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相信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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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相信任何人-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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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会试试。”我说。
  “备用卧室里有两个包,在衣橱里。用它们装行李。”
  “好的。”
  “我爱你。”他说。然后,过了很长时间,在他已经挂了电话之后,我告诉他我也爱他。

    ※※※

  我去了洗手间。我是一个女人,我告诉自己。一个成年人。我有一个丈夫。我爱的丈夫。我回想着日志里读到的东西,想着我们做爱,他和我上床,我没有写我很享受。
  我能享受性爱吗?我意识到我甚至连这点都不知道。我冲了马桶,脱掉长裤、紧身裤、内裤,坐在浴缸边上。我的身体是如此陌生,我并不了解它。这个身体连我自己都不熟识,那我又怎么会乐意让他去迎合别人?
  我锁上浴室的门,分开了两条腿。刚开始是微微一条缝,后来越张越开。我掀起衬衣往下看。我看见了在想起亚当那天见到的妊娠纹,还有蓬蓬的阴毛。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剃过、不知道自己是否选择不因自己或者丈夫的喜欢改变它。也许这些事情已经不再重要了,现在不重要。
  我把手合在耻骨的突起上,手指按在阴唇、轻轻地把它们分开。我用指尖拂着那个器官的顶端——那一定是我的阴蒂——按下去,轻轻挪动着手指,这些动作已经隐隐让我感觉有些兴奋,它预示着即将来临的感官之乐,而并非是确定的感受本身。
  我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两个包都在备用卧室里,在他告诉我的地方。两个包都致密结束,其中一个稍稍大一些。我拿着它们穿过房间进了卧室——今天早上我就是在这里醒过来的——把包放到床上。我打开顶层抽屉看见了自己的内衣,摆在他的内裤旁边。
  我给我们两个人都挑了衣服,找出了他的妹子、我的紧身衣。我想起在日志里写到的我们做爱的那一晚,意识到我肯定有双吊袜帯放在房间里什么地方。现在要是能找到吊袜带随便身带上的话倒是不错,我想。可能对我们两人都是好事。
  我走到衣柜旁挑了一条长裙、一条短裙、几条长裤,一条仔裤。我注意到了柜底的鞋盒子——一定是以前藏日志用的——现在里面空荡荡的。我不知道出去度假时我们会是一对什么样的情侣:傍晚我们是会在饭店待着,还是会去舒适的酒吧轻轻松松地享受融融的红色火焰带来的暖意。我好奇我们是会选择步行一般去城市和周边各处探寻,还是搭上一辆出租车去游览经过仔细挑选的景点。至今为止,有些事情我还不了解。生命中余下的时间里,正是这些事情可以让我去探究、去享受。
  我随意给我们两个人都挑了些衣服,叠好放进了手提箱。这时我感觉身体一震,一股力量突然向我涌来,我闭上了眼睛。眼前是一幅图像,明亮,却闪烁着微光。刚开始景象并不清晰,仿佛它在摇摆不定,既遥不可及有无法看清,我尽力张开意识的双臂向它伸出手去。
  我看见自己站在一个提包前面:一个有点磨损的软皮箱。我很兴奋。我觉得再次年轻起来,像一个要去度假的小孩,或者一个准备约会的少女:一心好奇着事情会怎么发展,究竟他会不会让我跟他回家,我们会不会上床。我感觉到了那种新奇、那种期待,可以品尝到它的滋味。我用舌头裹着这种感觉,细细地品尝着它,因为我知道它不会持续太久。我一个接一个地打开抽屉,挑着衬衫、长裤、内裤。令人兴奋的、性感的。那种你穿上只为了让人想脱下它的内裤。除了我正穿着的平底鞋,我多带了一双高跟鞋,又拿出来,再放回去。我不喜欢高跟鞋,可是这个晚上跟幻想有关,跟打扮有关,跟成为不一样的我们有关。这些都弄完以后我才开始收拾实用的东西。我拿了一个亮红色皮革加衬洗漱包,放进香水、沐浴液、牙膏。今天晚上我想显得美丽一些,为了我爱的男人,为了我曾经一度差点失去的男人。我又放了浴盐。橙花的。我意识到我正在回想起一个夜晚,那时我在收拾行装准备去布赖顿。
  记忆消失了。我睁开了眼睛。那时我不知道我收拾行李去见的男人会把一切从我身边夺走。
  我继续为我的男人收拾行李。
  我听见一辆车在屋外停了下来,引擎熄火了。一扇门打开了,然后关上。一把钥匙插件了锁孔。本。他来了。
  我感觉到紧张、害怕。我跟他今天早上离开的不是同一个人;我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故事,我已经发掘了我自己。他看到我会怎么想?会说什么?
