绿色。那双干柴一样的手，重重地推了风吟一下，风吟被推向一个黑色的无底洞，她满眼都是落叶。
“风吟，你醒醒啊，快迟到了。”风吟睁开眼睛时，看见林星正在掐她的人中，而自己还躺在床上。
“我怎么会在这里？”风吟望着林星。
“你傻了，你当然在寝室里，你把我吓死了！总算醒了。许慧早就去上课了。”林星说。
风吟呆坐着，望见窗外明媚的阳光。
“我还在做梦吗？”风吟重重捏了自己一下，感觉很痛。这时，她才起身下床穿衣。叠被子时，风吟发现枕巾都被自己的泪水浸湿了一片。她和林星离开寝室，整个宿舍大楼的人都走光了。空旷的走廊上回荡着她俩匆匆的脚步声。她们走过一条又一条走廊，却找不到底楼的出口。
第二章 不要把误会当谜语猜绿色的眼睛（2）
她们看见楼梯口站着一个很瘦小的女孩。林星焦急地上前询问。
“打扰了，我们是高一新生，请问底楼的出口怎么走？”林星红着脸说。
“这是常有的事，这所学校的建筑很古怪，我给你们带路吧。”雨的声音很好听，像童音般清澈。
雨回过头，看了一眼站在林星身后的风吟，朝她微微一笑。风吟望见了雨，从她的脸看上去很熟悉，特别是她的眼睛，好像在哪里见过？是在梦里吗？
风吟一直望着雨，忽然看见了她手上的银铃。风吟想起了几个月前在钟楼旁边遇到的那个女孩，那双绿色的眼睛。她的耳畔想起一句话：“你们不应该到这里来，永远也不要来了，请记住我的话。”
风吟又看见了那女孩的眼睛，忧伤地望着她。风吟很害怕，但是更多的是难过。因为哲已经不在了。风吟紧紧拽着林星，她不知道这个女孩要把她们带到哪里去。
她们跟着雨只小心地绕过一道道楼梯，穿过几条走廊，最后她们看见刺眼的阳光。雨带领她们走出了宿舍楼。
雨微笑着，告诉风吟这是出口，下次不要忘记走过的路。风吟向雨道了一声谢，但风吟不敢正视雨的眼睛，看见雨，使她想起在树林里遇见的那个有一双绿眼的女孩。
风吟和林星很有缘，被分到了同一个班级。更有缘的是林星坐在风吟的旁边。而给她们领路的雨，独自一人坐在她们的后面。
今天的阳光依然那么地好，但是风吟好像已经失去了很多快乐。也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同寝室的另外一个女孩许慧，在开学的第一天就开始奋笔疾书，也不和别人多说话。标准的好学生，把成绩视为生命的女孩。风吟听说她是因为考试时发高烧，影响了正常发挥，与市重点失之交臂，才考进这所中学。风吟不知道像这个女孩这样的生活方式对不对，但她明白，如果像这个女孩一样生活她会疯的。
风吟正想着，忽然，眼前出现了一枝开得很好的玫瑰。风吟抬头看见志远对着自己很亲切地微笑。风吟想起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见志远了，她还以为志远已经知趣了，远离她了。
“我等待你很多天，终于可以在这所学校见到你。”志远兴奋地说。
周围的人都很奇怪地望着他们，有的人在偷笑，有的人窃窃私语起来。
“我……你还是走吧！马上要上课了。”风吟冷淡地对他说。
“好吧！新学期快乐，不要再闷闷不乐。”志远识趣地离开，只留下一枝玫瑰散发着芬芳。
志远走后，前排的女生很好奇地问：“风吟，这是不是你男朋友？长得还不错嘛！”
“他不是。”风吟露出无奈的苦笑。
这时，风吟无意识地抬起头，她看见一个很熟悉的身影走进了这个教室。风吟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可明明就是这个人，这个让她朝思暮想的人，竟然会在她希望泯灭的时候出现。风吟感觉心火在漆黑的夜空下燎原。
哲离风吟越来越近。像是电影中慢镜头的徐缓，风吟的心随着他们的距离拉近，轻轻漂浮起来。风吟的鼻子酸酸的，她想哭着大声告诉哲：哲，你误会我啦，我和志远什么也不是！
哲在雨的身旁坐下，他痴痴地望着风吟。风吟回过头，从哲的眼神里找到温暖。他们就这么相互望着，饱含着千言万语的泪水，在双方的眼里滚动。
哲很想对风吟说：不管你以前怎样，我都原谅你。
“哲，你知道吗……”风吟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个人在大声叫她。
“风吟！风吟——”罗宾从外面跑进来，他跑到风吟的面前很古怪地笑。罗宾是风吟的初中同学，平时喜欢穿黑色的衣服装酷，可是怎么也酷不起来。风吟不喜欢和这样装酷的男孩打交道。
“我看见了！”罗宾说。
“你看见了什么？”风吟不解地望着他。
“你的男朋友林志远。他是我们的学长哩！我看见他了。怪不得你会考……怎么哭了？他欺负你了？哇！还有一枝玫瑰。”
风吟抹去了眼角的泪水，脑袋被罗宾这几句话撞击得昏昏沉沉。该死的罗宾，你干吗要说这样的浑话！风吟想给哲解释，可是居然不知道从何说起。她感到自己有些失语。
“不——是的……”风吟终于断断续续说出了一句话。
风吟满面委屈，她看见哲的眼睛，忽然觉得哲的眼睛很可怕。
哲听到这几句话后，手紧紧地捏着书包。哲想：来到这也许真是一个错误。
“罗宾，你说，是谁欺负风吟了？”林星问。
“林志远。”男孩帮风吟说。
“什么……”林星正准备替风吟抱不平，却看见了哲。
“你怎么会……到这个学校？”林星呆呆地望着哲，结结巴巴地说。
“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