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阶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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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阶梯-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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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这倒也是,不过……人一出名就容易变呐,往山君当然也不例外,那时候他真纯真。”
  和子好像在问:这是什么意思?冈野并不搭理。
  “女人都认为佐山君不错吧?”丈夫这句话萦绕在和子的心头。
  含意不清,但隐约能听出一点儿意思。他是说佐山道夫人品复杂?
  “人一出名,往日的纯真就不见了。”话中也有这个意思。那可能是说,佐山因为出了名,人品变得复杂起来。
  不知是不是这个影响了丈夫。反正从那时起丈夫就发生了变化。这些变化都是后来发现的,当时并未觉察到。
  比如,冈野深夜工作,有时说想散散步就出去了,因为事情很自然,也没放在心上,可是有时候他散步很晚才回来。
  他解释说是因为构思走得时间长了;或者说不知不觉走远了;有时回来,到银座、赤板一带考察最近的流行趋势去了。
  以前总是伏案工作,很少夜半外出,即使外出,也说明是到神田一位朋友那里接受委托,外出目的清清楚楚。和子不忍让他一味苦干,对他出去散步倒是赞许的。
  然而,令人费解的是,丈夫深夜归来时,衣服上常常带有香水味,看来他是在屋里。
  冈野年轻时就对自己的长相深感自卑,是个不能激起女人兴趣的男人,同他一起生活的和子对这一点也清楚,有时甚至有些可怜他。不论怎么说,丈夫不会同女人有瓜葛。
  一天夜里,和子终于向丈夫提出了疑问。
  “我一直没对你说……”冈野面红耳赤,“是这么回事,我认识了一位流行模特儿出身的年轻女设计师。她承担青山一家点心店的室内装饰设计业务,菜谱封面、火柴盒标签等设计得很有意思,我向店里的人赞扬过几句,那些话传到她的耳朵里。有一天我去点心店时,那姑娘来到店里,向我道谢。交谈一番,她竟有些荒唐的想法。她长得很丑。”
  冈野为了让妻子能接受,强调她是个丑女人。她理解他的用意,不禁觉得好笑。
  后来冈野经常同那位女设计家在点心店会面。年轻人好想入非非,要赴现代潮流。他饶有兴味,让她介绍几位朋友。于是,又来了四五个女人,几个人组成了一个俱乐部。
  “就是这样,并非同她一人来往,她们总是三四个一起来。听她们的谈话很有意思,对工作有帮助,可以增加新的感觉,我也觉得受到教益。……现在想来,也不能光埋怨山根不好,我自己是有些陈腐了。”
  “是吗?既然对你的工作那么有好处,你只管同她们来往好了。”
  和子说的是心里话,而冈野却好像误解了她的鼓励,脸上现出奇妙的神情,瞅着她说:
  “你可别误解呀!”
  “哎,我没误解。你没把她们带到家里来,只在外面同她们交谈,我很高兴这样。那样做不仅你能心情愉快,而且对工作也有帮助,这再好不过了。你同女人没有缘份,我放心。当然,你回来的时候衣服上有香水味,我不能不起疑心。”
  于是,丈夫惊慌失措。
  “那姑娘,哦,就是一开始认识的那个年轻的女设计家,身上总是撒着浓重的香水,我同大家说话的时候,她坐在我旁边,就是沾上了她身上的香水味。”
  丈夫的辩解既幼稚又狼狈。和子认为,那是因为他缺乏同女人交际的经验,如果是久经情场的老手,态度当然会坦然自若。丈夫不老练。
  丈夫开始苦恼的时候。和子以为他是工作上碰了壁。和子一问,他挠着头发说:
  “我构思不出好图案。一想到大家在注意我,心里就觉得空虚。完了,完了!”说着,在榻榻米上来回翻身,“啊,我真是个无能的人?”
  和子开始总以为他是在工作上碰壁才如此苦恼的。工作勉强被社会承认,反而使自己压力更大。这是一种恐怖感,多少有些神经衰弱。
  “你少接受一些委托,好好休息一段吧。”和子劝道。
  于是,他怒气冲冲地说:“傻瓜,现在怎能拒收委托?人家会说我翘尾巴的,好容易有点名气,这样做便前功尽弃了。”
  “可是,工作不能按时完成,反而给人家添麻烦。”
  “我能按时交差就行了。同过去可不一样,现在人家都瞪眼看着我呢,不能丢脸。我要构思,那就费时间。”接着又训斥道,“你总以为我闲溜达,其实我脑子里忙得很呢,耳朵里都要冒出血来了,你就少吵嚷几句吧?”
