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婴 作者:那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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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婴 作者:那多-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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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织瞪大了眼珠,面颊的肌肉扭曲着,张着嘴,僵硬的舌头从白牙中吐出半截,黑发披散。她是被掐死或被勒死的,窒息死亡的人会大小便失禁,这就是我闻到气味的来由。
    绑住她手脚的是尼龙绳,很坚韧,尽管她在临死前奋力挣扎也无济于事,只在手腕和手臂上留下了血痕,已经凝结了。
    她的双腿分别紧绑在木椅的椅脚上,手又反剪在椅背后,这让她在挣扎时很难使上力。即便一个弱女子在生死关头也会爆发出惊人的力气,但是小小的尼龙绳断绝了最后一点生机。屋里甚至没有明显的搏斗痕迹,我想,她很可能先被打晕,绑到椅子上,再被勒死。
    在床边的地上,有一个布娃娃,正咧开嘴笑着。这就是我在大唐村她家里看到的那种布娃娃,看来她走到哪里都随身带着。
    胖大婶看到黄织的死状时发出了一声惊人的尖叫,高音歌唱家都拥有庞大的体型绝对是有道理的,她叫完之后就晕倒在地上,直到巡警到来时才苏醒,面如土色。
    先是巡警,再是大批的刑警,何夕作为法医也到了,我正接受警方的盘问,她的眼神在我脸上停了半秒,大概这就算打过招呼了吧,然后自顾自干活去了。
    盘问我的是个中年警官,并不很友善。现在警局刑侦队里都分成一个个探案组,组长就叫探长,这个称呼很西化,让人联想起一部上世纪八十年代在中国很红的美剧《神探亨特》。这名警官就是探长。
    “姓名,职业,什么时候发现的死者?”他严厉地发问,旁边还站了一名年轻警察,把我夹在中间,有点控制住我的意思。
    我面对死者的表现比胖大婶镇定的多,大概这点让探长有些怀疑。
    我一一答了,结果探长看我的眼神更加犀利。
    “你是记者?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要破门而入?”
    这说来就话长了,从纸婴到尾行男,前因后果要讲清楚得从头梳理,不是几句话就能说完的。
    要说的事情一多,一时间我就没回答上来。看在探长眼里,冷笑一声,对年轻警察说:“这人有嫌疑,先带回局里。”
    “是。”旁边的警官应了一声,哗啦啦就抖出了副手铐。
    “喂,等等,我只是要说的比较多,这才回答的慢了点。”
    “现在哪有工夫听,回局里慢慢说。”探长完全不买账。
    嗒嗒两声,我被抓了个结实,小警察的动作十分生猛,把我的手腕扭得生疼。
    “我有嫌疑?那我报案干吗?”我怒气冲冲地说。
    “自己报案不代表什么。”何夕从房间里走出来,现场的活干完了,她就等尸体运回去做解剖。看见这里的情形,竟然接了这么一句。
    “喂,你怎么这么说?”我急了。
    “这人和市局特事处有几次协作,应该不会干这么没技术含量的事。”何夕对探长说了一句,瞥了我一眼,嘴角翘了翘,转身离开。
    “特事处?”探长轻轻念了一遍,看我的目光从犀利变成了狐疑。
    “我和死者是认识的,但是经过比较复杂,我简单说了一下。”我抓着机会大略说了一遍。
    我说到一半的时候,探长已经示意小警察给我打开手铐。
    “是这样。”探长点了点头,“现场你动过什么没?”
    “我在门上踹了一脚,走进去试了试黄织的鼻息,然后就退出来打电话报警。”
    “刚才有点鲁莽了,不好意思啊。”探长对我笑笑又说,“不过还是需要你去警局做个笔录,把你刚才说的再详细说一遍。”
    “让一下,让一下。”黄织的尸体被装进裹尸袋,两名警察抬着经过我面前。
    我凝视着黑色的裹尸袋,心里满是疑惑。
    是谁杀了黄织,为什么要杀她呢?
