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离12月25日的圣诞节还有两天，纽约已经换上了节日的盛装，几天前的一场大雪令整个城市一片银白。人们笑逐颜开，都纷纷开始为节日做准备，商家为了在节日打开销路纷纷推出各种优惠促销手段，纽约的大街小巷全都这样热闹。
依沙那被老婆打发出来买过节要用的杂货，而女儿则和凯妮一起到百货商场去买衣服去了。对于这个依沙那早就习惯了，每年过圣诞节他都会是那个干体力活的，按照老婆和女儿的说法，他应该在过节的时候有所贡献，因为身为警察，每年的圣诞节他总是不能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要么就被派去值勤，要么就得在大街上到处去抓那些宵小们。虽然每次依沙那总是向局里打报告申请假期，可是总是不被批准，对此凯妮的看法是，警察局里的人都认为他比较老实，比较温驯，比较好说话，所以总是让他做节日的牺牲品。
从超市里走出来，依沙那怀里已经捧了一大堆东西，一股脑全塞进了后车座，他瞄了瞄老婆派出来的清单。
“火腿、蛋糕、气球……挂在圣诞树上的装饰品、蜡烛、彩带……老婆要的汤姆克鲁斯的录影带……嘿，这个家伙就是那个汤姆克鲁斯吗？”依沙那的鼻子里哼了一声，老婆大人居然会喜欢这种帅哥，真是令他不爽。恩——他应该告诉老婆录影带全部被卖完了才对，要看男人就看自己的老公好啦，真是的。
不过依沙那又转念一想，老婆大人可是拿过经济学、市场营销学、商业数学和运筹学等等学博士学位的超级专家，她指定要的东西是不可能会被卖完的……要是老婆知道他从中作祟的话，哎呀——那可就惨了。依沙那很不情愿地把汤姆克鲁斯的录影带塞进袋子里，哼，早晚也要让老婆发现自己比那个小白脸有魅力。
“还有麦当娜的CD……”依沙那扬起眉头。唉，他的女儿才10岁，就要开始听麦当娜的CD了，不过还好啦……他也喜欢麦当娜呀，所以他还偷偷地多买了一张，一定不可以让老婆发现哦——嘿嘿。
“那么接下来就是去买送给女儿的节日礼物了。”依沙那钻进车子，哼起了小调。
“多谢你了，一共是1499。95美元。”百货大楼电脑专卖店的收银小姐很有礼貌地对依沙那说。
“嗯……那个……没有打折吗？”依沙那瞄了瞄那台电脑。
“哦，这是圣诞期间的特惠价格，已经打了9折了。”小姐微笑着说。
依沙那又瞄了瞄老婆开出来的购物清单，上面写着：一定要让店家打8。8折！
老婆给他的钱是经过精确计算的，买完了所有的东西后剩下的钱刚好够以8。8折的价钱买下这台电脑，买给自己的麦当娜CD用的可是依沙那的零用钱——他一向都习惯把钱全部交给老婆的。
要是只打9折的话，他就不够钱啦。
“我要打8。8折。”依沙那想了想，然后对那位小姐说。
“但是这是我们公司销售部门的规定，一律都是打9折的。”小姐仍然面带微笑。
“但是我一定要打8。8折！”依沙那最怕的就是跟人杀价了，要他干这个还不如让他去抓黑社会份子……老婆！你好过分！居然要让我自己把这0。2折给杀下来！很难的呀！“请稍等一下，我让我们的销售经理来见您。”小姐的职业笑容依旧灿烂。
然后一个戴着眼睛，金发蓝眼，西装革履，看起来长得很IT的男人出现了，没等依沙那来得及提出8。8折的要求，他就开始向依沙那描述这台电脑的强大功能诸如采用了如何新型的芯片，配置了多么巨大的硬盘，以及赠送了怎样丰富的软件云云。依沙那听得一个脑袋两个大，虽然当警察的他也会接触到高科技犯罪，但是要他听这些东西还不如让他去把整个纽约所有的贩毒份子都抓起来比较好……
“我的意思是……”好容易等那位IT男人似乎讲得有些累了，依沙那赶紧开口。他一边说一边在怀疑这个家伙以前是不是在什么脱口秀节目上当过主持人什么的，真是太可怕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会说话的男人。
“您的意思我们完全了解。关于售后服务方面的问题您完全用不着担心，我们公司的信誉一向都是有口皆碑的，如果在购买后一个月内有任何质量问题，您可以拨打我们的服务热线电话123456789，我们会在24小时内派专业的维修人员前来为您服务……”IT男人喝了一口水后又开始继续着他的演说，完全没有看到依沙那的太阳穴上隐隐跳动的青筋。
