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涛海未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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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涛海未了情-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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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nd plaisir!”(非常乐意!) 
  “太好了。”米歇尔松了口气,高兴道:“我要把我的弟弟和弟媳也叫来,他们都想见你。” 
  星期六下午,米歇尔早早就开车来把林平山带到他家。米歇尔的住宅是座平房,让人感觉特别的是,他家的花园有一半被一个像工棚一样的建筑占用了。 
  米歇尔的弟弟比他小十来岁,四十刚出头,是一名电工。林平山在客厅里坐着喝完开胃酒,跟他的弟弟、弟媳聊了一会儿天,米歇尔笑眯眯说:“我让你看一样东西。” 
  林平山随他走进小花园,被领进那个工棚里。林平山脑袋刚伸入工棚就被吓了一跳。原来棚内用钢架支着一条有七八米长的船,比人们在海上玩的机动游艇还大。 
  他们攀着架在船帮边沿的扶梯爬上船,林平山看到这是一条带有床铺和厨房的现代化机动船。柴油机马达,复杂的控制系统,各种设备与豪华游艇没什么差别。船体内正在进行装修,镶嵌精致的装饰板,安装照明系统。 
  米歇尔胡子一撅一撅说:“怎样,好吗?” 
  林平山很兴奋:“太棒了。你怎么会想到造船?” 
  回到客厅,米歇尔指着他弟弟说:“他喜欢钓鱼,提议造一条船到海上去钓鱼。我同意了。” 
  “我原以为造一条船很简单。”他弟弟插进来说,“谁知道我们的野心越来越大,船做得越来越现代化了。” 
  “我原想一年完工的,”米歇尔说,“结果干了三年才达到这样的规模。” 
  他们在客厅里放开了电影,叫林平山看他们造船的全过程。米歇尔解释说:“我想,既然好不容易造了这条船,干脆拍个电影记录下来做个纪念。” 
  从电影里,林平山看到他们兄弟俩从设计画线开始,钢板剪切成形,焊接船体结构,安装机器设备,装配电气控制线路,油漆装修,几乎所有的工种全是两兄弟自己干。 
  这场电影对林平山的触动太大了,他再次体验到了我们现在与西方发达国家在国民素质上的巨大差距。 
  周玉茹听了,很感慨:“原来国外工人的素质这么高。” 
  林平山说:“还有呢。有一回我到我们研究组组长莫罗先生家做客,他领我参观他最得意的私人角落,原来他家的地下室是他的机加工车间。里边各种工具都有,除了台钳之外,甚至还有钻床和一台小车床。想不到莫罗在进行国际前沿的核科学技术研究之余,还在家里干这些普通工人的活计。莫罗说,他家的机电设备,包括汽车,都是自己修理。看他的神情,干这些事儿并不是一种费心费力的辛苦事,而是一种业余享受。” 
  “我明白了。在工业文明氛围里成长起来的工人和知识分子,技术素质和理念与我们大不一样。” 
  林平山笑着说:“岂止是技术素质,可以说渗透到每个生活细节。我到他们家里做客,西方人请客非常实在,你说吃多少就给你夹多少。吃完之后,还用面包把盘子上的菜汁擦净吃了,桌上的碎面包统统捡起送入口中。” 
  “可我们有些人请客讲究满桌剩菜,显示丰盛。” 
  “是啊。在国外,我发现很多外国同事都开国产两厢经济型汽车,尽管论经济收入,他们满可以买高档小车,跟要面子讲排场的中国人大不一样。” 
  周玉茹点点头:“工业经济的文化理念讲求实际,不图虚荣。” 
  “我参加一些国际会议,中午休息进餐,那些教授专家都是一杯咖啡加三明治,经济,效率!”林平山脸上露出向往的神色。 
  “哪有我们有些人借开会大吃大喝的影子!” 
  他沉闷了下来:“我们相当大部分管理干部和工人,是农民出身的,小生产的传统深入骨髓,一下子要适应现代的核安全文化理念,相当困难的。” 
  周玉茹看着他锁紧的眉头,心里难受,就宽慰他:“改变这个理念,不是一个人能行,你只要尽力就行了!”   