  他借口要构思,就到外面去,说声要整理一下构图,半夜三更也往外跑,回到家,不是伏案工作,而是颓然躺在床上唉声叹气,对和子一言不发。吃安眠药也是从那阵子开始的,和子劝阻他也不以为然。
  由于交活不及时,生意减少了。
  神田的那位朋友担心地问和子:“冈野怎么了?”
  那会儿,丈夫说是去看画展,不在家。
  “他气量小,对工作害怕起来了。”和子笑着说。
  “心情可以理解……这样下去,他可不妙啊,好容易有这样好的机会,我们这些作朋友的也为他担心呐。……他可能还有别的事吧?”
  朋友在暗示男女关系。
  可是,最近丈夫外出回来后,衣服上嗅不到香水味了——
  “不会吧,他是个整天只知道工作的人。”
  和子故意回避朋友的暗示。若向朋友问起,也许能听到丈夫的闲言碎语,但她不想知道。
  即使丈夫有外遇,他们之间也不会顺心如意,他好像失恋了。对方可能是丈夫上次说的那个“年轻的女设计家”。但不管是谁,都只能是丈夫的单相思。
  两人年龄就有悬殊,丈夫同一般的男人不同,没有养情妇的经验,他很单纯。
  要是那样,可以说是安全的。如果确有恋情当然不好,但事实并非如此,因而,反倒觉得丈夫有几分可怜。
  和子拿定主意要像姐姐一样抚慰丈夫。她觉得单相思失败的打击不会长久,再说也不是年轻人,他要不多久就会报作起来。一旦精神振作,对工作就会拿出数倍于以前的热情。
  她的愿望实现了。
  丈夫突然恢复了生气,精神充满了活力。
  “哎,今后要好好干学!”丈夫手一挥说道。
  这是个急剧的变化。
  枝村幸子同道夫商定在6月结婚, 对日子的吉凶并未多加考虑。新婚旅行以巴黎为中心,为期三周。这一切都是幸子的意见。
  举行婚礼和举办喜庆宴会的饭店也是按幸子的意见确定的。她选定的那家饭店同佐山道夫的名望很不相配。
  “社会上一说起我们的婚礼,”幸子对道夫说,“准以为我们要在一流饭店举行,而我们偏要让他们想不到。要知道超出常人想象,使人感到意外,这是扩大生意的窍门。现在连普通职员都在一流饭店举行婚礼,那就不足为奇了。”
  听她说过举行婚礼的地点,道夫略显不满,但幸子的话又不无道理,于是赞成道:
  “这也倒是啊!”
  “可是,宴请的宾客要严加选择。与其是把什么人都邀到一流饭店,不如在不显眼的地方专请一流人士效果好。因为经过严格挑选,客人们都会有一种优越感。作法别出心裁,舆论界一定会大大报道的。”
  其实,幸子是想节约一笔不必要的开支。当然,钱全部由道夫负担,但是,不久那些便将成为她的财产。夫妇共有的财产,继承时要尽量不减少。
  “在巴黎就住四天吧。”
  “只四天?”
  “四天就够了,对别人就说都住在巴黎。在巴黎长住,又不想在那儿当学徒,你也不需要那样做,考察两三个美容院,就能知道最近的流行趋势;看看街上的女人,就足够参考的了。对外说都住在巴黎,那只是为了镀金。”
  “以后去哪儿?”
  “到荷兰、比利时、西班牙、瑞士、希腊去观光。”
  幸子想到各地欣赏古典艺术。初次的欧洲之行撇开通常的路线,是为了显示她的知识,并且要由她带着道夫旅行。不单是到国外旅游,今后的生活也要遵循这一原则。
  她来到旅游代理公司, 委托制定几套B程安排方案,饭店也尽可能选择费用便宜的。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由于道夫在旅行中不会说外语,幸子利用旅行前这段时间上私立速成学校,学习英语和法语会话。这一点也给道夫以强烈的自卑感。她要把他养成今后一切都靠自己的习性。
  “我听别人说,”有一次,道夫说,“你选择的婚期不是黄道吉日,那天不吉利。”
  “这话是谁说的?”
