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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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出口-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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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一切的缘起,都是因为那封信。
  1
  章斯雨打开信箱,一个很久不曾用过的信箱,发现了一封未读来信,时间是两个月以前的,信里写道:
  凌波:你用你的作品,把我的心牢牢地抓住了。我在原创栏目里拜读了你的两部小说(当然都是不完整的作品)。我是一个已逾三十的男人,现实生活中很少能有什么事情让我激动,让我用情,没想到却深深地陷入了你小说中那些虚构(当然也可能是你现实体验的一种升华)的情节中。我盼望着结局,更盼望着你的作品能早日出书,早日了却我心中对作品主人公的那份牵挂。我在网上看到你的作品即将被出版社出版,不知道新书什么时候能上市,你能提前给我透露点消息吗?如果在网上有完整的作品,可以告诉我作品的网址吗?我会不胜感激的。
  同你相比,我感觉自己没有丝毫的文采,所以在网上看你的作品时,一直不敢发表自己的看法,只是静静地去欣赏(这是不是就是网友们说的〃潜水〃呀?)。我更不敢奢望同你进行交流。我只想能让你为我提供一些消息,能让我痛痛快快地享受你的小说。顺便说一句,我与你曾是教育界的同行,虽然现在离开了教育界。我担任一些行政管理工作,整天事务缠身,是你的作品让我得到身心的放松。所以我要衷心地感谢你!
  祝你快乐!
  你的一个忠实的读者,一个希望能成为你大朋友的北京男人。
  看完信,章斯雨有一些莫名的感动。作为一个网络写手,只不过在工作之余在网上涂抹一些文字,没想到竟收到许多读者来信,而这一封,在她看来,竟是如此认真如此用情,字句间透着真诚甚至是虔诚。章斯雨给他回了一封信,表示感谢。
  章斯雨的网名叫凌波,她业余时间大都是在电脑前度过的。每次发新的小说时,她都要把自己的邮箱和QQ号放在贴子的最前面,她渴望出版社的编辑能青睐她的作品并联系她。一个著名的BBS上曾有一句她的名言:网络写作——贵族的博客、平民的平台。她坚信自己有一天终将浮出水面。
  2
  天,阴沉沉的。不一会儿,下起雨来。水泡破裂样的声音在窗玻璃上炸响,让人想起世界上还有“碰撞”这一个词。章斯雨的视线透过窗玻璃,并没有归宿,远方写满落寞。
  老公韩静波不在家。
  打开QQ,里面有个头像一直亮着,但看他的级别,却很低,是个菜鸟。他的名字叫一尘。章斯雨想找个人说说话。
  你怎么在我的QQ里呢?章斯雨问。她确实记不起来他是谁了,因为每天有好多读者要加进来。她是最慈善的签证官员,面对热情的读者,她一律是通过验证。
  凌波你好,我是在网上看到你的QQ,进来的。这个叫一尘的人说。
  你是谁呢?章斯雨漫不经心地问。
  你不介意吧?一尘说。
  哦,不啊。章斯雨想,怎么会呢?自己有两个QQ号,爱上哪个就上哪个,没有什么介意不介意的。
  我们曾经通过邮件。他说,我也曾经当过老师。
  哦。章斯雨突然想起那封读者来信,第六感觉他就是那个写信的人。她忙打开邮箱,找到那封信,复制了发过去,问:这封信是你写的吗?
  是的,是的。这个叫一尘的男人显得很激动,他说:谢谢,每封读者的信你都保留吗?
  是的,我很珍惜读者来信,特别是喜欢我作品的。章斯雨静若处子。
  我感到非常的幸福。一尘说。
  谢谢。章斯雨说。
  你是不是每天都要和读者交流呢?真羡慕你。一尘说。
  有时聊聊。章斯雨淡淡地说。
  唉呀,真热。一尘说。
  不会吧?怎么热啊?章斯雨感觉有点莫名其妙。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你知道《清凉歌》么?