  我一定要问他是否知道我的日志、是否读过、有什么想法。
  他一边关门一边大喊。“克丽丝!克丽丝!我回来了。”不过他的声音并不精神,听起来很疲倦。我也大喊回去,告诉他我在卧室里。
  他踩上了最低一层台阶,楼梯嘎嘎吱吱地作响,他先脱了一只鞋,接着又是一只,这时我听见了呼气的声音。现在他会穿上拖鞋,然后他会来找我。现在我知晓他的日常习惯了,这让我感到一种快乐——我的日志给我提供了答案,尽管我的记忆帮不上忙——可是当他一步一步地登上楼梯时,另外一种情绪攫住了我的心:恐惧。我想到了写在日志扉页上的东西:不要相信本。
  他打开了卧室的门。“亲爱的!”他说。我没有动。我还坐床边,身旁是打开的袋子。他站在门边,直到我站起来张开双臂他才走过来吻我。
  “今天过得怎么样?”我说。
  他脱下领带。“噢。”他说,“别谈这个。我们要去度假!”
  他开始解衬衫扣子。我本能地想要挪开目光,却一边拼命忍住一边提醒自己他是我的丈夫、我爱他。
  “我收拾好包了。”我说,“希望给你带的东西没有问题。我不知道你想要带什么。”
  他脱下长裤,对折起来挂在衣橱里:“我敢肯定没有问题。”
  “只不过我不知道我们要去哪里,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收拾。”
  他转过身,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看见了他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恼意。“我先看一下,然后我们再把袋子放上车。没问题的,谢谢你开了个头。”他坐在梳妆台旁边的椅子上,穿上了一条退色的蓝色仔裤。我注意到仔裤正面有一条熨出来的清晰折痕,体内那个二十多岁的我几乎控制不住地觉得他很好笑。
  “本,”我说,“你知道今天我去过哪里?”
  他看着我。“是的。”他说,“我知道。”
  “你知道纳什医生?”
  他转身背对着我。“是的。”他说,“你告诉我了。”我看见他在梳妆台旁的镜子里的倒影。我嫁的男人变出了三个影子。我爱的男人。“一切。”他说,“你全都告诉我了,我什么都知道。”
  “你不介意吗?我去看他?”
  他没有回头:“我希望你原来在去看他之前就先告诉我。不过,不,我不介意。”
  “我的日志呢?你知道我的日志吗?”
  “是的。”他说,“你告诉我了,你说它起了作用。”
  我有了一个念头:“你读过吗?”
  “没有。”他说,你说那是个人的私密,我绝对不会看你私密的东西。”
  “不过你明白我知道亚当?”
  我看见他缩了一缩,仿佛我的话狠狠地击中了他。我有些惊讶,我原以为他会高兴的,为他不再需要一遍又一遍地告诉我亚当的死而高兴。
  他看着我。
  “是的。”他说。
  “一张他的照片都没有。”我说。他问我是什么意思。“到处都是照片,可是没有一张是他的。”
  他站起身向我走来,坐在我身旁的床上。他握住了我的手。我真希望他不再这么对待我:把我看地这么脆弱,好像一碰就会碎掉,好像真相会让我崩溃。
  “我想给你个惊喜。”他说。他伸手到床底找出了一个相册。“我把它们放在这儿了。”
  他把相册递给我。相册沉甸甸的,是黑色,本来是仿造黑色皮革风格进行的封面装订,可惜看起来并不像。我翻开封面,里面是一堆照片。
  “我想吧照片放好。”他说,今天晚上作为礼物给你,可是时间不够了,我很抱歉。”
  我一张张地看看这些照片,它们乱成了一团。照片里有婴儿时期的亚当,小男孩亚当。这些一定是原来放在金属盒子里的相片。有一张引起了我的注意。这张照片里的亚当是个年轻人,坐在一个女人身边。“他的女朋友?“我问。
  “其中一个女朋友。“本说,”他和这一个在一起的时间最长。”
  她很漂亮,金发碧眼,头发剪得短短的,她让我想起了克莱尔。照片中的亚当直视着镜头,笑容,她微微扭头望着他,脸上又是幸福又有些不满。他们之间充满了心照不宣的气氛,仿佛他们跟镜头后面的那个人——不管他是谁——正在一起分享一个好笑的笑话。他们很开心,想到这个我也开心了起来。“她叫什么名字?”
