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岭荒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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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岭荒城-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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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道。
  蕲麟魄与秦华开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黄白的纸片中,死寂的山洞里继而响起轻微的沙沙声,这让陶如旧想起了沙漠里面的响尾蛇。虽然进去的两人目前尚没出现任何不良的反应,然而陶如旧还是觉得一阵肉麻的刺激,这就好像命令他钻进一堆吐著红信的响尾蛇里去。
  做了这样的联想,他的胃里立刻翻腾起来,面颊上的伤口也开始隐约作痛。
  凌厉很快觉察出了他的异常,停下脚步将他拉到一边。
  “别急著走。”他低声询问,“流了这麽汗,是感觉不舒服麽?”
  陶如旧这才感觉到额上一片冰冷,伸手摸了一掌冷汗。
  “没……不是的。”他开口解释,“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越是靠近那些白纸人,就越是觉得难过。”
  正说著,他便又重重地踉跄了一下,幸好有凌厉从旁搀扶才不至於摔倒。
  男人看著青年满额的冷汗,皱紧了双眉。
  “事到如今,根本不可能放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怕也是穿,不怕也是穿。倒真不如……”
  “我不是怕,只是……”青年用手托住额角,轻声打断了凌厉的话,“我要是怕,也就不会跟到这里来了。我只是觉得不舒服──越是靠近纸人,就越难过。”
  凌厉并不明白术法,但也知道这一定是白纸人身上的怨气对陶如旧产生了影响。一番思索之後,他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在上面比了一个符咒。
  陶如旧好奇道:“你怎麽会了法术?”
  凌厉道:“刚向蕲猫仙学的,只是简单的屏蔽阴气,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说话间符咒已成,凌厉便学蕲麟魄的模样,将外套披到陶如旧头上。
  陶如旧感觉到头顶绵软的织物一点点覆盖下来,带著男人体温。说也奇怪,在这之後不久,那种恶心战栗的感觉便逐渐消散了去。一团漆黑之中他感觉到凌厉轻轻环住了自己的腰,同时低声吩咐道:“现在跟著我走,记住屏息。”
  陶如旧按照吩咐去做。没走几步,他便感觉到迎面撞上了一片极其轻盈的物体。有点脆,正发出“哢啦哢啦”的声响。他不由自主地抬眼向前面看,在被刘海隐约遮挡住的前方,凌厉外套的下面,出现了一两串垂挂下来的小纸人。不多,十来个抱在一起。
  周围没有风,这些小人却在不停地颤动,慢慢集中起来,竟然将圆形的脑袋齐刷刷地朝向了陶如旧探了过来。
  陶如旧开始听见一种怪异的声响。
  人的说话声。
  窃窃私语的男声女声,似乎就是从那些小纸人的嘴里冒出来。虽然性别音调语气不同,然而所诉说的却无外乎是一个内容。
  滚开!滚开!现在就滚开!
  
  凌厉半搂著陶如旧穿行在一片密密麻麻的白色纸片中,蕲麟魄与秦华开的背影已经完全看不到了,只留下若有若无的足音──这也证明了悬挂了白纸人的走廊不短,或许一口气还憋不到终点。
  那又应该怎麽办?
  凌厉不能否认自己的害怕,然而也明白害怕完全是多余的。
  眼前这些悬挂下来的白色纸人并不是死物,而是在一刻不停地做著细微的运动,它们互相扭曲旋转,并且在感知外界物体靠近的时候如静电感应般依附上去。这种被粘上的感觉十分古怪,就好象被无数白色的蛛丝缠裹住了一般。
  凌厉尝试著用手去触摸它们,他原以为小纸人会立刻依附过来,却没料到结果完全相反──小纸人刻意避开了他的手,事实上在他身上裸露的任何一部分周围,都没有白纸人的存在。想不出别的理由。凌厉只能作出这样的解释:纸人所有怨念的源头,正是过去数百年里东篱的先祖们。因为对於自己子孙的爱护,这些怨念特别约束了白纸人不会对东篱家的成员有任何动作。
  凌厉心中正有些感概。却感觉到陶如旧抓著自己的双手骤然握紧了,痛苦地扭动。他急忙揭去陶如旧头上的外套,赫然看见一枚白色纸人爬在乌黑的发丝上,扁平的四肢正向青年发下的头皮缓慢插去。
  大骇之下,凌厉立刻伸手去捉那纸人。分明是纸质的物体,捏在手上却像蚂蟥一般冰冷而粘滑。所幸纸人一接触到他的体温立刻变得臣顺,然而更多的白纸人却又感知到了外人的存在,蜂拥而至。
  凌厉急忙将陶如旧搂进怀里,也顾不上需要屏息之类的注意,立刻低著头朝前快跑。身边的白纸人粘上又掉落,竟然好像下雪一般。
  约摸十来秒锺之後,周围嘈杂的声渐渐消退了。凌厉感觉到脚下一空,微微踉跄一下变发觉自己重新站到了坚硬的岩石地面上。又跑了几步,他松开手将陶如旧小心地放下来,抬头环顾四周。
  木质的走廊已经落到了身後,头顶上又变回高耸的岩石洞顶,面前中隐约显露出石质的栏杆扶手,又有白色的石阶沿著地势慢慢抬升进入黑暗之中。
  陶如旧从晕眩之中逐渐找回了神志,他想要站起来,凌厉急忙走过来将他扶住。
  “你还好吧?”凌厉关心道,“恐怕是我画的符咒法力不够,让那东西爬进了衣服里。”
  陶如旧摇了摇头,对於凌厉突然的检讨有些不适应。好半天也只回答了一句:“我没事。”顿了顿,又问道:“花开呢?”
