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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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叫-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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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确有很多说不清楚的地方。 

      张洪点了点头。 

      李文学说,我看这警察是没法干了,干脆改行算了。 

      张洪说,如果让你改行,你能干什么? 

      李文学十分茫然的样子,是呀,我能干什么? 

      张洪说,好了,文学,别为你哥们张良担心了,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这年头干什么也不容易。 

      李文学叹了一口气,唉,真是不知怎么办才好了。 

      张洪说,现在做事情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可以了。 

      李文学点了点头,接着,李文学说他昨夜巡逻时差点抓住了一个怪人。 

      张洪说,什么怪人,说来听听。 

      李文学说,我看见安护士住的那栋楼街外面有一个人从外墙攀着住户的窗户和阳台往上爬,我纳闷他怎么不从正门进去坐电梯上楼。我看见那怪人时,他刚好爬到一楼,我用手电照了他一下,怪人的身手敏捷,跳下来飞快地跑了。我真是个笨蛋,走了两条街还是让他给跑了。 

      张洪喝了口茶说,你真是个笨蛋。是小偷吧。 

      李文学说,也许,没抓到他真是便宜了他,当时已经是凌晨两点的光景了。 

      张洪站起来,拍了一下李文学结实的肩膀,喂,哥们,你怎么老是在人家安蓉的楼下巡逻呀。上次你说碰见她上夜班还送了她一程。今天又说在她楼下碰到了一个怪人。 

      胡菲说,李文学看上人家安护士了呗。现在的男人看上漂亮的人就不要命,好像天下的美女都是为他准备似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 

      李文学拉下了联,胡菲,我可没招惹你呀,你别没事找事,小心我和你急。 

      胡菲白了他一眼,嘿嘿,说到你痛处了吧,别说你和我急,你就是和我练我也不怕你,不信你试试。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呗,有什么好隐瞒的。 

      张洪,你评评理,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张洪笑了,好了好了,别吵了,李文学如果真想追安蓉呀,我看没戏了,人家名花有主啦。 

      李文学说,我才不信那个邪呢。只要她一天没结婚,我就有追求她的权利。 

      胡菲也说,李文学,说出心里话了吧,这才像个男人。我佩服你在情场上屡败屡战的精神。 

      李文学气鼓鼓地从桌子上跳下来,好了好了,胡菲,你也别控告我了,我斗不过你,我求饶,行了吧。 

      胡菲这才放过了李文学。 

      胡菲看了会报纸,突然说,这真是邪了,现在的人还真是越来越有钱了,买车成风了。车越多呀就越麻烦,交警那边的通报说,这个月的交通事故又创新高,形势不妙呀。 

      张洪正要开口说什么,电话铃急促地响起来。 

      张洪一把抓起电话,喂,哪位,噢,是兰芳呀。什么,你又要出差,到山南县。好呀,你到山南,可以找东街派出所的古月胡,他是我的哥们,警校里同居一室的难兄难弟,说什么呀。什么同性恋,你去找他,没错,他不好好招待你,我在电话里啐他。什么,噢,他们县局的周副局长接待你呀,那敢情好。知道了,我去照顾好安蓉的,你放心,你就开那破车去呀,噢,是报社的新车,这就好,这就好。好的,我下班就去报社取你的车用。知道了,你放心吧,我能做什么事呀,什么阳奉阴违的,和你那么久了,你还不相信我。好的,注意安全呀,我等着你顺利归来,拜拜。 

      胡菲说,够腻的呀,恶心。 

      张洪笑着说,胡菲,你今天魔症了呀你,怎么谁都噎。 

      胡菲说,本小姐今天心情不错,逗你们玩玩,怎么,你们家的兰大记者又要出差采访呀。 

      张洪骄傲地说,可不,又是什么重头稿,等着瞧吧。 

      胡菲突然问李文学,文学,你这两天没有在晚上听到女人的哭声吧,还有没有看到那白色的连衣裙? 

      李文学看着她,怪怪地笑了笑,你希望我听到和看到吗? 