  第二章 艰难磨合(8)   
  他听了,心底陡然一阵失落。她的话,听着心里不舒服,现实大环境迫使他只能听她的。 
  三五公司现场办公室里,吴惠才与李天刚两人在细心核对工程统计资料,希望能从这一团乱麻的数据中理出一点儿规律性的东西来。两人这么干已经一个多星期了。看着混乱的报表,十多天前吴惠才找李天刚商量,两人配合每晚加班进行清理,应当能从第一手数据中找出头绪来。 
  三五公司的统计数据,让人越看越糊涂,竟然出现第二个月的累计工程量低于上一个月的怪现象。 
  “小李,这个月的累计数怎么比上个月还低?你们把焊上去的管子又锯下来了?”吴惠才大惑不解。 
  李天刚笑了:“老苏他们报统计数留了一手,没把真实数据上报。他们说,要留有余地。这么糊弄着,有时就把数据弄错了。” 
  吴惠才吃惊道:“凭这样的统计数据做计划,岂不是在骗人!” 
  科学管理依靠准确的客观数据,这统计数据一造假,整座管理体系大楼如同建在一团烟雾上边,顿时坍塌下来。 
  李天刚摇摇头:“我也这么跟苏队长讲的,可他不听。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你们公司里像你这样的年轻技术人员中,有不少人的头脑还是清醒的。你可以把他们组织起来嘛。”吴惠才建议。 
  李天刚把头摇得更起劲儿了:“我这么干,两个老头儿会怎么想?又不是文化大革命,想抢班夺权啦。” 
  “可是你看这乱成一团的统计数据,哪年哪月才能理清!” 
  吴惠才把这情况向林平山和杜洪宾报告,林平山生气地对杜洪宾说:“小农经济的理念,怎么适应现代化的大工业管理?非得有一个脱胎换骨的过程才行!” 
  “这跟小农经济有什么关系?”吴惠才不解。 
  林平山叹口气:“家有余粮心不慌,是中国农民的千年古训,两个老头儿就是照此行事的。报数据留一手,跟这有什么两样!” 
  小吴省悟过来:“眼睛盯着鼻子底下的两亩地一头牛,外边天塌下来跟我没关系,典型的老农民思想了。” 
  杜洪宾听了他们两人的议论,胸口很憋:“小农意识,眼光短浅不顾全局,这现代化管理怎么管!” 
  六 
  正当林平山他们为三五公司着急上火的时候,新的麻烦来了。 
  常规岛处滕处长急匆匆跑到林平山的办公室来,着急地对他说:“汽轮机系统安装注定要拖期了!” 
  林平山一惊,赶紧问:“出什么事儿了?” 
  “斯通公司提供现场安装的零部件经常不按时来。” 
  林平山知道汽轮机的制造有拖延,没想到供应现场的零部件也开始出问题了,立即放下手中的文件说:“走,到八公司去。” 
  林平山开车,他们一起到电建八公司的总经理办公室。走进门,看到总经理黄昌辉和其他几位公司领导都在,林平山劈头就问:“你们对斯通公司的到货情况有统计吗?” 
  工程经理老庞说:“都在这儿呢。” 
  林平山接过庞经理递过来的一摞计算机打印纸,仔细阅读起来。 
  他读着这摞报表,心里不由地对八公司的工作赞叹起来。那表格上不仅有各个部件的到货统计,还列出了合同规定的到货时间和计划安装时间。这样,问题一目了然。 
  他抬起头,看了看黄昌辉。这个人瘦而结实,精明干练,说话时眼珠子也不闲着,说出的话总能给人以比较明晰的概念。尽管出生在大上海,终年在工地上日晒雨淋,他的皮肤黝黑发糙,倒很像农村的生产队长。 
  林平山想起那回滕处长说的,电力系统的基建队伍竞争非常激烈。心里暗自点头:只有市场竞争的大潮,才能历练出这样的带头人。他不由想到了三五公司,心里叹了口气。 
  把统计资料看过一遍,他对黄昌辉说:“这些数据很清楚了。下星期斯通公司的总经理埃迪安要来现场,你们能不能想个办法,让他感到问题的严重性。” 
  黄昌辉明白林平山的意思,说:“我们考虑一下,会想出办法的。” 
  接着谈了汽轮机制造的问题,林平山告别黄总准备回办公室。 
  他走到门外走廊,忽然听到暗影里有个低得几乎听不清的轻柔声音在叫:“林平山?”那声音似乎有些熟悉却又很遥远。他本能地回过头来,见是一位女子站在门外等着他。 
  她秀气的脸部显得清瘦,中等身材有些孱弱,皮肤白得发青。他不认识这个人。 
  见林平山怔怔地看着自己,她说:“我是动力系的曹怡芬,不记得我了?” 