  凌厉没有回答,只苍白著脸向四下望。只见到蕲麟魄黑著一张脸向他们走来。
  可是花开并不在他身边。
  “他咬了我一口,逃走了。”蕲麟魄解释,“刚才我们在走廊里,忽然听见了类似於东篱不破的声音。那声音叫花开跟他走,於是花开就逃了。”
  “可那个声音根本就不是东篱的!”凌厉脸色丕变,“那是白纸人故意模仿出来的!”说著,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一把将陶如旧带到蕲麟魄身後,而自己则转了身。
  蕲麟魄一把拦住了他问道:“你要干什麽?”
  凌厉吼道:“去把他救回来!” 
  蕲麟魄冷笑道:“你去又有什麽用?别以为地上归你管辖,这地下的鬼怪就会卖你的面子。它们就是希望我们三个人再一点点走散了,好各个击破。”
  凌厉冷静下来,觉得这个解释确实有些道理,他又看了看立在蕲麟魄身边的陶如旧。青年安静的立著,电筒的光芒在他手上微微晃动著,照出一脸茫然。
  蕲麟魄说得对,花开已经出事了。如果再因为自己的错误决定,而让陶如旧也遭遇到什麽不幸的话……
  凌厉不愿意再仔细思索下去。
  这时蕲麟魄又分析道:“白纸人既然模仿了东篱不破的声音,就一定也知道花开对於东篱不破的重要性。它们不会对他乱来的,放心……”
  说著,他突然向趔趄了一记,同时闷哼了一声。
  陶如旧似乎是觉察出了什麽,他小心翼翼地靠近蕲麟魄,在他腰间轻轻地探了一把。感觉湿漉漉的。
  竟然是一手的血。
  “这是怎麽回事?”凌厉惊讶道,“花开干的?”
  蕲麟魄若无其事地说道:“我不是和你说他咬了我一口麽。”
  确实只是咬了一口,可任谁都不会想到,这一口竟然生生地从蕲麟魄的腰上咬掉了一块肉!
  而最令人感到不安的还是:蕲麟魄既然受了伤,这也就代表著具有了占据了花开身体的白纸人,一样能够对包括蕲麟魄和凌厉在内的所有人进行攻击。所以接下来,他们不仅要提防著东篱不破,还要小心被白纸人操纵的花开,而最终目的则是寻找到东篱不破的坟墓。
  谈何容易。
  於是陶如旧撕了自己的衬衫替蕲麟魄将伤口简单地扎了,三人合计之後,决定沿著石阶继续向上。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再次动身时,凌厉的目光突然定在了陶如旧身後不远处的石壁边。他突然警告道:“不要回头!”