  哦,李叔同的么?章斯雨说。
  清凉月,月到天心光明殊皎洁……后面……唉呀,我还真不记得了。一尘说。
  ……今唱清凉歌,心境光明一笑呵。清凉风,凉风解瘟暑气已无踪。今唱清凉歌,热恼消除万物和。清凉水,清水一渠涤荡诸污秽。今唱清凉歌,身心无垢乐如何。清凉,清凉无上,究竟真常。章斯雨接着说。
  ……小生佩服……一尘说。
  章斯雨不以为然,她淡淡地说:我不值得佩服。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渴望能达到这种人生境界。虽然不能成佛,但我们可以觉悟。水、月、风给我们以生命之源和清凉的诗意……
  哦,长了见识!一尘说。
  在聊的过程中,章斯雨突然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凭感觉,她能断定这个叫一尘的男人是个很智慧理性的男人,但这样的男人一旦动情,是很可怕的。虽然她很喜欢这种男人。所以,章斯雨说话的语气很淡,淡得像一杯仅浮了一两瓣花瓣的茉莉花茶。
  章斯雨想说再见,然后起身去弄点面条滑到肚子里。看样子韩静波又不会回来吃饭了,他带的是重点班,家长请客的特别多。
  一尘说:你的书出来了吗?我迫不及待的想买一本,然后痛痛快快地读。你的笔触太细腻了!
  面对热情的读者,章斯雨有点不好意思离开,同时,也被读者的热情所感染,说:以后等书出来了,我寄你一本。
  谢谢,我一定要自己买,这样才有价值。不过有机会,我想让你在我的书上签名。一尘说。
  名人签名?想想,又觉得可笑,章斯雨随意说:好啊,我经常去北京的。
  一尘很高兴,说:有机会来北京,我一定要见见你,当面向你表达我对你的敬佩。
  章斯雨觉得头有点晕。马屁的级别太高,还从来没有人这么毫不吝啬的夸她。她喜欢听。这些话不比那纠缠不清的面条差,特别是她下的有些半生不熟的面条。她调整好一个舒服的坐姿,继续和一尘聊着。
  我喜欢写作,只想活在我的文字里。
  我能理解你,你太爱你的文字了。学校工作忙吗?一尘问。
  忙。但为了写作,我付出很多。
  你会成功的,我喜欢你的作品。
  喜欢我作品里的什么呢?章斯雨追问。
  喜欢你作品中的人物,和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有些与我的生活很贴近;有些根本是与我的生活相反的。可我就是被它吸引。
  你指的是哪一部小说呢?章斯雨接着问。
  我喜欢林怡然。你知道吗?她和我同姓。
  林怡然是章斯雨的一部小说《林家的事儿》中的女主人公,小说在网上贴出了些日子。
  章斯雨说:那你叫林一尘?
  对。
  傻男人,把自己的真名写在QQ上。章斯雨在心里骂了一句。
  第一章老屋
  3
  林一尘就这样进入了章斯雨的视线和生活。
  不知怎么的,章斯雨喜欢这么和他聊下去,没有任何压力的。因为他是她的读者,所以,她有一种优越感,当然,她不会去摆什么架子,但她喜欢被人重视和欣赏。这种感觉许多年都不曾有过了。
  第二天,她在网上又碰到林一尘。很自然的,他们聊起来。
  书中写的故事其中有相当比重是真实的吗?林一尘一见就劈头一句。
  不,很多都是我编的。章斯雨狡黠的一笑,仿佛林一尘就在她的对面。
  在你的作品里只能了解你的一个部分,我对真实的你更感兴趣。林一尘是个好奇的人,与章斯雨很相似。
  我给你发信;也是抱着试试的态度;根本没敢奢望你能给我回复。一定有很多的读者给你写信吧。令我意外的是;你还能记得我。
  呵。章斯雨憨笑着,这是她的习惯,每当她不知道如何回答对方的时候,就这样笑。
  说实话;我有很长时间没有看青年人生活和爱情的小说了。是你的作品让我感到我的心态其实还是挺年轻的。
  你很老么?呵。章斯雨说。
  我已经35岁了。
  是吗?35?章斯雨笑起来。其实,只大她7岁。
  谢谢你的小说能让我心里存一份美好。
  韩静波回来了,章斯雨怕韩静波误会,准备结束聊天,忙对林一尘说:好啦;我要离开了;以后有机会再聊;去北京我去找你蹭饭吃!
