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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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套-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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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灵魂,看来无法和人沟通。”
    我扬眉:“那么,就算在岩洞之中,她见到了她的父母,也无法沟通的。”
    温宝裕这才大是烦恼:“我不知道,或许他们来自未来世界的人,与众不同。”
    我吸了一口气:“你把那岩洞的所在,详细道来。”
    温实裕取过了纸笔,不一会,就画成了一幅简单的地图,指出了岩洞的所在,并且
注明了附近的地形。
    我把纸摺好,向黄堂和铁天音望去,用眼色徵询他们的意见。
    黄堂先摇头,铁天音大有跃跃欲试的神情,但是考虑了片刻,也摇了摇头。
    温宝裕沉声道:“我和你一起去。”
    我并不需要人和我一起去,刚才只是礼貌上的询问而已,所以我立时拒绝了温宝裕
的自告奋勇。我道:“不必了,你在这里,好好照顾安安。”
    温宝裕烦躁起来,对著小女孩大叫:“你原来的灵魂在哪里?快回来。”他叫得声
嘶力竭,小女孩连眼也没有眨一下。
    我打开门,门一打开,温妈妈的号叫声,又隐隐传了上来。温宝裕叹了声:“如何
我可以不露面,而使我妈妈不再保持亢奋状态?”
    也只有他才把他母亲现在的情形,称为“亢奋状态”。
    我自问没有办法,所以并不作声,铁天音却答应了下来:“没有问题,我是医生,
那是我的责任。”
    温宝裕走过来,双手一起握住了铁天音的手,用力摇著,竭力表现他心中的感激。
    等到我们三人,又回到大厅时,由于我们的出现,约有两秒钟的寂静,而接下来,
所有人发生的声浪,铺天盖地,锐不可当,其中最惊人的,自然是温妈妈。
    铁天音迳自来到温妈妈的身边,在她耳边说了一两句话,温妈妈立时停止出声,杏
眼圆睁,望定了铁天音。铁天音再附耳说了一两句,只见温妈妈不住点头,又伸手拍著
她自己的心口,分明是表示心头一块大石,已然落地。
    铁天音的“医术”竟然如此精湛,令人佩服,我在众人对我的包围圈还没有形成之
前,向他竖了竖拇指,就一溜急步走了出来。
    我走得心安,因为我知道,安抚了温妈妈,混乱等于已平定了一半,而且剩下来的
一半,比较容易控制。
    在门口,我和神情焦急的宋天然作了一个请他放心的手势,一出门,我就用最快的
速度,远离这幢大厦。
    根据温宝裕的叙述,我知道要到那个岩洞,需要有一艘性能相当好的小型快艇,我
先回到家中,作了联络安排。
    在不到半小时中,我花了一半的时间,望著我书房中的那具电话,心中踌躇,是不
是要和在蓝家峒的白素联络。使我下不定决心的原因是:我不知道该对白素说些甚么好

    自然,并不是没有话说,而是一说话,必然是我说我的,她说她的  两个人的想
法,有了严重的分歧,这种情形,会产生“无话可说”的感觉。
    最后,我长嘘一声,还是决定等见了面再说,而我在赴海边的途中,也改变了决定
这里的事,告一段落,我先到蓝家峒去,再到德国去看老朋友。
    人的生活,会在刹那间有所改变,如果我不是在机场,忽然想起了一个细节,准备
向铁天音大兴问罪之师的话,现在我已在赴德国途中了,而当时,怎么也想不到会到海
边的一个岩洞中去。
    我自然而然想起不久之前,白老大这个一生多姿多采之极的老人对我说过的话。他
说,人的一生,就是一个探险的历程,因为永远无法知道,跨出了下一步,会有甚么意
外发生。
    温宝裕的“地图”画得相当简明,不多久,我的车子便到了无法再前进的海边。
    下了车,就看到海面上,有两艘快艇,一前一后驶近,前面那艘,有人驾驶,后面