  蕲麟魄与陶如旧立刻停住了动作,同时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凌厉。
  男人压低了嗓子告诉他们:“有个像是花开的东西站在你们身後。”
  陶如旧顿时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而蕲麟魄则不知怎麽变幻出了一面镜子,透过它向後观察。
  在惨淡的光线中,一个人影立在距离他们不到十米的岩壁边上脸上紧紧地贴了一张白纸人,将五官完全遮住了。但是从衣著和身高来看,确实是秦华开不会错。
  他一动不动地靠墙立著,手上拿著一把不知从什麽地方拿来的、生了锈的长刀。
  蕲麟魄的心猛地一沈,却还是单手比了个法印,同时镇定地对另两个人说:“我已经在周围布了法阵,他暂时还不敢接近我们;你们不要怕,接著向前走。”
  凌厉与陶如旧迟疑了片刻,同时点了点头。於是三个人便开始沿著石阶向上走,而那被白纸人糊住了面目的秦华开,便提著刀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後。
  “他”与蕲麟魄都很清楚,法阵总有失效的时候。
  阶梯的顶端是一个开阔的平台,这里距离洞顶已经只有不到三米的距离。在东西南北四个不同的方位上竖著作为支撑与装饰的石柱,中间停著一块一人多高的石壁,上面雕著细致的海波。海波里鱼跃蛇腾,海面上则飞翔著栩栩如生的海鹰──东篱家族的象征。
  “我有种感觉。”凌厉低声说道,“东篱的坟墓就在这附近。”
  众人的神经被这句话再度绷紧了几分,不由自主地再回头去看紧跟著的秦华开,被鬼附身的少年就立在台阶下面。
  “不要管他。”蕲麟魄吩咐道,“绕过影壁,坟墓应该就在後面。”
  三个人於是从右边绕了过去,陶如旧将手电往远处一扫。眼前原来是一条不长不短的神道。由近及远地出现了牌坊、供桌、香案等石质陈列,而尽头则是一座灰黑色的坟墓,其後的道路被碎石牢牢封住了,再无法通行。
  “宝顶!”
  陶如旧曾在采访中见识过这一类墓葬,这是一座地下陵墓浮凸於地表之上的部分,相当於是地下宫殿的屋顶。
  三个人走到了神道尽头,拿手电筒仔细照了照,这次才发现宝顶其实是褐红色的。
  “花岗岩?”凌厉伸手触摸了一下,没有记忆中那种过分冰凉的感觉,倒更像是现代的水泥混凝土,於是他又环视了四周,包括岩壁和地面上都没有类似的褐红色石块。
  陶如旧向他介绍道:“这叫做三合土,是古代人用糯米浆、白灰、黄土等东西伴成的一种建筑材料,会出现黯红色那是因为里面还加了一定比例的牛血。这种三合土一旦成型,外力就很难破坏,因为它兼具了糯米柔韧与岩石的坚硬,就算是拿锤子砸也很难砸得动。”
  而就在他们说话的这点时间里,蕲麟魄已经绕著宝顶走了一圈,然後干脆地说出观察的结果:“没有入口。”
   “没有入口?”
  凌厉与陶如旧异口同声地重复。
  麟魄点了点头:“可能也被他们用三合土封起来了,至少我刚才找不到。”
  没有入口,就意味著无法入内销毁东篱不破的尸体,也就意味不能够改变海岭城的风水。但如果什麽都不做的话,等到东篱不破赶到就更加麻烦。
  “找不到也得找!”凌厉咬了咬牙,“我就不相信後堵上的门会与先修好的宝顶完全合而为一!
  这话居然提醒了陶如旧,他一拍脑袋立刻补充道:
  “三合土的配比很重要,以前我去采访过的那个墓穴就是因为不同时间的三合土长期风化发生了剥离……”
  还没等他说完,凌厉立刻从口袋里取了打火机,同时对蕲麟魄说道:“只要有缝隙,就会有空气的对流,看火苗就知道。”
  经他这一提醒,蕲麟魄也立刻念了咒文,在指尖拈出一朵火花,又嘱咐陶如旧道:“我和凌厉想办法将门的位置找出来,你就尽量拿灯一直照著花开脸上的白纸人,如果他有什麽动静就立刻告诉我们!”
  陶如旧点头答应,便立刻转身拿著手电筒去找脚下的台阶。
  这时秦华开已经趁著黑暗向上走了好几个台阶,那把生锈的长刀也已被他举过了头顶,再加上他那张被白纸人糊住了五官的脸,在幽暗的灯光下显得诡异而恐怖,看得陶如旧寒毛倒立。
  他慌忙照著吩咐将手电往花开脸上照,但手腕的颤抖却让光斑不停地抖动。而就在这一点时间里,花开已经迅速走过了牌坊与供桌,来到了石质香案的面前。
  “别再过来!”
  似乎是为了给自己壮胆,陶如旧吼了一声,同时双手握紧了手电,终於将光斑打到了白纸人的双腿上。
  当白纸人一接触到光线,秦华开便低低地发出“嘶嘶”的声音,并向後退了一大步躲进了黑暗中。
  接著陶如旧就拿著手电,提心吊胆地做著警戒。
  
  凭借著火苗对空气的灵敏感知,凌厉与蕲麟魄很快就发现了被封住了的石门,那大约是一米半宽、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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