  曹怡芬,动力系,林平山惟一跟动力系有过接触,是在清华大学“因材施教”时随动力系的同学上英语课。记忆的深处,渐渐浮出那位下课后经常跟他讨论功课,穿花连衣裙的南京姑娘。对,就是她。她怎么变得这样瘦弱呢?林平山激动中涌起一阵伤感,惊喜道:“记得!你是南京人。” 
  见林平山能说出自己的老家,她松了口气:没错,是他。 
  林平山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电建八公司呢。” 
  “太好了!二十多年没见,应当找个时间聊聊。”林平山好高兴。他望一眼门外正在等他开车回去的滕处长,说:“这样吧,晚上下班你在大门口等我。我开车来接你,咱们到小街的饭店去,边吃边聊。”   
  第二章 艰难磨合(9)   
  “好的。”她点一下头,迅速走开了。 
  晚上,在小饭店中,林平山才知道曹怡芬坎坷的经历。 
  她大学四年级那年,“文化大革命”开始了。由于出身剥削阶级家庭,她只能安分守己呆着不敢参与任何活动,班里的同学们也都离她远远的。 
  她苦恼,寂寞,担惊受怕无依无傍中,渐渐发现同年级另一位出身不好的张良辅也处在同样的境地。为了避开同学们的非议,他们都是在夜间声静人稀时到礼堂前大字报棚看大字报的。这期间他们发现了对方,共同的境遇终于使他们联在一起了。 
  毕业分配前,他们确定了关系。两人都出身不好,年级的同学们分配完半年,他们还没分配出去。最后,他们被分配到与其专业不搭边的公路队。她是女的,总算被照顾安排在办公室内搞预算。张良辅必须跟着筑路工人到深山修路,进行艰苦的改造。 
  就在她怀了孩子,将要生产前两个月,一次塌方事故夺走了张良辅年轻的生命。从此,她就带着儿子,过着清寂的日子。 
  幸好后来落实政策,她总算归队做自己本专业的工作,紧张的工作渐渐磨去了她的忧伤。如今,儿子已经上了大学,自己孤身一人,还想给国家多做点事儿,就随电建八公司来到了核电工地。 
  林平山静静地听着,眼睛发潮。 
  不知怎地,她见到林平山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近感,想把这些年积聚在心底的苦闷向他倾诉。自那学年的英语课结束后,林平山随同学们到核反应堆工地去了,从此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林平山给一个少女留下的印象,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完全消失。 
  听她说完之后,林平山沉默了好长时间。物理系的同学们大都出身较好,曹怡芬的遭遇是他的同学中最令人伤感的。 
  曹怡芬看他沉默的神态和眼中泛闪着的泪花,忽然想起那年她向他讲起自己的家庭出身,他沉默无语的神态,她始终没弄明白。她陡然鼓起勇气问道:“记得一次课后,我向你说过我的家庭出身吧?” 
  “记得。”她跟阿玲出身相似,一旦事情过脑子后,他不会轻易忘却的。 
  “当时你突然沉默了,为什么?” 
  “因为我童年的女友出身不好就没考上大学。”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她长长舒了口气。 
  “你的家属也来了吧?”她问。 
  “嗯。她在我们公司大楼的设计处,你有空到我家来看看吧!” 
  “我会去的。”她肯定地说。 
  “我们住五号楼三零三。” 
  “这个号码好记。” 
  她又问了林平山的一些近况,知道他很忙,就说:“回去吧!知道你在这儿了,以后还会见面的。” 
  “现在有什么困难吗?” 
  “困难时期已经过去了,谢谢你关心!” 
  一星期后,林平山和常规岛处滕处长领着斯通公司总经理埃迪安来到汽轮发电机厂房。 
  他们都被眼前的景象呆住了:厂房里,大大小小的管道被用倒链悬挂在横梁下、立柱旁,纵横交错,层层叠叠。仔细一看,这些管道都被挂放在应该安装的位置上,由于斯通公司没有及时提供支架而无法固定。林平山不由佩服黄昌辉棋高一着,把他交办的题做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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