那艘是被拖著的。
    快艇近岸,驾艇的是一个小伙子,大声叫:“卫先生,你要的船来了。”
    我自岸上的一块岩石,向后面的那艘快艇跳下去,小伙子又大声叫:“小心。”
    他可能长期在海上生活,和海风海浪声对抗惯了,所以几乎每一句话,都是声音宏
亮的喊叫。
    等我落了船,他解开了拖绳,而我挥了挥手,等著快艇离去。
    我则沿著岸,驾艇慢驶。沿岸全是经年累月、被海浪冲击了不知多久的岩石,每一
个浪头涌上去,都形成无数水花,十分壮观。
    由于温宝裕并没有十分接近岩洞,只是凭唐娜的远指,所以我只好尽量离岸远些,
去寻找我那个岩洞。岩石崖上,洞穴还真不少,太小的,自然不用考虑。
    不一会,就见到了一个洞口约有三公尺高的大洞,海水自洞中涌进去又退出来,我
小心驾著快艇,直驶了进去,洞中并不像想像中那么黑暗。里面相当广阔,有一半,是
海水进来时会淹没,海水后退时会露出来的岩石,高低不平。
    我跃上了这片岩石之后,一眼就看到,在一块突出约有一公尺高的石块上,有一个
小机械人站著。
    我对这种小机械人,绝不陌生,因为我曾吃足它们的苦头,它们有著上天入地、无
所不能的能力,绝不是人力所能相抗。
    一见了这小机械人,我自然而然,生出了一股寒意,立时站定不动,严阵以待  
这是一种十分悲哀的情形,我明知只要它一发动攻击,我根本没有抵抗的可能,但还是
作出了全神戒备的自然反应。
    约有两三分钟的时间,我紧张得除了盯著这个小机械人之外,甚么也感觉不到。海
水涌进来又退出去,水淹到我的腿弯,我都不觉得。
    那小机械人站在石头上,一动也不动。
    为了舒缓太紧张的神经,我大声叫:“你为甚么不动?你想怎么样?”
    明知这样的呼叫,除了引起岩洞中的阵阵回音之外,没有别的意义,但是叫喊了几
次,呼吸也略为畅顺,思绪也比较灵活。我立刻想到,根据唐娜的说法,她是被带进了
岩洞之后跌死的,那么,他的尸体,应该还留在洞中才是,可是我看不到有人  活人
和死人都没有,洞中只有我和那个小机械人。
    唐娜的尸体,有可能在涨潮的时候被海潮卷走了,那么,他的父母呢?是活著离开
了这个岩洞,还是和唐娜的遭遇一样?
    可以给我答案的,似乎只有那个站立不动的小机械人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步一步,向前走过去。虽然只是十来步的距离,但由于那种
小机械人给我的余悸太甚,所以,每跨出一步,都像是经历著一场生死的搏斗。
    当我终于来到了它的面前,到了伸手可及时,我额头上的汗,倘了下来,甚至影响
了我的视线。
    我未曾和这种小机械人对过话,但是知道他们有接收人类思想的能力,我抹汗,挥
手,喝:“你  ”
    我才说了一个字,由于挥手的动作幅度大了些,碰到了那小机械人,它被我碰得跌
倒,而且在跌倒之后,竟然碎散了开来,碎开了无数小圆粒、小柱状体、小方粒,和许
多形状难以形容的小粒子,其中最大的,也不会比针孔更大,一碎,就有一大半自石头
上滚跌了下来。
    我反应算是快的了,连忙用手去接,也没能接住多少。
    眼看著那些细小的粒子  有的还和很细的细丝纠缠在一起,滚下了石块,落到了
岩石之上,一阵海水冲上来,都卷走了。我提起双手,刚才由于极度的惊恐,手心都在
冒汗,所以双手之上,都沾了不少那种细小的粒子。
    我凝视著自己的手掌,思潮翻涌,首先想到的,虽然后来细细想来,很觉得拟于不
伦,但当时,突然想到的确然如此,人在思绪紊乱的时候,思路会不按常轨发展,常有
很古怪的念头冒出来,和深思熟虑、冷静思考的时候,大不相同。
    我在那时,首先想到的是甚么呢?我想到了白居易在李白墓前所作的诗句,所兴的
感叹:“可怜荒垄穷泉骨,曾有惊天动地文。”
    接著,我想到是……那个小机械人死了。用现实世界的观点来看,机械人本来没有
生命,无所谓死或活。但是,那种小机械人来自未来世界,现在世界的文字和语言,无
法对它有确切的形容。
    对我来说,那种小机械人非但是活的,有生命,而且统治未来世界,把人类和地球
上的其他生物都当作玩具。它们神通广大之极,不但每一个都具有通天彻地之能,而且