“该死的，你们到底给不给我打8。8折？！”
依沙那呼地一声站起身，一把抓住那个IT男人的衣领把他像兔子一般拎了起来，他的浓眉倒竖，一双浅灰色的眼睛正朝外喷火，IT男人双脚离地至少一公尺，顿时傻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旁的小姐也是目瞪口呆，周围一片寂静。
“我说，要是不给我打8。8折的话——”依沙那一脸狞笑，然后用自己巨大的拳头在那个IT男人的眼前晃来晃去，“一切后果都由你们负责！”
“8。8，8。8……”IT男人的眼睛瞪得不可思议的大，以至于依沙那在暗自怀疑他的眼珠会不会突然掉出来。
就在依沙那的8。8折行动即将成功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了一阵惊呼和骚动。
“所有人都不许动！都举起双手趴到地上！！”一个公鸭嗓在叫嚷着，“快点把所有的钱都放到口袋里！！”
“啊！——抢劫啊！！——”刚才那位一直保持着职业笑容的小姐突然开始发出非常专业的尖叫声，直可媲美全球最佳花腔女高音。
依沙那二话没说，把手里那个IT男人朝地上一扔，然后大踏步地朝那个公鸭嗓冲了过去。
真是太不爽了，眼看8。8折拿下的电脑就可以到手，为什么这个世界上就有这样的坏人，专门破坏别人的好事？！
“把所有的钱都——”公鸭嗓还没有叫完，整个人就已经被一只巨大无比的手提了起来。依沙那一脚踢掉了他手中的枪，然后另外一只拳头就砸在了那个公鸭嗓的鼻梁骨上。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次？！”依沙那的咆哮声震动着整栋大楼。
依沙那跟他手中提着的那个公鸭嗓顿时被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现在所有人都开始为那个公鸭嗓担心了，那个大巨人的拳头几乎有他的脑袋那么大，再砸下去的话估计……
不过依沙那的拳头终于没有再砸下去，而是从怀里掏出了手铐把那个公鸭嗓反铐了起来，当把他像一个破口袋丢在地上后依沙那朝着那个骇呆的小姐叫道：“还不快打电话报警？！”
十分钟后，当那个倒足了大霉的公鸭嗓被警车拉走后，依沙那也抱着那台要送给女儿当节日礼物的电脑笑嘻嘻地走出了百货大楼。
哈哈，这次老婆一定会称赞自己啦，竟然捡到这样一个大便宜——免费送的电脑耶！依沙那把电脑塞进了行李箱，准备打道回府了。
嗯嗯……今天运气真不错呀……
“省下来的钱，可以拿来当自己的零用钱哦。”一个声音说。
“嗯……这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啊。”依沙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哎？……？！
他猛地抬头看向后视镜，却在镜中发现了一片血红。
他惊诧地回头一看，却正对上了一双银灰色的眼瞳孔。
“Shit！”他的车嘎的一声一个急刹车停在了路边。
“你……你跑到我的车上来干什么？！”依沙那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眼前这个红色头发，银灰眼睛的白衣少年，就是那天在游乐园里跟他见过一面的塔布雷斯。
“那天你帮了我和我弟弟的忙，我还没有谢谢你呢。”塔布雷斯微笑着说。
“该死的！你不可以找个比较不那么惊喜的方式吗？”依沙那抱怨着，“你吓了我一大跳！刚才要是在高速公路上，没准会出车祸呢！”
“看到你惊慌的样子，真是很有意思。”塔布雷斯笑道，“怎么样，今天有空吗？我做东请你吃晚饭好了。”
“看起来你是非谢谢我不可了。”依沙那皱着眉头说，“不行啦，今天晚上我得回家跟我老婆她们一起吃饭。”
“嗯……虽然要你临时改变计划有些不大好，但是你的妻子和女儿今天晚上，会不会正好有事不能回家吃饭呢？”
塔布雷斯的话音刚落，依沙那的电话便叫了起来。
“喂，老公吗？真是恭喜你啦，在百货商场玩警察抓坏人的游戏中奖得到了免费电脑，看来你的运气还真不错。对啦，我跟麦琪今天晚上临时决定要去看电影，所以晚上我们会在外面吃饭。省下来的钱就拿去给你买晚餐好啦，记得消费水准不要太高哦！”凯妮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