  “海伦,她叫海伦。非”凡
  我心里一寒,意识到我想到她的时候使用的是过去时,下意识地觉得她也死了。一个念头冒了出来;如果死的人是她呢,但我接着压下了这个念头,不让它生根发芽。
  “他死的时候他们还在一起吗?”
  “是的。”他说,“当时他们在考虑订婚。”
  她看上去如此年轻,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她得眼睛折射着五光十色的未来,生活对她来说充满了可能性。她还不知道即将要面对的、难以承受的痛苦。
  “我想见见她。”我说。本从我手里拿走了照片,他叹了口气。
  “我们没有联系了。”他说。
  “为什么?”我说。我已经在脑子里机会好了,我们可以互相安慰。我们会分享一些东西,一种共识,一份深深埋藏在我们所有人心中的爱,即使不是为了对方,也至少是为了我们都失去了的东西。
  “吵过架。”他说,“一些难以处理的事情。”
  我看着他,我可以看出他并不想告诉我。那个写信给我的男人,相信我、照顾我的男人,因深爱我而离开我却又回来找我的男人,似乎已经消失了。
  “吵过架?”
  “吵过架。”他说。
  “是在亚当死前还是之后?”
  “都有。”
  寻求支柱的幻想破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心烦意乱的感觉。如果亚当和我也曾经吵过架怎么办?他一定会站在他的女朋友一边,而不是选择他的母亲吧?
  “亚当和我关系亲密吗?”我说。
  “噢,是的。”本说,“直到你不得不去医院,直到你失去了记忆。当然那以后你们也很亲密,是你能做到的最亲密的程度。”
  他的话像一记重拳一样击中了我。我意识到在他的母亲患上失忆症时亚当还只是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儿,理所当然我从来不认识我儿子的未婚妻,每天我见到他都像第一次见面。
  我合上了相册。
  “我们能带上这本相册吗?”我说,“我想待会再仔细看看。”

    ※※※

    我们喝了点东西,我把行装收拾起来,本在厨房里冲了些茶,然后我们钻进了车里。我查看过确实带了手提袋,日志还装在里面。本往我给他准备的包里加了几件东西,还带上了另外一个包——是他今早上班带着的皮革挎包——加上从衣橱深处找出的两双徒步靴。他把这些东西塞到行李箱的时候我站在门边,然后等着他检查确保门都已经关好、窗户已经全部锁上。我在问他路上要花多少时间。
    他耸了耸肩膀。“看路况。”他说,“出了伦敦很快就到了。”
    明明是拒绝回答,表面上却回答了问题。我好奇他是不是一直都是这样。我想知道是否多年以来反复告诉我同样的事情已经消磨了他的耐心,让他厌倦到再也提不起精神告诉我任何事情了。
    不过他是一个谨慎的司机,至少我可以看出这点。他慢慢地往前开,不时查一查镜子,稍有风吹草动就立刻慢下来。
    我想知道亚当开不开车。我猜他在部队一定要开车,可是休假的时候他开车吗?他会来接我——他那个生病的母亲——带我出游、带我去他觉得我会喜欢的地方吗?还是他认定这么做毫无意义,无论当时我有多么开心,一觉之后都会像房顶的积雪一般消融在暖和的天气里呢?
    我们在高速公路上,驱车出城。开始下雨了。巨大的雨滴恨恨地拍打在挡风玻璃上,先是定定地凝住一会儿,然后飞快地沿着玻璃滑下。远方夕阳正在落山,它慢慢地沉入云下,将水泥森林的城市涂上柔和的橙色光芒。景色美丽而震撼,我却在其中挣扎。我如此渴望我的儿子不再只是抽象的存在,可是没有实实在在的关于他的记忆,我做不到。我一次又一次地绕回了那个事实:我不记得他,因此他和本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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