  林一尘说:能请你吃饭;我太荣幸了。来北京之前;一定要告诉我。给我一个同作家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再见。章斯雨匆匆关了QQ。
  4
  《林家的事儿》一直折磨着章斯雨,她想写好这本书。她觉得小说的女主人公就是她自己的影子,看着小说中的人物走进她所记录的生活场景,这种感觉很妙。
  于是,她让小说中的女主角林怡然上了一辆奇怪的车,名曰:麻木。是一种城市里禁止通行的电动三轮车。若干年前,武汉市曾进行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取缔“麻木”的运动,简称“禁麻”。运动的结果是这一批电动三轮车跟上个世纪70年代的下放知识青年一样,来到了农村。
  …………
  在318国道的某个站口下车,招来一辆歇在小卖店旁的“麻木”,坐上去,经过一番颠轿,就到了有一条蜿蜒小道的山上。
  从山上沿着荆棘丛生的羊肠小道一瘸一拐地下山,就会看见一个被竹林笼罩的村庄:林家湾。
  这里,就是林怡然的故乡。
  疯长的野生植物遍布村子的每个角落。一脚踩下去,鞋面就下了一场雨,和着泥星,和着嫩叶,和着细小的花瓣,好像要把陌生的侵入者浇个透湿一样。
  此时更为担心的是从哪个树丛中钻出来一条狗,狂吠地看着陌生面孔。林怡然顺手折了一根树枝,权当作打狗棍。
  在林怡然看来,那荒野中一丛丛的泼绿就像这世上无缘无故的爱,在寂寞的心田里疯长,无人理睬,更无人去修整。老去的,变得苍凉,成为藤蔓样的相思,眼里的岁月也因此变得苍老。每次走在故乡的荒野,章斯雨的心就会有一种剥光裸露的放纵和荆棘勒伤的疼痛。
  最先经过的是老屋的侧面。土砖墙已没有了棱角分明的线条,墙被岁月漂得微微发白,砖与砖之间被细泥胶得更紧。
  林怡然终于到了老屋门前。门上是一把略染锈迹的大锁。那锁应该是有声的,就像是一管箫,声音变成了山上的竹林,变成了绿色,弥漫整个村子。两块厚重的门板极力想从相反的方向逃遁,但被锁牵制着,紧箍着,终于撕裂了一条约十厘米宽的缝。这锈迹斑斑的锁更像一张结婚证。它把一男一女拴在一起,尽管夫妻之间有裂痕,但他们都逃脱不了这个叫做家的铁腕。
  这是一间空屋,更是一座空城。
  因为屋子坐落在山脚下,所以,老屋里的泥土地面已铺上了一层绿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扑鼻而来。
  钥匙在林怡然的大伯林先开手里。林先开就住在隔壁,七十五岁的他从没结过婚,因为年轻的时候曾被一个钟爱的女人伤透了心,由此失去了对其他女人的兴趣。
  林先开的屋已垮了大半边,残砖破瓦、眦牙裂嘴,好像人站在它面前一大声说话就会轰地倒塌一样。林先开多次说:怕什么!有这半边就足够了。一个人哪里住得完那么多!
  林先开的门上也是一把锁,但林先开的锁却没有锈迹,相反,光亮圆滑、温润别致。林怡然知道林先开去哪儿了。他就在村子前面三里地外的集市上。在早点摊上,就着一碗热干面,喝上二两散酒。面,有时倒成了摆设,而真正下酒的:是那谈不完的国际形势,扯不完的小道消息。克林顿林先开是知道的,但莱温斯基名字太长却记不住,只能说成是“瘟鸡”了,当然,对于要靠鸡屁股换油盐的人,是最不愿意提这两个字的。一两个小时后,该谈的都谈完了,酒杯也空了,才用筷子挑起那已冰凉的热干面,大口大口地咽下去。又从摊主那儿要来一次性塑料杯,倒上一杯热茶,坐下来。
  此时摊主已在收拾锅碗瓢盆。买菜的也渐渐散去。林先开便有些索然,只闷闷地喝下热茶,手里拎着一块豆腐,从田间小道走回家来。
  这是林先开每天早晨的必修课。
  咦——,然然回了?
  大伯——
  快!快!快!进屋喝茶——
  林先开打开门,先把屋里的鸡笼打开,十几只鸡蜂拥而出,满屋弥漫着阵阵鸡屎味儿。林先开此时才打开鸡笼是防止有人趁他上集时偷。鸡,是他重要的经济来源:卖几个鸡蛋换袋把盐;卖一只鸡(当然是公鸡)换回几斤浑浊不堪的油,可吃上几个月。
  林先开从桌上拿起一个茶缸,把里面的牙膏牙刷倒在桌上,从酥壶里倒出半杯茶递给林怡然。林怡然接过茶缸,舔了舔干渴的嘴唇,不敢喝。
  然然——,你喝!我过去把你家的门打开,敞敞气!
  林先开出去后,林怡然拎起酥壶,仰起头,张大嘴,远远地对准壶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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