还可以通过“逆转装置”,自由来往于时间之中  它们就是通过了这个装置,把陶格
的一家,自未来世界放出来,放到现实世界来玩的。
    所以,我想到,那个小机械人死了。若论死亡情况之惨,那么,它的死法自然列为
一级,因为那是名副其实的粉身碎骨。
    它散裂成了数以万计的小粒子。
    我也知道,如今沾在我手上的那些小粒子,看起来,每一粒不会比我的毛孔更大,
可是在每一粒之中,部曾经包含过不知多少讯息,数以万计的小粒子,当它们组合在一
起,能够有效运作时,就是一个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一个小机械人。
    而如今,只是一堆微尘一样的小粒子。
    我双手用力在衣服上擦著,把沾在手心上的小粒子全都抹掉,同时,不由自主喘著
气。
    那时,我脑中一片混乱,我只是绕著那块石头,团团转著,勉力使自己镇定下来。
    在这几分钟之内,我再一次肯定,陶格夫妇不在这个山石洞之中,应该在这里的唐
娜的尸体也不在,而且,全然没有他们曾在这岩洞中停留过的痕迹。
    我也曾使自己的思想集中,希望能在这样的情形下,唐娜的记忆组,可以和我接触
,但是也没有结果。等到我可以开始有系统地思索时,我首先想到的是:那个小机械人
,怎么会死的?
    以它的神通而论,现在世界之中,决没有可以毁灭它的力量。
    在现在世界中的小机械人,不只一个,这个死了,其他的是不是也死了?如果是这
样的话,那么,是不是危机已经解除?
    我曾在未来世界中,和一个穿著彩衣的老者相会,这个老者,以一种哀伤得心死的
平淡语气,告诉我未来世界是如何形成的经过,以及未来世界的情形,知道这种小机械
人,在未来世界之中,还是统治层中最低级的一种,在它们之上,还有许多种不同的机
械人,神通更广大,而最高层次的,则是“控制中心”  一切命令,皆由控制中心所
发。那么,如今的情形,是不是控制中心改变了命令,派出了更高层次、能力更强的机
械人,来替代那种小机械人?如果是这样,那就是危机非但没有过去,而且,更加严重
了。
    可是,唐娜和伊凡,又都曾提及,未来世界出了问题。假设出了严重的问题,导致
未来世界的控制中心无法运作,才令小机械人死亡,那又是幸事了。我思念电转,刹那
之间,作了种种假设,都越想越不著边际,只觉得头大如斗,忽然之间,长叹一声,感
到宁愿置身于闹哄哄的少年芭蕾舞学校之中,虽然平凡琐碎,可是何需像现在这样,殚
智竭力,去探索过去现在未来的奥秘,弄得一时全身发颤,一时汗涔涔下那么痛苦,又
一无结果,所为何来。
    想到了这一点,我不禁长叹了一声,已经转身向岩洞口走去。
    到了洞口,迎著海风,深深吸了一口气。本来,以我的处事方式而论,必然会尽量
收集那小机械人的“尸骨”,设法去作最详细的化验。
    可是这时,我却大有看透性情的灵感,知道那些小粒子,此际无非是一些不同种类
的金属,再也没有研究的价值。需要研究的是,那种小机械人的死亡,是由甚么因素所
带来的。
    慢慢地走向快艇,跨进了艇中,任由海浪摇晃,竟是一片茫然,想不出下步该如何
进行,我一生的经历之中,有许多束手无策的情形,但是从未有过如今那样惘然,而且
潜意识根本想放弃,不想再探索下去。
    事实是,如果不是想到温宝裕的处境十分不妙,如果整件事没有新的突破,温宝裕
就会变成无法露面的“黑人”,我也早已把放弃的念头,付诸实行,驾著快艇离开了。
    而我那时所祈求的“突破”,老实说,也“胸无大志”,无意去破解伊凡临死之前
的那番话是甚么意思,无意去思索陶格夫妇的下落,无意去探究未来世界究竟出了甚么
问题。
    我只想能和唐娜的“记忆组”接触,请她再进入陈安安的脑际,好让陈安安伶俐活
泼地回到她父母的怀抱,以解温宝裕的困境。
    可是,就是那么一点子小的愿望,想要实现,谈何容易。我曾听原振侠医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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