    谋财,住在这个小旅馆里的人会有什么钱?为色,黄织倒是长得动人,但她死的时候穿戴整齐。
    她是被捆在椅子上勒死的,不像是有人临时起意把她杀的。谁会随身带着尼龙绳呢,分明是有预谋的杀害。
    房间里,现场鉴识人员还在小心翼翼地搜寻凶手留下的痕迹,我粗粗看了几眼,觉得他们至少已经发现了可疑的交脚印和毛发。
    “那记者,要不我们先去拿你前面说的那几封信,然后一起回局里?”刚才铐过我的警察问。
    “好的。”
    下楼的时候,我看见探长正在盘问那位胖大婶。胖大婶一脸都是汗,身上的肥肉微微颤抖着,声音又尖又细,还处于惊恐中。
    “警官,这和我没关系啊,我什么都不知道。”胖大婶哭丧着脸。
    “人住在你这里,现在死了,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这楼道有几个服务员,人呢?”探长问询她时的口气,比刚才对我更加酷厉。
    “房客的事我不大管的,这里人手少,都是退房后再清扫的。本来每层有个值班的,但是最近有个人请假回老家去了,人手有点紧。”
    “监视录像呢?”
    “没……没,哦不,是坏了。”
    “这个也缺那个也缺,你这里是怎么通过的检查?我看也不用再开下去了。”
    “哎呦,唉,唉!“我转过弯下了楼梯,我还能听见胖大婶的哀号。
    回报社的路上,我买了点生煎边走边吃。一小时前我还饥肠辘辘,现在却一点胃口都没有,只吃了一半,剩下的被小警察要走了,他也没吃晚饭。
    “原来你和特事处的人认识,里面有个胖子叫甄达人,原来在我们队待过一段时间,哦,你认识他啊。他可真是个活宝。”这警察对特事处的话题很感兴趣,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其实提不起多少聊天的兴致。
    重新回到报社,我把桌子和储物柜翻了个遍,还是差几封信没找到。这不能怪我,一个精神病人的来信,怎么能要求我细心保存?
    刘唐还没走,见我去而复返,又跟着一个警察,多嘴问道:“怎么啦?找什么呢?”
    “昨天来找过我的那精神病人,死了。找她写给我的信。”
    刘唐吓了一跳,拉开抽屉找出个信封:“我这儿有一封,上次传阅到我这里,忘记还你了。那个,她是被杀的?”
    我接过信,点了点头:“回头再告诉你。”
    刘唐一下从座位跳了起来,抓起包兴奋地说:“大新闻,大新闻,在哪里,告诉我!”
    我告诉了他地方,刘唐雀跃着冲了出去。
    这个莽撞的家伙,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随即就把手机关了。
    等刘唐明白过来我居然是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人,肯定要来电话,但我可没有接受他采访的心情。
    在警局等了很长时间,那位探长才来给我做笔录,不过态度又好了许多,我想大约是他了解到了关于我更多的背景资料吧。这几年我和警察还真是没少打交道。
    笔录做了两个小时。探长问得非常详细,在说到纸婴的时候,他也惊讶了一把。而听到我利用尾行男找到黄织住的旅馆时,他停下笔抬头看了我一眼,大概觉得我能想出这个办法很不简单。
    “你怎么知道她来找你就是为了女儿失踪的事?”
    “猜到,因为我和她之间并不存在其他什么交往啊。”
    “她写给你的信里提到她一直很用心看你写的新闻,你回忆一下最近写过的新闻,有没有哪条可能吸引她来找你?”
    这我倒没有想过,想了半天,苦笑着摇头说:“我不知道,我可猜不到她的逻辑,她不是个正常人呀。”
    “她有什么仇人吗?”探长问。
    “我不清楚,她们村里人应该会了解。”说到这里,我想起了什么,迟疑着说,“其实……就我所知,黄织和她村里人的关系并不好。”
    探长眼睛一亮,忙问究竟,我把大唐村人对黄织的“晦气”之说讲了。
    探长想了想,微微摇头。
    “应该还不至于。”他说:“好了,谢谢你那先生,就到这里吧,如果有什么需要进一步了解的,我会再给你打电话的。”
    “哦,我能问一下,现在有线索了吗?”
    探长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向我透露了些情况:“黄织大约是在今天早晨死亡的,这是宗谋杀案,但凶手并不算太老练,他留下了些痕迹。我想我们应该能抓到他。但是杀人动机还不清楚,本来想看看能不能从你这里得到些启发,不过……”他耸了耸肩,没说下去。
    走出警局的时候,我把手机打开,给何夕打了个电话,我想她应该还没有下班。
    “我就在警局外面,要不要出来一起吃宵夜?”我问。
    “不用,我忙着。”她气息微弱的回答从手机里传来。
    “你的声音怎么听起来这么弱?”