      胡菲低下了头,继续看她的报纸,好像根本就没有问过李文学什么问题。
安蓉提着几包中药回到了家里。她看到了兰芳留下来的字条,她看也没看就把它揉成了一团,扔在了废纸篓里。阳光从窗口射进来,安蓉眼神迷离。阳光在安蓉此时的眼中成了怪物,她来到窗边,伸手去触摸阳光,可她什么也没有摸着。安蓉使劲地拉上了窗帘,房间里黑暗起来。 
      墙上母亲的照片闪了闪,黑玫瑰的脸又浮现出来,那张脸上带着一丝苦涩的笑意,那张美丽的脸在一瞬间憔悴下来,脸上突然布满了可怕的黑色斑点。安蓉瞥了她一眼,身体又触电般颤抖了一下。 

      安蓉提着几包中药进了卫生间。 

      她把门窗全关上了。 

      安蓉把中药一包一包地拆开,然后一包一包地倒进了大木浴桶里。然后她打开了水龙头,把水温调到最高,冒着白汽的热水就泊泊地注入了浴桶。她一屁股坐在马桶盖上,看着热水在浴桶里慢慢地满起来,不一会,中药浓烈的气味就弥漫了卫生间,整个卫生间热气腾腾,像个桑拿房一样。 

      安蓉脱掉了衣服,一丝不挂地坐在马桶盖上,不一会,她光洁如玉的肤肌上就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大口地呼吸着,中药的气味进入了她的五腑六脏,她的眼中浮着一层绿荧荧的光。 

      七喜大口大口地喝着烈酒。 

      他边喝酒边把酒倒在女人的照片上。 

      照片被酒泡湿了,慢慢的裂开,就像一具慢慢溶化的尸体。 

      窗外的阳光灿烂。 

      谁能与七喜一同享受阳光和烈酒? 

      只有照片上的这个女人。 

      对这个女人,他的爱胜过了恨。 

      只要爱多过恨那么一点点,恨就不成为恨了,爱包容了它,在那里女人去和别人偷欢的夜里,七喜人抓住自己的头发,企图把自己从一个巨大的泥沼里拔出来。他用烈酒浇着自己的忧怨和愤怒。愤怒是隐藏在体内的巨大的魔鬼,几乎要撕裂他的肉体。 

      他喝得双眼血红,等待着女人的回归。 

      女人是只喂不饱的母狗,她不可能从七喜身上得到满足,但当她从别的男人身上得到片刻的满足之后,她就会回家。迎接她的是七喜的鞭子。狂怒的七喜剥光了她,把她绑在床上疯狂地抽打着她。 

      女人一点儿也不觉得疼痛,尽管她被抽打得伤痕累累,她口里发出快乐的呻吟,打呀,使劲地抽呀,真爽呀,爽呆了…女人的情欲又一次被七喜的鞭子激发起来,她还不停地扭动着蛇一样的身子。 

      看到这种情景,七喜泪流满面,他扔掉手中的鞭子,扑上去,松开了绑住女人的绳索。女人把泪流满面的七喜接倒在床上,疯狂地吮吸着七喜的腋下,鼻子像狗一样地嗅吸着。七喜轻声地说,不要,不要,不要喜欢我腋下的气味,连我自己也讨厌它,连我妈也讨厌它。 

      女人就抱住了七喜的头,把他的头压在她鼓鼓的胸脯上;动情地说;孩子,妈妈不嫌弃你,你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七喜就呜咽起来,他抱住了女人,把女人的乳头咬在了嘴里,咬出了血。女人说,孩子,咬吧,这是你的,一辈子都是你的,你使劲咬吧。七喜疯狂地进入了女人的身体,他在波峰浪谷者的颠簸中到达了天堂。 

      女人在他完事后,去放好了水,和他一起泡着澡。 

      七喜恢复了正常;他对女人央求道,亲爱的,你答应我,你再也不要去他那里了,他可以给你的,我同样可以给你。 

      女人温顺地答应了他。 

      他帮女人洗着身子;那一刻他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幸福来得那么的快,那么的真实。洗完澡后,他躺在床上,女人帮他的腋下涂着她从法国带回来的香体露,这种香体露有神奇的功效,涂上后,他的狐臭就消失了,还有一种淡淡的香味。他的幸福感达到了颠峰的状态。 