“看电影？可是……”依沙那眨了眨眼。
“对啦，是汤姆克鲁斯的新片哦——”提到那个名字，老婆的声音就突然让依沙那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总而言之，你是不会感兴趣的，好啦，就这么说定了。”
“喂，等一下——”
依沙那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真被你说中了。”依沙那看着那个少年嘴边的微笑，心里突然有些害怕起来。
依沙那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按照少年的指点把车开到了郊区。
这个小家伙，不会对自己有什么不利企图吧？……依沙那一边开车一边时不时地瞟瞟那个坐在他身边，一脸微笑的少年。
可是……可是自己是警察呀，要是害怕一个小孩子那可就丢脸了，要是这个少年的背后是什么绑架杀人贩毒集团的话……呵呵，那自己还可以立功耶——“我们到了。”塔布雷斯的声音打断了依沙那的幻想。
“哦……哦。”依沙那点了点头。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依沙那倒是想不到纽约的郊区还会有规模这么大的别墅。
即便是郊区，地价也绝对不会比闹市区便宜到哪里去……而且这座别墅——总觉得不像是有人经常居住的样子。外表看起来颇有些年份了，当塔布雷斯伸手推开那扇锈迹班驳的大铁门时，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更加令依沙那相信这八成是一座即将会被地产公司拆掉的危楼。
“你和你的弟弟，就住在这个地方？”他问道。
“这座别墅是家族产业的一部分，因为一直没有人居住，所以看起来有些荒废。”塔布雷斯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平时我们家族的人都不常到纽约来的。”
“那这次为什么……”依沙那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这次？——”塔布雷斯在推开主楼的雕花大门时停了下来，他回头对着依沙那淡淡一笑。
“因为我没有想到会在这座城市找到那个人。”
看到那个大个子满头问号的模样，塔布雷斯笑得很开心，接着他推开了大门，依沙那本以为又会像先前的大铁门一样发出难听的声音，不过那扇门的开启却悄然无声。
面前是一条漆黑的长廊，虽然走廊的两侧都有灯，但是仍然昏暗无比。身为警察的依沙那又开始胡思乱想了——不会是什么邪教组织吧？或者是反政府狂热份子的驻地？……这种事情应该让CIA和FBI的人来干，和他这个普通的警察可没有关系！……一想到妻子和女儿还等着跟自己一起过圣诞节，他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铁青，先前的憨厚和笨拙从他的脸上一扫而光，取而代之是从那双浅灰色的眼睛里射出的精光。他的手指接触到了怀中的枪，加快了脚步跟在了离塔布雷斯很近的地方。
如果有任何状况，就立即拿这个古怪的少年做人质！……
“你的弟弟怎么样了？”他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着。
“他……？”塔布雷斯有些迟疑，“他很好，不过今天他大概不能跟我们一起共进晚餐了，因为昨天他已经离开这座城市了。”
哼……我倒要看看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他嗯了一声便没有再说话了。倒是塔布雷斯忽然饶有兴致地说：“依沙那先生，您对做梦有什么看法？”
听到他的话，依沙那放在枪柄上的手指猛地一滑。
这是什么意思？……
“很正常的现象。”他低沉地回答，“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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