  “店里的顾客。”
  “提个年纪大的老脑筋女人吧?我们可别那么迷信,就是在不吉利的日子结婚又会怎么样?”
  “嗯,我也不知道,听说会夫妻感情不和,两人离婚,或一方早死。”
  “这两条我们都不会。”幸于自信地说,“我们绝不分离!我们是离不开的。对你来说,我是个多么不可缺少的妻子,婚后你渐渐就会明白的。没有我在后面指点你就寸步难行。不,不光是在后面指点,我不当经理你就干不下去。你会出人头地的,将来肯定要成为日本的代表人物。光有技术不行,你看,技术出色而落魄的人不多得是吗?相反,实力并不突出,在社会上却声名显赫的大人物不是也不乏其人吗?一切都在于计划。而你在这方面却不能胜任,没有我不行。”
  她改变一下语调又说:
  “关于一方早死,这也是同吉凶无关。你身体结实,我也很健康。我至今还从未得过什么病,又有医学知识。你的健康调理由我负责。在《女性回廊》的时候,因为工作关系经常见到T大学的有吉教授…唔,他是T大学附属医院有名的内科医师,我同他很熟,如有麻烦,就找有古老师,他会谈心帮忙的。”
  说到这里,幸子又换了一副语调,表情也与前不同:
  “只是,人不一定死于疾病,也可能死于事故,比如交通事故等,这一点必须小心。”
  “怎样小心呢?”
  “是啊,”幸子眼睛里浮现出微妙的笑容,“你眼睛不要乱瞅别的女人,偷眼看别的女人,说不定就会死于事故。”
  枝村幸子还住在以前的公寓。道夫则佐在青山美容室自己的房间里。最近添了不少新公寓,幸子的公寓不像以前那样可以引以自豪了。
  “我是个界限分明的女人。”幸子对道夫说,“不检点的事我不干。不久就要举行婚礼,我讨厌让人说我在这段时间与人同居。”
  所谓界限分明,不用说是出于她的自尊心。矜持是注重形式的。幸子经常到店里去,在他的房间过夜;有时把他叫到公寓,住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连续在一起同居就是她说的界限。周围的人——例如道夫店里的雇员们,对还有三个月就要结婚的车子到老板这儿过夜,并不觉得奇怪。他们已不是一天的关系,三年前就搭上了。
  幸子并不光是来过夜,她白天就来到店里,坐在他的办公室内,把经理长谷川和会计找来,翻阅着账本。
  “我结婚后,为了让位山专心钻研技术,经营由我来负责,经理我来当,等结婚后再学者账、记贴就晚了,现在就学点儿基础。”
  她嘴上没说,实际上是想结过婚就登记是这个店的常务董事。美容定是股份制。
  因为是法人组织,经理的工资是固定的。
  “我让位山给你这些工资,零花钱就不必那么多了,利润要留作店里的积金,必须尽量把基础打好,以备不景气时之需。这些都由我决定。”她提前对长谷川说。经理的权限被缩小了。
  “我要让你在经营上没有后顾之忧,要让你出人头地。因此,你要配合我的方针。男人当家有什么好!有些有技术的男人对赚来的钱随心所欲任意花销,搞现代经营,那一套是不行的,而且还耍有课税对策。”她对道夫说。
  “为了对付保税,必须储备一笔背地交易的资金,你明白吗?”
  “这些我懂,我已吩咐过长谷川。”
  “不行,不行,不能相信别人,说不定他什么时候会变心的。”
  “长谷川以前一直当经理,为人很谨慎。”
  “我不是说长谷川坏,不过,人是感情动物,说不定什么时候会因为某件事情发生矛盾,那样,弄不好他就会把经营上的秘密报告税务署,被追罚一大笔款,可就后悔莫及了。报纸上经常刊登公司逃税事件,那都是起内江,内部的人向税务署告密。我在妆性回廊》的时候,就采访过这方面的内容,我可是知道的。”
  说到《女性回廊》的时候,幸于那些引以自豪的经验盛然辉映在面部表情上。
  “你是说,人不可信。”
  “重要的事不能交给外人,外人毕竟是外人,可以信赖的谁有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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