    “我说了,正忙着,我用肩膀夹着手机呢。”何夕说。
    “你在做解剖?”我想到了她没有空出双手的理由。
    “正切到一半,没事我就挂了。”
    “等等,就是我发现的那个死者?”
    “废话。”
    “你验过她的血型了吗?”我没从她的声音里听出多少兴奋,这不应该呀。
    “做了个最简单的检测,O型血,怎么?”
    “我知道她的血型,你再做一遍详细的,我告诉你,她的血型是U…色姆别伊型。”
    “什么?”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
    “U…色姆别伊型,我采访过她,我知道。”
    “噢,我爱你那多。”何夕说了句让我久违的话,不过随即就是嘟嘟的忙音,她把电话挂了。
    我愣了会儿神,再给她打过去。
    “还有什么事吗?”她的口气一下子变得比刚才不耐烦得多,见鬼,这就是她爱我的方式吗?
    “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纸婴吗,她就是那名产妇。”
    “哦哈!”何夕叫道。我想她一定兴奋得脸都红了,这个医学狂。
    “真是太棒了,太棒了!”她在电话中说了一连串的赞叹,却不知道是献给谁的。
    “我记得你说过,她家里已经没有其他亲人了吧?”何夕突然问了我一个古怪的问题。
    “是的,你问这干吗?呃,等等!”我突然有很不妙的感觉,“你该不会是想对她的身体干什么吧?”
    “没有亲属那就随便我怎么搞啦,这宝贝在我这儿也能多留点时候。”何夕一点不讳言她的打算,“我是法医,这也算是我的正当权力,放心,不管怎么切我都会给她装回去的。”
    “唉,唉!”我只能叹气,我喜欢的女人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我真的要追求她吗?
    “对了,先前你为什么那样说,什么自己报案不代表什么,下了我一跳。那时候探长都快要把我当成杀人犯了。”我郁闷地问。
    “自己报案的确并不能代表什么,韩国那个案例有了点新进展。”
    “新进展?你是说那个自己报案的法国工程师吗,他怎么了?”
    “是那两具死婴,最后一次的DNA检测结果出来了。一开始所有人都把这当成双胞胎,看起来的确很像,毕竟冻了太长时间。第一次DNA检测的样本和第二次检测并不是来自同一具婴儿尸体,实际的情况是,这两个死婴中,有一个死婴的确是主动报案的法国人夫妇所生,而另一个U…色姆别伊血型的婴儿则不是。现在这个案子已经转给法国警方,库尔若也被递解回法国了。”
    “啊,但如果真是他自己干的,为什么还要报案呢?”我奇怪地问。
    “这就交给法国警方去头痛吧。”
    结束与何夕的通话后,我发现在我关机时间,刘唐给我发了好些短消息。我看都不看,直接又把手机关了。
    回家倒头就睡,一夜无梦。第二天到报社,刘唐扑过来恶狠狠地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就是最早到达现场的人?”
    “你又没问。”
    “那昨天干什么关机?”刘唐的眼珠瞪得快要掉下来了,我考虑要不要拿个杯子给他接住。
    “警察要求我关机。”
    “为什么警察会有这种要求?”
    “你去问警察。或者下次你碰到这种情况被带回警局的时候就知道了。”
    “啊啊啊……”刘唐鬼号了半天,又问,“你昨天做笔录做到几点?我十二点最后排版前给你打电话都还是关机。”
    那是你打得不巧,没有坚持每分钟给我拨三次。
    我当然不能这样说,很光棍地把眼瞪回去:“忘开机了,怎样?”
    他哼唧了半天,憋出句“I服了YOU”,恨恨地坐了回去。
    不过无论如何,这总是篇独家报道,刘唐还因此拿了一小笔奖金。他要请我去把这点钱吃掉,我说算了。用这钱吃饭,让我心里不自在。
    接下来两天,我从稿库里调出了近几个月我所有写过的新闻稿研究,想看看有哪篇可能与黄织扯上关系;又把黄织写给我的信(原件给了警方,我留了复印件)翻来覆去地看,结论却依然是——除了因为女儿失踪来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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