      女人的外遇就像月经一样,总会在一段时间后来临,又消失。 

      七喜曾有段时间对爱情失去了兴趣。 

      他在黑夜里,面对着各种各样的尸体,用自己出色的手艺倾诉着心底的爱。 

      那些尸体不会折磨他,尸体不再多变,尸体是他最诚实的爱人,他的付出踏实而有力。他把一些支离破碎的各色各样的尸体打扮好,送上天堂。天上的每一颗星星都是尸体变化而成,在黑夜里为他指引着道路。 

      七喜又猛地喝了一口烈酒。 

      女人消失了,就像说过的话,消失得无影无踪。 

      再没有人让他愤怒。 

      没有人让他鞭怠。 

      没有人让他抚摸做爱。 

      没有人喜欢他的狐臭,没有人给他涂上香体露,没有人抱着他的头,说声,孩子,我是你的,永远是你的…七喜疯狂地把酒瓶砸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巨响。 

      不一会,他听到了门铃的声音。 

      他用毛巾摸了一把脸,开了门,他只开了一条缝。 

      一个男人对他说,兄弟,我是你楼下的邻居,麻烦你照顾点好不好,孩子刚满月,你这样老是弄出地震一样的声音,孩子会受惊吓的。就算我对不住你,为了下一代的健康成长,我求你高抬贵手,安静些好不好。要不,我跪下给你磕头。 

      七喜一副和善的笑容,对不住了,我以后注意,以后注意。 

      那男人说,如果这样,那就烧高香了,我感激你,我代表我的祖宗八代,代表我的千秋万代感谢你。我天天把你当活菩萨供着,给你烧香跪拜,兄弟。 

      七喜关上了门。 

      他把玻璃的碎片一点一点地捡起来,轻轻地放在篓子里,一点声响都没有。做完这一切,他又拿起了那张裂开了的照片,轻轻地说,林丹,亲爱的,你如果真的离不开王子洋,你真的爱他,请不要照顾我的情绪,不必要对我委曲求全,我会让他和你一起去的,嗳,亲爱的林丹。 

      七喜的眼中流动着水的波光。 

      是什么东西把七喜给惊醒了。他睁开眼茫然四顾。但细小的老鼠眼中透出一种迷惘。他知道这是阳光明媚的正午,他家里是一片黑暗。他觉得今天要去做些什么事情。 

      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然后起了床。七喜觉得有些渴,如果女人在家的时候,女人会给他送来一杯水或者一杯咖啡。女人知道他在起床时会渴,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可现在,对他十分了解的那个女人也不在了。他今天要去做的事情就是要为女人画一张像,他要拿着那张被他撕碎的照片让人为女人画一张像。 

      阳光刺得他的双眼疼痛,他已经习惯了黑夜。此时的七喜的确像只过街的老鼠。但没有人在意他,在街上的人流中,他是一个极普通的人,有谁会在意他呢?也许,在人流中,你一个不在意的人会突然消失掉,这似乎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有谁会在意一个人的突然消亡呢?比如他是怎么死的,死后又怎么样?七喜身上散发出的香味也没有让人从人流中把他区别出来,只有当他走进一家画像店时,他身上的香味才引起了正在画像的老画师的注意,老画师戴着一副老花眼镜,他抬起头,从鼻梁上面取下了老花眼镜。他看到七喜的小眼睛正在门口和自己对视,他呼吸了两下,眉头皱了皱。老画师说,先生,你要画像么? 

      七喜好像没有听见老画师的话,他走进了店门,这店不大,两面的墙上都挂满了画像,大都是黑白的画像,也有些上彩的,上彩的那些画像看上去十分虚假,脸蛋和嘴唇的颜色搭配得古怪而死气沉沉。 

      老画师低声说,这是个怪人,他把眼镜又戴上,然后继续画他的画。 

      七喜边看着画边走近了老画师。 

      七喜突然用他的娘娘腔问老画师,你墙上挂这些像都是死去的人么? 

      老画师抬起头,凝视着他。七喜身上散发出的香味让老画师的呼吸有些紧张,老画师说,你说呢? 

      七喜笑了一下,他的笑让老画师的心颤抖了一下,老画师根本就没有办法把他脸上古怪的笑容描绘出来。七喜说,我说他们都是死人了,我可以从画像中闻出他们死亡的味道,阴冷灰暗还夹杂着一股丧气。 

      老画师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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